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徘徊（26）

　　现在张钰迷上了油画，一心希望画出一两幅有分量的作品来。星宇在作李老师的肖像画，听说凡是拜倒在她脚下的青年人，都曾替她作过画。她天生一副慵慵恹恹的神态，再加上喜欢搔首弄姿，使她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的模特儿。再说她自己对门也很在行，还可以在旁提些中肯的意见。她之所以热中于艺术，主要是因为向往艺术家的生涯，也喜欢画室里的热闹气氛，她用低沉而悦耳的声，谈论对艺术的爱，谈论爱的艺术，而这两者究竟有何区别，连她自己也分辨不清。在张珏看来，李老师做模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省下了画室请模特的钱。

　　近来，星宇一直在埋头苦干，差不多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有时候他一连画上好几天，直到支撑不住才罢手，最后，画面被他搞得一团糟，再也没法补救。

　　“看来只得换块画布，重新开始，“他说。“这回我心里有底了，不消多久就能画成的。“

　　当时李老师正好也在场，李老师对他说：

　　“你干吗不也来给我画一张？你观摩星宇作画，一定会学到不少东西的。“

　　“要是星宇不介意，我当然非常乐意罗。“

　　“我才不在乎呢！“星宇说。

　　张钰还是第一次动手画人像，一上来尽管有点紧张，但心里很得意。他坐在星宇旁边。一边看他画，一边自己画。面前放着这么个样板，又有星宇和李老师毫无保留地在旁点拨，张钰自然得益匪浅。

　　在星宇终于大功告成的时候，李老师请祖培东教授来批评指教。

　　教授说起话来慢腾腾的，神态很怪，好像在留神谛听某种勉强可闻的声音。他身上似乎有股连他自己也不理解的神秘力量，隐隐然挣扎着寻求发泄的机会。他那股劲头还真有点儿咄咄逼人。星宇嘴上说恭请指教，心里可有点发慌，忙不迭摆出一副对王陪东的见解不屑一听的架势，以冲淡可能挨到的批评。但张钰在一旁看得清楚，星宇巴不得能从王陪东嘴里听到几句赞许的话呢。王陪东盯着这张人像，看了半晌，一言不发，接着又朝张钰画架上的画瞥了一眼。

　　“那是什么玩意儿？“他问。

　　“哦，我也试着画画人像。“

　　“依着葫芦学画瓢。”他嘟哝了一句。

　　张钰涨红了脸，没吱声。李老师说“他只是第一次画人物。”

　　他再转过身去看星宇的画布。

　　“嗯，教授高见如何？“最后星宇忍不住问道。

　　“很有立体感，“王陪东说，“我看画得挺好。“

　　“你看明暗层次是不是还可以？“

　　“相当不错。“

　　星宇喜得咧开了嘴。他像条落水狗似的，身子连着衣服一起抖动起来。几乎是结结巴巴地说：“嘿，你喜欢这幅画，我说不出有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