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经典读后感10篇
《青少年》是一本由孙智正著作,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2.00,页数:548,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青少年》读后感(一):《青少年》:趋向的是小说的祖宗或小说的终极
(张羞)
《青少年》是一部仅仅为某种语气而写的长篇叙述作品。在现有小说的意义上而言,它并不是真正的小说:它趋向的是小说的祖宗,或者说小说的终极。这里不存在什么玩笑成份,无非是一个可以承认的事实。《青少年》,40万字,全部故事、内容就是不断重复使用500个常用汉字复述作者在青少年时期的一些生活。它不是时髦到快过时的新小说、不是时髦到快过时的实验性写作、不是你鄙视到极点的故事大王、不是新鲜到你只能归结为clut类型的产品,不是好,不是坏和轻、不是先锋、反动和反反动,它不是语言审美,它根本没什么多余的意义,没有,更要命的是,它也不是你能接受的和你没有的文学经验,文学算什么?就是这样,它面对的是只属于作者的私人写作过程,而这个过程产生了一个结果。这个结果的内心就是一种语气:它并不特别,它甚至非常普通:一种浙北某县城日常使用的语气。
为一种语气而不是故事、而不是追求新的叙述形式写作,我只见过一部。斯坦因小姐的《雷诺兹夫人》。这是一部破坏性和建设性都极强的小说,一部超越以往任何文学层面并在那个向度上几乎无法被超越的东西,括号,在我的极少到汗颜的阅读范围之内。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雷》在写作之初就抛弃了那些人类以为重要、有趣、体现牛逼个性和独特世界观、价值观的东西,但最后还是被接受并推为后现代鼻祖之作,就是因为它使用了诡异的语言技巧(不妨说成艺术形式),弹服很多人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阅读的快感。于是,它也成了文学的一部分。我希望《青》不会,也不可能。因为《青》从表面到里层都不存在流水账之外的任何技巧,它写的实在太乏味、太枯燥、太无聊、太麻木,太笨、太本能、太太太,总之,太***烂了。烂到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如同每一个人的活着。然而,在我看来,这却是一种强大的写作,一种清醒下的理性思考。
──考虑这是一篇扯淡编辑后文,此段忽略用作证明这一观点的5千字。单说一点,语气。
语气,我们说呈现语言声音的方式。而语言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自身的声音,一切由此而来(这算常识么?)。如果你不相信有神仙和外星人帮你搞定,那么写作最后有意义的问题就是如何面对这个。毫无疑问,孙智正就是在此基础上进入他的写作,不知最后能走到哪儿,这是他自个儿的事。《青》是他走出的第一步,这没什么了不起、可吹的,但它提供了一种不同的方向,一个作者的写作有否意义就在于此,还因为这刚好就是他那被特别赋予的天赋。
好运。
《青少年》读后感(二):《青少年》:一部自然之书
江冬
孙智正的《青少年》拿在手上已经好一段时间,很厚,四十万字,所以一直没有去读的勇气。但从拿到它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它是本好书,因为我信赖它的作者。记得从单位带回家去的那天傍晚,在公交车上,我随手翻开一页,简短地读了几段,我就对自己说,真不错。
昨晚正式开始阅读。没想到一口气读下来五六十页,丝毫没有疲惫,反而不忍释手。我所读的部分,从情节上来讲十分单调,甚至可以说是无聊,就是一伙学生高考完后,一个家一个家地去玩,玩的内容无非就是打麻将、下象棋、看电视。我想,就情节来说,这个小说后边的庞大部分也会维持这种状况,单调,琐碎,无聊。
这部小说之所以好,我想最核心之处在于,它是一部自然之书。不雕饰,不夸张,没有技巧,甚至没有主题,没有作者的“意图”。我不敢说它没有虚构,但你从里边看不出虚构的痕迹,以为它就是所发生事件的原原本本的记录。
它还让人见识到一种令人恐怖的记忆力(当然,有些是用虚构弥补起来的)。记录一两页,一二十页的琐碎事件不算什么,可这部小说记录的是四五百页。难道作者能在脑海中将所经历的每一天再回放一遍吗?这也许是因为孙智正爱记日记。可是,在日记中如此关注那些琐碎的细节,便是他的高明之处。
此外它也令人佩服作者的毅力。写下四十万字本来就不容易,何况是在不断地延续一种固定的模式。孙智正像是将车子驶上一条笔直的大道,他强迫自己不拐弯,不玩花式,保持不变的车速,唯一变化的是道旁的风景。给这位驾驶员以不倦的激情的,我想主要不是道旁的风景,而是他出发前就坚定的信念: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最适合自己的、卓有成效的、必然能达到某一个美好终点的驾驶。
孙智正文字的简洁我就不多说了,我以为这是一个人进行写作的前提。而他所坚持的用300个常见字写作,则又可看出他是一位有想法的写作者。
我想,即使是那些对小说抱有传统见解的人也会看到《青少年》的可贵之处:他记录下了那么多的人物、事件、场景。尽管地方不大,人物类型不够丰富,但无疑也算得上是一个时段和空间内真实而客观的生活画卷。多少年之后,我们重翻《青少年》,便会欣喜地感叹道,原来多少年之前,这个地方是这个样子的。
尽管我未必会把《青少年》读完,但我还是祝愿,好作品能遇到更多的读者。
《青少年》读后感(三):诗样的春愁
孙智正小时候,对人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物体。或者说,他把人也都当作物体。
试想一个小男孩,身穿绿军装,头戴小草帽,把自己想象成一名革命战士,立在猪栏边上,站岗一整天。试想一个小男孩,拿着木刨子,坐在大木头上,推拉一整天。
他爱书。只要有女生走进宿舍,他指着书架,拉开抽屉,掀开床铺,密密麻麻全都是书。他问,有你喜欢的吗?
女生说,有吧。
哪一本?
就这本吧。
为什么喜欢呢?
……
每次都这样。宿舍大哥听不下去了,说,孙智正!你的书有这么好吗?
他的认真他的孩子气,在《青少年》中却看不到,一出手竟如此成熟。写的是一群青少年,每天每夜的琐碎生活。你能想到,他写出了近五十万字么?
在我有限的阅读中,有三本这样的书,一本是《追忆似水年华》,一个灯塔写了十几页,睡觉之前妈妈会不会吻我,心理活动好多页;一本是《尤里西斯》,从古英语写到现代英语,几乎尝试了所有可能;另一本是刘震云的《故乡面与花朵》。
前两本已经摆在文学史,就不说了。老刘的那本,洋洋洒洒二百多万字,读起来也爽,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比如,少年身体的声音,老刘使用各种比喻,写得充满想象力,读起来色彩飞扬,可还是隔着的,你走进的是语感。我们感受事物的时候,其实不会那么书面化,无形中被夸张或变形了。孙的做法是,采用最平实的语言,一路念叨过去,舒舒服服的,全是记忆的点滴,毫无障碍,带你进诗意。
这个小男孩,刨出了时光。
朋友,你坐长途车,放了行李,走上车,在看什么,在想什么。你对自己说了很多话,都被孙智正记下来了。
什么是青少年?
对一个画家来说,扒光了就行了,那么粗的一根,那么红的两粒,这个画面就是美好。
对一个作家来说,老孙找对了路子,并坚持做完。整个《青少年》就是这么舒服,丝毫不像他熟读的周作人郁达夫,不是老文人的博闻强记和水样春愁,而是阳光下,大街上,墙角边,话语中,电视里,打牌时,那幽默的无聊,那无聊的诗意,那诗意的春愁。少年滋味,早已虚无。
不是等你老了,才知道人生虚幻,而是当我们还是少年时,已在虚度中美好过了。
老孙说,我把毕生的文学抱负都写进了这本书。我笑着说,兄弟你完了,已经是大师了!
心中有诗,真的不一样。当我们面对生活摸不清头脑,面对死亡不知所措,老孙在临刑前轻叹“美得很,美的很”。你我在世上来去,花不自主地开,水不自主地流,他见到了平静的美,见到了人的善,见到了荒诞的光。于是,不慌不忙,潇洒应对,写下这本大书。
这里是山间一座日本风格的古老旅店
黄昏时分
三郎和春子来到这里
迎了上去
《青少年》读后感(四):生活太美好了,怎么度过都是虚度。
孙智正新书上市,书名《青少年》。封面上那句话莫名其妙,但细思恐极:
青春太美好了,怎么度过都是虚度。
在豆瓣上,关于此书有不少评论,但都是从文本方面来分析。如果从作者所表达的情绪出发,这个故事更像是把贾樟柯的《小武》的故事从山西小县城搬到了浙江嵊县的一个小村子里。这里小伙子和姑娘们的生活还没有小武那样有什么起伏。从虚度开始,到虚度结束,波澜不兴。
书里讲的是孙智正和小伙伴们在高考之后,大学开学之前那段家里家外游荡的日子。叉麻将、聊天、喝酒、下象棋、看电视,经常是度过一天的最好方式。张楚那句歌词“正确的浪费剩下的时间”,在这里得到挺好的体现。
小说里没有激烈的故事冲突,和每个青少年虚度的日子都一样。和朋友喝喝酒、聊聊天、打打牌,一段时间就过去了。多年以后,怎么也回忆不起当时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是又确定无疑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所谓快不快乐,反正就是过去了,剩不下什么值得回忆的,也没什么好留恋的,甚至不值得记下来。孙智正写的,就是这样一段没什么好回忆的日子。
孙智正的这本《青少年》,无处不是在体现一种虚无的世界观,甚至连“世界观”这个词都是莫名其妙的。生活本来就没什么意义,所有意义都是经历者强加的。他们之所以要给生活加上一些价值,主要是害怕自己把自己给否定掉。
如果你觉得,人做的所有事情都需要一个目的,那么,请看一看这本书。
生活多美好啊,怎么度过都是虚度。
《青少年》读后感(五):小说的一种可能
最早看到孙智正,是在微信公共账号楚尘文化上的专题。节选了青少年的片段,几个刚刚结束高考的青少年,无所事事地挨家挨户地串门、叉麻将、下河游泳、找女生……。不厌其烦的记下每一天的生活,每一家的院子房子,每一次麻将的输赢。但奇怪的是,这无聊的生活,读起来却一点都不无聊。
后来买了书,500多页,将近50万字,封面上印着“超级长篇”,没有“小说”两个字。这本书确实很难定义,即便它不像在文字中表现的那样是全然的生活记录,也不能被称作我们一般认为的那种小说。从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一直写到大三的暑假,开始和结束都很随意,就好像摄像机突然打开,然后又关上,没有跌宕的情节,没有冲突、高潮,也没有对人物命运有所交代的结局。
正像是一部超级长的纪录片,孙智正记录了自己作为青少年的一段生活,仅仅满足于叙述自己的生活,对其中的人和事,都不作超乎青少年孙智正的描述和解释。书的封二里有大概是编辑写的推介“这是一本‘真人秀’小说,记录了一群青少年极其无聊的生活,但奇怪的是,它极其有趣、极其真实,也极具诗意。” 我很同意。这本只使用500个汉字写成的书,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孙智正通过对乏味平淡生活的记录创造了一种巨大的现实感,很容易让读者代入,重新成为青少年。
虽然不能把这本书成为小说,但它无疑是一部了不起的文学作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和所有的”真人秀“一样,并非偶然或本能的,并非是未经审视的生活再现。孙智正的写作,有自己明确的文学审美趣味,”我理解的写作一定是不炫技的,技巧、信息、思想……对于小说而言都是低级的、低价的、附加的。小说非常平静地把一些字句排列在一起,也许会有一个‘故事’以方便排列,然后静静地散发着‘世界观’ ‘人生观’ ‘语言观’和‘叙事学’。“
我并不完全同意他对于写作的观点,但相信写作存在着各种可能,每一种方法本身不存在高低优劣,重要的是你成就了什么,用我自己最喜欢的比方,就是结出了怎样的果实。文学也好,艺术也罢,各种实验各种先锋,千姿百态,最后的价值,还是要看它是否能在现实或思想或想象的维度上拓宽人对世界的认识好理解。这当然只是我自己的标准。不过从这个标准看,青少年显然是有价值的作品,因为它拓宽了人们对文学的观念,不仅仅是他力图”朴素干燥“的语言,而是他以一种绝不企图高于生活的方式创造了一种真正的现实主义。正如他在书里说的,”现实已经很丰富了,你把现实写好就行了,……人怎么可能高于生活呢…”
人确实是无法高于生活的,也无法超越自身,我们可以通过更深入地生活,或直接或间接地,来丰富自身。虽然人本能地渴慕超越追求宏大,但无论如何都应该诚实,正是因为这种对自己对生活的诚实,孙智正的青少年让平凡的现实获得了强大的生命。
《青少年》读后感(六):一个严肃认真的作者
曹臻一
我等了这本书好几天,等的过程是在太无聊了。我带着我的猫一起去钓鱼,当然我等一本了不起的作品的那种心情没办法告诉一只猫。鱼也不是立马就能钓到的,猫也需要等待,它有时趴在我的怀中,呼吸均匀,时间对于所有的生命是这样的统一。对于一只猫来说,它不跟我在河边等待鱼上钩,它的时间也会过去的。这本书正好表达了这一点。
《青少年》首选应该定义为一部作品,然后再是一本小说。小说作为语言的一种形式,在一种形式之下玩了这么多年基本都还在形式之下,这其实很逗。如果非要把《青少年》说成一本小说的话,我觉得应该称之为形式之上的小说。这不是为了说对绝大部分小说的思路已经都看不上外,还表达一个观点,那就是各人玩各人的呗。
作为一部非常了不起的作品,我想它应该只能传播到少数人的手中,目前目标顾客数量决定的事情有点过多,当这提出把本书戏卖给富人的想法的时候,我觉得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诱人,不在读者的数量上取胜就应该在读者的质量上取胜,要不市面中混迹着都是一些低端作家,让文学这种游戏不够刺激。
在书的扉页上印着“如果这是一沓钱”,我看到的《青少年》的内容正好人的运行过程对应下的时间。如果时间就是金钱已经把作者捕获的话,他在书的后页说自己是一个老实人,关于这一点让我有点相信,又有一点不太相信。哈哈
需要强调的是《青少年》的语言是我认为最好的语言。作者的对语言的意识早就超过了对语言的排列组合状态。给我感觉是在写这本书的同时,作者在给文字洗澡,清洗那些人类认为重要却逐渐遮蔽掉文字本身的有趣、体现牛逼个性和独特世界观、价值观的东西(张羞对这句有不可磨灭的贡献)。好在这本40万书所用的文字差不多500字,500字需要反复使用达到40万字才能让人感觉文字已经干净,如果要给全部文字洗一下澡,想想这个过程都值得幸灾乐祸。做一个一手灵魂真难。
这个澡洗的很干净,以至于我的感知误认这本书是一种没有,其实它很有。“我们躺在草坪,朱瓴很丰满” 这本书是这样开始的。
《青少年》让我非常的喜欢的一点在于对于语言没有动用技术,作者在创作的过程中,让让每个文字按照自己的意思表现。我一直觉得技术是一个低级的东西,让文字自我表现是一个作家的感知能力。当然作者在感知上非常了不起的,我能想到的作家中,基本上排在前几位。没有什么问题。
无意义这种玩法在衰老,虚无还在是生命的本质,做一个一手灵魂这件事情还是值得彻底而去的。
《青少年》读后感(七):从自发到自觉,从自觉到自然——孙智正的小说艺术
我认识孙智正十多年了。2008年,我跟张羞搞坏蛋独立出版,孙智正就是我们第一批确定的小说作者。先不说他写作的优质,仅从形式上来说,当时还没有人像孙智正那样写作。当然了,到现在,也没有人像孙智正这样写作。
孙智正是小说家中的一个异数,独特,独立,举世无双。
我跟孙智正有很多爱好相近,比如喝酒打牌,他都比我技术好,因为他显得更有耐心,更专注,而且从头到尾都保持愉悦和享受的心态。从这里面,我也能想到他写作时的状态,像猎豹一样,接近文本,捕获灵感,然后在字里行间享受作为码子者的悠然自得。
对于很多写作者来说,可能有两座坎要越过。第一座是从自发到自觉。很多人都有表达需要,写字是其中一种,开始的时候都是一种自发式的写作,需要锻炼,矫正,克制,渐渐的从生手演变成熟手,把写作当做一份工作,无须夸大,也用不着妄自菲薄,这就进入了自觉的写作阶段。这也是韩东强调的“写作的职业性”,或者是于坚所说的“工匠式的写作”。虽然我受韩东等人写作的影响很深,但我最遗憾的是,韩东身上那种“专业写作”的精神,我没能学到,否则一定终身受益。而于坚一再强调的警惕“才子写作”,我希望能够一直作为我的座右铭。
在孙智正身上,体现了“专业”“工匠”的特质。这也是孙智正写作进入自觉阶段的表征。当然不仅于此,孙智正的写作实则超越了自觉,进入了自然的状态。小时候看武侠小说,当一个高手进入化境的时候,摘叶飞花,都是武器,可以说不拘于形式,能够逍遥游。
这在《句群》写作中体现得尤其明显。这不仅是每天写一点,每天思一点,也不仅是几千字的容量。我完全可以想象,写作给孙智正带来的难以言表的愉悦,通体舒透的感觉。
这让人羡慕。
回到《青少年》上。这个小说顾名思义,写得是那段青春期的故事。里面有性压抑、有残酷青春,有无所事事,有草样年华,这些都被孙智正保留下来。但是如果你有猎奇心理,希望看到重口味等,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孙智正还原了一段生活的回忆,就像考古一样,力求不失实地再现那段时光。孙智正要讲的是真实的故事,以及附着在真实事件上的情绪。如果你的回忆没有欺骗你,如果你是一个真诚的人,那么你通过阅读《青少年》中,将回到你的青少年。
孙智正的不动声色,将有助于恢复你的情感味蕾,沉浸在青春的辛酸苦辣、五味杂陈中。
希望你还能回到过去。回到蛮荒的远古、古代的中国、小时候、青少年、昨天。希望你最近的“24小时”没有消失,闪闪发亮。
《青少年》读后感(八):《青少年》:在整个世界文学范围内,它也是独树一帜
慢三
孙智正的长篇小说《青少年》里描述的“青少年”,在我看来是非常真实可信的。懒散、盲目、随性、无所事事构成了小说里几乎所有人物的进行主题,也是我曾在那个生命阶段所遭遇到的问题。对,我把小说中极力展现的人物和生活状态都看成是问题,是“青少年”必须经历和逾越的一道坎,在这个人格塑造期之后,才能成为社会的一部分。
由此你可以看出,其实我的思维有些老旧,至少和孙智正本人想表达的意思不大一致。我想说的是,孙智正在写这样一部小说的时候或许并不大在乎其“究竟想表现什么”,甚至也不在乎“究竟怎么写”,而仅仅是凭借一种单纯的理由和冲动。写作本能的理由和冲动。这样说的依据在于小说在语言上呈现出来的模样。与大多数看过或翻过这本书的人意见相左的是,我觉得这本书的语言非常繁杂。干净、有力的断句和直接、少修饰的句式从表面上似乎把行文归结到简约一类,但多如牛毛的简句在某种程度上制造了一种繁杂的局面。举个例,文中经常会出现大段对话,谁谁说,谁谁说,我说“哦”或者“呵呵”。这是一种有点像武侠小说的写作方式,而几个简单语气词作为句子内容,很明显带有强烈的作者主观色彩,人物性格凸显出不耐烦和敷衍的一面。而每个段落的小标题起得都带有一种诗性的随意感,例如“不知道起什么题目”这样类型的句子极多,多多少少体现了作者在写的时候一种烦腻的心境。这样的繁杂而急促的语言从一个侧面说明,这并不是一本耐心之书(虽然它字数多达四十几万字),也不是一本冷静、克制之书,而是一本情绪与语气交错的产物。这一点,与小说内容上的气质相符,在创作立场上也印证了之前我“单纯的理由和冲动”一说。
另外,孙智正难能可贵的地方在于,作为小说作者的他通过本书中给我们展示的,并不是他这本书写得有多么牛逼多么巨著,而是向大家表明了他对于小说的执着和理解。执着不必多说,单是理解,我觉得至少是一个全新角度的。我理解的孙智正理解的小说(有点绕口)是,一种毫无思想预兆的语言迸发产物。换句话说就是一切皆可入题,一切又什么都不是,最后的呈现是语言堆叠,故不故事根本不重要。有时候是一句话,有时候是一个念头,可以称之为小说,也可以称之为其他文体或物体。这样对小说甚至文学既重视(日以继夜地写作)又随便(没有一个既定的目标和内容方向)的态度,使得孙智正的作品非常具有绵性,读者要么跟着它无休止地走下去,要么干脆跳脱开它的内容,只关注语言表面。这是两个极端,虽然孙智正本意并非如此,他太关注自己的“写”而并不在意别人的“读”,不经意间给那些不大熟悉他的读者出了难题。
总得来说,孙智正的小说非常具有个性,即便放在整个世界文学范围内,它也是独树一帜,值得一读。但孙智正本人却看上去极度普通和老实,穿拖鞋大短裤走路的样子甚至像某个装修队的工人。他是那么地不善经营自己,没法在京城各种文化圈子里把弄自如,不会做出哪怕一小件能让人关注他的出格事情。在比太平洋浅不了多少的所谓中国文学圈,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所以得感谢坏蛋出版,他们让这样的作者和作品出版成为现实,让真正的写作有了浮上水面呼吸一口的机会。
《青少年》读后感(九):彭剑斌访孙智正:一个不必表达道德感的好人
彭剑斌访孙智正:一个不必表达道德感的好人∣《文学青年》孙智正专号|孙智正|孙智正访谈|彭剑斌|文学青年_凤凰读书 http://book.ifeng.com/wenqing/detail_2014_08/21/153713_0.shtml
一个不必表达道德感的好人,还有他发现的新写法
文|彭剑斌
《青少年》的副标题是“青春太美好了,怎么度过都是虚度。”让人想起萧伯纳说的:“把年轻交给年轻人,真是莫大的浪费。”这样的句子,就算不考虑它们所表达的意思(所揭露的真相),也是很有意思的,能如此准确地从字面绕回去,仿佛句子里被重复的部分在渴望着被重复。在《青少年》里还有:“我去房间拿了两本杂志出来,这两本杂志是王绮丽送给我的,一共两本。”不是为了某个真理而重复,其中“两本”纯粹被重复了三次,我想起了他那位绍兴老乡的名句:“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在孙智正的小说里,故事反倒成了载体,用来展现语言的魅力,所以他的小说被普遍认为没有故事,所以(当然再加上他没有名气)一直不被出版商看好。这倒是很正常。
访谈中的孙智正颇为乐观,被问到他的作品在未来能否成为主流时,他回答说,我认为一定会的,因为《青少年》代表了电视剧的本质。我怀疑他这是在讽刺我们。私底下聊天,他却显示出一种很腼腆的认真:“我想象中最理想的生活就是靠写作养活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我相信不会影响到写作,该怎么写还怎么写。”“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在中国也可以像法国新小说那帮人,写那样的小说也可以活得不错。”
我现在只是低头不断地书写
小说非常平静地把一些字句排列在一起,也许会有一个“故事”以方便排列,然后静静地散发着“世界观”、“人生观”、“语言观”和“叙事学”。--《写作让人害羞》
彭剑斌:《青少年》写于06、07年,你二十六七岁的时候,写完之后你有没有积极寻找过发表和出版的渠道?期间在刊物上发表过吗?你怎么看待自己的长篇处女作在完成六年后终于可以出版?
孙智正:没有发表过。没有,虽然我很想发表或出版,我心里想但不知道怎么积极,我的朋友曾经帮我投到杂志社和图书公司。我觉得已经很幸运了,记得当时有个网友说,你的小说能在五年之后出版,她说这话大概在08年,我觉得她怎么这么牛,这简直就是预言家。
彭剑斌:一般以什么理由拒绝你的作品?
孙智正:没情节,没市场,没名气,太实验卖不动。
彭剑斌:一位了解你写作风格的朋友看到《青少年》,第一句话是“有书号吗?”翻了一下接着说“读客也开始出这种书了。”作品出版之后,你对读者的反应有所期待吗?在你听到的读者反馈里,最靠谱和最不靠谱的分别是什么?
孙智正:我得说读客是非常有品位的图书公司,出《青少年》就是他们真正品位的流露,哈哈。至于他们出的其他书,你知道的,要赚钱,只能出那样的书。在我想象中,《青少年》是可以畅销的,因为它看上去有青春小说的外壳,它有故事,语言也非常简单,每个人都可以看懂,但是我知道,它又是卖不动的,它违背了一般读者的期待,这个青春小说里,居然连像模像样的爱情故事都没有,所有的故事没有起伏,就像心脏停跳的人的那条直线,人物冷不丁出现又冷不丁消失,多得让人记不住,所有的事情都没头没尾的,一切都表明,这小说写得很烂,然后《青少年》又没有办法让真正能够欣赏它的人知道它,我觉得中国这么大,人数是够的,但沟通和宣传得不够。所有自己是真正写作者的“读者”反应都非常非常靠谱,他们明白我在做什么,所有自己不写作的读者反应都不靠谱,简直难以分出来谁最不靠谱,具体例子就不举了,但最最不靠谱的是那些平庸的写作者,他们会仅仅因为书名就觉得这是“青春文学”,或者说这只是生活实录,没有技巧没有剪裁等等,让你哭笑不得的评语。
彭剑斌:用自己的脸部特写作封面,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据我所知,有一位女作家表示了鄙夷:“他又不帅!”这张照片有什么故事吗?
孙智正:这是出版方的决定。她不知道,对比我本人,这张照片已经很帅了。另外,她是谁!?
彭剑斌:我们最好换个话题,我知道你是比较多产的作家,除了这部近50万字的《青少年》,你手里至少还有一部30万字的长篇《南方》,同时你还写了一些短篇小说和诗歌,此外你还创作了大量“句群”,这是你自己发明的文体吗,还是你仅仅发明了“句群”这个概念?句群体现了你怎样的创作观?手头里这些积稿未来的出版前景乐观吗?
孙智正:我觉得句群是一种新文体,或者一种新观念,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言说它,我现在只是在低头不断书写,看过的人都会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当然我希望有种简单明了的说法,或者有益理论和传播的说法,即使没有看过的也会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写和这么写句群,回过头去概括一下,应该是这样的,就是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写,没有所谓的“题材”,另外也没有所谓的诗小说散文之类的“体裁”,句群就是新“体裁”。除了句群之外,我还想写“字行”,我觉得诗可以过时了。我希望大家都明白,没有所谓的体裁之分,更没有体裁的高下之分,写作的形式本质是,从左往右把字一个个排列过去。很幸运的是《南方》《句群》都已经签了合同了,可能明年年初都会出来,好像今年出书的运气突然来了。
数量就是质量和能量
还有蟑螂,我记得刚搬进来是没有的,现在有了,甚至还看见一只裤夹那么大的,拍死在墙壁上了。有时蟑螂会凝固装死,我被骗过一次。被蟑螂骗到的感觉不太好。--《句群》
彭剑斌:《青少年》是一份独特的文本,似乎有两种互不相干的结构,一是根据情节划分为章节的结构,每一节都有一个小标题,二是以写作时间划分的结构,通过那些突兀地标注在文本中间的日期,可以看出你写作的进度。有时,这些日期竟然出现在一个句子的中间,是因为当天确实写得很累了,以至于连这个句子都不想写完吗?还是刻意为之?能谈谈《青少年》的创作过程吗?
孙智正:我没有太多文本和结构上的考虑,就是想留下一点痕迹和记号,本身对《青少年》来说,时间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出现在句子中间是这样,可能我真的写到那半句就不写了,这样方便第二天接上,另外我觉得这是形式上的一个小花招,就像《南方》的句中分段。当时我没上班,规定每天写五千字,我家里可以上网,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段时间喜欢跑到网吧里去,早上起来吃完饭,就快到中午了,跑到网吧里先看一个电影,差不多就三点钟了,我就赶紧写两个小时,写完五千字,五点左右下机,因为那时我女朋友快下班回家了,回去的路上买好菜洗好切好等她回来做饭。中间为了赚钱,还停过一段时间给人攒了一本书,写了不少书评和影评,写了几个短篇。有时一天写了七八千字就很高兴,可以早日完成50万的目标。
彭剑斌:在写作中不妨随意一点的是什么?必须严肃对待的又是什么?
孙智正:“题材”、“体裁”、“道德”。语言、新鲜感和数量。
彭剑斌:数量为什么这么重要?这个“数量”包括你前面说到的每天规定写多少字以及一部小说50万字数的总目标吗?另外,你的每则《句群》标题(例如“《句群5》37.鸟兽草木”)里面两个数字分别有什么含义?
孙智正:因为1.我相信“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就像卖油翁说的“无他,唯手熟尔”,打油诗就应该像卖油翁那样写,2.所有的问题都是在写东西的过程中解决的,3.不要那么看重质量,数量更重要,质量是在数量里形成的,数量就是质量和能量。写《青少年》时规定字数是,1.这样觉得这一天没有虚度,下午在网吧完成了这个字数,晚上就可以安心地做其他事情了,看看书看看电视上上网,完成了任务的感觉,2.这样50万字就可以变成100天的任务,更有进度的分寸感,知道自己从字数上来说已经行进到哪里了,就像一个工程一样分割出来时间表,3.写《句群》的时候我就不规定字数了,写长篇的时候会规定,《南方》每天写三千字,这有点像他们锻炼身体的人,比如每天跑3000米,规定一个数量让自己心里有底。《句群》标题的数字,只是简单地为了1.计数和2.识别。1.比如“《句群5》37.鸟兽草木”,是指句群第5辑第37则,现在《句群》已经有9辑了,2.有两则句群我写得一模一样,就标题的数字和文末的日期有区别,那是因为我连着两天写句群,第二天写的时候突然觉得复制一下昨天的就可以了。
彭剑斌:《南方》写的是童年,它跟《青少年》一块集中地展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的细节,我相信大部分80后都能在你的小说里认领到属于他们的个人记忆。不过你写得很克制、冷静,如果你允许自己抒情一回,你将怎样抒发对九十年代的感情?
孙智正:九十年代就是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少年。觉得它怎么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彭剑斌:写这样的以往事为题材、以细枝末节为主要表现对象的长篇巨制,你怎样做到随时唤醒那些久远的记忆?一回想起什么就赶紧记在素材薄里吗?
孙智正:只是唤醒记得的记忆,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次序不是这样的,我只想起了我能想起的,然后你发现,这个数量已经非常巨大了。我没有素材簿也没有记日记,那样太辛苦了。
彭剑斌:据说托马斯·沃尔夫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天使望故乡》的成功,在给他带来巨大声誉的同时,在他家乡也给他制造了麻烦,因为被他写进小说里的那些乡亲们都要找他算帐。这个问题你担心过吗?
孙智正:有点担心,现在不用担心,但假如有一天小时候的熟人真的去看的话,他们可能生气,可能在我看来是很平常的事,他们会很生气。我的好多大学同学和高中同学看过《青少年》,目前都没问题,还有几位向我道歉,说当时他那样做不对之类的,哈哈。我有个短篇给一个高中同学的朋友惹了麻烦,他的女朋友在网上看了这个小说,要跟他分手什么的,后来听说也没事了,我就把这个小说删了,现在再也找不到了,有点后悔。
突然觉得发现了一种写法
我一路往前,路两边的树木已经越来越稀,太阳照在我的背上,虽然骑车带起了点风,但这些风全部靠热换来的,我在一家路边的小店停下,(2007.2.08)店主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没穿上衣,穿一条很短的短裤,大概这样他会觉得很爽,我进去的时候他躺在竹椅上,脚前一只电风扇对着他的裤裆吹,很不幸,我看见了他的一部分下体。我问他有没有矿泉水。
--《青少年》
彭剑斌:你在网络上经常、在小说里也偶尔表现出对恶趣味的喜好,有时甚至有点邪恶,但《青少年》里的“我”也叫孙智正,他给人的感觉却善良得像一朵花,纯洁得像一阵疼痛。那么,追求邪恶是不是正因为你骨子里太缺少恶了?在现实生活中,你是怎样一个人?
孙智正:有可能。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好人,唉。
彭剑斌:你接受评论家们用“虚无”或者“无聊”这样无聊的词来概括你作品的精神实质吗?
孙智正:也可以,因为还没有更准确的词语,可能到22世纪就有了。
彭剑斌:直接问你受过哪些作家的影响好像没多大意思,不如我来告诉你,在《青少年》里面我找到了《金瓶梅》的感觉,而《南方》则让我想起了萧红最好的作品。我还听到传言说,你曾受过斯泰因夫人的启发,我特意找了她一本小说来翻过,确实有某些手法上的相似之处,但明显没你写得好。
孙智正:金瓶梅和萧红的小说我确实都很喜欢,斯泰因的小说是那本《雷诺兹夫人》,当然看到我差点笑死,之前我翻过她的《软纽扣》,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后来看到她写的一个短的,写一朵玫瑰,然后她不断重复一朵玫瑰有一朵玫瑰一朵玫瑰,当时看得我就笑了,还有人这么写的,哈哈,然后看到《雷诺兹夫人》,太有趣了,怎么会有人想到这么写而且真的这么写了,不断重复同一句话,那个翻译的人不会弄错吗,不知道这样翻译起来是更简单了还是更麻烦了。
彭剑斌:一种比较“主流”的说法是“提升到人性的高度”,而阅读你的小说则经常让人感激你没有将作品降格到人性的低度,你只是表现出对叙事的巨大的兴趣和对叙事的冷静的热情。似乎光是讲讲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你就非常满足了。你觉得你的作品会成为主流吗?
孙智正:我既对人性的高度没兴趣,也对低度没兴趣,我很讨厌那些很差的文艺片关注所谓的人性。我只对“语言和叙事”感兴趣,写很高的人性还是很低的人性,这些都无所谓,就像一个画家可以画一具腐烂的尸体也可以画一个美女,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些色彩和线条。但我觉得我真是个好人,有时对着很烂的电视剧也会落泪,我真正不能接受冒起无名怒火的是,那些没有创造力的平庸的作品。我觉得一定会的,你有没有觉得《青少年》像那些无穷无尽的婆婆妈妈絮絮叨叨的韩剧,我觉得以后中国电视剧可以学学《青少年》,《青少年》代表着电视剧的本质。
彭剑斌:除了写作,你还拍过两部电影。拍电影比较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这种满足感或者说受虐感不能在写作中获得吗?
孙智正:我拍过《杀手》和《90分钟》,《杀手》是在一个朋友的撺掇下拍的,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拍电影,《90分钟》是这个想起了这个标题,然后就拍了。拍电影太麻烦了,大动干戈的,而且我拍的还不能算是电影了。但是我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想拍拍。
彭剑斌:最后问一个比较业余的问题,为什么萌发了写《青少年》的念头?同时作为小说家和人,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孙智正:我当时只想写从高中毕业晚宴结束之后到大学报到之间的二个月,觉得这一段会有点意思,写到第二节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发现了一种写法,这种写法最好用50万字去表达,后来写到40多万字时,我觉得差不多就停下来,其实还是要坚持一下写到50万字以上的。我想《青少年》《少年》《童年》《青年》《老年》一字不差地把人生复制一遍。有的朋友说《青少年》表达了对人生流逝的无奈的哀悯,有的说是对一段时间的追忆和缅怀,也有的说是蔑视所有小说技巧的流水账,有的说是一种全新的小说方式,我觉得都对,简单地说,《青少年》说的就是时间和语言。
关于孙智正
孙智正,男,1980年出生,浙江嵊州人,写有《句群》和长篇《青少年》《南方》等,中短篇集《杀手》,拍有电影《杀手》《90分钟》。
(本作品由孙智正授权《文学青年》发表,转载请注明出处)
《青少年》读后感(十):青少年地图|采访孙智正
很早前我就在豆瓣上和孙智正互为好友。2016年在北京第一次见面。
2017年3月14日我在亚马逊购买了孙智正的第一部小说《青少年》,断断续续看了8个月,终于在2017年11月8日看完,此时距这部作品的完成时间正好10年。
我对《青少年》印象很好,一是之前我没有完整看过类似作品,很新奇;二是我很期待这种流水账式的写作最终会怎样发展、怎样结束;三是因为经验作祟,我没法用这种看似笨拙和朴实的方式写作,也因此想推荐给儿子学习。
通常,我读完一本书的时间并不长,即便用kindle同时看很多本书,最多也就1个月,如果是小说,那就更快了。但《青少年》太例外,足足8个月时间(当然不是天天看,会有其他书把我吸引过去)。直到上周,进度迅速加快。这其中当然有很多问题,我用书面提问的方式说出来,希望孙智正的解答能给我一些启发。问题有点较真,孙老师多包涵。
一、关于写作
1.你认为《青少年》是不是小说?如果是,你对小说是怎么定义的?如果不是,那它是什么?
它呈现的面貌是小说,但应该越出了小说的一般概念,或者说和传统小说概念不太符合,比如没有“起伏的情节”之类的;人物没有来由地出现、没有去向地消失,像现实中我们遇到的人一样,他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似乎没主旨,也没有深刻的道理要讲;这些让它显得不像小说,也有评论者和编辑把它定义为“超级文本”,但文本这个词又太煞有其事了。所以我也没法清晰地说它到底是什么。至于小说的定义,像所有的概念一样,它都是模糊的、动态的,很难说它到底是什么的,我对小说的理解就在我写出来的“小说”里了。2.传统小说通常把故事性作为作品核心,你对“故事性”有什么看法?相对故事性,你更看重什么?
故事很好啊。有些写作的朋友从小时候喜欢看故事到看“怎么写”又回到看故事,自己也开始写故事,觉得自己开通、明白和超越,但这跟发现新的写作方式一样,一定要写出新的故事才行啊,比如像发现武侠小说、科幻小说一样发现新的故事原型。我喜欢看到新鲜的故事,有力气的故事。有些万古长青的故事,比如西西弗斯推石头、夸父逐日、对牛弹琴这些,有些民间故事特别好,生气勃勃。我比较讨厌类型作者写的故事,大多没什么元气,一本正经地讲个故事,一直憋着,行文中套话很多,很难看下去。我喜欢比如看侦探小说的话,马上就告诉我凶手是谁这样坦然的故事。我更喜欢看故事里体现出来的新鲜的感触和思索。我喜欢有独特想法的人想出来的故事,比如佛教故事、庄子的某些故事,和一点文化都没有的人讲出来的故事,不上不下的故事讨厌人。比起故事来,我更喜欢说“事件”或“事情”,夸张地讲一件事情是不是就是在讲故事?我们遇到的都是事情。我更看重好好地讲事情,事情跟我们更接近。3.你怎么理解小说的节奏?又怎么理解非虚构类作品的节奏?
类型小说类型片一般有普适的节奏,比如过个三五页、十几二十分钟就来个转折、死个人啊什么的,他们要努力靠近这个节奏,最好同时要新鲜,但也不要太过,你的读者跟不上啊,你做到了可能就是类型小说大师了。至于“艺术小说”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最重要的变成了避开普适的节奏(当然也可以故意接近),发明、发现新的节奏啊,或者去他的节奏,什么是节奏啊。或者是让你要写明白的事情和想法来定节奏。非虚构类的不知道啊。4.一般来说,写作需要依赖想象,而《青少年》看上去和想象无关。书中孙智正说:“我绝对不写想象的东西,不写历史题材,这些都很假,想象害死人。”这是你对“想象”的理解吗?如果不是,那么你对“想象”在文学作品中的意义有什么看法?
年轻人有些偏激了有没有。我说不写想象的东西和历史,是因为看到的这样的东西大多都是隔的,人们又过分夸张想象的作用。我在想想象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人们都很支持我偏偏反对,那肯定是我们对想象的理解不一样,或者是我的理解出了问题。我觉得对想象的重视似乎隐隐有这样的意思:似乎一个人的头脑可以笼罩和超脱他所处的现实。我觉得不是这样的,现实如此庞大,我们能复述出一部分已经很好了。面对物理,我们应该谦虚一点。举个有关想象的例子,比如现在永生什么的话题很热,古代的人也在追求他们那时叫“长生”,他们能想象出来“人的意识可以上传到网络”这样的点子吗?如果说那时的人已经在想象永生了,那么想象就没有进步。如果说那时的人想象不出具体的物件和操作方式,那么这样的想象也就没多大意义。说起想象,梦是不是最有想象力的,你喜欢看别人的梦吗?可能我主要反感那些没有事实根基的江湖术士般的想象,反对浮夸想象的作用、几乎把想象作为写作最主要的因素。最主要的是想象后面的思维,你的世界观,你对写作的理解和练习。所以我们不用再过多地说到想象,它几乎是可以忽略的细枝末节。说到历史,其实我们对现实的理解都建立在历史上对不对,我正想今年写完《孙悟空和如来佛之后》,明年写《历史》。5.《青少年》之前你的写作风格也类似《青少年》吗?如果不是,能不能概括一下?
在写《青少年》之前没有风格,正在东冲西突,闷头寻找,《青少年》时找到了这样一种风格。6.平时的阅读会对你的写作有影响吗?如果有,是什么样的影响?
影响太大了,我所有会的都是别人教我的,要么是看来的、要么是听来的。我老是说,我们要时刻提醒自己,我们生下来是一无所知、什么都不会的。我们通过学习别人学会了一些技能,之后,就千万要记得表达自己的东西了,这是反馈和回馈人类啊。我不知道这个“自己的”是怎么来的,这个说是自己的,其实很难自己把控,遗传、后天的信息环境等,让你变成了自己的那个样子,我是历史的一部分。然后现在你把信息通过你的认知结构的格栅输出来,你的电信号和别人不一样,这又为世界提供了新的感受和想法,这会让世界更丰富,还可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呢,我也不知道现在美不美好。二、关于《青少年》
7.坦率讲,最初是《青少年》平铺直叙的风格吸引我看下去,但是过于平稳的节奏又让我形成了某种倦怠。写作《青少年》时你有没有这种倦怠?如果有,你是怎么处理的?
也有啊。我的处理方式就是忍着,期待着早日完成,想着总有一天会完成的,我要把它写完。8.《青少年》呈现的这种风格是你思考后刻意为之?还是写着写着就这样了?
一开始我只是想写一个十万字左右的东西,讲一帮青少年高中毕业之后的两个月时间里到处游荡的状态,后来写到第二节和威风(《青少年》里的一个人名)去看大树时,我突然感到就应该这么平铺直叙一点不漏地写下去。所以一开始是茫然的,后来就控制着这么写下去。9.我感觉《青少年》很纪实,这种纪实性强大到足以在我脑海中形成一幅地图,关于你的家乡、学校和杭州的地图。是不是这样?如果是,那么《青少年》在27岁写作完毕,离你书写的时间已过去很多年了,你怎样做到如此纪实?如果不是,你用什么方法保证这种逼真性(至少对于读者)?
靠“想象”啊。我只是写出了我记住的,把它串起来,然后假装里面的时间一直在延续、没有断过。10.书中你会标注日期,这是你写作当天的时间,对吧?我理解最初可能只是对写作过程的某种标记。时间标记客观上造成阅读时的某种抽离:哦,原来孙智正今天写到这里。这种影响甚至弱化了原本标题对内容的分割,但你在出版时把这种标记留下了,有没有特别的含义?
对。就是我想记录时间,跟写《青少年》的意思差不多,似乎在帮未来的自己记录,那天你干了这么件事情,其实未来又怎么可能去翻看。当然也可以胡扯写作时间和文本时间的交叉啊等等。就是一种感觉,觉得要把它保留下来。11.《青少年》中的“孙智正”在前三分之二很少发表观点,后面相对多起来,这是因为按捺不住有话要说,还是刻意为之?(我所理解的观点类似这些:“这个少妇太瘦了不像一个少妇”“高中的铁三角关系宜紧不宜松”“好多人过着不露声色的日子”“娘就是母亲,就是妈妈,就是好人”“公交车售票员都把包挂在胸前肚前,劳动出真知”……)
这也不太算是观点,可能有些绷不住了,太想表达自己了。12.《青少年》后半部分出现了比较戏剧化的东西,一是和罗姣的关系,二是和莫女士的关系,都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但前者你戛然而止,后者也不过如此。这两段关系的出现是设计过的吗?如果是,为什么不设置更多吸引读者的类似段落?如果不是,考虑到作品的整体性,你为什么不把这些看起来与平铺直叙风格不符的内容删掉?
可能就跟现实一样,大部分时候是平稳的,偶尔出现几个起伏,罗姣和莫女士就算是两个事情,不过一切都不过如此而已,生活中只有生死是大事对不对。还有假如我自己制定了一个规则:整本东西都是要没起伏的,那么自己违反一下也挺好的。就是大体上要十分严苛,在严格的大框架下可以自由散漫。13.书有一些比较转换视角的句子,比如“我作为孙智正很奇怪地说,不紧张啊。以前是孙知正。”“现在,我是在写字数吗?”“词有点粗鄙,女性看到了不舒服当作没看见吧。”有点突兀,但又很有意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你根本就不认为这是问题,写了就写了?
对,没问题,写了就写了。“现在,我是在写字数吗?”这句我还记得,当时有点写烦了,因为《青少年》的意思其实用几万字就可以表达,但是我觉得必须要有一个体量,当时应该已经写到三四十万字了,意思已经表达了,接下来感觉就主要是体力劳动了,所以就自我抱怨和自我怀疑一下。14.相对前半部,最后两个章节你写得很粗略,也给我带来了明显的紧迫感(所以阅读速度也加快了),在我看来,你写得有点急了,是不是这样?为什么?
你太厉害了,因为写到最后两章我不想写了,本来《青少年》打算写50万字,写到他们离开大学为止,结果最后大半年没写,只写到了42万字。原因就是前面说的意思已经表达完了。三、关于孙智正
15.你喜欢读的非虚构类作品涉及哪些领域?从中得到什么?
喜欢看艺术、哲学和科普方面的。知道了更多人在想什么,获得了很多有趣的想法,觉得人类真是有意思,人类的颅内是个深空,也受到了启发和鼓励,甚至是温情,觉得自己没那么孤单,我很难在生活中和人接触接受信息,一般看人们的作品和他们写的书。16.用自己的像做封面,你是不是有点自恋?
这是出版方决定的。当然我很自恋,自恋支撑我们活下去。如果人们更爱我,可能我就不会这么自恋了。17.你和《青少年》中的孙智正相比,现在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大的来说,没有绝对的变化,就像前面说的,我是什么样的不是我自己决定的,是前人和别人决定的,比如有些人后天很努力,那为什么有些人后天不努力呢,这也是先天和环境决定的。小的说,比以前更忙了,时间更少了,不过我小时候的想法还在心里,所以我仍旧很慷概激昂,有时比较痛苦和压抑。四、自问自答
18.你有没有想回答但别人没问过的问题?如果有,请把问题和答案写在下面。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