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记
去年就期待着西安地铁10号线的开通,并更期待着二期就到了阎良,那么回乡将是多么得便捷而又快速。
可是这一次回家听母亲说城际铁路被叫停,连西延高铁也被推后,尽管它的一个站点阎良北站离家门口就1公里左右。所有对于我回家的利好都因着国家财政的吃紧和地方财政的债台高筑而烟消云散。
国家日子不好过了,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怎么样,仿佛。母亲说西红柿都5块钱一斤了!苹果也是贵得要死!于是我回到家的最爱:一碗母亲煮的西红柿鸡蛋面就换成了一碗肉臊面。
吃完饭就出去散步。门口正对着的是本村忒有名的山东大饼餐馆,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很是和当下的经济不景气有些违和感的。
但母亲又告诉我,比邻而居的另一家餐馆叫做骑士山庄的刚刚停业整顿,缘于自制的电梯将年近五十岁的女服务员夹死而被索赔120万,再加上工商的罚款还等在后面,“骑士”已然命在旦夕。
与山东大饼另一侧相挨的是一家浴池,小时候我们都在那澡堂子里洗过澡。但是灯火通明的夜晚唯独这一家暗淡无光。突然想起来几年前的一场车祸,它无情地夺去了正值花季的这家人的女儿和重度伤残了青春年少的家里的长子。突然就想着他们的父母整日听着莲蓬头的滴滴嗒嗒,该是怎样地每天以泪洗面啊!人生无常,活着太不容易!
我们的新邻居家更是无常。右邻是大爷的二儿子五十不到就英年早逝,应该是患了肺病,留下一妻二女。妻子没有改嫁,传说了太多风流韵事。
左邻是本家,关系也算近。大儿子比我年长,现在是第三个妻子正准备离婚呢,天!第一任妻子生了一个小女孩后不幸夭折,便不欢而散。第二任妻子育有一儿一女,后来因为发现了男人在外有女人,便打了官司赢了财产离了婚。现在的第三任也正闹着要离,八成也是发现了猫儿在偷腥。
左邻再向左一邻是我的最要好的童年发小张军民家。可惜我回家的当儿,他人正在广州给他亲姐姐和别人合伙开的公司里当司机呢!他还好,妻子胖胖呼呼,和我母亲很聊得来。
可是他的亲哥哥就令人不胜唏嘘了。我一到家,母亲就从小娃(张军民小名)家赶回来,说:不好了!不好了!军军(张军民哥哥小名)出事了!赶紧叫他爹把他拉回来!
原来张军民的哥哥正在田地里烧刚丰收后的玉米秸秆,而时下正是上头三令五申环保查的非常严的风口,可不敢顶风作案。
可军军哪里知道这些,因为他因为一些事情已经疯掉。
军军现在差不多四十好几了吧,据母亲说他的亲儿子都快20了,一个大帅小伙子。可是这个帅小伙子一直都没有认他。
记得小时候,军民的哥哥结婚那天,我还是去闹过洞房的,得了很多好吃的。而这个嫂子也经常到我家,老给我妹妹拿好吃的东西,我到现在都怀疑妹妹那时到底是使了什么迷魂药。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老听说军民他爹打儿媳妇,不知为何。后来母亲说是因为这个女人有精神疾病,但是间歇性的,时好时坏而已。可是军民的爹哪能容忍家里有疯子,那还不得让别人笑话死。
军民的爹是赶骡子拉土方挣钱养家糊口的,因此上甩得一手好鞭子。可是这一次他竟然把军军用麻绳绑在了碗口粗的大桐树上,从腰间掏出油光闪亮如蛇的皮鞭子,尽情忘我地抽打了起来,同时将木板门死死插上横栓,任是门外世界的邻居歇斯底里地叫喊也无济于事。
军民的爹这样的狠心,终于棒打鸳鸯而散。
那一天,这个女人含着泪捂着肚子趔趔趄趄地一路哭回了北垣上的娘家。后来女人又嫁到了她村里的一户人家,结婚没多久就生了个带把的小子,按日子计算和农村的习俗推断,孩子十有八九是军军的,真是可惜了!
记得那一天,我还骑着没有座的自行车撅着屁股一扭一扭地看过热闹呢!真无知啊!少年。
又过了些年的某一天,我在地里拔草,突然看见了一位从未见过的姑娘在邻地里埋头拔草,知道是军民家的地,却不知道是亲戚朋友还是雇的人帮忙,问母亲也没说。后来经常见到在地里拔草,也不吭声,也不与人说话,就更加离奇了。
母亲实在忍不住,说是军军的新媳妇。哦!那时还小,也就一直没有继续追问。一直到前些年,突然从四川那边来了一群人冲进了军民家,将女孩拉了出来,原来是夫家找回来了。女孩也认了,军军傻傻的站在那里,两手空空如也,原来是白白地花了7000块钱。
现在母亲才告诉我那时候是军民他爹找村里人的亲戚介绍花7000元买了一个女人回来做媳妇,悄悄的,没有举行婚礼。女人从不抛头露面,一如军民他娘,印象里只记得黑黑的,扎着马尾辫。
这一次打击最终让一个完好的青年发了疯,且病得不轻,傻傻的,只是听母亲说,我也没见到。
悲从中来,喜又何在?
母亲继续告诉我说小叔住得我们老宅子对面的“日本刚”已经结第四次婚了,是笑着给我讲的。
为什么叫“日本刚”?一是因为他个子低,二是因为他走路外八字,和他爹一个球样。小时候我们都看抗日电视长大的,每次看到日本军人的形象,就自然联想到张刚。而他听了之后不仅不以为耻,而且还模仿起了日本人的姿势,那神态,那不可一世,简直了!
“日本刚”个子小,却开起了大卡车,自然挣了不少钱。于是娶了第一个媳妇,不多久就离了,原因也不明;过不多时日又进门一个媳妇,没两年又离了,原因也不明;等等等,没等多时,又娶了一房,想着事不过三,该歇着了,没成想又离了,原因天晓得;这一回可把“日本刚”等苦了,据说等了很长时间,直到我这一次回家才知道他终于娶了第四位娘子,该省着点用了吧?羡慕忌妒恨呢!
对面小叔家的小儿子正愁着找媳妇呢!到现在一个也没落实。
孤苦伶仃如我者每每回到村里,走在乡间的路上的一刻,总要遭来别眼相看和背后的嘀咕。可是看到我家老院子前后左右的四邻几乎离婚都离遍了,与我的区别只在于:他们曾经拥有,而我都不知洞房为何物?
即使我们同样地面对形单影只,相信也是一样的空虚落寞。也许就像农村里要比赛盖房、装修、买车一样,他只想要一个结果,很有面子的结果,可不管后面生活质量如何,是不是有实用性?
也许结婚也像比赛一样,不停地介绍,不停地相亲,早早地结婚,总之,先不要让别人看笑话再说。至于后面的感情生活是否长久和融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现在想一想:以前的日子,离婚是多么罕见的一件事情。而当下,离婚却成了常态,让我一个至今独身的人儿都不知如何自处?
陡然的变化,陡然的时代,虽然有你,有我,但能坚持活出自己,已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陡然的变化,破碎的时代,我们还能改变什么?观念,思想,文化,信念,知识,仿佛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已经被莫名其妙裹挟了。
在漩涡里奋力地游啊游,爬出来都已然不易,更别说惊涛拍岸、力挽狂澜了。
陡然的变化,一定要安顿好自己,以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