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浅重生

　　多少场秋雨朦胧，我抱肩执剑，倚靠在窗边，看外面雨珠落地，水花溅起，听雨声滴答，寂寥浓淡，将泛黄的往事翻出，轻叹悲凉，曾经的剑侠公子，如今却成了一介普普通通地医者。我不觉有多少凄惨，只是透着些许凉意，几缕惆怅。

　　犹记得当年崖下我和武林中几派对立决斗，只为《雪山剑谱》。当时，年过耄耋的风老预言，若不改此好强之性，不出五年，必将无法立身于武林之中。可惜当时年轻气盛，不仅不听劝告，反是鄙夷老先生，对其不屑一顾。谁知，最后竟中小人奸计，‘落红知醉’一滴致命，在招架之余，手点几大血脉，不料却被华山派的‘正人君子’趁机一剑入心，只觉得口中粘稠液体增多，心跳加快，四肢却渐渐麻木，未曾回神，背后又中一掌，身如刀叶飞吹几丈远，身形体力不支，剑插于地，勉强跪卧，手捂胸口，回身看到的是结拜兄弟赵曾卓，他的眼神里是冷静和阴谋，为何，这致命的一掌是他！十年，多少次，一件一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几多不甘，几多恨意，于是展开，折起，再展开，将心事揉进心窝的另一角，闭眼，任丝丝凉凉的泪水滑落腮旁，轻轻合上这一页的书，用苦笑去感受这十年后的宁静和安然。

　　 又是一个凉秋，我走出小院，脚踩几片梧桐雨叶，执萧走在华山树林间，烟雨蒙蒙，迷雾重重，看不见前方的景象，只能孤身一人在这里眯眼细观。渐渐地，淡了，轻了，拨开道道帘雾，我撩了撩腰间的青岚系腰，甩了一袖的雾灌进白袍，起身向前走去。就是这里了，百丈高崖，长立在山头之巅，长发垂腰，遮颜掩眼，山风吹来，随其飘扬。远山黛色，空灵，树木湿露，丝溢。飞鸟过境，鸣声孤寂，我将古萧放在嘴角，吹奏悠远长曲，不知不觉竟和这山色融为一体，携了几层落寞怜疼，弥留在空荡山间久久不散。

　　就是这座崖，记得当年执剑在天涯海角边的亭壁上刻下‘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我禀然，飞身下崖，山风夹雨瑟瑟，呼声灌满长袍，我问，十年来，是否这崖壁和我一样，经受住了无数地风风雨雨，不然，为何它的面上是青苔斑蚀，藤蔓缠绕。我落在崖底，和当年一样，对面是一池碧波，一道瀑帘，山水之间，瀑布飞流直下，鱼儿在池底漫游，荇草随活水招摇。只是这遥对碧波瀑布的崖壁诗帘已是墨色消淡，模糊不清。谁还记得当初的一道崖壁诗帘响彻武林，有谁还记得那年轻的剑侠公子，剑技超人，轻功绝然，我低头一笑，不记得最是好。 (好文章推荐 www.wenzhangba.com)

　　飞身至池水上的一块青石面，透过水帘，里面的洞景还是隐约可见，穿过水帘，别有洞天，一架瑶琴悬挂洞壁之上，一侧还有烛台和檀香。我走过去，抚摸这上古的琴身。十年前，我就是在濒临死亡之际，不经意的一眼，看到这个水帘后的山洞，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朝着众人洒下迷雾粉，飞身躲进洞中。待他们迅速拨开迷雾之后，我已销声匿迹。十年来，起先的确有过有关我的传闻，有人说着崖底是鬼神出没之地，我被鬼神召唤到了阴曹地府，每当听到这类传言之时，我总是一笑而过，有没有鬼神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当时我流血过多，当跨越池水之时，滴落下的血水都被稀释，池水没有丝毫异样。也因巧合机遇，我发现了山洞里的瑶琴、医谱。我按照医谱之上所写，潜心修复，后带着医谱离开了这里，在镇上生活了十年。就是在这黑暗洞窟里的三个多月中，我发现了真正的自我，那段黑暗的时光，却成了我人生的指路引。

　　我取下瑶琴，走出水帘，盘腿静坐在青石之上，烟雨散去，空中传来了鸟叫虫声，雅然风景，燃上一道檀香，任青烟袅袅。置古琴放双膝之上，指尖微触，轻挑慢捻，双唇吐露细语，传出声声成乐音。那缕垂下的发丝与琴弦缠绕，诉说了心底的一段情思过往。我明白，人的一生就如一朵花，曾经有过绽放枝头，有过绚烂，有过风情，季节过后，残红化泥，这落花不是可怜，不是可悲，这是落红归根，这才是人生。

　　//作者：文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