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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文:心中的枣树

2018-08-24 21:20:50 作者:张建文 阅读:载入中…

张建文:心中的枣树

  我生于乡村长于乡村,天生喜爱乡村大地各种各样花草树木。在我所喜爱的这些草木中,最爱的就是家乡枣树。可以说,枣树就是我的生命之树,永远生长我的灵魂里。

  我的家乡地处鲁北平原,渤海南岸,黄河、徒骇河、秦口河的尾闾,是一块退海之地,原始而又年轻。这里土壤微碱,四季分明,降水适中,是一块十分适宜生命成长乐土。正是在这样一块土地上,生长着种类数量繁多的枣树,其中赫赫有名的冬枣就出自这里。因盛产冬枣,家乡因而被誉为“中国冬枣之乡”。除了冬枣树,家乡还有许多种类的枣树,我自小知道并比较熟悉的就有婆枣树、铃枣树、金丝小枣树、无核枣树、公枣树、棠枣树等等。我从小就是吃着这些枣树结的枣儿长大的,它们的甜蜜直至如今还在滋润着我的生命。因此,我就格外喜爱并感激家乡的这些枣树。

  下面,就让我随便聊一聊自己心中的这些枣树吧。它们虽然都是枣树大家族中的一员,可因其品种不同,也就有了各自不同的个性特质。不论哪种特质,都会令人喜爱,它们结出的果实,你只要吃上一次,一生就再也难以忘怀

  在这里我首先要说的当然就是冬枣树啦。这种枣树在我家种植历史很是悠久,家乡就是冬枣树最早的故乡。我实在无法说清它究竟何时在家乡的大地上落地生根,但我至今仍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第一次见到它,并吃到它的果实时的情景。那时已是深秋时节,秋庄稼早已收获完毕,冬小麦也已发芽吐绿,各种草木也开始秋风中慢慢枯萎凋零。而在姑姑家那个闲置的南院里,有一棵树却仍亭亭玉立、青枝绿叶。那绿色叶子翡翠般闪着光泽,在茂密枝叶间挂满了一串串紫红色、形如苹果的果实。姑父指着它神秘地对我说:这就是冬枣树!此时,我早已被眼前这种神奇的树给震慑住了,默默地用眼睛一遍又一遍打量着它,心里不住地惊叹:都啥时节了,这树竟还如此旺盛,难道它不害怕寒冷吗?随后,姑父给我摘了几颗枣子让我品尝。我先把它捧在手里,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只见这枣儿紫红紫红的,圆硕饱满,上宽下窄略扁,状如苹果,十分周正。然后,我慢慢地把枣儿举到嘴边,轻轻地咬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一块枣肉就落入口中,那种脆薄简直无法形容。我用牙轻轻地咀嚼着,只觉得那汁液分外丰富而甜蜜。那甜是一种透彻肺腑的甜,甜到人的心里去,又甜而不腻、醇厚清新。我吃了一颗又一颗,不时闭上眼睛,细细品咂着这神奇之果的别样滋味。这就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冬枣树和第一次品尝冬枣果儿的情景。

  等我品尝完冬枣之后,姑父又把那南院的大门郑重地锁上了。他悄悄对我说:可不敢让外人知道了啊,特别是不敢让村子里那些馋嘴的小孩子们知道了,一旦传扬出去,这院子这树可就不得安宁啦。那时候,家乡的冬枣树种植还十分稀少,十里八村也不见那么一棵两棵,尚属稀有品种,因此十分珍贵。我姑姑家这棵冬枣树,还是姑父从他的外祖所在的于家村移植来的呢。现如今,情况完全改观了。由于家乡政府的大力推广扶持,冬枣树的种植成了家乡的一项巨大产业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冬枣早已走出家门走向全国,甚至世界。家乡也早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冬枣之乡”。今天的家乡大地,五十多万亩冬枣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成为一片浩瀚的海洋。冬枣也不再如从前那样因稀少而不能被更多人知晓、品尝,如今好多人都认识了这种枣儿的独特品质和丰富营养,从而喜欢上了它,甚至把它奉为“果王”、“神果”、“活维生素丸”。

  关于家乡的冬枣树,想说的实在太多,姑且先到此止住。下面我要说的是家乡的另一种枣树——婆枣树。自己至今也不明白家乡人为何把这种枣树的果实称为婆枣。这样称谓肯定是有它的理由根据的,只是我们对此已无从知晓罢了。这种枣树过去在家乡种植还比较普遍,虽然不是在大田里种植,但在很多乡亲院落里会经常看到。小时候,我生活过的那个大院落里就曾生长着两棵这种枣树,并且左邻右舍家的院落里也都有这种枣树。可见这种枣树在当时是多么令人们喜欢了。甚至可以这么说,在大多数人还不太注意冬枣树之前,婆枣树就是家乡人心目中最好的枣树。它之所以受人喜欢,当然是因为它的果实。婆枣树的生长规律跟大多数枣类相似,不像冬枣树那样果实成熟较晚,它的果实一般到了农历七月中旬就可以吃了,家乡农谚就有“七月十五半红枣”之说。说是这么说,其实树上的枣子由深绿变成淡绿进而呈现白色之时,馋嘴的人们就已忍耐不住,隔三差五地摘下来吃了。婆枣儿的一大特点就是个头长得很大,一般都如雏鸡蛋那么大,个头特别大的,一个成年人之手都握不过来,沉甸甸的。这种枣子形状上呈长圆,不太规整,表面上也不够圆润,有点凹凸不平。个头大肉质厚核也大,成熟了的婆枣色泽鲜红亮丽味道较为甜美。由于个大果肉厚实,因此,一个枣子一个枣子地吃下去,再饥饿的人一会儿也就不会感到饥饿了,它是一种能顶粮食的果实。我青少时期,就常常摘了这大婆枣儿吃,吃得肚腹鼓鼓囊囊,无心再吃母亲做的饭。

  下面,再让我来多说说家乡的金丝小枣树吧。这种枣树在过去的家乡,种植最为普遍,如同今天的冬枣树一样,不仅种植在村中的房前屋后、家宅院落,而且还广植在田野上。我出生并成长的那个村庄,据说在日本鬼子入侵之前,村庄周围就植满了这种枣树。日本鬼子入侵之后,把它们全都给砍伐去建造炮楼了。然而,同我们村邻近的几个村庄,村外的金丝小枣树却幸免于难。因此,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家乡大面积推广冬枣树之前,田野上那些枣树还留存很多。由于生长年代久远(据说是清朝末期所植),它们大都树身粗壮高大树皮褐黑坚厚,枝杈繁密硬挺,铁骨铮铮,透着一种岁月沧桑。冬天里,田野上干干净净,一片坦荡,一棵又一棵枣树依旧勇敢地站立在凛冽寒风之中,远远望去,简直就如同一个个保卫村庄的勇士

  金丝小枣树是一种十分令人省心省力的树,在它的一生中,几乎不需要人对它格外的管护,不管旱热,还是雨涝,对它而言,仿佛都不受多大影响。再不济的年景,也会顽强生长并结出累累果实来。因此家乡人都喜欢把它称之为“铁杆儿庄稼”。这种枣树,所结果实较小,小得不能同婆枣铃枣等相提并论口味上也远不如它们,虽可鲜食,但其肉质比较坚韧,吃起来感觉有点费力。因此,家乡人更多的是把它晾晒起来,等干了之后自食或出售。晾晒干了的小枣红红的,满身褶皱,用手一捏肉筋筋的富有弹性。用牙咬开,就看到了金黄色的果肉。如果用手把咬开的两部分慢慢拉开,你就会发现在那金黄色的果肉里有许多金黄色细丝被拉扯而出。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这种枣儿就自然地被称为“金丝小枣”啦。你把金黄的枣肉放到口中细细咀嚼,就会感到一种特别的粘滑和甜香。虽然鲜食时不怎么样,可等晾干了再食,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其风味实在有天壤之别。金丝小枣正是一种干食上品,其营养当然也是极为丰富的。前些年,家乡人还充分利用当地这种丰富的小枣资源,通过特殊加工工艺,酿造出一种独异的饮品——“干红金丝枣酒”系列,曾风靡一时,成为风尚。也是因为受到冬枣种植的影响,现如今家乡的金丝小枣树也越来越少了。

  最后,我要说的是一种罕见的枣树,它的名字叫:公枣树。其名称由来,至今尚不得而知,只是小时候听家中老人这么叫,就永远记住了它。之所以说它罕见,因为我自小至今,除了在自己老家院子里见过这种树外,在别处还真没见到过,也没听谁说起过,而当自己把它的名字说给许多人时,他们竟闻所未闻。就是这么一种罕见的枣树品种,在我儿时生活过的那个大院子里竟意外的生长着一棵。尽管现在这棵枣树不知何时被家人砍伐,早已不见了踪影,但是它却仍然清晰地生长在我的记忆里。

  我家的那棵公枣树,当时植株已经很高大,在我还未出世时就早已被栽植在那儿了。等我能记事时,它的茎躯已有碗口那么粗,枝杈很多很长。这株枣树夹杂在院子里各种树木之间,表面看来同它周围的其它品种枣树并无什么异样,该发芽时发芽,该长叶时长叶,该开花时开花,该坐果时坐果。然而,等到果实成形、长大、成熟之时,其特别才会显现,进而被人知晓。原来它结出的枣子比较独特,与众不同。其特别首先表现外形上,个头虽不如婆枣、铃枣、冬枣大,却比金丝小枣大一些。每个枣子略呈纺锤状,但又不太规则,因为在枣子同枣柄相对的那一端,逐渐变细,形成一个尖端,这个尖端又不是端直的,而是向一侧弯曲着,如同一个人长了一个歪嘴儿。儿时,我同小伙伴们就曾喊它为“歪嘴儿枣”。成熟了的公枣果儿呈深紫红色,肉质偏坚韧,不如婆枣铃枣脆些,但似乎比金丝小枣要好一些。它最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其味道甘甜中透着一种别样的酸。正是它这一特点,把我和所有品尝过它的人给征服。那种甜酸的异样感受,是吃别的枣子时所没有的。所以至今我还对这棵树念念不忘。今天我家的那个老院子仍在,只是那棵令我多年魂牵梦萦的公枣树却没有了。它可是我今生今世见到的唯一一棵公枣树啊!现如今,这种名字叫公枣的树,不知在地球上还有没有,我想:肯定会有的,只是自己不知道它生长在哪个角落里罢了。我会不停地去寻找它的,如同去寻找一个丢失了多年的梦。

  家乡的枣树品种,除了以上说的几种外,还有不少,它们虽同属枣树这个大家族,可又都有着自己的独异处,也都有着自己别样的生存历史,繁盛或衰落,深深受着人类时尚的影响。盼着家乡的这些枣树,能永远地扎根在家乡这片大地上,永远不会消失。我自小就喜欢枣树,是枣树滋养了我的生命和灵魂,我特别感激这些勤劳朴实的树,更感激让这些树扎根而生的家乡沃土

  棵棵枣树是多么独特可爱啊,枣树立足的大地是多么魅力无穷啊,我热爱着枣树,更热爱着枣树们世世代代生长的乡村田野。

  ▌作者:张建文,1991年初次发表诗作,至今发表诗歌散文若干,散见于国内外众多报刊杂志图书选本及各种网络媒体平台诗文多次获奖。著有诗歌、散文集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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