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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离世,大师一个个远离,田连元回忆车祸丧生的儿子,让人泪

2018-09-13 10:16:46 作者:田连元 来源:子鱼ziyu 阅读:载入中…

单田芳离世,大师一个个远离,田连元回忆车祸丧生的儿子,让人泪

  子鱼说:

  单田芳走了。一个艺术家参与一代人人生,应该算是很成功了。

  犹记得小时候,在我爷爷农家院子里,常年响着评书声。单田芳的热闹响亮,呜呜喳喳,他一个人好像就能代表千军万马农村的晌午是静寂的,知了喳喳叫,晾台上的豆子哔哔剥剥地炸开,狗都懒得抬头。他在收音机里一个人排山倒海,一个人地覆天翻,一个人呼风唤雨,给我们单调生活注入了激昂气息

  单田芳是我和爷爷奶奶之间的一个连接,爷爷奶奶走了,每次听到单田芳就能想到他。.现在单田芳也走了,感觉我们之间的丝又断了一根。人世就是这样悄无声息残酷的更迭,一代人渐渐从前台活成了背景,最后退出舞台

  除了单田芳,我还喜欢田连元。这两天单田芳离世,又想到他。大师们一个个终将都会远离。2014年,他出了一场严重车祸小儿子在车祸中丧生。去网上搜索他的信息,意外发现了这篇文章回忆他的儿子。刚读了几句话我就哭了。这是用血泪写就的文章,这样的文章我们宁愿读不到。

  原来你是如此爱我

  作者:田连元

  一   殇。离别

  我做梦也没想到,2014年5月28日,竟然是我和儿子田昱诀别日子。当天下午四点,我在北京参加曲艺名家赵连甲先生的寿宴后,坐动车赶回沈阳,儿子田昱开着他的名爵车从本溪赶到高铁站接上了我,这么多年以来,我来往北京和沈阳,都是小儿子田昱开车接送我,不管他多忙,从不落下。从沈阳火车站到本溪,这条77.4公里的路,我们父子几十年间不知往返了多少次,我却从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条路上失去我的儿子。晚上八点左右,田昱从沈阳火车站接上我,我上车以后,他从副驾驶上拿出一盅枸杞炖雪梨递给我:“我在电话里听见您老咳嗽,就给你炖了雪梨,您赶紧喝下。”我的心头一热,将这盅还带着儿子体温的雪梨全部喝了下去。开了约半小时后,儿子给儿媳妇石晓红打去电话:“媳妇,你赶紧做夜宵,我和爸还有二十来分钟就到家了。”我隐隐约约听见媳妇在电话那头忙不迭应着,心里漾起一阵融融的暖意

  我侧头看着儿子,48岁的他已经微微开始发福,举手投足都透露出成年人稳重,在沈阳本溪市财政局担任处长的他工作能力出色,前不久刚被组织找去谈话,即将被提拔为副局长儿媳妇石晓红在*银行任职,夫妻俩还给我生了一个聪明的小孙女田苗苗。苗苗已经长成了17岁的大姑娘。想起这些,我心底像喝了蜂蜜一样甜。田昱还是像儿时一样话不多,我们父子俩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初夏的风掠过我的脸庞,让我的幸福那么触手可及,可就在此时,一辆醉驾的车打碎了我所有的幸福

  八点五十分左右,途经青年大街时,我突然看到一辆黑色轿车从对面的车道冲破了护栏向我们这边“砸”过来,我只听见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后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我在被送往沈阳军区医院抢救的路上醒过来,由于脑部受到强烈的震荡,我并不记得是儿子开车接的我,醒过来之后我问的第一句话是“司机情况怎样了”——此时,我并不知道我与儿子已经阴阳相隔。好心医护人员见我醒来,轻声安慰我:“老爷子,您放心,司机没事。”听见护士这么说,我的心一宽顿时又昏迷了过去,失去了知觉。

  我在重症监护室整整抢救了八天。在这起车祸中,我头部有大量的淤血,全身多处骨折,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从车里摔到了车外,在巨大的撞击下,我的颈椎有一处爆裂性骨折,我的主治医生、沈阳军区总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宋振全在对我的伤情进行全面诊断后做出了“不排除高位截瘫的可能”的诊断。我问宋医生我儿子的病情如何,可是他避而不答。其实,在进重症监护室的第四天,我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我已经想起来那晚的司机是我的儿子田昱。我对鱼贯而入探视我的亲人们一个个询问“田昱怎样了”,每个人都会笑着告诉我“田昱很好,跟你一样骨折,在另外一个病房养病,所以不能来看你”。尤其是我的爱人刘彩琴,当我问她儿子怎样了时,她总是亲吻我的脸颊:“儿子很好,儿子让我给你带话,让你一定要赶紧养好身体。”可是我跟刘彩琴生活了几十年,我们彼此对对方了解已经深入骨髓,我感觉妻子明显在强颜欢笑。那一瞬间,我的心就沉入了湖底:田昱一定出事了!

  可是不管我如何追问,我就是无法得知真相

  我拉着前来探望我的好友常佩业老泪纵横:“田昱只有可能出现三种情况,一是人不在了,二是成植物人了,三是伤得很严重。后两种情况我都能接受,只要人还在……”终于,在我非要见到儿子才肯继续接受治疗威胁下,妻子放声大哭说出实情:“老田,我们的儿子没了……”猜想得到证实,我仰天长啸:“昱啊,爸爸对不起你!”妻子告诉我,当天晚上,对面那辆黑色的轿车酒后驾驶,被另外一个车子的司机别了一下后,这辆黑色轿车司机不服气回别这辆车,结果失控车辆穿过护栏,先是剐了一辆红色的轿车和另外一辆黑色轿车,接着车身重重砸在了我们的车子上面,驾驶座上的儿子当场就已经不行了,可是他还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车子开到了路边停稳。此时,后面又有两辆车来不及刹车追尾,互相叠加在了一起——就是儿子这拼尽力气的最后一搏,为我赢得了生命转机。若不是他拼命将车开到马路边,我很可能会被后面的车追尾,早就命赴黄泉了。这起车祸,因为失控车辆是直接砸在我们的车上,后面两辆车虽然连环追尾,但车上的人都是不同程度受了重伤,并没有生命危险,唯独儿子田昱在车祸中去世。

  听完妻子的话,我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二   忆。往昔

  我1941年出生在吉林长春,我们家世代说评书,轮到我时,我父亲突然得了一场大病,为了给父亲治病,我只好辍学在家,受父亲的熏陶爱好评书的我靠借读同学课本,自学完成了初、高中大学文科课程,并在学艺之暇,遍读名篇杂著开阔视野。但因没有受过正规教育,每每登台即告失败,那时候我很想改行,但无路可走。

  1961年,在我人生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我与同在本溪曲艺团的演员刘彩琴认识相知相爱了。刘彩琴是本溪人,也是学曲艺表演的,比我小两岁。刘彩琴父母都是生意人家境殷实可想而知我们的爱情遭到了她父母的强烈反对,可是刘彩琴异常坚决要跟我在一起。在被父母赶出家门后,我俩偷偷去拿了结婚证。两年后,我们的大儿子田平出生。因为我只进过五年的学堂,我就像天下所有望子成龙的父亲一样,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田平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自小就乖巧聪明,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1966年,二儿子田昱出生了;1968年,妻子又生了女儿田洁。女儿田洁的到来,让我倍加欣喜,我常认为女儿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田洁是那么美,那么聪慧。她的小嘴每天不停地讲着各种有趣事情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让沉闷的家里也变得灵动起来。为了树立严父的形象,我在田平田昱两个儿子面前一直不苟言笑,对他们的要求也比女儿严格得多。我经常趴在地上给女儿当马骑,把女儿扛在肩头任她耀武扬威。一次,女儿爬上我的膝头拔我的胡子,我不但没批评她,反而任她“*”。在和女儿嬉闹的功夫,我一抬眼,发现六岁的田昱正远远站在一个角落里,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这一切,儿子那怯怯的眼神刺痛了我,我向他招招手:“来,到爸爸身边来。”可是田昱并没有理我,而是一溜烟跑开了。田昱上小学后,成绩也一直没有他的哥哥田平和妹妹田洁好。小学二年级那年,田昱数学考得一塌糊涂,感到脸上无光的我抄起扫帚就追赶着把他死揍了一顿。田昱的屁股都被我打肿了,可是倔强地不肯告饶。怒火平息之后,望着儿子倔强跑开的背影,我突然心里被什么揪住了似的难受。每天我东奔西走,并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管他们兄妹的成绩,却总是试图要求他们给我回报出乎意料惊喜。其实,只要孩子们健康快乐,又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踏实的呢?望子成龙其实是在满足自己虚荣心。那次事情之后,我也意识到我对田昱过于严厉,总是试图拉近我和他的距离。田昱想亲近我却又不敢亲近,总是远远地观察我的神情,看见我高兴,他就怯怯上来在我的身边磨蹭,如果我不高兴,他就躲得远远的。

  有了孩子之后,我工作上的干劲更足了。出身寒微的我希望凭着自己的努力给孩子们创造更好的生活。1985年,我带着我的评书《杨家将》参加了辽宁省汇演。《杨家将》在辽宁电视台播出后让我一炮而红,我开始频频受邀在省电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长书。渐渐地,我成为了家喻户晓、备受观众喜爱幽默派评书名嘴。我也成了*将评书引入电视的第一人。

  三   痛。前行

  在我的评书开始红火之后,我开始在北京和沈阳之间穿梭。我一个星期要坐差不多三次火车去参加北京电视台、中央电视台节目录制。那时候田昱考取了本溪大学,所以接送我的任务早早落在了田昱的头上。遇上我去北京的日子,不论刮风下雨,他都会骑着自行车驮着我上沈阳火车站。田昱小时候个头不高,也长得不壮实,可是他骑起车来却虎虎生风,并且从来不以送我到火车站为苦。遇到早晨我要赶最早的那班车,只要他妈妈一声呼唤,他就像弹簧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揉着眼睛就去推自行车。坐在他的身后,我经常问他累不累,儿子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铿锵有力回答我:“不累!”

  我清晰记得1986年春节前的一个星期,我要赶往北京录制节目,外边下着暴雪,街上也拦不到的士,儿子田昱刚好进家门,他二话不说推开门骑着自行车就要出门,我拦着他:“雪太大了,今天你不用送我了。”田昱呵呵拍着自己的胸膛:“爸,我长大了,多的是力气驮你。”我拗不过他,只好跳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在沈阳火车站一个上坡的地方,我见他蹬得着实吃力,便要下来走路,田昱坚持不让我下来,他体贴地说:“爸,你本来有老寒腿,雪打湿靴子又要加重你的病情,还是我下来推着您吧。”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些“恍惚”了:说实话,在三个孩子中,田昱是最不受我“待见”的孩子。可是为什么随着他长大,他却成了那个最让我窝心、最能让我感动的孩子呢?他话不多,在三个孩子中间也不是最出色,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对我这个父亲浓浓的爱。

  在我的事业取得长足进步时,我的孩子们都一个个迎风招展,相继开花结果了。大儿子田平大学毕业后进入本溪市发改委工作,工作几年后被提拔为本溪市发改委主任,田昱本溪大学毕业后分到了本溪市财政局工作;小女儿田洁依旧是那个最让我满意的孩子,大学毕业后进入辽宁科技大学艺术学院当了一名教师,工作几年后,优秀的田洁被提拔成艺术学院院长

  我的《杨家将》、《施公案》、《包公案》、《水浒传》、《镜花缘》、《瓦岗寨》等评书受到越来越多人的追捧,我也被评为“*电视评书第一人”。孩子们长大各自成家后,我的事业重心又在北京。为了方便,我在北京买了房子,把家安在了北京。逢年过节,要么我和老伴回本溪和孩子们团聚,要么孩子们到北京来看望我们——这种不变的团聚方式是孩子们和我们老两口最快乐时光。看着儿女们个个家庭事业美满,我经常会不由自主微笑,看到他们围绕在我们的膝下,看着孙子孙女们满屋子追赶嬉闹,我的心底经常被幸福溢满。我想,人生的幸福大抵不过如此吧。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2014年5月28日这个黑色的日子,在这条连接我们父子的情感线上,我就这样失去了田昱。儿子从14岁就开始用自行车驮着我上火车站,风雨无阻接送了将近20年。参加工作有了积蓄后,他便用工资买了一辆轿车,买车的第一天他就开车载着我和老伴出门兜风,并笑呵呵对我说:“老爸,以后送你就更方便了。”——不管我是如何对待他,他总是用一颗火热的心在回报着我。想起儿子那被我压抑童年,想起那个飘雪的冬天,想起他那些暖我心窝的每一句话,我的胸口一阵阵疼痛,疼得我喘不过气来。沈阳军区正好位于青年大街,我所住的病房一推开窗就可以看见肇事地点。能够下床后,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推开窗户凝望那片土地,我似乎看见了我的儿子,用尽他生命的力量将他的老父亲送到了安全地带,我又似乎看见了我的儿子倒在了满地血泊里……这一幕幕撕裂了我的心,我拔掉针头拒绝治疗,我推开窗户冲着出事地点哭喊:“昱儿,老爸对不住你,你为什么不让老爸随你去?”我对不起我的儿子,对不起将我当成他生命中最爱的儿子,我真的没有想到,儿子如此爱我,爱到竟然可以用生命来保护我!

  内疚、自责和痛楚毒蛇一样将我紧紧缠绕住了。我拒绝打针,拒绝吃药,每天不吃不喝躺在病床上。妻子见我这样心痛不已,她请来我们共同的好友轮番劝慰我,可是我仍然不为所动。宋医生耐心劝我:“老爷子,如果您不积极康复治疗,您很有可能会从此瘫痪。”我凄惨一笑: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瘫痪吗?

  见我的状态如此之差,又怕我触景生情,妻子在和沈阳军区总医院商量后,决定将我送往大连军区疗养院康复中心进行治疗。6月28日,离开沈阳的那天晚上,小女儿田洁来送行,在车开动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抓着我手,哭着说:“爸,想想哥为什么会在生命的尽头还将您送到安全地带,他希望他深爱的父亲能够好好地、健康地活着啊!不但哥哥爱您,我们也爱您。我求您,不要辜负哥哥,也不要辜负我们……”女儿含泪的哭诉让躺在车座上的我泪如雨下:“是啊,我如何能辜负了儿子用生命送给我活下去的希望,如何能辜负了爱着我的另外一对儿女,如何能辜负深爱着我的老伴?如果我不好好活着,剩下的时光,谁能来陪伴已经渐渐老去的老伴?我相信,天堂里的儿子一定希望我好好活着!”

  这天晚上,在儿子去世将近一个月后,我第一次梦见了他:漫天繁星下,儿子站在星空下含笑不语,见我慢慢走近,他向我伸出手扶住了我,可是当我去抚摸他的脸时候他却突然飘远,幻变成了天际那颗最闪亮的星!醒过来的我在黑暗中默默流泪:我曾经把田昱当成那颗最不起眼的星星,其实,他才是那颗最亮的星,虽然最远却最夺目,只是我一直被世俗蒙蔽了双眼,没有用一颗本该对孩子充满欣赏的父亲心去用心观察他!

  到大连之后,我开始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进行康复训练。我颈椎爆裂骨折,胸腔因为骨折造成多处积液,医生要求我必须带着固定脖套,但是我又必须适量运动,否则脖子以下的肌肉将会萎缩,我站起来的希望会很小。我每天在妻子的搀扶下,忍着疼痛一步一挪开始训练走路,每走一步,我都能听见我全身的骨头在响,全身都在冒冷汗。但我从未放弃,从开始的十米到一百米到一千米,我每一天都在进步,都在变化。是啊,女儿的一席话让我醍醐灌顶:我有什么理由不坚强?儿子用他的生命成全我,我要活得更好才行!

  2014年8月28日,距离车祸整整三个月,也是儿子离开我整整三个月的日子。在这一天,我扔掉了拐杖,也不用人搀扶,自己慢慢走路了。经过检查,我爆裂的颈椎也奇迹般愈合,医生宣布再过半个月左右我就能康复出院了,也能再次登上评书舞台!他们笑着祝福我创造了生命的奇迹。然而,我知道,并不是我创造了奇迹,是我的儿子创造的奇迹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我给了儿子生命,到头来,儿子用另外的形式将生命还给了我!

  我一定要替儿子好好活着,坚强活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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