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菜
一
“阿姐！阿姐！”耳畔似乎依旧留存着少年热切的呼唤。阿姐？是的他总是这么唤我。
他是我的弟弟，虽然曾经的我们毫无干系。他爱笑，爱说话，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就像一只小奶狗。他的名字是“百财”是因为北方冬季大量贮存白菜而凝聚出来的神。它代表着，人们，对冬天的敬畏还有对春天的希望。生在北方，聚在北方。他的性格也一如北方的汉子，直爽而热烈。
“阿姐！”他见我的第一面便是这么唤我。
“我才不是你的姐姐！”这个傻里傻气的新生神大概是不知道年龄是女人最大的禁忌，一丝一毫的“老”都不允许出现。我比他凝聚的早了几千年自然是对这些格外的在意。我是冬季里的梅花，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无不歌咏称赞，在漫长的岁月里，我最喜欢的诗句就是“要留清气满乾坤”由此，我为我自己起了一个名字“清乾”。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也许是我的语气太过清冷他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眼睛里似乎也泛起了水雾。
“……”
“算了！随你了！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
“阿姐阿姐！”“阿姐阿姐！”“阿姐阿姐！”
这是什么情况？！……我刚才看到的水雾一定是假的吧！
“阿姐……”
“又怎么了？”
“我刚才不小心挂树上下不来了……”
你是个神啊！你怎么可能下不来！你是在逗我吗？这个新生神好麻烦！
“你用化神术就能下来了！”
“………”
百财一脸纯真的看着我“化神术是什么？”
“………”你开心就好。
二
那天正值正月十五，拗不过百财的一再恳求，我和他一来灯会。
灯会人好多好多，不知道怎么的我和百财竟然走散了。
“阿姐！”身后传来百财的喊声，我转身打算去寻他却让一双星眸攻陷了心房。
原来戏文中那些一见钟情的戏码是真实的。我想……我喜欢上了那双星眸的主人。
我感受到我的脸迅速的升温，双腿也被这股热流攻占变得有些虚浮，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是丑死了。
“姑娘？”他说话了，低沉的嗓音吐出的音节好像一柄柄小锤子在捶打的我的心脏，我的心跳好像又加快了不少。
“啊？”我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音节算是回答。他在看我！他在看我！我感受周遭的温度在缓缓提升，我越来越恍惚。我终于受不了这发自心底的炙热拉起百财像一只斗败的犬一样落荒而逃。
我在他眼里一定是一个奇怪的人吧？
三
再次遇见他是在一场雨中，微凉的细雨打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在亭中避雨，却见他在雨幕中走来。他见我似是没有雨具，关切的问：“姑娘，小生这里有把伞可借予姑娘。”我本是不需要雨伞的，可不知怎么的，竟然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之后我只记得我是恍恍惚惚的回到我和百财的住所的。百财见我竟然拿回雨伞不禁很是好好奇“你为什么会买雨伞？难道是私会小情郎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百财本是无心见我这般姿态，猛然的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的想她，念他。就算闭上眼睛，脑海里也全部都是他。”他见我如此这般，便与我争辩。那时我的心里装满了爱情又怎么会听他的劝。
我们争的面红耳赤，不欢而散。等到百财走后，我坐下来，冷静一想，不仅暗骂自己是个笨蛋。我和他本来什么关系都没有。又怎么会触犯那个禁忌。为这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而争辩也是有够愚蠢。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还是恋爱了，就在送伞的那天。他说他喜欢我。我想我也是喜欢他的。告白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好像装满了星星，在期待着我的回答，有一丝期盼，还有一丝恐惧 我溺死在他这青涩懵懂的眼神里，我忘记了那些禁忌只想奋不顾身的爱一次。
爱情来的太过猛烈。就像冬日里的山火，控制不住，蔓延山林，那段时光，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们游湖泛舟吟诗作乐，他带着我骑马，我送他亲手做的梅花酿。数不清年岁的我，竟然像一个小姑娘般，一天到晚的，全是傻乐。那时我沉浸于快乐中，全然忽略了百财焦急的样子，一天一天的，日前哀愁
洞房花烛人生一大乐事，那天他一身红衣英武不凡颤抖着手掀开我的盖头，在烛火的映衬下，我看见他的双眼写满了激动。
“你终于是我的娘子了！”
翌日醒来见他还在熟睡便想叫他起来，手刚刚抬起便头晕目眩神魄竟也不稳。是了没想到终究还是遇到了。
我倒下去了，倒下前似乎看到了百财的脸，他好像很着急。
四
我在五百年后醒了过来，那些往事全部化土，我记忆里的那个少年是也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身边没有了百财的影子。那个曾经总是闹我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信仰神，他不在了。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人用刀剜去一块。百财用他的信仰之力救了我，但是他却因为逆天而行毁了神基。本来百财再经过一千年就可以重新化形可是如今时代变了样子，各种交通极其便捷，贮存白菜的人也就日渐稀少，百财能汲取的信仰也越来越少。如此下来，不知道百财还有没有在凝聚成神的那一天？我是神，有通天的法力我可以移山倒海，我可以摘下星辰但我不能干涉凡间的任何事。
我多想再看见那成片成片的绿啊。那是曾经的冬天少有的颜色。代表着冬天的到来。代表着人们对食物的欣喜。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百财。
穿着开裆裤的小孩。跟在一个少女的背后，“阿姐阿姐。给我买糖葫芦好不好？”少女转过身，蹲在他面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一笑，“还吃啊你都吃了好多了……”
真好啊 百财，阿姐想你了……
我小的时候曾有云游僧人告诉我，我会在十八岁那年会遇上我一生的劫，本来我是不信的。然而今天我在灯会上遇到了那个姑娘，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就是我的劫，她可真好看，明眉皓齿肤如凝脂，我见她一直盯着我看，强忍内心的悸动出口询问“姑娘？”
我想有一句话可以形容现在的我“面如平湖，却心如惊雷。”
我好像吓到她了，看到她红的快要滴水的脸和慌张的背影我不禁笑了出来，她还真是可爱。
一生的劫吗？谁在乎？如果她是我的劫，我甘愿。
我永远忘不了大婚的第二天，她突然倒下了，面如金纸。正在我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声音软软糯糯的男生出现了。他是清坤那个一直冷着脸的弟弟。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清乾是一个神。那个男孩把清乾抱走了，他和我说他能够救清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作为清乾的丈夫，她的夫君！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她果然是我最大的劫。没了你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