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旗:请到我的咖啡馆来见我
苏小旗 · 颠倒众生工作室
请到我的咖啡馆来见我
晚上回到家,我拿出电脑,打开装数据线的袋子,我闻到的从袋子里传出来的味道,竟然是我待了一下午的咖啡馆的味道。
我马上觉得有些小兴奋,反复闻了好几遍,甚至还把袋子举到我的女儿糖小姐鼻子下面,以求证我的判断。
我的判断是对的。
很奇怪是吧?尽管都是卖咖啡的,但我就是能够分辨每一家店里味道的不同。
我最早待的咖啡馆,是星巴克。
很早以前,我甚至不知道星巴克是干嘛的,第一次听到“星巴克”这个名字,是在2003年。那年我听到了一首歌,是黄舒骏的《改变1995》,里面有一句歌词说:“不去美国也可以喝得到starbucks的咖啡。”当然,以我大学英语三级的水平,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是后来知道那就是星巴克。
第二次,是2004年在上海,我,糖爸,和糖爹(糖爸最好的朋友)在上海商场里瞎逛,路过一家星巴克的时候,看到非常多的人在排队。我好惊讶:“他们在干嘛?”糖爹说:“知道的是在排队买咖啡,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买火车票呢。”
到那时为止,其实我还从没喝过星巴克的咖啡,将我带上这条贼船的,是我的好友美羊,那是2013年左右。
江南小城开的第一家星巴克咖啡,是在护城河边上。那家星巴克的建筑风格太明显了,我曾经一度以为那是公共厕所。那时每次跟美羊约会,就两句话:“今天去公厕?”“去呗。”
在那家星巴克,我大概混了一年半。从夏天,到第二年冬天。我很少在室内待着,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的沙发上。不管夏天多热,冬天多冷。
我坐在那里,听音乐,看河,和在手机上写字。
是的,那时我从来不带电脑,文章都是写在手机上,《平生》这本书,最起码有一半是在手机上完成的。
护城河边上种的都是樱花树——这是我在第二年四月份才知道的,因为有一天,樱花突然全开了,吓了我一大跳。
那几天,我每天中午下班都会去星巴克,坐在外面的河边,什么都不干,就静静地看一树又一树的樱花。
真美,如浅绯色的云,或者如颜色淡泊的霞。我大概用了四天的时间,见证了满树樱花从全盛到谢尽的过程。
樱花的凋落,不需要太多的外因,只消微风一阵,樱花的花瓣便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河面,铺满了我的脚边。被吹落的花瓣,形状与质地依然完好,似乎从未受到任何损伤,仿佛凋落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我甚至都没有觉得惋惜与遗憾,更没有人们所谓的“哀伤”。因为我终于知道,河边上种的是樱花树,既然是樱花树,那就一定会在来年春天再次开花。对于此,其实这些凋落的花,应该比我更有信心。
只是没能等到下一个春天,那家星巴克,我便不再常去了。
我换到了“漫咖啡”。虽然我始终都是喝拿铁,但漫咖啡的拿铁,味道明显比星巴克的更加偏执一些,不是浓郁,就是偏执。我在漫咖啡待了不到一年。
有时我还是会偶尔去河边的那家星巴克。
一进门,巨大的往日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仿佛吸入到鼻子里的,全是过去的那些在这里安静写文的岁月。我在属于过去的味道中穿行,所有回忆都被独属于星巴克的味道唤醒了,从心底被唤醒。
我来到前台,服务生已经不知道换过了几批,都不再是我认识的。
我依然点了一杯拿铁,甚至没有到室外的护城河边看一眼,就离开了。
星巴克的味道,跟他家的拿铁一样,是清淡的,是铺展的,与漫咖啡的不同。
因为漫咖啡除了咖啡,还有烤面包条,和华夫饼,所有咖啡豆的味道里,总是混和着烤面粉的味道,这种味道,甚至可以让我想象得出华夫饼慢慢在模具中涨高的样子。
最终促使我离开漫咖啡的原因,是因为漫咖啡允许室内吸烟。这一点我很不喜欢。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一次无意间,我发现了隐在城市深处的“豪丽斯”。
因为地理位置很偏僻的缘故,客人很是稀少。这真是适合写字的好地方。
豪丽斯有两个老板,都比我大,都是双鱼座,都是既干净又潮,也非常好交流。
从此以后,那里就成了我的常驻地。尤其是放假的时候,我可以成天泡在里面。
总有人问我:在家不能写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咖啡馆呢?
对我来说,比如现在是暑假,我会每天起床后洗澡,吃饭,然后化妆,穿上漂亮的衣裳,拎着电脑包,像上班一样到豪丽斯。
她们说:哦,仪式感。
也算不上吧,我想。我对仪式感没要求。我只是觉得,我要开始写字了,我要开始回归我的内心了,这是一件非常庄重的事情,因为我与你们一样,在一篇文章没到结束时,永远不知道我想写的是什么,想表达的是什么。
我的心,它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如果不以这种形式来进入,我将永远不会理解它。
它太自由了,太不羁了,又太柔软和太纯真了,长时间与它单独相处,会令我很安静,也会享受到它带给我的美好。
所以我得让它知道,你看,在我以笔说出你想说的话时,我穿着好看的衣裳,在一个干净舒适的环境,它很开心。于是我也很开心。
这家豪丽斯的黄老板,是个爱花狂人。他的店里,永远有各式各样的鲜花,甚至是高大的树枝,它们绵延在咖啡店的空中,让这里好像一个小森林。他还有一个小院子,几乎每个季节都有花,也有果实,比如蓝莓。
黄老板非常勤劳,冬天再寒冷,也要以冷水清洗玻璃花瓶;夏天再热,也要把院子里的地板彻底冲洗干净。
所以常常是这样的景象:我一个人专注地坐在咖啡店里写文章,他一个人专注地在院子里干活儿。有时我写累了,会到院子里小坐。
有时我们会说话,有时不说话。我就安静地看着他干活儿,一言不发。
因为这家咖啡店花多,所以反而没有什么咖啡的味道,花香味儿很出众。
很多我叫不出来名字,我会仔细看,但从来不买。
我不养无根之花。对我而言,那些生长在泥土中的花,才是充满着生命的坚韧的,会谢,也会开。
若是回到东北,我的根据地,就是东二道街的XX咖啡(是“叉叉咖啡”,不是我故意隐去了名字)。
店里有些局促,因此人多的时候会显得有些吵,以前室内可以吸烟时感觉不好,现在室内禁止吸烟后环境好多了。
这家咖啡店的老板,个子高,话特别少。每次我去,他都是一句话:“你回来了。”每次我最后一次去,我也都是一句话:“我走了。冬天见。”(或者夏天见)。
他们家有着最好喝的拿铁,非常醇香,光是闻闻味道,就沉迷了。看得出老板对咖啡豆的品质要求很高,他非常热爱咖啡,他会拉出特别特别漂亮的花。
无论在哪家咖啡店,不管人多人少,我永远不左顾右盼,可以一杯咖啡坐上大半天加一个晚上,一直写,一直写。没有客人能熬得过我,从来没有。
无论在哪座城市,极少有人能把我约出去,如果实在想见,请到我的咖啡店来。
一杯拿铁咖啡,大约在三十块钱左右,它可以让我灵魂归位,让我元气充盛,让我写得手舞足蹈,或者热泪盈眶,这是完完全全只属于我自己的时间与空间。
不管我在哪个城市,如果你恰巧来到我的咖啡店,如果你看到一个女人戴着耳机蹲在椅子上写文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走过来叫我。我会请你喝一杯咖啡。
不过大部分情况是,偶尔有读者会在咖啡店看到我,但不会打扰我。待她们离开,会在文章下面留言:嗨小旗,今天我在咖啡店看到你了。
不管怎样,都很好。
· end ·
齐豫的专辑,比如这首歌的专辑,和《骆驼·飞鱼·鸟》,我是在98年左右听的。那时候都是买磁带,基本买不到正版的,有的时候看着很像,但实际上仍然是盗版的。她的歌,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太适合反复长久地听。她的音质,有一种薄雾的感觉,是一种自由缠绕着的缥缈,过于灵魂层面了。不抓人,不吊人,听多了,就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这首歌我给出的翻译是:你别搁这儿待着!
苏小旗 · 颠倒众生工作室
苏小旗,自媒体人,东北女子客居江南
善养猫,善自拍,善买衣服
比年轻时更美丽
精神在云之上,眼睛在泥土之下
心在云与泥土之间
一切皆可用文字表达
愿你好
更愿我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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