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款千里来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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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的一个清晨，有个起早的人，刚好憋了一泡夜尿，准备在小镇老菜市场那里，一条敞开的明沟边，想把一夜的包袱卸了。
刚掏出家伙，就发现沟里卧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一动也不动，身下一滩，好大好大的血。
当时立马吓疯，一泡正要出膛的尿，热生生竟活活地又憋了回去。
立即报警。
警察来了，看了一下死者，发现虽然喉咙割开、喉管割断，但人还有一奄奄的气。
于是立马送医。
也不知是真有气，还是假有气，也不知医院是真抢救，还是假抢救，反正折腾了半天，也没把人救活。
警方又从死者的工衣、工牌，知道了是我打工的那家工厂的员工，于是就通知了工厂负责人。
工厂立即派了人过去，一看，果然是我厂的员工，贵州人，还是个给玻璃打砂的师傅。
印象中，这个人平时精瘦干练，干活一把好手，除了稍微有点脾气，带点江湖气息，好像也没有特别令人忌恨的地方。
怎么就落了这么一个割喉而死的下场呢？
医院倒不管这些，只是见工厂来了人，眼睛立马就亮了。先是结算抢救的医药费，一共是二万多元。
真是佩服医院，简直就是抢钱啊！
公安见工厂来了人，眼睛也立马亮了。因为除了必要走的刑侦程序，毕竟死者的善后也有了下家，他们也省不少事。
人既然已经死了，总不能长久冻在殡仪馆，那就抓紧联系通知他的家人吧！
先是辗转好多道手，总算联系到死者的父亲。
老人说，他儿子某某某，自从出去打工，就一直没回过家了，以为儿子在外面死了。
一听说儿子真的已经死了，老人哇地就哭出声来。
然后得知，死者在老家结了婚的，有妻子，还有三个孩子。但他在外打工这么些年，没有回过一次家看过老婆孩子，也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分钱。
也就是说，死者是个渣，不管孩子和孩他妈，也不管自己的爸和妈！
比如，死者生前是被发廊里的一个小姐长期养着的，然后死者又用发廊小姐的钱，长期去养着酒店的一个小姐。
至于是不是发廊的小姐因爱生恨，找人宰了这个死者？还是酒店的小姐争风吃醋，找人做了这个死者？
这个，公安没说，谁都不好说。
据我所知，虽说老听人讲公安命案必破，但这个案子，最后仍然是不了了之，是一直没有破案的。
我们这些工友，只是私下里惊诧：哇靠，真没想到，某某那个鬼样，还有这么多女人爱呀？！
你们可能不知道，从事打砂那个工作，其实跟挖煤炭差不多的，打砂车间里到处是灰，工人除了牙是白的，其余全是灰的。
但不管工作如何灰，死者在不顾家人死活的同时，在外面玩得飞起，玩得花都没钵钵置，就这一点本事，还是很令人艳羡的，对啵？
自从联系上死者的父母和妻子后，工厂就一直在催他们起程，叫他们快点来莞，商讨善后的处理办法。
最后大约是等了半个月，死者家里才来了三个人。
一个是死者的父亲，很干瘦的一个老人。
一个是死者的妻子，面有菜色人如枯蒿的一个中年妇人。
问起来得这么晚的原因，死者的父亲和妻子连普通话都说不好，连比带划也没说太清楚。
最后还是死者的村长说了，他们家里没钱，没有路费。
老人卖了家里的一头猪，凑了三百块，远远不够，只得求村长，村长又去求乡长，由村长乡长做保，才从信用社给他家贷了一千元，这才凑够来莞的路费。
他们又不识字，家里也没有个为主的人，又从没出过远门，村长不放心，见不得一个地方的人这么可怜，就带着他们来了。
这三个人，我也见过的，真的很老实的，来了不吵不闹，什么狠话也不讲，什么条件也不谈，一切听凭工厂的安排。
谁用，谁就天诛地灭！
谁用，谁就生个孩子没屁眼！
所以，请示老板之后，工厂管理层，答应给他们家一笔可观的抚恤金。
据我风闻，好像是给了六七万的样子。
同时，还发动全厂员工捐款。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短短半天，应该是捐了一万三千多元。
毕竟，死者那样一个人，对他们家是没有什么实际好处的；可这样一笔钱，对他们家是大大有好处的。
有了这样一笔钱，在他们那个地方，如果开源节流，使用得当，至少以后两个老人的晚年和母子四人的基本生活，肯定会有很大的改观和保障。
好像，老人还在抱愧地说是自己儿子不好，给工厂添了麻烦，死是他应有的下场。
最后，他们在带离死者骨灰离莞的那天，在村长的操办下，还给工厂送来了一面锦旗，写的是“扶危济困”等字样。
有些工友，私下同我议论，那样的短命鬼，骨灰带回去土葬还要浪费一副棺材。要骨灰干嘛，带钱回去就得了！
我记得，我点了点头，好像蛮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