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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的读后感10篇

2018-03-03 21:16: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见证》的读后感10篇

  《见证》是一本由[苏] 肖斯塔科维奇 口述 / 伏尔科夫 记录并整理著作,花城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3.00元,页数:358,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见证》读后感(一):个人悲剧就是时代的最大悲剧

  肖斯塔科维奇在书中某处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无情的世界。这个世界把作曲家看做是角斗士,要求他的是‘认真彻底地死去’”。这种死去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瞬间的事情,只要领袖和当权者的一句话机关报的一篇文章,就可以终结一些艺术家的本就脆弱的内在生命,让他们灵魂升天,只剩躯壳,匍匐在权贵的淫威之下。对另外一些人,可能是一个更加漫长过程,一个受难的过程,一个抗争和妥协并行的过程。结果往往是彻底的屈服,或者肉体的消灭。这种选择该是多么残酷。自我保存是人的本能,但尊严自由又岂不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另一种本能吗?肖斯塔科维奇无疑是属于后者的,他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苦楚的死去的过程,随时等待着肉体的消亡,随时忍受着精神折磨。到最后,我们也不能确定肖斯塔科维奇是否已经认真而彻底的死去,但《见证》无疑保留了作曲家最活跃顽强生命力,这种生命力可能不属于他的躯体,但却属于他的灵魂,他的精神,他的艺术实践本身。

  我从来没有听过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五交响乐,第七交响乐;不懂得如何欣赏古典音乐。但是这完全不妨碍我欣赏理解作曲家在书中道出的故事和故事背后的思想感情。那样的时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一个中国人可能会更加很熟悉的时代,因为我们自己国家也有过同样的时候,同样的被疯狂邪恶盲目愚蠢狂妄自大所主宰的时代。这种时候,人是最不值钱东西,个人的价值被压缩到最小,个人的尊严可以随意践踏。生命,自由,财产权利不过是庞大政治机器的征服对象和附属品,更何谈艺术,音乐?更何谈艺术家,作曲家的独立人格和艺术修养

  个体命运是对一个时代的最好裁判。任何历史记录,任何学术论述都比不上个人命运来的真实有力,一针见血。数据和史笔比起活生生的故事,比起有血有泪的生命,怎能传达那些细微情绪人性的善与恶。所以每一个个人的故事,都是对其所在时代的见证和控诉。读肖斯塔科维奇的时候,常常无法抑制地想起那些建国后,尤其是文/革中死去或者活着慢慢死去的知识分子和艺术家。想起我以前听说的傅雷自杀的故事。想起我们自己的父辈如何在那个时代度过了他们的童年,甚至想起我们自己的生活和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我们的现在表面看上去和那些悲惨的时候完全不同,甚至不可同日而语。但我总觉得人类社会的生活,在本质上从来没有改变过。前人的生活和时代,有些本质的特征全都遗传了下来,不过更加隐秘

  无论什么时代,总有走运的人,不走运的人;总有得意得势的人,失意失势的人。所以对于红卫兵,对于真理报的拥护者,他们的生活无疑是最好的时代--让别人痛苦,让别人屈服,在施虐的过程中获得无上的快感,这对于虐待狂当然是幸福的生活。而对于受虐的人,除非他是受虐狂,就是梦魇。肖斯塔科维奇提到了这种生活的几个本质特征:恐惧,“害怕失去食物,怕死亡,或者在可怕惩罚前感到恐惧”,这是出于一种本能的畏惧,这种畏惧可以让一个人精神崩溃;失去信心,“音乐可以是心酸的,失望的,但不能是冷酷的嘲讽,失望意味着他仍然对某些事务怀着信念”;压迫,“压迫是解决不了的,人民不得不无尽头地受苦受难,而且越来越惨”。这是他生活的时代的根本逻辑

  我越来越觉得,这种逻辑原来隐藏于任何一个时代,就算是最好的时期,这种逻辑也从未消失过。“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到现在我才有些明白这句话真的道出了万古不变的真理。我们自己的这个时代,表面地看去,已经没有了斯大林和他的统治,没有了真理报的绝对权威,没有了蔓延无忌随处可见贫穷,没有了同事同行朋友的无情背叛,没有了公共公寓邻居吐进你家茶壶里的痰,没有了任意妄为的生杀予夺---但我们内心深处,那时不时迸发的恐惧,我们对世界的失望,甚至偶然泛起的不信任,还有某些瞬间感受到的压/迫,为什么依然存在?为什么常常看到施虐者虐人的邪恶?而这个世界似乎很满足于屈从这样的逻辑!

  个人的悲剧才是一个时代的最大悲剧。如果逃不开,不妨拿出作曲家那样的生命力,为自己争取一个人该有的尊严和人格。

  《见证》读后感(二):见证

  最开始听到“第二圆舞曲”(应该不是这个名),肖斯坦科维奇一定是浪漫主义,看完《见证》就知道自己错了。“人民的敌人”的他,活了下来,其间太多细节印证了肖说斯大林是导演说法,只是他导的是千万人的一生。说“讨厌伤感回忆只是为了把真相记录,不至于忘却”,可最后提到“自己的一生没有愉快,没有欢心,这是暗淡的一生,想起来都会难过。”其实,艺术家的悲伤和伤感,成就了暴君时期的伟大作品想想那个被设置成歌颂斯大林的哈萨克“文盲”诗人,还真有几分民资团结的意图和韵味,只是……肖也会背自己喜欢作家的作品,读的期间,欣喜的点还是挺多的。

  一直存在疑惑,在大清洗,甚至之后的那些年代,苏联怎么会是艺术发展的又一巅峰,“战争带来许多新的苦难和破坏,但是战前的可怕时代,我也没有忘记。我的交响乐大多数是墓碑。”“毫不伪善的思索和描写死亡,严肃对待回忆,才华的人死去便被遗忘是不公道的。”这些只言片语,也许就是答案。还有,欣慰的是知道了“请在我们肮脏的时候爱我们,因为当我们一身干净的时候,谁都会这么做”是怎么一回事了。除了肖和肖的艺术家,斯大林和“贵人”终究是配角,历史并不会碾压所有。

  《见证》读后感(三):谁解其中味

  “没有回忆的人不过是一具尸首”。这是萧斯塔科维奇的回忆录《见证》的整理者、俄罗斯学者伏尔科夫在该书序中的一句话。读完《见证》,心头非常地压抑沉重。20世纪最伟大的一位作曲家,他的头上不只是辉煌和花环,这早已不再是秘密。然而.透过他的回忆,阴霾沉沉的俄罗斯天空下的屈辱、痛苦和血泪,仍然使我们感到似曾相似的心惊胆寒,让我们俯首沉思。

  伟大的音乐家往往是与坎坷、贫穷、孤独、痛苦连在一起的,从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到柏辽兹、柴可夫斯基,莫不如此。萧斯塔科维奇也摆脱不了这种宿命,而且由于斯大林的残暴统治,一直生活在恐怖和悲剧的阴影之中。“等候处决是一个折磨了我一辈子的主题。我的音乐有许多页是描述它的”。上世纪30年代,《真理报》的一篇文章混乱而非音乐》,严厉批判了萧斯塔科维奇的歌剧《姆岑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及其“形式主义”音乐倾向,差点将他置于死地。虽然由于《第五交响曲》的问世.使他名声大噪,拨云见日,暂时摆脱了死神威胁;然而,当他最亲密的朋友梅耶霍尔德死于大清洗的非命之中,当他最崇敬的图哈切夫斯基元帅被斯大林无情地枪杀,当他的学生弗莱施曼在列宁格勒保卫战中牺牲时,他的心怎能不滴血?我们回过头再来听他的第七、第八、第九交响曲,也许就更能理解他了。

  诞生于卫国战争中的《第七交响曲》(《列宁格勒》),使萧斯塔科维奇的声誉达到了顶峰。人们对这部作品的诠释可谓五花八门,但基本上都归结到反法西斯及正义战胜邪恶的主题上。《见证》告诉我们,这些都有道理,但都未得要领。《列宁格勒》的创作动机和思想内涵远远复杂得多。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昧?作曲家自己的表述是最好的回答:“我是因为被大卫的《诗篇》深深打动而开始写《第七交响曲》的。这首交响曲还表达了其它内容,但是《诗篇》是推动力。我开始写了。大卫对血有些很精辟的议论,说上帝要为血而报仇,上帝没有忘记受害者的呼声,等等。我想起《诗篇》就感到激动。”由此可见,如果将对《列宁格勒交响曲》主题的理解简单化、教条化,难免就误读了这部内涵复杂的杰作。

  《见证》是一部内蕴丰厚引人深思的艺术家回忆录;它更是一面镜子,同样可以照出我们所走过的道路上的光明与污垢、欢乐与痛苦,提醒我们朝着进步、民主文明未来迈进。

  《见证》读后感(四):不幸的真相——肖五感想

  肖斯塔科维奇的照片大都双唇紧闭。眉头紧锁,目光深邃,仿佛要洞穿所目睹的一切。

  每次听他的第五交响曲,都感到作曲家叙述了一出个人被迫融入时代的悲剧。有人曾质疑肖斯塔科维奇作品中所表现痛苦的真实性。不可否认,他所享受到的衣食无忧的待遇的确值得文艺界同行们羡慕,与后来的索尔仁尼琴等人比起来,肖斯塔科维奇作为“苏联国家和共产党忠实儿子”,表面上看也的确似乎是代表了一种“令人心碎的奴颜卑膝的形象”。苏联那段时期有一个很长的苦难名单,曼德里斯塔姆、茨维塔耶娃、帕斯捷尔纳克、布尔加科夫……看蓝英年先生的《寻墓者说》,甚至地位显赫的作协主席法捷耶夫也遭受着无穷的苦痛,最后以自杀抗争,那份封存多年的遗书令人心惊肉跳,可见肖斯塔科维奇的优厚待遇并不能证明什么。政治上高压气氛人人自危,处处监视的生活和毫无创作自由的环境,对任何一个创作者来说都是难以容忍,更何况那种随时而来、莫名其妙杀身之祸,我想这只有经历文革人才会有深切的体悟。

  有的书上说第五的主题思想是“克服孤独、痛苦,走向乐观、欢乐,与贝多芬交响曲的“从黑暗到光明,从痛苦到欢乐”的主题思想还是比较接近的。”我觉得对第五进行如此欢欣的解释似乎并不恰当,有简单片面之嫌。

  时光回到30年代初,年轻的肖斯塔科维奇创作了广受好评的歌剧《姆钦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立即获得成功并先后在各国公演,但36年1月中旬斯大林观看此剧后愤怒拂袖而去,1月底,《真理报》开始猛烈抨击这部歌剧和舞剧《清澈小溪》,肖斯塔科维奇顿时成了“人民的敌人”,虽然没有被捕,但熬过了寝食难安日日夜夜之后,他再也不涉足大型歌剧和舞剧的创作,还撤回了排练中的第四交响曲。作家余华如此形容:“当他醒来以后,已经不是一身冷汗可以解释他的处境了。然后,肖斯塔科维奇立刻成熟了。他的命运就像盾牌一样,似乎专门是为了对付打击而来。”从这个事件之后,肖斯塔科维奇每当受到官方批判就更加严厉的自我批判,把自己说的体无完肤,“他似乎比别人更乐意置自己于死地,令那些批判者无话可说,只能在给他一条悔过自新的生路。”但这只是外在。以如此压抑和扭曲的方式抗争的肖斯塔科维奇内心痛苦可谓是几十年来绵延无尽,也许这样的悲哀比遭流放或一枪毙命更甚。

  这都归功于肖斯塔科维奇在死后发表的回忆录《见证》。如果没有这本书,或许停留在我们记忆中的那个肖斯塔科维奇就类似于历史的小丑了。这本书是他在1975年去世的前四年之内,对音乐研究家所罗门·沃尔科夫口授的。这些手稿被偷运到国外,每一章上都有肖斯塔科维奇的亲笔签名。他对沃尔科夫说:“我惊奇发现那位自以为是音乐的最卓越的解释者的人物(指穆拉文斯基,第五首演的指挥)并不懂我的音乐。他说我想为我的第五和第七写欢欣鼓舞的终曲,结果力不从心。这个人从来没想到我根本无意要什么欢欣鼓舞的终曲,哪儿能有什么可欢欣的?我认为人人都很清楚里面说的是什么,那里面的欢欣是逼出来的,是在威胁下制造出来的。……这是什么礼赞?除非是十足的白痴才听不出来。法捷耶夫听出来了,所以在私人日记中写道:第五交响曲的终曲是无可挽回的悲剧。”

  1937、38年正值大清洗、肃反运动高潮,苏联五大元帅被杀掉三个,列宁的战友叶可夫和布哈林也相继被害,生杀予夺的权力在斯大林和克格勃手中,“斯大林喜欢把一个人与死神面对面地放到一起,然后让这个人按着自己的旋律跳舞。”肖斯塔科维奇说道,“这十足是他的风格”。各界人士,包括音乐界人士不断遭逮捕、流放、枪毙,这样的生活环境,就算是提供给再好的物质条件,以肖斯塔科维奇被斯大林点名批判的经历,加上自己敏感脆弱的神经,怎么会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开始变得神经质。再看他的照片,脸上带着僵化的微笑眼镜片后的目光,额头上的皱纹和欲言又止的嘴唇却难以掩饰其痛苦。

  说他在音乐中表达反抗和说他欢乐地歌颂革命一样片面,肖斯塔科维奇不是一个制度的反抗者,他无力反抗。尽管他对批判一口承认,密切跟随官方路线方针创作,官方根据自身立场来解读其作品时,他也积极配合。比如第五演出后获得肯定,肖斯塔科维奇称这是“一个苏联艺术家对公正批评实际的,创造性的回答”,这话现在听来反讽意味强烈,在当时其诚挚一定让人难以怀疑。肖斯塔科维奇被给予了崇高的地位,同时也让他感到巨大的压力,面对暴力威胁和满目疮痍,恐惧使他无法反抗,只有顺从。因此作为苏联音乐的一个象征,国家的高级干部,他无论给什么声明都签字,什么发言稿都照念。他解释第五交响曲的主题是the making of man,人的形成。高压之下人人不得不戴上一个面具,把所有个人的成分去掉,强迫自己的人性和思想则逐渐沦落和丧失,把自己变成被要求的那样,以斯大林和苏维埃为所有思想、行动的归依,正如奥维尔《1984》中写的那样,大哥注视着你,大哥就是一切。

  所以我认为第五交响乐是以个人的情绪和体验贯穿始终,用抒情的形式来描写人在恐惧之下,压抑愤慨,虽有不平之音,但最终却不得不屈服于社会和时代的悲剧。首乐章用严格的奏鸣曲式,一开始就十分沉郁,第一主题中给人山雨欲来的悲剧预示,尖锐的第一小提琴则如同在痛苦紧张寻求答案,两者在复调般的对比中行进。中间的进行曲令人感到恐怖压抑,管乐与小提琴在喧嚣中强烈冲突,以至于逐渐走向悲壮的高潮,随后逐渐衰退,在阴沉和不祥中结束。第二乐章是稍缓和的谐谑曲,不再那么沉重,而是带有嘲讽的意味,莫非是苦笑着嘲笑自己?第三乐章最为感人,也最美,抒情旋律中逐渐集聚力量,随后用弦乐、管乐不断展现命运多舛,生死无常,无奈的哀叹后强忍的悲愤情感终于爆发,惨烈而绝望的呼号令人断肠。末乐章以轰鸣开始,奔放而坚定的主题如同在沙场上驰骋,横扫千军,势不可挡,压倒一切异己。一切都开始变得疯狂起来,崇高的小号在弦乐配合下吹出宏伟乐观的理想,随后的平静仿佛短暂的回顾,弦乐木管抚弄伤口,随着具有象征意义的军鼓的出现,弦乐与木管乐不断坚持着重复挣扎,越来越紧迫,而在此背景下铜管从容地一步步朝着辉煌的“胜利与光明”迈进,最后挣扎的弦乐消失,一切停止,这世界只剩下定音鼓霸气而空洞的声音,雷霆万钧,气势磅礴,卑微渺小的个人终于埋葬在专制挖下的坟墓中。

  有人说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是一种可怕的美。相比巴赫的虔诚崇高,莫扎特的明媚风流,贝多芬的自信雄伟,乃至马勒的忧郁敏感,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确实是可怕的,那是一个漫漫长夜中充满无穷恐惧的时代,面对强权,还能做什么?除非在肉体上消灭自己,否则就要从灵魂上消灭自己,除了扮演规定的角色之外别无选择,甚至无法诉说、无法呻吟、无法呐喊、无法哭泣,只有屈服、顺从后的压抑和扭曲。虽然肖斯塔科维奇通过音乐把这些苦痛说了出来,但他自己也只能默默忍受,而无法解脱。

  1949年肖斯塔科维奇被派往美国出席世界和平与文化大会,“坐在饭店高台上的他,给人一种令人惊异的虚弱感,人们可以看到他用抖动着的手拿着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他的面部经常习惯性地抽搐着,嘴唇也拉成一种令人狐疑的微笑。一个翻译为他代读发言稿,这个发言既攻击了美国战争贩子,也攻击了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与此同时对‘苏联音乐文化达到的空前的发展规模和水平’加以赞扬。在发言稿的整个宣读过程中,从这位作曲家嘴角和面颊的不停抽动中可以看出,他的坐立不安已达到了一种难以控制的程度。”

  肖斯塔科维奇说过,音乐把一个人从头到脚彻底照亮,同时那也是他最后的希望的最后的避难所。对一个精神上受到凌辱但又长期不能表达出来的人来说,这样的说法是何等的无奈,何等的悲哀!因此他的音乐是绝望的,或许有愤怒与抗争,但没有任何希望,无可挽回,欲哭无泪。

  有人说肖斯塔科维奇第五延续了贝多芬的第五,我觉得只是形式上如此罢了。贝多芬对命运的奋起抗争一开头就充满了自信,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他可以自负的看着对手,凭借自己的意志与力量战胜命运,成为英雄,因此贝多芬的第五中充满了信念与希望,也充满了人类理性的光辉,也因此最终能以辉煌的胜利告终,斗志昂扬,壮怀激烈,听完使人热血沸腾的振奋。而肖斯塔科维奇呢?他的不安与压抑一层深似一层,因为危险无处不在,随时随地无需理由就可能遭到批判,称为“人民的敌人”。这个游戏根本就没有对手,也没有规则,信仰早就被现实撕得粉碎,他要的只是生存的权利,可依然无能为力而战战兢兢。因此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五是一个心理过程,也是一个见证,无法给人带来宽慰,只有黯然和叹息。

  我觉得其实肖斯塔科维奇延续了不断追寻而难以真正解脱的马勒。从第五交响曲的后两个乐章来看,后者的影响十分明显。马勒的音乐展现出步入现代后,个人面对纷乱的世界是如此孤独和惶恐,价值颠覆,信仰丧失,一切又是宿命,无法解脱。同时肖斯塔科维奇也延续了神经质的、痛苦呼号的老柴,除了在音乐中同样思索生死、命运、冲突之类本体问题的同时,充斥在老柴后三部交响曲中的那种激愤的反抗、无奈的绝望与伤感的喟叹,在肖斯塔科维奇的交响曲中同样得到体现。

  在《见证》中,肖斯塔科维奇用李尔王来比喻36年的批判对他造成的影响:“我认为重要的是李耳王的幻想崩溃了。不,不是崩溃。崩溃是来得猛,一下子就过去了,这是不能形成悲剧的。这也不耐人寻味。而是眼看着他的幻想逐渐地、慢慢地破灭——这情况就不同了。这是一个惨痛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过程。”在这本回忆录的最后,他说:“不,我不能再继续讲我的不幸的生活了,我肯定现在没有人会怀疑它是不幸的。我的一生没有特别高兴的时刻,没有令人兴高采烈的事。它阴暗沉闷,使我想起来很伤心。承认这一点,使我很难过,但这是事实,是不幸的真相。”我想自从第五开始,肖斯塔科维奇的交响曲也都是不幸的真相,是20世纪乌托邦悲剧的伟大见证。

  《见证》读后感(五):见证

  此书为肖斯塔科维奇口述的自传,作者是个传奇的人物。   肖斯塔科维奇可谓天才,自小学音乐,十九岁发表第一交响乐,从此得享盛名,成为古曲音乐大师,以我来看,似乎在俄罗斯古典音乐界是仅次于柴可夫斯基之人。   肖斯塔科维奇命运则多波折,他算是生长在苏联下,可以说是苏联音乐界的代表人物。可是其作品却几乎不为领导所欣赏,特别是其《麦克白》被斯大林所厌恶,甚至两度在《消息报》上发文批判(虽未署名,但基本都知道谁的手笔)。按说这种人早该被清洗了(其早期的保护者还是图哈切夫斯基,这更是致命要素)。可是他不仅安然无事,其《第七交响乐》还获得过斯大林奖金,而此作以及本人也成为二战时苏联的象征。这种情形如何理解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与其命运相仿的还有爱伦堡,不过爱伦堡多数在国外,而作者则在苏联国内。究竟为何,也许只能归结于独裁者的性格多变,随心所欲。   以其地位所处,接触的人和事是相对丰富的,是写回忆录的上佳优点。但做人可能比较呆板,只醉心于艺术(也许这也是能够保命的原因),加上文笔欠佳,所以只是口述。并且其实自己的事讲述不多,更多是叙述周围的人与事,所以留下了这本独特的回忆录式作品。   也正因为是口述,加上特殊的时代,其内容颇为凌乱,可算是真正的意识流了。作品中牵涉的人上到斯大林,下到普通人员,当然更多的是艺术界和音乐界人与事。很有些史料价值,但也正因为是口述,其真实性是颇为值得怀疑的。好在本人也仅仅是做为老年的回忆,并不是真正的创作,也就无伤大雅了。

  《见证》读后感(六):见证

  每个人在成长的时候都会遇到一个人,幸运的是,我遇到了王小波,每个人在应该成长的时候都会遇到一本书,受王小波指引,幸运或者不幸,我的这本书是肖斯塔科维奇的《见证》,从大学二年级到大学四年级,我躺在上铺的上面,把这本书读了十遍。

  《见证》是关于一个人的一生,所见,所闻;是一个人简洁沉重的叙述,朴素而无法回避;是关于黑暗中渐次远去熄灭的烛光;是开始时寂静到无法言说,后来却古怪到无法言说的一切。在这一切后面,是我不愿意轻易说出来,说出来显得那么轻易,的内涵,是一个人讲完故事沉默不语,后学者沉默领悟到的,知识分子该如何生活。你知道,这句话很难说出来,要么太轻易,要么太古怪。

  关于此书,我难以再用更多语言评述,一个灵魂无法描述固定它的东西,就像旗子无法言说旗杆,它在风中飘舞,假装自己是没有负担的破布。

  2008年1月22日,参加“那本书几乎改变了我”活动,发现照片附言只有128个字,于是随手写下这篇评论。

  《见证》读后感(七):只要有人活着,死者就会活

  一个苏联作曲家的生平就是一部苏联历史的缩影。音乐是那么的不可具象化,所以肖斯塔科维奇能将那么多秘密藏在他的交响曲中。既然音乐作品不可解读,那么有这么一本书来为我们解读老肖,信一次又何妨?无论是老肖的自述,还是他人的编纂,这本书至少能让我们更接近老肖音乐中的秘密。

  我手头是中译本是1981年版的《肖斯塔科维奇回忆录》,我一直惊叹于叶琼芳在那时就能将这本书译的如此生动自然,更佩服译者在那个刚刚改革开放的年代就大胆的拿出这部颠覆意识形态的档案来含沙射影。这份精神更激励了我加快翻译《A Schnittke Reader》这本书。

  全书肖斯塔科维奇都在自己的跳跃性思维中,絮絮叨叨说着自己与别人的事,带给我们的震撼就这么从这些闲扯中流了出来。比如他的入党宣言“我的一切优点都归功于……我的父母”,比如“病态的藐视是病态的谄媚的另一面,在一个人的灵魂中,藐视与谄媚是并存的”,还有他对钢琴家尤金娜的那一段回忆,没有一句是站在尤金娜的立场上说话,以玩笑的口吻叙述着那个圣徒钢琴家的遭遇,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无动于衷,就像他生前惯常的“颠僧”形象,他习惯了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么多令人垂泪的故事。

  如果没时间看老肖神扯,那就看看伏尔科夫写的前言吧,满腔深情中不失理性的见解,真正从老肖的一生中透视了苏联那一代人的病态人生。那篇文章的最后一段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无情的世界。这个世界把这位艺术家看作角斗士,要求于他的,用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的话来说,是“认真地彻底死去”。这位艺术家遵命了,以死亡作为他的成功的代价。肖斯塔科维奇在死去之前早就已经付出了这个代价。”

  想起梵高的诗:

  不要以为死者死了

  只要有人活着

  死者就会活,死者就会活。

  《见证》读后感(八):一生都在等待枪决

  “等待枪决是一个折磨了我一辈子的主题。”晚年的德米特里•肖斯塔科维奇向年轻的友人伏尔科夫讲述往事时,忽然沉默良久,然后如是说。伏尔科夫同情的看着这位苏联最负盛名的音乐家,那是一张满是孩子气的脸,圆圆的镜片,蓬松的头发,总是尴尬和手足无措的神情,谨慎得几乎称得上畏惧的眼睛,这张面孔是如此意味深长,一个时代对一颗灵魂所能造成的痛苦挤压,在这张脸上纤毫毕现。

  当我们脏时爱我们

  1934年,肖斯塔科维奇29岁,已经发表了一系列重要作品,是苏联音乐界最闪耀夺目的新星。这一年,他的歌剧《姆岑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在列宁格勒举行首演,好评如潮,不久开始在欧美各国公演。一时间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隐然已是苏联音乐第一人。

  但这部红极一时的歌剧却惹恼了一个人,1936年,斯大林出席观看了该剧在莫斯科的首演,第一幕还没结束便愤然离场。1月28日,一篇题为《不是音乐是混乱》的文章出现在《真理报》上,对这部歌剧及其作者进行了猛烈的抨击,所有人都知道这篇未署名文章的背后是谁,风向一下转变,各大报纸和乐评人纷纷对《真理报》利爪下的猎物口诛笔伐,各省的工人与农民聚集在广场上扬声抗议,转眼之间,肖斯塔科维奇变成了“人民的敌人”。

  他是在外省巡回表演的路上读到这篇文章的,愤怒与耻辱令他透不了气,不久他更悲哀的发现,昨日还对他笑脸相迎,赞不绝口的朋友们突然一心要将他拉入地狱,愤怒中他对友人格里克曼说:“如果有一天,我的双手被砍断,我还可以用牙齿咬住笔继续谱写音乐。”

  愤怒过后,恐惧如潮水般袭来。这一年苏联的大清洗进入高潮,2000多万知识分子被处决或莫名其妙地失踪,死神的镰刀在每个人的头顶挥舞。他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像当时许多人一样,收拾起一只手提箱,静静的呆在家中,等着某个夜晚克格勃将他带走。他后来描述当时的心情:“我怀着一种有罪的感觉坐着,而事实上我没有犯任何罪。”

  但他最终幸免于难,斯大林没有将他投入监狱,这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对他的统治是种有益的装饰。“斯大林喜欢把一个人与死神面对面地放到一起,然后让这个人按着自己的旋律跳舞。”他说。最终他选择了屈服,公开做了检讨。一年后,作为赎罪,他完成了《第五交响乐》,将它献给斯大林。这部作品为他赢回了一度失去的声誉,令他正式成为苏联音乐界第一人。

  这场风波使他后半生都惴惴不安,他时常问别人:“如果你处于我的位置,你会怎样?”在他生前最后一部作品《列比亚德金上尉诗四首》中,主人公是一个可怜虫,被人像狗一样杀死,他为这个人配了充满柔情的音乐,他说:“当我们脏时爱我们,别在我们干净时爱我们。干净的时候人人都爱我们。”

  做个渺小的提琴手

  他本质上是一个蔑视强权的人,却不幸有着小人物般怯懦的性格。他无心成为极权之下的殉道士,于是便只有与当局保持表面的妥协与合作。和俄罗斯历史上许多呆在暴君身边的文艺家一样,他选择成为一个癫僧,这是俄罗斯民族特有的族群,类似于中国古代那些佯狂避世的智者,他们用疯癫的行为化解暴君的猜忌,偶尔甩出一两句尖刻锐利的话语,投进黑暗如水的专制体制之中。

  在令人窒息的高压环境中,所有人都变得卑微而胆怯。他说:“那个时候,为了说个笑话,你就得把客人带到浴室里去。你得把水龙头开的大大的,然后把这个笑话低声告诉他。甚至笑也得轻轻地笑,用手捂住嘴笑。”他的两位好友兼保护人,苏军元帅图哈切夫斯基与先锋派导演梅耶荷尔德,都在大清洗中被处决了。梅耶荷尔德被逮捕时,后悔自己没有成为一个普通的小提琴手,而44岁的元帅在被捕前居然有着相同的心愿。“这种巧合使我感到惊讶和可怕。一位是名导演,一位是著名的将领——突然都希望做一个渺小的,不受注意的人,只想坐在乐队里拉拉小提琴。”

  唯一高高在上的只有斯大林,他热衷干预一切文艺创作,而不是像太阳王路易十四那样,对艺术家们说:“这方面你们优先。”作为苏联音乐界第一人,他多次见过斯大林,“没见他有什么魔力。他是个貌不惊人的普通人,又矮又胖,头发略带红色,满脸的麻子,右手明显比左手瘦小,他总是藏着右手。他的相貌同无数画像上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他忘不掉30年代中期发生的一场悲剧,300多位乌克兰盲人歌手从各地汇集起来,参加官方组织的民间歌手大会,当这些“乌克兰活的博物馆,活的历史”聚齐之后,几乎全部被枪决了,他说,因为“这些可怜的盲人们,他们唱的是旧调子,但是乌克兰正在进行伟大的事业,而这些盲人,唱着暧昧的旧歌曲,他们的流浪的歌,审查员没有办法去审查。”于是就索性全部杀掉了。

  他被斯大林命令与另一位音乐家哈恰图良合作,为新国歌谱曲。“这个主意愚蠢之至,哈恰图良和我风格不同,工作方法也不同……但是我们不得不服从。”一共有四首新曲参加了评选,评判专家们认为他与哈恰图良的最好,但副歌需要作少许修改。斯大林问他,需要用多少时间?他想说5分钟,但怕这样会被认为过于草率,于是改口说5个小时。结果斯大林还是皱起了眉头,最终他们的曲子落选了。哈恰图良事后责怪他,“假如你要求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也许我们就胜了……”

  我的交响乐多数是墓碑

  《第七交响乐》是他获得世界性声誉的一部作品。不管是对俄国人还是对美国人来说,二战时苏联的最高象征就是《列宁格勒交响乐》——德米特里•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

  1941年到1944年,是苏联抗击纳粹德国侵略的艰苦岁月。德军将列宁格勒团团围住,声言:“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要将列宁格勒从地图上抹去。”在被围困的900天中,城内饥饿倒毙者仅官方统计就有60万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肖斯塔科维奇在被围困的最初几个月里创作了这部作品。

  1942年3月5日,他出逃到大后方古比雪夫市,和莫斯科大剧院乐团一起,在空袭警报中完成了《第七交响乐》的首演。5个月以后,乐谱被装入战斗机,飞行员冒着被击落的风险将它投入列宁格勒。此时饿殍满城的列宁格勒已经凑不齐一支完整的乐队,首次排练时只来了20个人,一半的乐手都是被担架抬来的,骨瘦如柴的指挥甚至挥不动指挥棒。仅经过一次15分钟的排练后,《第七交响乐》在列宁格勒大剧场首演了,饥饿的人们从四处聚拢进来,在德军的隆隆炮声中,乐团完美的完成了演出,许多乐手在结束的一刹那晕厥过去。

  《第七交响曲》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它对苏联军民士气的提升是不可估量的。斯大林将它宣传为反法西斯的颂歌,并得到了盟国的好评。1942年7月19日,数百万美国人在电台里第一次听到了这首气势恢弘的音乐,《时代》杂志将作曲家身着消防制服、头戴消防帽的照片登上了封面——在他留守列宁格勒的日子里,他还是一个称职的民兵。

  这也是他最富争议的一部作品,苏联官方宣扬这是一部反法西斯的杰作,他自己也曾如此附和,但在他死后发表的自传中,他推翻了这一说法:“《第七交响曲》是战前设计的,所以,完全不能视为在希特勒进攻下有感而发。侵犯的主题与希特勒的进攻无关。我在创作这个主题时,想到的是人类的另一些敌人。”“我毫不反对把《第七》称为《列宁格勒交响乐》,但它描写的不是被围困的列宁格勒,而是被斯大林所破坏、希特勒只是把它最后毁掉的列宁格勒。”

  音乐艺术本身的多义性帮他隐藏了这个秘密,在他一生创作的15部交响乐中,多部作品都埋藏着巨大的悲痛,包括被公认是迎合斯大林的《第五交响乐》。官方对它的定义是充满欢欣与光明,但与他处境近似的作协主席法捷耶夫听出了异声,他在私人日记中写道:“《第五交响曲》的终曲是无可挽回的悲剧。”

  他说:“我的交响乐多数是墓碑……我愿意为每个受害者写一首乐曲,但是这不可能,因此我把我的音乐献给他们全体。”

  俄罗斯的良心

  1948年, 政治再一次向他施压。2月,苏共中央对他作了严厉批评,他已写成的第一小提琴协奏曲被认为含有“形式主义的危害”而未能公演,从此他中断交响乐写作达八年之久。他不得不抹去自我,弯曲着身子顺从权力,除了傀儡样地代表官方露面,就是写像“森林之歌”和“阳光照耀祖国”一类的音乐。

  但他怯懦的外表下却不时迸发出锋利的光芒。他和马雅可夫斯基被西方看作是斯大林的两大御用文人,但他嘲笑这位苏联第一诗人:“在他的诗中,他蔑视巴黎和美国,但是他却喜欢去巴黎买衬衫,而且,如果爬到桌子底下去才能拣到一支美国钢笔的话,他也愿意爬的。”

  终其一生,他都不愿与来苏联访问的左翼知识分子们交往,不管这人是萧伯纳还是罗曼•罗兰。他不信任这些西方人道主义者,尽管他们宣称喜爱他的音乐。他说:“这些人在苏联好吃好喝一顿,回国后就向世人描绘一个地上的人间天堂,他们真有那么愚蠢吗?”

  他真正尊敬的是那些“俄罗斯的良心”。他欣赏斯特拉文斯基,赞美他的傲慢:“斯特拉文斯基对这些伪君子(苏联文化官员)中的一个人,没有伸出手让他去握,而是向他伸出了手杖,这个伪君子只得去握手杖,证明他才是真正的奴才。”演奏家尤金娜是他的朋友,有一天她收到了一个装有两万卢布的封袋,别人告诉她这是斯大林送来的,于是尤金娜给斯大林写了回信:“谢谢你的帮助,约瑟夫。我将日夜为你祈祷,求主原谅你在人民和国家面前犯下的大罪。”她把这封自取灭亡的信寄了出去,万幸的是,斯大林在看完这封信后,还没来得及处置,几天后就死去了。

  但他始终是斯大林粉饰太平的工具。1949年,他被派到纽约市,以苏联明星代表的身份出席世界和平文化与科学会议。在会场上,一个翻译为他代读发言稿,既攻击美国穷兵黩武,又对苏联的文艺成就大唱颂歌。然后,表演进入高潮部分,一个苏联官员当众问他:“你是否认为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反动透顶?”他的嘴角和面颊开始抽搐,沉默片刻,他说:“是。”

  13年后,“帝国主义的走狗”斯特拉文斯基回到阔别五十多年的苏联,立刻来看望他。两人四目相对,却无话可说。好一会儿,斯特拉文斯基打破了沉默:“我不喜欢普契尼。你呢?”“我也不。”他回答。这是谈话的开端,也是终结。就是最没想像力的人也不难揣测他那一刻的心情,那被人逼着向自己所敬佩的无辜者身上泼脏水的痛苦……

  回头看,只有尸骨成山

  晚年的他,喜欢向友人讲述果戈理的故事。1930年,人们在修建一座纪念碑时,掘开了旁边果戈理的墓,发现他不在棺材里。一具伟大的尸体跑掉了,人们谣传,这个年代太糟糕,连果戈理都受不了逃走了。政府开始调查原因,发现果戈理没跑多远,他就躺在附近,脑袋掉在一边。原来人们在竖起的纪念碑上放的砖头过多,砖头砸破了棺材,也砸掉了死者的脑袋。

  这个死人从棺材出逃的故事深深打动了他,晚年的他渐渐感到束缚在自己身上的网越收越紧。站在苏联音乐界荣耀的峰巅,他却禁不住害怕。作为一个时代的幸存者,他不怕死,但他担心死后的行状。他说:“一个人死了,别人就把他端上饭桌喂子孙后代。打个比方,就是把他收拾整齐送上亲爱的后代的饭桌,让他们胸前系着餐巾,手上拿起刀叉割死者的肉吃。你知道,死人有个毛病,就是凉得太慢,他们太烫,所以就给他们浇上纪念的汤汁——最好的胶质,把他们变成肉冻……”

  在他生命的最后4年,他与年轻的音乐家伏尔科夫成为密友。在伏尔科夫的鼓励下,一个“从棺材里逃出去”的计划逐渐形成,他决定秘密口述一部回忆录,将真实的自己和真实的历史告诉大众,从而纠正那个“令人心碎的奴颜卑膝的形象”。他为伏尔科夫提供材料,讲述往事,肆意评价那些曾经的风云人物。在伏尔科夫完成写作后,他通读了全书,并逐章签名确认,同意在他死后将书稿送西方出版。

  1975年9月,他死于肺癌,被葬在莫斯科新圣女公墓。如他所料,他被东西方阵营各取所需,大卸八块。苏联宣称他是“国家最忠实的儿子”,西方国家则称他为“20世纪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苏维埃政权坚定的信徒。”一切仿佛盖棺论定,但他的幽灵却从强权与意识形态的铜墙铁壁中钻了出来,并顺手打了它们一记响亮的耳光——1976年,他的回忆录被伏尔科夫带到了国外,几年后,回忆录面世,题名《见证》。

  这是他一生哀乐的见证,也是一个时代的见证,往事已然如烟,生灵早已涂炭,回首前尘,他的心中只剩一片怅然,就像他在生前向伏尔科夫讲述往事的时候,时常忍不住说的那样:“回头看,除了一片废墟,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尸骨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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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证》读后感(九):【读品•细读】杨不风:最后的威廉•退尔序曲

  距离上次阅读《见证》已经差不多过去五年了。那时候是老熊借给我的,他说这本书已经很难在市面上寻获,于是好生珍惜地捧读了一番,记得是过年回家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伛偻着背读完的。没想到这本出版于1998年、印数不过6200册的“流亡者译丛”之一隔了八年出现在特价书店,多亏红猪给我消息,让我弄到一本。

  前阵子有个朋友说,每个喜爱古典音乐的人都会找到属于他的一首乐曲。不知道我是否找到了这样一首乐曲,但想来我跟肖斯塔科维奇蛮投缘。第一次读《见证》那会刚开始听古典音乐没多久,下载了他的交响乐全集,好几次在寝室听得误了上课时间。有一年收到一份圣诞礼物,肖斯塔科维奇的《二十四首赋格曲》,让人爱不释手。去年他一百周年诞辰前几天,又鬼使神差听起第十四和十五交响乐,而我对他的诞辰日并不知情。

  但我不敢说对肖斯塔科维奇和他的音乐有多少理解,尤其在重读《见证》之后。《见证》的记录者伏尔科夫在序言里称他在很多意义上是陀斯妥耶夫斯基笔下的地下室人,可我越读《见证》越觉得不像。人们在提到某个杰出的俄罗斯人时总会用陀氏比会,因为他是俄罗斯精神的伟大象征。我知道一些人,他们陷入地下室人的状态,身上带着《罪与罚》里拉斯柯尼科夫的影子,在《见证》里我却找不到那种感觉。

  大概我对俄罗斯精神、对陀氏的理解都有偏差。可不是吗?卡拉马佐夫兄弟除了伊凡还有德米特里和阿辽沙,认为“理智不仅能认识存在而且能修正存在”的人总容易跟伊凡亲近,但我们不该忘了德米特里,两个德米特里,还有《罪与罚》里的德米特里•拉祖米欣,他们代表了另一种俄罗斯气质,伏特加气质。

  肖斯塔科维奇大概从他亲爱的、河马一样的老师格拉祖诺夫身上继承了这种气质。格拉祖诺夫上课时从来不离开那张院长长桌,像个大娃娃坐在那,娃娃总要找奶头,格拉祖诺夫找的是藏在抽屉里的橡胶管,吸出来的是酒精。

  伏特加确实是好东西。那时候斯大林痛恨一切优美的艺术,禁止在苏联上演莎士比亚的任何作品。不知道阿基莫夫怎么弄到了导演《哈姆雷特》的许可,他诱惑肖斯塔科维奇跟他合作,在他的剧本里奥菲利亚是喝酒淹死的,掘墓人的台词变成了“喝还是不喝?这是一个问题。”立刻有人纠正这个怀疑主义者:“还用问?当然喝!”看来相似的威权下人们找乐子的方式也相似。

  所以我想不能完全从俄罗斯最高纲领主义来理解所有俄国知识人。这条纲领说的是冲破一切界限,注目深渊的不可遏制的欲望,是对绝对物永恒的、不可息止的渴望。就像神学家叶夫多基莫夫说的,陀氏属于这条纲领:“如果没有独一的必然,没有永恒、没有无限,俄罗斯人或迟或早必定要弃绝于暂时和相对之物;出于这种需要,他摧毁了历史,自愿沉沦于虚无之中。”

  可肖斯塔科维奇怎么理解永恒的呢?他记得伊尔夫的笑话。有条广告,宣传用来捅煤油炉的永远用不坏的针,伊尔夫看到了说:“我要永远用不坏的针干吗?我不想永远活下去,即使我永远活下去,这煤油炉能永远存在吗?这太可悲了!”

  肖斯塔科维奇是个音乐家,音乐家跟一般知识人的思维不一样。怎么说呢?酒神精神和苏格拉底精神的对立。只会用文字来表达的人太可怜了,我无法想像音乐家们用美妙的音符表现世界和自我时那种神奇的状态:坐在钢琴前,来首即兴创作,像书里说的,“包含着愉快的回忆和联想”。

  是否应该承认尼采的说法,音乐高于知识呢?我不知道,但我肯定,音乐高于电影。我喜欢好几个俄罗斯人,电影导演塔可夫斯基是其中之一。这次重读在书里注意到他的名字,以前还不认识。他受到肖斯塔科维奇的指责,这位当时的年轻人在拍摄《安德烈•卢布廖夫》时干了件放火烧牛的事。不得不说,电影是种受到很大限制的艺术形式。尼采一定会鄙视它,因为电影力图真实、细腻地刻画现实。

  不过上面说的并非互相对立,要看我们怎么理解。肖斯塔科维奇当然是真正的俄罗斯人,他的心灵不属于西方、不属于欧洲。《见证》被收在“流亡者译丛”里,我不想强调“流亡者”的政治涵意,谁不是流亡者呢?特拉克尔有句诗“灵魂,大地上的异乡者”,写得多好。

  肖斯塔科维奇好几次强调他和斯特拉文斯基、普罗科菲耶夫这些流亡者不一样,他们吃的是欧洲人的奶。他去过一次美国,对他是一次痛苦不堪的回忆。他也不信任那些伟大的西方人道主义者,不喜欢萧伯纳和罗曼•罗兰,尽管他们喜爱他的音乐。这些人在苏联好吃好喝一顿,回国后就向世人描绘一个地上的人间天堂,他们真有那么愚蠢吗?

  这种人道主义者今天也一点不缺,不过跟萧伯纳之流不太一样。就像指责肖斯塔科维奇为什么在那么多文件上签字一样,这些人道主义者谴责生活在独裁、威权下的人——或者是别国的,或者是自己的父辈——为什么没有坚持道德立场。谁有资格做出这么轻易的道德谴责呢?肖斯塔科维奇提到一个很有才华的诗人,革命前写背叛啊,玫瑰啊,眼泪啊,十分动人,革命后写“为了食物,任何卑鄙的勾当我都可以去干”,他挂了个写着“诗人”两字的牌子去乞讨,得到很多钱,晚上就去高级饭店大吃大喝。他比很多人强,大多数人做了却不敢承认。

  谁能保证如果陷害朋友能救自己的命的话不会那么去做呢?别那么快理直气壮下结论,多想想康德的问题:当法拉里斯架在火上的铜牛拉倒你面前,你是否能坚决不作伪证?所以,我想,别动不动从道德上指责别人,不要想着靠人道主义可以拯救全人类。肖斯塔科维奇说得好:“不要想一举拯救全人类,要从救一个人开始。这要难多了,帮助一个人而不伤害另一个人是很难的难事。”

  在这点上他特别表现出了俄罗斯人的悲悯之情。我才知道他生前最后一部作品是《列比亚德金上尉诗四首》。列比亚德金这个《群魔》里的可怜鬼,耻辱地活着,人人唾弃,最后像狗一样被杀死。陀氏描写他不是耻笑他,他现在又得到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当我们脏时爱我们,别在我们干净时爱我们。干净的时候人人都爱我们。”

  《姆岑斯科县的麦克白夫人》这部歌剧也属于俄罗斯的这条传统:对罪犯的怜悯。契诃夫曾到库页岛改善罪犯的处境,陀斯妥耶夫斯基说过,当他是个罪犯时有个小女孩给了他一戈比。麦克白夫人为了爱情什么都愿意做,甚至谋杀。通过音乐她被赦免了。

  肖斯塔科维奇的作品总是充满悲痛、冲突与抗争的动机。他说他的交响乐多数是墓碑,为无数知名的和不知名的死者立下的墓碑。第十四交响乐题为“亡灵之歌”,里面的歌词都是关于死亡的诗句。“一百个狂恋的情人都已安眠。在那干土深处,红沙为圃。在安达多西亚路上,到处是绿色的橄榄树,在哥多华街上,竖起一个十字架,一百个狂恋的情人,都已经安眠。”这是洛尔加的,一种哀绝的情感。他想表达这样的主题:“死亡是最大的权能。”

  可他说他不喜欢哀绝,他没有让某种极端化的情绪淹没自己。《见证》里始终充满幽默和讽刺。当涉及他的那条“历史性决议”撤销时他说了些什么呢?尼古拉一世反对某桩婚姻,他宣布:“我命令,这次婚姻无效,大家要认为他是处女。”但肖斯塔科维奇无论如何觉得自己都不是处女了。在那样充满苦难的时代,那真是一种很强大的智慧和力量,像他喜欢的犹太民间音乐,用喜来表达悲,含着眼泪笑。

  在他的音乐里能感到欢笑吗?很难,苦中作乐本就很难。不过我印象很深的是第十五交响乐第一乐章有段反复出现的《威廉•退尔序曲》,明快、热烈,是肖斯塔科维奇小时候最喜欢的旋律,是他的音乐肖像。《见证》就像这段《威廉•退尔序曲》,交织在命运的悲歌中。追着我。

  [俄]肖斯塔科维奇口述、伏尔科夫记录并整理:《见证:肖斯塔科维奇回忆录》,叶琼芳译,花城出版社,1998年1月,23元。

  《见证》读后感(十):别让灵魂飘起来

  看一个介绍这本书的网页中底下写着的一篇采访,里面的一句话挺好。

  “年轻人的文化嗜好似乎让人觉得人类的灵魂正在飘起来。我认为无论人类走到哪个历史阶段,灵魂都是不能飘起来的———那便会物欲横流。”

  想起某央视节目里一个作为民间评审的小姑娘嘻嘻乐乐的说着,她现在跟一群外国朋友天天在胡同里钻来钻去地吃喝玩乐觉得生活无比美好世界无比美妙人应该看到世界的光明面至少她看到的世界都无比美好她的生活无比乐呵充满着幸福甜蜜光明无比。

  我30岁,可能是她眼中那种又老又丑的活在想像的黑暗世界中终日无病呻吟应该像她一样每天钻胡同体验世界的美好却不识趣地总在那虚构另一种她“想像”不到的那种生活的应该被她用她的生活教育一下的内心狭隘偏颇刻薄无论如何都不能像她那样乐呵的偏激人士。

  但我喜欢上面那段引文,那是-我-的座右铭。

  .s 文中引文也转呈豆瓣。别飘太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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