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孩子的毕业典礼，你穿的是什么？

　　锦袍素雅身段娇，春风拂柳展妖娆。

　　舞步轻盈惊四座，醉眼周郎瞩小乔。

　　今年高考，显然已经没我什么事儿了，

　　但是于我闺蜜老岳而言，

　　却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儿，

　　因为她家蛋蛋后闺女正好是这一届的考生。

　　老岳在家小心翼翼，

　　在孩子面前绝口不提考试这两字，

　　再急，都是往自己的心里去，噎着堵着，

　　翻江倒海一个人扛，

　　面上总要给孩子营造出一种风轻云淡的感觉。

　　但是有一天，老岳忽然把自己的关注点给转移了，

　　孩子在正式高考前有个毕业典礼，

　　所以，她把筹划穿什么样的衣服摆上了重要议程。

　　每一次逮到我，

　　她就会一而再再而三三四五六七铿锵有力的表示，

　　要去订制一件旗袍，

　　以便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刻盛装出席。

　　只是人生真的是叵测啊，

　　由于这几个月时间里她的减肥计划跟不上穿旗袍的梦想，

　　所以，量身定制旗袍的愿望就这样被搁浅了。

　　不过作为一个讲究的人，

　　她依然很隆重的斥巨资给自己和闺女各自置办了一身行头，

　　这种仪式感让我感觉自愧不如。

　　2

　　我有自知之明。

　　我的自知之明深刻的体现在对“旗袍“这个事物的理解上。

　　如果没有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

　　再美好的衣服，都会让我敬而远之。

　　我想，那些身着旗袍的女子，

　　应该大多都有着旧日上海里的风情：

　　她们柳腰一扭，碎步一挪，

　　回眸浅笑间都显尽了蚀骨的魅，柔情的惑……

　　关于旗袍，

　　我曾经读过的小说里有这么一段记忆犹新：

　　【我姆妈看了看讲，西式料子做旗袍，旧社会最时髦，现在的旗袍，怪吧，全部是中式大花头，乡巴子，一副穷相，乡下女人，饭店拉门女人打扮，身上不是牡丹花，就是红梅花，以为穿旗袍，就是金龙金凤，就是浑身包紧，裹紧，胖子也穿亮缎，也要包，要裹，等于做了“酱油扎肉”，“湖州肉粽”，自以为斗妍竞媚，老上海人看见，要笑煞。】

　　这本小说以上海话写作，

　　讲述的是上海的市井生活。

　　仔细品读，

　　就能解释“你自身与你挑选的旗袍不相和谐。”

　　再换句话说，人靠衣装，

　　但这衣吧，也要与你自身的气质相符合，

　　所以，大大咧咧稀里马哈的人穿什么旗袍嘛，

　　嗯，另外小短腿也hold不住啊，我闪。 

　　3

　　曾经给张爱玲做过旗袍的师傅回忆：

　　【我为张爱玲做过多少件旗袍，具体数字记不清了，但每件旗袍都是“按图施工”的。如她冬天穿的旗袍，有绒夹里、领头不能太高太硬，因为她说：“旗袍领头高而硬，把头颈撑得笔直，坐着写作很不舒服。”紧身、窄长袖、两侧开衩至膝部。外加一袭“海虎绒”大衣。春秋季喜欢穿低领、束腰带的“旗袍裙”。而她画的夏季穿旗袍样式，如“无领、短袖、衣长至膝盖”称之为“风凉旗袍”的款式，应该称之为“连衣裙”了，而且一直流行到当代。 】

　　张爱玲说：

　　就是再没有心肝的女子说起她“去年那件织锦缎夹袍”的时候，也是一往情深的。

　　话到这儿，

　　我忽然觉得，在现在这个时代，

　　换衣服的频率不亚于翻书和翻脸，

　　一往情深的衣服？也只能是象旗袍那种量身定制，

　　并带着手工温度的经典之作吧。

　　4

　　但旗袍本身是一种风格性很强的服装，

　　即使穿材质最好的旗袍，姑娘长得再美，

　　如果走路不够优雅，声音总是聒噪，

　　坐着总是叉着腿，

　　此时此刻的她是给不了人和谐感的，

　　倒像是被旗袍困住了身体和灵魂。

　　所以，我这等闲之辈又何苦给自己挖坑下套儿呢？

　　也许是我从内心里没有真正接受它，

　　才会觉得自己穿旗袍会很突兀，

　　让别人看了就更突兀......

　　5

　　我这辈子除了结婚时的那套婚纱算是穿得比较有仪式感，

　　人生中几乎没有什么中规中矩的衣服。

　　甚至原本是一套正正经经的衣服，

　　一套在我的身上，就会显得漫不经心，

　　熟悉的店家导购经常会对我说，

　　你能不能别把这件衣服穿得这么痞？

　　哎，臣妾冤枉啊！你以为我愿意啊？！

　　我也想象老岳那样，职场女性，套裙笔挺，

　　或者走个什么知性路线，温婉可人。

　　可是，散漫的我一穿上那些衣服，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捆住了手脚，失去了自由，走几步都会觉得别扭，

　　算了，还是我的T恤牛仔来得自由自在，

　　你们走你们的正经路，我穿我的破洞衫。

　　6

　　好在我的人生中需要我隆重的穿一袭华衣的机会少之又少，

　　以至于我总是不记得在很多重要的场合我都穿了个什么鬼？

　　前些年做记者的时候要录制一组访谈节目，

　　出镜的时候总是要穿正装吧？

　　我把自己家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只找到一件人畜无害的白衬衣。

　　时尚界大咖Yves Saint Laurent 先生说，

　　白衬衣的好处是它可以陪你一辈子，

　　并且不会因为年纪埋没你本该有的气质，

　　所以选白衬衣总是没错。

　　而我最后一次在穿衣这个问题上产生纠结，

　　是遇到和老岳在她女儿毕业典礼上一样的问题：

　　怎么穿？穿什么？要穿成小清新？还是走个简约风？

　　要不然就是成熟大气显档次？

　　嗯，一片茫然中我选择了在一条黑色吊带连衣裙外加一件牛仔外套......

　　最后出来的视频显示，

　　我身边的女儿要比我显得端庄和贤淑良德多了.....

　　7

　　是啊，比起穿旗袍所需的传统东方之美，

　　其实我的内心是不羁的，

　　更加欣赏充满嬉皮精神的 Jane Birkin，

　　无论多大年纪始终随心生活。

　　她可以穿着皮草拎上一只筐，

　　而衬衫领口头两颗永远不会系的扣子，

　　就是她自由生活的全部精神内核。

　　8

　　好吧，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尝试着接受去穿一件旗袍，

　　毕竟身边热衷于穿着旗袍走秀的大妈们已经越来越多了，

　　她们那种“接受一切，旁若无人”的精神很值得我去学习。

　　但我想来想去，

　　我唯一的机会大概是要等到很多年后我女儿出嫁的那一天了，

　　我成了一个丰腴的老太太，

　　内心有风景，气质很闲淡，

　　一颦一笑，全是对人生的满足，

　　穿个旗袍，就很有腔调了嘛。

　　我，有些期待，也有些并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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