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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记

2018-11-18 06:21:42 作者: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月光记

  你听李健的《月光》,再纷繁世界都会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像一双温柔的大手,把你皱褶的心一下子抚平了。你停下了漂泊的脚步放下了所有的爱恨情仇,身和心都回到了那遥远故乡月光如水一般地泻下,你笼罩在温柔的光辉里。

  手风琴悠长地低鸣,歌声慢慢地流淌,他纯净清澈的音线一丝一缕地入了心,我仿佛在梦里被轻轻地托起,随着他的歌飘动。

  秋天来了,风一阵一阵地凉,树叶慢慢地变老,群山变成了彩色。乡村每年到秋天都要砍山柴,以备过冬。每天一早,母亲就出发了,带着砍刀,绳子扁担

  大山上的野柿子红了一片,像四处张挂着的小灯笼。芽枣也是,远看像是满树的星星闪动。最诱人的是野栗子,毛都都的,张着小嘴,里面露出绛紫色的肉。母亲砍完山柴,总要折一些缀满栗子的枝子带回来。一到家,她放下柴担,顾不得一天的劳累,握起一把长长的剪刀,把一朵一朵的野栗剪下,然后用一只脚踩着,一只手用剪刀剥。一插,一转,一挑,一颗一颗野山栗圆润饱满,黄的,白的,黑的,红的,像玛瑙一般,统统装进了一只大白将瓷碗。

  她的手被栗刺扎了,她轻轻唉了一声,红的血一下子就涌出来,像一颗颗红珍珠挂在手指上。她裹上一层蓝布条,接着挑野栗。

  月亮从东边的山上升起来了,开始时又大又圆又黄,像一个车轮,相切在山顶,似乎要滚下山。它慢慢地升高,由大变小,由黄变白,成了一张亮亮的银盘,挂在幽蓝的天空,照得院子里白亮亮。母亲仍蹲在地上在挑,月光映在她蓝黑色的衣上,像是月光下的剪影夜风轻轻吹动她的短发,有时遮住了脸。她一直挑了三大碗,堆得碗里尖尖的。她长长地伸了一下腰,重重地打了一下哈欠,然后就上了灶台。我和姐姐帮她在下边添柴,火通红通红的。哗啦,哗啦,哗啦,她用力地翻动着锅铲,像一首深秋的歌在月光下响起。

  炒好的野栗 都张开了小嘴,香香的热气从里面突突地冒出来。母亲用一个竹碗盛着给我和姐姐。拿一个含在嘴里,一下子就化了,粉粉面面、香香甜甜,顺着舌尖一直传到喉咙舌头轻转,那一股甜香气又钻进牙齿缝里,轻轻地呼吸,它想漏到外边。我们赶紧用手轻轻地捂着,让它再回到嘴里。

  月亮还在天上,比先前更加的明亮。母亲让我端着盛满栗子的碗,给村里小伙伴们分一些。栗子的香味从下锅的那一刻就飘满了村子,小伙伴们早在院子门外。

  一晃三十多年,母亲老了,老得走不动路了,再也上不了山采不了栗。好在儿时的那一片月光还在,还年轻,一直照在心里,照在梦里。

  李健的《月光》仍在眼前流淌,月光照着我,让我回到童年的故乡。

  那一年冬天,我大约十岁,跟着父亲去十几里外的一个小镇上卖鸭蛋。这么远的路我要跟着,是听说那里有一个书店,我想去买本词典

  夜里四点多就起来,推开门,一股冷风扑来,一轮下弦月像镰如钩,斜挂在西边的天空。为早一些到,我们选择山路,要翻过高高的云台山。父亲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清冷的月光照在我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走在弯弯的山路上,高大的树遮住了月光,一下子阴暗下来。父亲担心害怕,让我走在前面。风呼呼地吹着,传来呜呜的松涛声。走在前面,我也害怕,父亲让我和他并齐走。他左手牵着我的手,右臂挎着竹篮,里面有一百多个鸭蛋。

  走到前石塘口那里,他突然被一根树桩绊住,整个人向右边倒去,压在了篮子里,鸭蛋全碎了,他的身上全是蛋黄。他气得破口大骂,不知哪来的力气,把那根很深的树根拔了起来,扔得很远。然后他好长时间站在那里,急得真咂嘴,骂山骂路骂自己。风停了,月亮安静地挂在天上,透过树枝洒进清凉的光,在微弱的光里,我看到父亲流下的泪在月光下闪动。

  这一篮子蛋,积攒了两个多月。那时,家里很苦,没有什么收入,这一篮子蛋,除了买油盐酱醋,还要给我交学费。姐姐待嫁,还想为她扯一件新衣。但所有的打算破碎了,在这样一个月亮挂在天下的凌晨。

  父亲突然蹲了下来,他把那些碎了鸭蛋一一的捡起来,有的里面还残留着半壳的蛋清或是蛋黄。他把它们倒进一个完好塑料袋里,仔细地翻捡,没遗漏一个。有的里面残留的很少,他轻轻地把蛋壳磕几下,让它流尽最后一滴。

  他把一百个破碎的蛋壳都理了一遍,一头的汗。我问他这些能做什么.他说可以卖啊,哪怕卖一分钱,也是钱啊。

  他的膝盖跌破了,走路有些跛,但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我们继续赶路,那一弯月亮仍清冷地挂在天上,一直跟着我们,不离不弃。

  许多年来,那一弯月亮照在我的梦里,浸在在血液里。儿时的月亮照样升起,父亲却永久地离开,他那里可曾有月光?

  我好久没有回家了,坐在安静的夜,听着李健的这一首《月光》,想念着那个遥远的小山村。月亮如当年一样的升起来,挂在窗前,照在书桌前,映着我的两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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