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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的读后感10篇

2018-08-27 05:54:02 作者: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的读后感10篇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是一本由[法] 米歇尔·福柯著作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8.00元,页数:377,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读后感(一):专制以后的专制

  “道德家、哲学家、立法者、文明谄媚者,这就是你们秩序井然的巴黎蓝图,这就是实行物以类聚的修正案。在中心点,在第一封闭区里,有各种对待疾病医院,有各种对付贫困救济院,有为男人女人儿童开设的疯人院、监狱与重罪犯监狱。围绕着第一封闭区,有兵营、法庭警察分局、监狱看守住宅、断头台、刽子手及其助手住宅。四角分别是众议院、贵族院、法兰西研究院王宫。在中央区的外面,有为中央区服务各行各业骗子云集、破产频发的商业明争暗斗工业,摇舌鼓唇的出版业,赌场、卖淫业,饥寒交迫或放浪堕落的民众——他们随时准备竖起耳朵听从革命之神的召唤,还有铁石心肠富人……最终会产生一场人人对人人的战争。”福柯在书的结尾引用了《法朗吉》中一个无名作者话语,充满人类文明的堕落与荒凉之肃杀……

  但我们所见到的真实景象又是怎样的呢?一部监狱的历史,从以前血淋淋的公众屠杀到隐蔽的监狱、从残酷冰冷的铁链游街到封闭的运押马车……我们逐步摆脱了原始的残酷、冰冷,用一种更加人道方式对待有罪者,这一切难道不是一种文明的进步吗?福柯的回答无意是否定的,最为一名天才般的观察者,福柯明显察觉出这本身只不过是权力压迫手段改变而已。“在旧体制下,犯人肉体变成国王财产君主在上面留下自己印记和自己权力的效果。现在,它将是社会的财产,集体占有有益对象。”福柯在这里正在书写他关于现在的历史,现在一种旧的专制权力的压迫关系已经被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而我们迎来的确实一种社会性的、知识型的、权力分散式的新的压迫,而更为恐怖的是社会上的大多数人对此确是引以为豪,自鸣得意

  作者在书中用大量的篇幅谢了边沁的“全景敞式监狱”以及发展而来的“全景敞式主义”。边沁设计了一种极为理性精巧的监狱,它成圆形或弧形,在它的中间设立一个监视塔,由于敞窗设计,犯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被狱卒清晰的看到,而监狱塔中的景象却不能被犯人看见,于是犯人随时都可能监督……这样的一个设计似乎是极具天才式的发明,奥威尔的“老大哥”、《指环王》中的索伦之眼似乎都没有这个发明厉害,毫无疑问这是对犯人本身的一种权力“物理学”。

  福柯的论述无疑是让人不安的,他论述到,在我们身边,存在大量的这样的规训机构:兵营、学校、医院、监狱、精神病院。在这些场所,层级的监控规范化的裁决、不定期的检查都在驯服着个人的肉体。于是我们看到了一种可怕图景:当个体直接暴露在整个社会机器面前时,我们是多么软弱无力,只能是一个个等待被社会规训的肉体。而这种规训又是无处不在的,从摇篮坟墓,从育婴堂到养老院……如果回到中国语境下,我们对这一过程可能会有更加真实可触的感受。在中国的几乎每一所高中里几乎都可看见这样的情景:每天标准化的作息时间、以考试成绩为一切的评价体系班主任纪律委员几乎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监督,限制校园以内的人生自由。而这种严苛变形的生活或管理方式却是被社会所习以为常,如果你去军队、监狱、医院里去看,大同小异,社会以其自身功能运转之说却与自身存在之基础矛盾荒谬可笑至极了。但,更为可悲的是我们竟不能找到一个具体责任的承担者,因为谁又能指望社会对某一情况负责呢?而对于中国来说,早已变态的规训场又被更为高效、剥夺的规训场所取代,看看那些巨型中学吧,里边的孩子又有多少没被异化呢,他们已然是一个个被灌输了思想活动的肉体。这又是个人之殇,抑或社会之悲?

  福柯在人们不断讴歌理性、文明的时候狠狠的给了他们一个耳光,旧式的压迫专制是被文明取代还是换了一种形式?福柯没有给出他的答案,因为这是每个现代人应该去思考问题……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读后感(二):目光政治身体的政治 ——浅谈《规训与惩罚》中的身体与权力

  注:大二某门课的作业。 “如果马奈的《奥林匹亚》是可见的,这是因为也有一道光线打在她身上。这道光,绝不是一道柔和神秘的侧光,而是一道异常强烈的光······这道光来自前面,来自面前的空间,就是说,这个光源是可以追溯的······只有裸体与处在我们位置上的光照也就是说是我们的目光投向《奥林匹亚》的裸体,将她照亮。是我们让她成为可见的。” ——选自演讲《马奈的绘画》,福柯,1968 如果说存在一种“目光的伦理”,那么1865年马奈《奥林匹亚》的展出无疑应当是目光伦理史上一起重大事件。和之前《草地上的午餐一样,《奥林匹亚》一参展便遭到了舆论猛烈批评,“一些参加沙龙的守旧市民恨不得要用伞刺穿它,觉得它实在有伤风化。”在1968年于突尼斯所做的艺术史讲演上,福柯对这幅颇受争议画作,给出了一个颇值得玩味的解释:使这幅画侵犯我们的是我们的目光。 马奈的画暧昧地隐喻了一种现代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照亮:我们无时无刻不被包裹在光照之中。我们曾以为自己站在画面以外,而对画中人拥有隐秘的窥视权力被打破了、剥夺了,取而代之的是双方尴尬地、赤裸裸地处在同一空间下。那种感觉似乎是你被冒犯,就好像你面对一个带有神秘和神圣色彩的裸女时,那种隐秘而不愿示人的浮想联翩,你的私人领域,此刻被拉开窗帘暴露出来;“她只为我们裸露。因为是我们将她裸露。”你被迫面对一个不那么美丽的女人,也被迫面对不那么美丽的你自己。你凝视的对象如今在凝视你,略带挑衅地,即使她对你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权力。 马奈让我们被迫承认:我们无时无刻不暴露在目光之中。而这种暴露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我们自己:我们的目光就是光源。我们曾经想施加于《奥林匹亚》的权力,此刻被反过来施加于我们自身:你越凝视她,你自己就越处于凝视之下。《奥林匹亚》不知不觉地把你的身体投入与她的一场相斥相吸的战争。 投向身体的目光,从什么时候开始坚定愤怒变得暧昧和犹疑?在7年后出版的《规训与惩罚》中,福柯建构在社会每一个微小缝隙角落里的目光正如他自己的目光:科学、冷峻,暗涌生生不息的身体力量。这种目光不是直接的,朝向维多琳·默兰身体的凝视,也不是人们投向《奥林匹亚》的怒视,因为凝视和怒视在将客体对象化的同时冲动地指涉自身,它们使得目光主体的身体也被看见,被对象化,从而投入永无止境的内耗与战争里。从前,在酷刑场面和审讯的场面中,目光背后的国王身体与目光直对的罪犯身体一样,需要明确地显示自己的存在,以在罪犯的肉体上证成绝对罪行和绝对的权力。“任何一个轻罪犯人都是一个潜在的弑君者”,罪犯冒犯的不仅是法律,而是君权本身,君主本人。因此通过公开处决——这一身体力无止境延伸,惩罚展现在民众面前的,是国王的身体通过司法的力量战胜、撕碎罪犯的身体,这一整套的权力运行。“把犯人的肉体变成君主施加报复之处,显示权力之处以及证实力量不平衡机会。”君权通过展示力量的方式来获得新的力量,而这种新的力量的来源,即是民众的目光——不管在规训中,在凝视中,目光都意味着权力。君主怒视着罪犯时,他期待民众的恐惧,期待民众也怒视着罪犯,期待上帝也怒视着罪犯;民众是这场仪式必需品,“对罪人恰当实施刑罚发挥儆戒和恐怖的作用,正是该程序宗旨目的,也是唯一的成果。”愤怒与恐怖并非来自灵魂,而是来自躁动的,急剧扩张的身体,君主的身体和民众的身体。 然而这种公开处决同时也为国王暴力与民众暴力之间的较量提供了一个平台:酷刑撕碎罪犯的肉体,但这并不意味着罪犯的肉体就此变得驯顺,也不意味着民众的肉体能够变得驯顺。在这种情形下,肉体是充满眼目之欲的,冲动的和好斗的,是力量无节制的展示,给了相敌对的力量一个竞技场。因此,“18世纪改革者认为,在这种危险的仪式化的暴力中,双方都超出了正当行使权力的范围。”在新法典陆续制定的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精致编排肉体痛苦的酷刑逐渐被有节制的刑罚所取代。惩罚的暴虐证明是对社会少有实际益处的,因此改革者们从功利角度,开始着眼于一种更大效益和更小副作用的消除犯罪的措施。君主拥有的多余的、非理性的权力和施加在罪犯身上的多余的、过于诗性的权力逐渐被剔除,一种理性主义的,着眼于社会最优化的权力开始笼罩在这一群身体之上。“有一种‘灵魂’占据了他,使他得以存在——它本身就是权力驾驭肉体的一个因素。这个灵魂是一种权力解剖学的效应工具;这个灵魂是肉体的监狱。”福柯这里的灵魂,是遵循理性的、顺从于权力下的一整套知识体系的,也就是顺从于权力的。肉体不再成为惩罚的目的,相反,它成为工具或媒介,权力的作用点不再是肉体,而是灵魂,它要塑造一个顺从的,自发将权力内化的灵魂,从而由内而外地造就一个驯化的肉体,而非由外而内地打击不驯化的肉体。——这种驯化已经超越了惩罚的范畴,而进入了一个更为深广的社会控制层面,无论是对于君主还是对于民众,惩罚以牙还牙的原始含义都随着权力行使的理性化而逐渐消弭了。 对于权力的有效行使而言,这样一种权力内化的机制应当是必不可少的;然而《理想国》中灵魂不可见的问题,在规训社会里只可能表现得更激烈:我们无法知道灵魂是否驯顺,或者灵魂是否像我们安排的,在每一刻驯顺以达到总体效能的最优化。而在现代科学这里,灵魂的不可见,恰恰意味着我们需要用更加精密的教育学和心理学观察和区分灵魂。权力的实现需要目光,乃是因为视觉意味着关于对象的知识,而知识意味着施展权力的技术成为可能,也意味着理性化的权力内化成为可能。同时,肉体的驯顺也需要目光的监视。“纪律的实施必须有一种借助监视而实行强制的机制”,这是目光政治在规训社会的逻辑。但由于凝视本身带有的施加权力的攻击性(如《奥林匹亚》),这种获取知识的目光注定要以一种隐秘的方式出现。 在《全景敞视监狱》中,边沁试图用不可见的权力主体取消掉目光间的战争:中心瞭望塔里,监督者被隐藏在百叶窗后,隐藏在曲折通道背后,监督者是光源,他的目光充分地照亮被囚禁者,然而被囚禁者却无法与监督者的目光相交汇,也就是说甚至无法确定监督者是否存在。在目光的战争中,他们没有还手之力,“不是一个进行交流的主体”。在边沁的模型中,这种有意识和持续的被迫可见状态能够确保权力自动地发挥作用——权力是可见的,但又是在某种意义上不可见的,无法确知的。因此对于被囚禁者,目光的阻滞使得一种虚构的权力关系得以成立:权力的效能被转移到它的应用外表上,而非它的实际运用,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把这种效能铭刻在自己身上,从而不需要外在权力的物理实在,他就自己完成了对自己的规训,也即权力的内化。瞭望塔里有没有人、有多少人,人是否持续监控着监狱里每一个人的行动,对于这种内化都是不重要的。这种模型通过“在空间中安置肉体、根据相互关系分布人员、按等级体系组织人员、安排权力的中心点和渠道、确定权力干预的手段与方式”,造成“精神对精神的权力”,从而可以强化任何一个规训系统。 边沁的监狱模型很容易使我们想起《1984》里电幕无处不在的监视:它盯着你写下每一篇日记、做广播体操的每一个动作,它知道你的名字,你对于电幕是完全可见的,而电幕对于你始终是一个拥有权力的谜。然而正是在这样的类比下,我们才会发现“精神对精神的权力”内在的困难:没有身体的权力真的能成立吗?或者说,权力真的能“不使用任何物质手段”而对个人发挥作用吗?《1984》通过技术延伸了老大哥的身体和目光,使之能通过物理的方法实在地将权力应用于每个人。而边沁模型里,我们有必要担心这种虚假的可见性总有一天会被打破:当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自己不服从并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时候,极端一点,就是每个人都开始假定瞭望塔里没有人,而此时瞭望塔里又真的没有人的时候,灵魂的约束总会被现代人的工具理性打败,输给肉体的躁动。这里的悖谬在于,只有当瞭望塔里没有人,或者有一个身体有限的监督者时,全景敞视建筑里的权力才是精神对精神的权力;如果瞭望塔延展成目光无限延伸的电幕,这种权力就不再是灵魂的、内化的权力,而又变成了肉体对肉体的权力,只不过这种肉体是被延伸的肉体。表面上全景敞视建筑中的权力没有限度;但事实上,这里的权力恰恰极为有限,权力的限度即是监督者身体的限度,也就是这个系统空间与时间的限度,好比一位老师可能全面地监督一间40人的小教室40分钟,但却不可能全面地监督一间200人的大教室。 福柯的规训理论,似乎还是倾向于将权力主体的身体视为能利用技术无限延展的,但是又把被囚禁者的身体视为过于驯顺和没有主动性的。然而来自灵魂的目光无法对抗肉体,正如我们无法对抗《奥林匹亚》;能对抗肉体的只有肉体,或者肉体的延伸。真正能够通过增强自身力量增强社会力量的全景敞视主义建筑,还是要依赖于更加微妙、复杂的机制运作。如果想要通过一支集中的警察组织深入规训社会,不论是作为王权身体的延伸,还是作为司法机制的衍生品,都必须“使它具备一种持久的、洞察一切的、无所不在的监视手段”。 然而,要想使一种规训制度不压迫社会力量的进步,需要的还不仅仅是技术。在《1984》中,规训以政治高压和高科技的面貌出现,但不同于我们这里所谈到的目标,这种全面而成功的规训服务于一个庞大权力机构的运转,但并不服务于社会的增益。物质匮乏,“多余”的生产被战争消耗,多余的权力被“蒸发”消耗,利用残酷的技术先杀死人的精神,再杀死人的肉体,这实际上是多余的惩罚。但是同时,精神性的、目光的,不压迫社会进步的规训手段,如边沁的全景敞视建筑,如果不伴以身体力量的延伸,又无法做到稳定、持久的规训。上一段我们谈到的权力者身体的限度给我们提出的,首先是一个规训如何可能的问题。在福柯这里,规训“既不会等同于一种体制也不会等同于一种机构。它是一种权力类型,一种行使权力的轨道”。然而没有一种权力是没有边界的;规训、纪律、知识的边界必然意味着无序和无知,这是权力的触角再深入社会也无法改变的。 那么一切规训都是失败的吗?如果按福柯在第四部分的说法,我们很容易陷入这样一个循环:监狱的目的是规训与惩罚,规训与惩罚的目的是区分和利用违法行为而非消灭违法行为,区分和利用的目的是为了压迫另一个阶级的人,一句话,权力的运作是为了权力本身。这恰恰是《1984》里温斯顿百思不得其解的。但是如果所有的掩饰、发展与建构都意味着权力,那还有什么不能被纳入权力的话语里?“这是一种野性的发展,是兽性的,有限的,但也是自然的、出于本能的发展。”贝阿斯身体的自然力量要求他必须与整个社会的规训机制对抗。如果身体必然和身体对抗,那人类无疑会陷入永久的战争,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即使没有身体,当你注视,你也构成战争。“是我们让她成为可见的。”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读后感(三):浅谈《规训与惩罚》中权力的微观运行法则

  《规训与惩罚》是福柯自己最看中的一本书,作为后现代主义的代表人物,他往往以自己独立的学术风格屹立在学术界。为探求权力与肉体灵魂的关系,福柯不去传统的权力代表性机构(如法院、议会)去做研究,反而从处于社会边缘的监狱作为论述的主要对象,辅论以学校军队工厂等,这也正切合了他的理念,突破前人研究的成功实现了一种创新。

  浅谈权力的微观运行法则就要知道权力的定义是什么,即什么是权力?与一般的下定义式的描述(往往将权力狭义地理解为政治权力,如权力是国家权力是为了一定的政治利益和统治秩序而具有的一种组织性支配力)的不同,福柯眼中的权力不是那种概述性的静态的权力,而是权力是一种相互交错的网络,具有多样性、片段性、生产性与不确定性。它既不是一个实体,也是个人或者机体的所有物,它是各种力量关系的流动的场。它与知识有着一层微妙的关系,相互促进相互服务。这些权力应该从微观的角度进行看来,他将其定义为微观权力。

  至于微观权力的运行法则则主要可以划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层级监视、规范性裁决和检查,二是关于空间、时间、动作的具体规范。

  第一部分:层级监视侧重于将权力划分到具体的个人的范围,每个人即是权力的行使者有是被监督者,权力与权力之间是互动的流动的。以学校为例子,班主任选出一系列的班长学习委员课代表探访员等,这些人既处于监视人者又处于被监督者的地位。这个权力就形成了一种自上而下。层层嵌套的关系网。

  规范性裁决是指设定一个特定的标准用于判断行为是否违反了规则,并根据违反的程度进行适当的惩罚,每一个小范围的权力圈子都有自己的处罚机制。比如学校对于迟到早退、上课走神不专心、打架斗殴都会在校规班规中给予明确的惩罚。此时的校规和班规就是以一个法律的面貌献身的,作为这个权力圈子的规范性裁决。

  检查就要求被监督者始终处于监督之下,最常见的是要统计个人的资料作为一种备份,如入学的学生档案,如考试,既是对学生知识吸收程度的检查,又是对学生能力的一个评判标准、

  第二部分:空间限制是纪律运行权力效能得到实施的必要条件,对空间的限制旨在早小范围内对人进行保护和发挥其最大的功能。如学校中把学生限制到教室中,工厂里把工人限制到车间里,医院里把病人限制在病房里,都是为了提高效能。

  时间限制如学校上下课时间,教堂里的祷告时间,工厂里的生产时间表,时间限制与空间限制相互促进,相互补充都是为了促进人效能的更好实现。至于动作的规范大致也是如此。

  全书从开始时的君主权力对犯罪的酷刑惩罚到后来资产阶级微观权力,通过对监狱学校军队等的分析得出了权力在百年间运行法则的变化。作者把权力细化到生活中社会中处于边缘化的机构,从各个方面探寻具体的微观权力运行法则,作者通过对传统的资产阶级法制进行反思后写完这一本巨作,其中关于权力的精彩论断和反思无疑对于我们今天构建完善社会法则有巨大的启示。

  参考文献:

  [1] 王丽丽. 圆形监狱与后现代主义——读《规训与惩罚》后有感[J]. 法制与社会, 2008, 卷缺失(2): 66-67.

  [2] 徐金海. 学校教育中的规训与惩罚——基于福柯规训权力理论的视角[J]. 教育导刊, 2010, 卷缺失(7): 12-15.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读后感(四):知道《风之谷》的人明显多于《规训与惩罚》,在我看来它们都一样的。

  2018年1月份的时候读了米歇尔福柯的作品《规训与惩罚》,但一直迟迟没有动笔来写笔记。这本书充满了大量的观点和论证,以及各种思想观点的冲击。这很明显,因为在这艘大船上,船上的零件彼此各不相同,具有不同风格,所以读本书,了解福柯的思想脉络,还需要读其它支线的内容。

  本书按照道德谱系的变迁,来论证了规训与惩罚的变化方式,道德其表现意志上的肤浅以及被权利的利用,一种权利至上的架构显现了出来,通过个案来例证这些权利之下的缩影。

作者:米歇尔·福柯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原作名:Surveiller et punir 译者:刘北成 / 杨远婴 出版年:2012-9 页数:377 丛书:学术前沿 ISBN:9787108041487

  翻阅了一下豆瓣上的笔记,还是蛮有作用的,上面提到了很多本书中不曾提到的部分,以及扩展阅读。不过我一直保持警惕现象学的观点去阅读本书,任何现象的形成,均不是一蹴而就,更不是想好了就直接被套用上的。比如愚人船到监狱的发展。一开始,人们并没有很好的想明白监狱的作用,以及为什么?只是有了这种方式,之后漫漫完善,与文化融合在了一起,时至今日,我们已觉得监狱是理所当然的存在,而且是人类必备的存在建筑。这就是本书让人细思极恐的地方。如果我们没有监狱,那么我们将全部覆灭。但当只有愚人船或者愚人船之前的时代呢?难道就是充斥的混乱吗?

  惩罚建筑的诞生,是人类意志形态的强加后的结果。同样惩罚对象的变化,也在书中被探讨,福柯提到,在过去两百年内,惩罚的严峻性不断被削弱,更少的残忍,更多的仁爱和尊重,但实际上这种变化伴随惩罚运作对象的置换,惩罚对象发生了变化。曾经降临在肉体的死亡应该被代以深入灵魂,思想,意志和欲求的惩罚。

惩罚应该打击灵魂而非肉体。

  是的,当今社会,全景敞视主义,在这种主义下,福柯之前预言过这样的世界会到来,因为自由主义的诞生。这样的社会状态,打击的是人类的灵魂。情况也恰恰如此,我们的肉体不怎么拥有了感觉,而灵魂无处不在的被受伤。

  想想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也就是本书的主旨,在论述关于现代灵魂与一种新的审判权力之间相互关系的历史,论述现行科学——法律综合体的系谱。在这种综合体中,惩罚权力获得了自身的基础、证明和规则,扩大了自己的效应,并且用这种综合体掩饰自己超常的独特性。通过鲜明的两两对应来描述一副常人看不到的世界,奴役即自由,知识即规训。

  权力制造知识,他们是相互连带关系。映射到社会形态中去,当有了知识领域的体系之后,那么在这之中权力就诞生了,但这些诞生的权力,又限制了知识本身,知识无法推翻权力,而权力可以制造知识。人们要学习知识,就需要交换时间,金钱,自己所有的一切。那么学习知识的人,是否要遵守权力者制定的要求呢?必然,产生了规训。

  翻阅豆瓣的笔记,大多提到了很多概念的问题,而没有提到书中观点的流变,之前提过惩罚从肉体转变为了灵魂拷问,而肉体拷问不需要吗?需要的,那么怎么来衡量和平衡?比如受刑者被污蔑?这里就是用肉体来考验确定事实真相,如果受刑者有罪,那么让他痛苦,就是公正的。如果受刑者无罪,这种肉体考验则是解脱的标志。只要受刑者,熬的住,挺过去,那么他就成功。这样的方式虽然没有在用了,但这种类似于神话故事的模版,是否似曾相识?普罗米修斯,西西弗……而且这种方式仍然充斥在我们的社会中,在中国社会仍然有大部分人相信,或者坚信,如果你无罪,那么你能挺住。或者说,这是一种磨难的考验。

  对于观众而言,犯人必死无疑,永恒的受难提前开始,酷刑使得惩罚提早到来,它就是模拟地狱的场景,人们把这一惩罚的场景画入我们的画像,成为了宗教和艺术品,暗示我们要拯救的是自己的灵魂,而不能沉迷肉体的痛苦。同样这是警示,更是告诫,人的审判如同上帝一样,然而又两者背道而驰。

  从第一章的论述开始,逐渐把权力规训的微观思想扩散到了整个社会中的各个角落,不难发现,我们当今社会的一切机构,公司,学校,医院,工厂都是一所愚人船,上面充满了权力的[放逐者]。这也是福柯说的规训的社会到来。在古典社会发现人是权力的目标和对象,从笛卡尔开始到现在,这种人体是可以被操纵,被规训的。这种架构演变到现在,混杂在自由主义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形态。

  大部分人是无法通过自身发现的,因为从一出生,就在这样的形态下,且这样的形态发展几千年后,无孔不入……

  在这里,许多人和我一样,对权力产生了疑惑。它究竟是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家族在世世代代掌控这些东西?我们总爱询问权力由谁行使?由谁赋予和授权。而在福柯这,权力是无形的,有如一张网,把我们每个人都包裹其中,我们既创造了权力,又被权力利用,同时被权力奴役。

  当我们颠覆权力的时候,我们已被权力奴役。让我想到了《风之谷》,这部日本的漫画作品,虽然《风之谷》有动画作品,但更全面的是它的漫画作品,与福柯如出一辙的表达了对人的悲哀。人为了平衡,免于战乱,制造了一种机器,最后毁灭人类,之后神女来拯救世人,200年之后,神女一样被腐化,被新的人推翻。神女一开始并不是神女,也不知道自己是神女,她没有任何权力,但被赋予了权力之后,又变成了权力的傀儡。宫崎骏用故事的形式说明了这个道理,而福柯用学术理论同样说明了这个道理。

  知道《风之谷》的人明显多于《规训与惩罚》。怪不得古希腊时代,柏拉图要鼓动长老院杀掉讲故事的人。

  最后,这是一本学术书籍,沉下心静静看能学到很多,并且对社会管理,制度,乃至身边的小事都会产生新的思考,这些思考能改变人的为人处事的态度,同样能改变人的心性。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读后感(五):批判是反抗的起点和可能性

  杨老师今天讲的第一句是“不读福柯,何以言”。前两周给同桌推荐福柯的书,她一听是学术性著作,就慌忙拒绝了。我也就没再强行推荐。“无以言”。

  读书会时张浅说,你们既然都插不进话,那就只能忍受我的语言暴力了。他说得好,确实,我们听完一个观点不可能没有想法,只是我们插不进话,或者在等待什么,所以沉默。等别人说完,自己的想法已经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了,除了点头赞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东西。平常上课时,每当分小组派代表上台发言我们中的大多数出于羞怯、谦让,会把机会让给别人,觉得他也许能比自己说得更好,那就让他说,但心中其实有表达的欲望。这都是话语权丧失的一种形式。慢慢地,我们就没有了表达的欲望,永远都在忍受他人的语言暴力。

  这也是一种规训,由自己的怯懦赋予自己的。

  所以,像我这样当时怯懦的人,只能事后写书评。

  福柯最大的特点在于批判性艺术。他实际做的是思想解放的工作。大部分时候,我们总被自己的印象和错觉支配,而这些我们视作天经地义的东西来自哪里?流言、谣言——道听途说。很少是通过阅读,通过自己的思考,分析获得的。福柯的谱系学就是研究被人们忽略的,最边缘,最习以为常的学问,也叫微观历史学。《规训与惩罚》就告诉读者,那些我们认为与生俱来的东西,都是由权利塑造和生成的。权利通过知识来标准、精确、从肉体到灵魂地批量生产主体,甚至生产类似的人格:一种有用而驯服的人格。它杜绝个性的存在。对任何最轻微的不规范都要给予惩罚。

  我们的社会不是一个公共场面的社会,而是一个监视的社会,并且是层级监视。学生受老师监视,老师受书记领导监视,书记领导受体制的监视。每个人都在被监视,社会经济结构决定了社会就是监视的体制。在时间和空间的控制下,我们没有办法逃离。有作息表让你条件反射这个时候应该上课,吃饭;有全景敞式主义保证监视的可能性和中心化。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我们的世界并没有变好,就像酷刑只是以另一种跟更科学化的方式存在;手机带来便利的同时是一种技术监控。

  我们读福柯做什么?他并没有为我们提供可供解决的办法。

  我们学的是批判的态度和能力。当许多事物以真理的面貌展现出来时,那些看似好的事物实际是潜藏着危险的,我们通过阅读能“醒悟”,像鲁迅黑屋子里的人。醒了以后呢,我们救不了世界,徒然感到痛苦吗?不。批判是呈现真相和可能性的方式,是反抗的起点和可能性,如果能发现并改变一点点,世界就是靠着这一点点的力量来进步的。

  但批判的能力,不是说这不好,那不好,而要鞭辟入里,从表象到本质,层层深入,这就要学习福柯“琐碎”而严密的逻辑论证。有了批判的能力以后,还要取得话语权,就需要要在体制内部掌握话语权。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读后感(六):《规训与惩罚》读后感

  《规训与惩罚》是法国著名社会学家米歇尔·福柯的代表作之一,该书集中体现了他的一些重要的学术思想,因而具有很高的价值。福柯说,本书旨在论述关于现代灵魂与一种新的审判权力之间相互关系的历史,论述现行的科学-法律综合体的系谱。全书分为十个章节共四部分,分别是:

  第一部分是“酷刑”。该部分向我们展示了法国在18世纪及之前所拥有的残酷的刑罚制度,其典型代表是公开处决犯人的断头台。这是一种极富视觉冲击效果的公开表演,它想要彰显的是君主的绝对权威。但是这种做法却越来越显示出弊端,尤其是不公正的处罚容易激起民变。酷刑当然属于惩罚的一种,该部分还详细地勾勒出了惩罚的性质和特征,概括而言,“惩罚”是统治者基于自己的认识,为了达到揭示“事实”、彰显权力、镇压异己等目的,而采用的一种能够影响社会的、代表“真理”的权力技术学手段。

  第二部分是“惩罚”。进入18世纪以后,由于受到启蒙思想和社会变迁的影响,酷刑被视为是暴虐、野蛮的君主专制的象征,以惩罚为中心的整个司法制度都发生了相应的变化。惩罚开始具有“普遍性”,即为了顺应社会的普遍思想和要求,君主的“至上权力”下放到代表公共权力的司法官员手中、一些“科学”领域的专家也开始左右司法审判的结果、惩罚的目的变为保卫社会。同时,惩罚开始具有“温和性”,即刑罚不再任意、直接、残暴,而变成一种利用符号、利益、时间来发挥功能的机制,但是仍然应该被视为作用于肉体的权力技术学。

  第三部分是“规训”。伴随着惩罚变化的是权力技术学中另一手段——规训手段的普遍运用。规训指“训诫……以符合规则”。这里的规则可能是法律,也可能是各种场合的规章制度。训诫的方法包括制定图表、规定活动、实施操练、为了达到力量的组合而安排“战术”等。为了保证训诫效果还会采用层级监视、规范化裁决、检查等手段。随着规训手段的深入运用,人们生产、生活的各个场合乃至整个社会都变成了一种全景敞视机器,肉体的每一个细微的活动都会受到无处不在的权力效应的干预。这种情况的好处是社会成员的力量得到了整合、编排,提高了运作效率,更易达到权力所预期的具体目标,缺点是权力技术学并非它们看起来或所标榜的那样合情、合理,尤其是对细节的压迫和掌控让人褪变成为一台盲目运行的机器上渺小的零部件,随时会被碾碎、更换。

  第四部分是“监狱”。监狱对犯人进行禁锢、监视、认识、治疗,它是惩罚和规训两种权力技术学手段综合运用的极致,被视为彻底而严厉的制度。但是监狱的效果值得怀疑:监狱并没有降低犯罪率;从拘留到获释的处境造成了累犯;监狱导致了一种“过失犯”环境的形成。所以从根本上说,监狱并不是简单地遏制非法活动,而是为了区分出它们,某种程度上造就它们,并给它们提供一种普遍的“经济机制”。监狱代表的所谓“正义”其实是阶级统治的借口和工具。通过契约理论,通过社会各层面的运作,通过矫正艺术与惩罚权力的混合,监狱的“普遍性”使惩罚变得自然、可接受。社会也获得了监狱的结构,社会中的个人是受制于多种监禁机制的肉体和力量,是复杂的权力关系的效果和工具。

  在本书开始的第一章,福柯论述了一种“权力-知识关系”。这种相互关系实际上是作为一条线索贯穿于全书始末,并从中反映出福柯的哲学思想。福柯说,权力和知识是直接相互连带的;不相应地建构一种知识领域就不可能有权力关系,不同时预设和构建权力关系就不会有任何知识。这里的权力不仅具有社会学上的所指,而且具有哲学上的意味。福柯的思想受尼采哲学的影响很大,尼采将权力等同于意志的表现。而尼采的思想又受到叔本华的影响,叔本华认为世界由意志构成,关于世界的认识是意志的表象。福柯所言的知识其实也就是关于世界的认识,其所言的权力也就是一种意志,权力-知识关系其实就是意志-认识关系。在马克思哲学的视野中,叔本华和尼采的唯意志哲学被定性为不可知论的主观唯心主义哲学,即否认主体对客体本质的认识可能性及其与主体本质的同一性。在这个问题上,福柯的思想显示出不同的一面。在福柯那里,意志和肉体是不可分的,表现意志的“灵魂”作为一个伪命题实际上是肉体性质的体现,肉体成为连接主体与客体的纽带。对于客体,福柯采用“物质”概念,其思想受到唯物主义哲学的很大影响。从福柯对于政治、经济学内容的阐述可以看出他受到马克思思想的影响,而从福柯对于“肉体是机器”的认识甚至可以发现早期机械唯物论者拉美特利的影响。总之,我们可以推论,在福柯哲学中,权力、意志、肉体、物质是连成一片的,它们作为世界共同本质的体现而存在。在明确了福柯关于权力、知识的定性以后,还要着重关注二者之间的关系。福柯认为,权力和知识相伴出现,二者互相成就。如果从意识和认识的关系角度很容易理解二者同时性,但是二者的强化互动又是如何实现的呢?撇开心理学的角度,我们依然可以从哲学中获得一条解释的路径。福柯通常被认为是一个后现代主义者,后现代主义哲学认为,知识是以语言为媒介的,语言通常会优待某些价值观点而贬损其他价值观点,因此各种权威的思想尤其是科学,导致的是对其他思想的不断增长的压迫而非解放。“话语权”作为权力-知识的统一体获得了对理论和现实的控制。权力借助知识更加名正言顺地施展影响,而知识借助权力更加有恃无恐地扩张地盘。

  本书中,福柯一再强调的“权力技术学”其实就是权力-知识关系强化互动的结果。一方面,各种权力(包括司法领域中审判权力、惩罚权力、规训权力等)借助自己长期摸索出的一套行之有效的科学知识谱系(包括医学、心理学、犯罪学等)得到不断巩固、细化,变得更加富于技巧、无微不至、令人信服;另一方面,后者也借助前者的淫威不断地巩固、丰富、强化自身,顺带着衍生出各种具体的、针对权力对象的技术性学问,包括侧重于利弊权衡的权力经济学、侧重于肉体操纵的权力解剖学、侧重于环境布置的权力物理学、侧重于思想控制的宣传经济学等等。这些在福柯看来用心险恶、鸡零狗碎的小伎俩成功地帮助权力实现了对整个社会的牢固控制,窒息了人性中本该发出的反抗声音。更为悲剧的是,由于整个权力体系不断膨胀,它甚至摆脱了自己的创造者而获得了独立性,变成了一张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无所不包的细密的大网,将整个社会拉入一片死气沉沉的无名幽暗之中。网中的人习惯于麻醉自己,甘愿成为流水线上一台盲目、笨拙的机器,但有时又突然会神经质地感到风声鹤唳,最终在做作与反做作的内心冲突中安静地走向癫疯。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读后感(七):福柯,一个独立的思考者

  之所以看这本书是因为最近开始看另外一本书绝对欲望,绝对奇异,书里面多处提到了福柯这本书中的理论,索性先看下这本书

  晚上说这本书是福柯的书里面最好懂的一本,然而因为我之前没什么基础,所以读来依然十分费劲。其实看完回过头来看,这本书所讲的内容并不复杂,书的章节基本交代了结构

  这本书讲的是discipline 和 punishment ,惩罚比较好理解,为了维持秩序,从人类社会文明伊始,就开始有了惩罚机制,但是这里提出的基于规训的惩罚是不同的

  最早的惩罚的特征为:肉体上的惩罚,公开的执行,借此起到警示他人的作用,然而福柯通过论证,认为这样的简单粗暴的,一味地加大惩罚的力度,无法起到想要的作用,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比如引起人们的共鸣和同情,塑造出一些反叛的英雄形象等等

  福柯所指出的方式是不同的,在新的规训的,或者是人类的文明进化下,在不同的情境下都演化出了更为复杂和精细的权力形式,精神病院,修道院,医院,军队,学校,新的形式的特点是不再简单的诉诸暴力,从肉体的控制上升到精神的控制,从简单的压制到压制和引导兼备,新的制度下,希望达到的是对人彻头彻尾的控制,从肉体到精神全方位的规训

  书中花了很大的篇幅叙述全景敞式模式,作者认为这是一种权力的细致化和机械化体现,能实现完美的监视,并且监视者跟被监视者都被卷入其中,在这种机制下,权力得到了分散,避免了暴政

  最后作者进一步的论证,指出了更为恐怖的事实,那就是这种精细的机制下,权力的形成似乎是不可抗拒的潮流,不因个人意志而转移,相反每个人都被卷入这个黑洞,这是一种去中心化,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权力机制,我们无从反抗,也许因此,我们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逐渐失去了自己作为人的自由

  读罢此书,不得不感慨作者思想的深度和独特,从现实的社会机制演化上身到人的思想自由的层面,让人叹服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读后感(八):《规训与惩罚》读书笔记

  《规训与惩罚》读书笔记

  一、惩罚权力运作的三种方式(三种权力技术学)

  从古典时期到现代社会经历了刑罚形式的三种变化。在中世纪末和“旧制度”时期,是公开处决的盛大酷刑仪式,其对象是“被消灭的敌人”。残暴场面的展示具有双重作用:一方面,通过惩罚仪式的复制揭示犯罪中残暴的真相;另一方面,通过酷刑实践彰显了君主对侵犯其权威的罪犯施以“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双方绝对的力量悬殊。这是一种报复式的君主惩罚权力。

  然而,这种刑罚在启蒙时期遭到了攻击。改革者提出的批判理由是非“人道”与非“仁慈”,但根本原因则在于:

  首先,这种君主惩罚权力体制内部分布无规则且混乱,矛盾又漏洞百出,容易导致民众的非法活动骚乱和司法官员内部的冲突,不利于社会秩序的稳定;

  其次,非法活动的结构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发生了变化。旧制度下各社会阶层的非法活动因其利益的一致性产生了共谋关系(促进资本主义发展、与国家和教会对立),争取权利的非法活动被社会容忍乃至鼓励。而18世纪后半期,出现了新的资本积累方式和新的生产关系,且财富与人口的膨胀使得底层民众的非法活动转为窃取财物,这就侵犯了资产阶级的利益即私有财产,导致出现了针对非法占有财产的新的法律产生。非法占有财产与非法行使权利自此开始分离,新的非法活动结构中包含着一种阶级对立关系:下层阶级的非法活动属于非法占领财产时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资产阶级的非法活动即非法盈利则属于非法行使权利的范畴,仅受到罚款这一轻微惩罚。在新的社会条件下,下层阶级的非法活动空间需要被压制,因此专制君主惩罚权力就不能再存在,要将其变为更具统一性、持续性和更有效的权力机制。

  于是,第二种权力技术出现了。此时的刑罚形式是形象化的公开“惩罚剧场”,其对象是处于恢复(社会契约)资格中的权利主体。这种惩罚方式变得更加温和,是一种制造效果的艺术。它的作用原理是:通过一套表象符号技术,建立起犯罪效果—刑罚效果两个系列之间的稳定对应联系,通过法律话语、形象化的惩罚场景、罪犯的烙印和公众流传的话语等符码灌输,铭刻进民众(潜在的罪犯)的头脑、观念中,在思想上对其进行控制。从而惩罚的表象能对社会产生普遍的、连续的和深固的权力,这是一种表象式的社会共同体权力。

  19世纪直至今日的主要刑罚形式变成了监禁,其对象是恭顺的臣民即受到直接强制的个人。监狱机构的出现标志着惩罚权力的制度化,它具有隐蔽性、隔离性和独立性,通过对人施行纪律的强制技术、对肉体、行为和习惯进行规范性训练来制造出驯顺的肉体,这是一种隐蔽而细微的规范化权力。

  这一变化是如何产生的?福柯在本书第三部分进行了论述。

  二、规训(纪律)的特点、手段、模式和扩展

  (一)纪律的特点

  1.控制的范围:支配活动人体的微分权力(运动、姿势、态度、速度)

  2.控制的对象:力量(对应的仪式:操练)

  3.控制的模式:不间断、持续的强制

  其高雅性在于:无需昂贵而粗暴的关系就能获得很大的实际效果。纪律是一种有关细节的政治解剖学。

  (二)纪律使用的技术要素:规训是一种解析

  1.分配艺术:空间分配

  (1)封闭原则(封闭的场所)

  (2)单元定位/分割原则(纪律能够组织一个可解析的空间)

  (3)个人化分割原则(将个人加以分类后进行隔离、分割与组合)

  (4)间隔序列与等级排列原则(对肉体的定位并非固定,而是使其在由间隔序列和等级划分的空间中替换和变动着位置)

  纪律能分解空间,打破和重新安排各种活动。

  2.对活动的控制:对活动的编码

  (1)时间表(肉体始终投入的精确、专注、有条不紊的高质量时间)

  (2)对每个动作/行动的时间性控制(分解姿势和动作的精确程度,时间和各种力量控制渗透进肉体)

  (3)对有效率的特殊姿势的规定(一个被规训的肉体是一种有效率的姿势的前提条件)

  (4)对肉体与其操纵对象之间关系的规定(权力在肉体与其对象之间建立一种强制联系)

  (5)对时间的彻底榨取(时间单位分得越细,越容易通过监视和内在安排来划分时间,强化每一刻的使用,从而提升人们行动的效率,积累更多的时间以完成更多的任务。)

  3.创生的筹划:时间的积累与组织

  (1)分解时间为各个细微过程(不同时间片断中的人进行不同的实践活动)

  (2)由简到繁地组织细微过程

  (3)确定时间片断的持续时间,以考核作为结束

  (4)将每个人根据个人情况置于一种确定其水准或等级的时间性系列

  连续活动的“序列化”使得权力有可能控制时间,有可能在每一时刻进行控制与干预。

  规训技术(核心程序为“操练”p181)对时间序列及其“终点”的设定产生了一种”创生“意义上的进化。

  4.力量的编排:对单个力量的组合

  (1)单个肉体成为空间与位置组合中嵌入的一个片断

  (2)年龄系列成为时间组合中嵌入的一个片断

  (3)规训关系(对力量的精细安排)需要一个精确的命令系统(传递信号)

  纪律组合力量以期获得一种高效率机制

  5.规训通过四种要素创造出具有四种特点的个体:

  (1)单元性(空间分配方法所致)

  (2)有机性(通过对活动的编码)

  (3)创生性(通过时间的积累)

  (4)组合性(通过力量的组合)

  规训体现了一种军事性“战术”的特征,启蒙时期对社会秩序的强调与对肉体进行强制程序的进程并行。

  (三)规训的手段

  1.层级监视:监视的技术能够诱发出权力的效应。

  (1)层级监视被内化为规训实践中的一部分,由此规训权力变成一种“内在”体系,与它在其中发挥作用的那种机制的经济目标有了内在联系(例如生产、教学活动)。

  (2)层级监视是一张关系网络,其中权力作为机制的一部分持续起作用。“机构”是生产权力和分配人员的主导者,因而监督无时不在,规训权力无所不在;但同时这种权力是隐蔽的,因其实质上是一种关系权力。通过层级监视,权力不再诉诸于公开展示的暴力,而是遵循光学和力学法则对肉体施加控制,成为一种更微妙的“物理”权力。

  2.规范化裁决:规训系统的核心是规范。

  (1)规训/纪律系统具有惩罚机制(分割了法律不染指的领域),惩罚的一个原因就是偏离规范,因此规训系统具有规范功能。(五个阶段运作见P260)

  (2)古典时代末期,特权与依附关系的标志被一整套规范级别取代。由此规范化与监视一起,成为重要的权力手段之一。

  (3)规范化既强求一律(制定统一原则),又具有分殊的作用(度量个人能力,规划等级差异)。在一种同质状态中规范导致了个体差异的显现。

  3.检查:把层级监视的技术与规范化裁决的技术结合起来,使人成为一种客体化的对象。

  (1)检查通过“使对象客体化”的机制将一种知识形成类型与一种权力行使方式联系起来。(凝视的权力:被迫可见状态、客体化仪式如考试、检阅等;“书写权力”:将个人纳入书写网络,使之成为可描述分析的对象,促使关于人的科学“解冻”)【eg.评教系统】

  (2)检查制造出人的“个性”,在对其的描述中造就了一种控制手段,使之成为客体化的“个案”。

  (3)检查使个人成为权力的后果与对象,知识的后果与对象的程序的中心位置。

  1.纪律的出现标志着个人化的政治轴心被颠倒的时代。在规训制度中,个人化是一种“下降”,因为它不意味着个人在等级制度中的凸显,而是标志着可计量、可描述个人的客体化。

  2.启蒙时代不仅仅有契约论与平等主体的意识形态,同时还存在着规训技术,后者将人建构成知识和权力的对象。

  3.权力能够生产。它生产现实,生产对象的领域、知识和真理的仪式。

  (四)全景敞视主义模式

  全景敞视建筑的应用:

  1.构造:四周环形建筑、中心瞭望塔、被分割的囚室(面对瞭望塔具有向心的可见性;囚室之间具有横向的不可见性)

  2.后果(功能):在被囚禁者身上造成一种有意识的和持续的可见状态,确保权力自动发挥作用。

  (1)监视效应。这一机制使权力自动化和非个性化。权力成为一种统一的安排,其内在机制能够产生制约每个人的关系。全景敞视主义确保了不对称、不平衡和差异(观看/被观看的不对称),通过对这种关系的安排确立了权力的发生效果。

  (2)实验室效应。观察机制使它能深入人的行为,对人进行实验并分析可能对其进行的改造。在权力得以施展的事物表面,知识发现了新的认识对象。

  全景敞视模式:从全景敞视建筑中抽象出来的、被应用于各种机构的权力运作模式。

  特点:它是一种在空间中安置肉体、根据相互关系分布人员、按等级体系组织人员、安排权力的中心点和渠道、确定权力干预的手段与方式的样板。

  功能:1.使权力的运作更加经济、更有效率

  2.与社会职能(教育、医疗、生产、惩罚)结合,使其通过权力关系发挥功能

  目的:加强社会力量——增加生产、发展经济、传播教育、提高公共道德水准。(权力的生产性扩充)

  “全景敞视主义是一种新的“政治解剖学”的基本原则。其对象和目标不是君权的各种关系,而是规训(纪律)的各种关系。”它提供了将规训机制网络普遍化的模式。

  (五)规训机制的扩展

  从一个封闭的规训、某种社会“隔离区”扩展到一种无限普遍化的“全景敞视主义”的社会。

  1.纪律—经济的三个目标:1.以最小的代价行使权力。2.使这种社会权力的效应达到最大强度并尽可能地扩大这些效应,同时既无失误又无间断。3.把权力的“经济”增长同它在其中运作的机构的产品联系起来。➡️对两个历史进程的适应:1.18世纪人口猛增,流动人口增加(规训使用给人定位、反流动的技术)2.生产机构发展,生产费用庞大,利润必须增长。(纪律能够提高效率,挤压出更多的力量)

  规训(纪律)是一种能够用最小的代价把肉体简化为一种“政治”力量同时又成为最大限度有用的力量的统一技巧。资本主义经济的增长造成了规训权力的特殊方式。

  2.纪律—法律政治:纪律是一种“反法律”,它造成了一种强制关系、不对称性和不平等。法律却为其背后纪律的运作提供了一种合法性的形式,广泛流传的全景敞视主义支撑了它的运转。“平等”和“自治”的司法实质上包含着规训权力的一切不对称性与不平等性。

  3.纪律—科学:纪律将机构内的对象客体化,使之成为可被观察、被研究(调查)的知识的对象;通过这种知识的形成与积累,权力效应进一步扩大。

  三、第三种权力技术“监狱连续统一体”:规范化权力的产生

  监狱在现代社会中具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性质,这种自我证明的其中一个基础就在于,它与已经存在于社会中的各种规训机制相似,是后者的模仿与强化,因此能够被社会迅速接受。

  “监狱”机构诉诸三种重大模式:1.个人隔离和建立等级关系的政治—道德模式

  2.把力量用于强制工作的经济模式

  3.进行医治和使人正常化(规范化)的技术—医学模式

  18世纪“过失犯”概念(因环境恶劣和性格缺陷造成的犯罪)的确立使得罪犯既成为违法者,又成为某种科学技术的对象。在制造过失性状时,监狱为刑事司法建构出一个“科学”的客观对象领域,为知识的话语所笼罩,从而刑事司法能够在一般的“真理”范围内运作,因此司法会轻易接受监狱的存在。

  监狱制造过失犯。对监狱的批判和监狱的改革总是失败、总是以重新加强教养技术的不变原则为回应的原因在于,这本身就是监狱体制内生的一部分组成。

  “监狱体制”包含了四种因素:

  1.“至上权力”因素:纪律、全景敞视建筑、规章制度

  2.辅助认识因素:关于对象的知识

  3.相反效应因素:对本应加以消灭的犯罪倾向的诱发与强化

  4.乌托邦复制因素:追求“理想主义”改革的重复进行实际上与监狱的规训运作同构

  “监狱体制”把话语和建筑,强制性规章和科学命题。实际社会效应和所向披靡的乌托邦,改造过失犯的计划和强化过失倾向的机制组合成一个形象。

  “监狱体制”的功能:有助于确立一种公开的非法状态,使得有可能把那些人们想要或必须宽容的非法活动掩盖起来。监狱不仅没有消灭犯罪,反而极其成功地制造出过失犯罪这种特殊的、在政治上或经济上危害较小、有时可以利用的非法活动形式。

  (监狱为何参与制造过失犯罪?)

  1.能够监督过失犯罪。

  2.能够把这种自我吸收的过失犯罪转化为危害较小的非法活动。

  3.能够用它来对付其他非法活动,阻止它们扩大为(政治、经济上)更严峻的非法活动。

  4.能够为统治集团非法活动所操纵和利用,是实现统治阶级不正当利润与权力流通的一种非法状态的转移和调用。

  警察—监狱—过失犯罪构成了一个三位一体、永不中断的循环。(警察监视给监狱提供了罪犯,监狱把罪犯变成过失犯,后者称为警察监视的目标和助手,这种监视则有规律地把其中一些人送回监狱)。

  “监狱连续统一体”把教养技术扩散到纪律中,使纪律规范渗入到刑法体制的核心,并用纪律规范来控制最轻微的非法活动。对规范的偏离成为“监狱机制”的惩罚共相。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读后感(九):【转】福柯的哲学思想主要是什么,有何影响?

  鉴于福柯之危险性,本熊的文章纯属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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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冷丁

  老弟回答得不错。他的思路是从福柯后期谈康德的那篇文本入手,这样做当然比我更有学术深度。熊阅后只能借鸡生蛋,对福柯思想做一个全面宽泛的推导式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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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讨论福柯之前,我们先明确,一切哲学都是思想吗?哲学往往不是思想。

  这是福柯做哲学的前提。我们回想一下哲学史,已知的那些经典哲学理论,与其说是伟大的思想,不如说是对当时时代既定思想与意识形态所剥离出的一整套批判序列。简单说,哲学往往是对思想的否定,二者要么互为表里,要么相互冲撞。

  思想和哲学之间,在理想的环境下是没有什么实质冲突的。思想家灌输思想,哲学家再去颠覆,所有的讨论都仅限于学术内部。但我们试试引入第三个变量会如何?这个变量叫做权力。

  一旦进入权力的讨论范畴,前一个时代的优秀思想,随着时代更迭,会逐渐沉沦为统治阶级统治人民的一套体系。我们有很多例子可以举,但我认为聪明的你们自己就能想到很多例子。这个时候,哲学的使命就不仅仅是对思想的否定,而是要否定思想背后隐藏的权力。

  听上去有点历史宿命论或唯权力至上论的色彩。

  总之,知识是双刃剑,只有当它与自由结合时,它才是武器;一旦知识与秩序结合在一起,它就会被权力反复利用。按照我们已有的历史(福柯也考察过这套历史),知识多数情况都是权力的同谋,而不是推翻它的武器。

  父母总是教育孩子,森林里住着吃小孩的恶魔,如此一来,小孩们就不敢进森林。你对这样的知识经验如何看待?其实这是谎言,它的目的用于保护孩子。福柯之所以被误读和误解,是因为他做哲学的意图,根本就是在揭穿这些“善意的谎言”和“唯美童话”。

  “爸妈都是为你好。”

  在福柯看来,真正恐怖的不是森林里真的有一只恶魔,因为事实上森林里什么危险的东西都没有。真正恐怖的是孩子居住的家庭,他的家里隐藏着一套欺骗与自我欺骗的体系。久而久之,可能连父母本人都会相信恶魔的存在。

  欺骗、谎言、恶魔……这些词可能太过玄乎。

  我们把“善意的谎言”这套系统置换成福柯特别热衷的一个词:规训。

  福柯写作的思路是,我们先立起来一个定量/常量的东西,再引入变量。通过定量与变量的互动机制,来找到一种内在的矛盾,从而揭穿它的悖谬性。这句话大家可能看得云里雾里,没关系,这不会影响你去理解福柯哲学的概观。

  福柯设置的定量/常量频率最高的是肉体和身体,空间和场所等等,都是一些可见的、物质性的对象。这点后文会提到。这里说的可见不是你真的看见,而是可以想象到的,不那么抽象的东西。在这个意义上,福柯也很有社会学家的秉性。

  福柯考据了很多史料,描绘了西方文明从前现代社会到现代社会发展的图景,考察了城市的诞生以及城市阶层的崛起,期间涉及到了精神病史、监狱史、性史等等,尤其是,他要透视这里面的权力机制和权力场,权力在不同的常量与变量互动当中究竟是如何改变自己面貌的。这就是福柯式分析。

  有了史料的支撑,阅读福柯的著作就不会像阅读康德、海德格尔那样感到特别晦涩。

  当然,作为我们文章开头所说的“否定”式的哲学家,福柯做得并不算太成功,权力系统并没有因为福柯的揭穿就崩解。不过他开了一个很好的头,权力分析,后面我们还有阿甘本、齐泽克等等。

  福柯将权力分为了前现代式的和现代权力。前现代式的,也就是古代君王政治那种权力,它往往是通过暴力与残酷的形式来表征出来的。比如砍头,杀一儆百,凌迟处死等等。至少到封建时代晚期,这种前现代式的权力依然很活跃。这个时候,权力主体是君王本人。

  第二种是福柯哲学的核心,也就是现代权力,又叫做规训权力(Disciplinary Power)。规训权力没有权力主体,没有帝王,它自成体系,自我生成,自我发展。铁王座上永远是空着的,但关于权力的历史事件、历史叙述以及历史神话一直存在。前现代的君王权力也许式微了,规训权力却并没有随着福柯那惊世骇俗的揭露而衰落。今时今日,规训权力正以一种更加隐蔽的姿态钻入了我们看不见的场所,进入了身体内部,它经历了从规训到支配的恶化过程。

  为什么说规训权力很强大?难道,我们不能用一种比权力更强大的暴力推翻权力吗?就像我们的现代革命先驱曾经对封建帝王统治所做的那样。难道现代文明不是一个民主的、科学的、开放的且自由的文明吗?福柯说不是。

  固然,古代人比我们更野蛮、更残暴,但现代文明其实也有它野蛮残暴的一面。真相就在规训权力的运作机制当中。为什么规训权力机器无法被推翻?如果我们一代人无法推翻,那么我们扶持一代一代抵抗者,“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终有一天,抵抗意志会将所有邪恶的极权彻底战胜。错了。规训权力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它已经进入了我们人类的历史叙事当中,成为了历史以及历史知识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即使我们孕育后代,教育我们的孩子说要铭记历史,培养他们的抵抗意识和自由意识,他们无论如何学到的也将是被权力支配的思维。

  革命的力量可能已经进入了规训权的视野当中。

  甚至,我们看待历史王朝更迭、社会变迁的那种学术眼光和思考角度,本身也包含着规训权的运作手法在里面。可能大家会感到特别震惊,甚至会抵触,但福柯哲学就是如此。我们所理解的“自由”、“民主”、“抵抗”,都是在现代的规训权之内。而不是超然物外。

  并且显然,如此强大和完美的规训权力不可能把自己打倒。现代社会就像一台庞大而臃肿的权力机器,永远不会年久失修。即使这台机器存在着结构上的破绽,也不可能迫使机器停止。

  因此,我们首要破除的就是对“思想”(往往指的是陈旧思想)和知识的迷信,尤其是对既定历史知识和科学价值观的迷信。更根本的是,破除一种对“从野蛮走向文明”的历史迷信。其实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而且情况可能愈发糟糕。

  历史的迷信,或者说一种关于迷信的历史,被福柯称为知识型(Knowledge type)。知识型是不可靠的,至少它是被人为建构出来的,而不是自然存在。针对人类各种知识型进行哲学的考察与否定,就是知识考古学(The Archaeology of Knowledge),即,“将历史从现象学的控制下解放出来” ,福柯的这句原话说得很清楚。

  另一个词大家可能更熟悉,就是“谱系”,家族谱系的谱系。一套知识型,其实就是一种知识谱系的历史。比如我们所学的“西方哲学史”,就是一套关于什么是哲学的谱系史。出现在这个家族谱系里的就是哲学,没有出现的就是其他东西。

  超越知识型的知识或经验,几乎是不可能独立存在的。知识总是要依附于某种知识型或谱系学而在场。也因此,知识考古学也可以被称为知识谱系学。实际上,福柯发明的“知识谱系学”也好,知识考古学也好,似乎有些文字游戏,但我们只需要知道,他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发现、揭露某种关于知识的真相。破除了对本质和深层事件的迷信后,我们才会转而关注显而易见的日常表象。

  福柯自己热衷于前现代到现代的那个断层的时期,尤其是西方社会18世纪前后。在这个历史时期,什么启蒙啊,共和啊,浪漫主义啊,各种怪力乱神的东西登场。直到这些东西垄断了知识谱系以后,人们才会把这些知识不假思索地视为真理。

  与父母“善意的谎言”惊人的相似,是吗?

  但为什么会形成这样“谎言”式的历史叙述?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实际上规训权自己是不可能出面完成规训工作的,也不是哪些记载历史的知识分子故意这样书写历史。否则人们就会像吊死封建暴君那样,后世的民主斗士肯定会把规训权也吊死在绞刑架上。但是,规训权的厉害首先在于它总是隐蔽、不在场的,它在看得见的场所内制造出一种看不见的权力空间。也因此,我们只能找到规训权的影子,却找不到规训权本身。

  什么是规训权的影子?这是福柯著述的重点。

  其次,规训权仅仅靠“影子”也没法运作。真正起到运作功能的是权力配置的一系列工具和技术,这些技术包括统计学啊,分类学啊,大喇叭啊,日常作息表啊,最重要的工具你们可能想不到,就是启蒙理性。

  什么?!启蒙精神难道也是规训权的配置工具?你他熊地逗我?

  这其实也就是杜老弟答案里所阐释过的关于启蒙与反启蒙的沉思。为什么福柯晚年会去写作康德以及启蒙理性?福柯不仅揭穿、批判权力,而且把问题追溯到启蒙理性起源的时代,也就是康德的时代。

  什么是启蒙理性?

  首先,启蒙你们肯定都懂,就是教人读书写字,学习思想,让学习者成为文明人,换句话说,成为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可是本熊刚才说过,前一个时代的思想到了下一个时代未必是好的,对启蒙思想所强调的“理性”也是如此。比如拿纳粹政权举例,在这样一个邪恶轴心国的病态社会里,你却非要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到底谁是坏人?

  理性结合了某种规训权的特点以后,就会变得比任何一种古代权力的模式更加厉害。比如通过一种启蒙理性的技术和手法,最终会导致有组织、有纪律、有计划的种族屠杀——本熊不需要强调,法西斯政权多么有组织、有纪律的(并且,利用了包括毒气在内的各种高科技)屠杀了几百万犹太人,这和“食人族”土著的内涵完全不同。后者的野蛮是出于懵懂和无知,而前者则完全是理性的、手法严丝合缝的、目的很明确的。

  细思极恐。

  这就是福柯一直在强调的东西:那些启蒙思想(包括我们所说的“民主”和“科学”,也就是德先生和赛先生)不仅没有给人类带来解放,或者至少造成一些阶层的上下动荡,让历史进程稍微颠倒一下,反而,把各个阶层的人——无论帝王将相还是黎民百姓,都给置于了一台权力的永动机当中,成为了规训权运作的一部分。这台权力永动机超乎人类想象的强大,因为机器自己已经超乎了人类的关系体系,超越了人际关系。

  而且,在这个规训的过程里,作为主体的身体消失了。确切说,那个统治臣民的君王,那个坐在那里就可以决定他人生死的人上人,那个代表着普天之下身体之总和的主体身体,伴随着他的臣民身体转换为规训身体而随之消亡掉了。规训权的背后空无一物,至少,这一次没有一个明确的君王坐在那里。

  因此可以这么认为:规训权不是谁的权力,不是谁在规训谁,不是秦始皇对他臣民的规训权,也不是希特勒或斯大林对他的敌人的规训权,不是乔布斯对手机用户的规训权,更不是你们单位领导对你们员工的规训权。

  规训权力是一个符号,它只代表自己。在规训权的支配下,每个人都可以是被权力询唤的对象。在规训权的空间里,主仆关系是不稳定的,今天你扮演主人,明天你可能就是奴隶;归根到底,你还是个奴隶。

  福柯不是文学家,所以他没有放太多兴趣在描述规训权力到底是个什么鬼,而是用史学家(或者说“历史哲学家”)的眼光,如同他的前辈黑格尔那样,对规训权力如何脱胎于古代政治权力(杀你全家不留狗那种君主权力)并自成体系,做了很详尽的社会描述。

  总之,对规训权力那种惊人、高超的运作手法的描述,见诸福柯的《疯癫与文明》《词与物》《知识考古学》等等著作当中,尤其是1975年出版的《规训与惩罚》,正式将规训权力搬上了批斗会的主舞台。

  很难想象规训权力如此厉害吗?

  其实,福柯所处的时代是二战以后法国社会思潮爆发的时代。在那时候你不搞个文艺,不搞哲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法国人。撇开大众偶像萨特不说,还有像列维·施特劳斯、罗兰·巴特、阿尔都塞、雅克·拉康等等学术明星,其他相对比较小众的哲学家还有列维纳斯,后期的布尔迪厄、鲍德里亚、阿甘本等等,可以列出一个梯队。总之那几十年里,一方面是应对冷战的社会现实,另一方面欧洲大陆经历了纳粹以及二战的创伤和废墟,法国人一直处于疗伤和反思之中。

  对启蒙理性的反思,福柯绝不是第一个人。

  法兰克福学派的阿多诺曾喊出“奥斯维辛之后没有诗歌”,并以《启蒙辩证法》一书正式对启蒙主义开火。很有趣的是,从学院派的角度看来,法国哲学或那些二战后的先锋思潮是对20世纪初德国哲学的继承。当然了,西方马克思主义所说的启蒙,和福柯所说的启蒙,还是略有差异,这里暂且不表。

  并且,德国哲学的传统有多厉害,作为一个德吹、德棍,我就不做广告了。

  总之,前有康德、黑格尔,后有尼采、海德格尔,同时代的本雅明、阿多诺,他们这些德国知识分子给二战后的法国哲学激发了一个很大的脑洞,打开了现代性社会的批判先河,撕开了一个权力分析的缺口。二战后的法国哲学家如饥似渴地吸允着德国哲学为世人留下的学术遗产。可以说,福柯的权力理论,在精神层面上是以尼采哲学作为支撑的。甚至有把福柯哲学称之为“新尼采主义”的提法。

  无论国内外,在我们的主流教科书当中,启蒙主义,以及启蒙运动,仍然被广泛视为一种无需再被质疑的历史进步思潮或因素被学生接受——加菲熊也并不反对这一主流说法。因为科学技术的成就已经摆在我们面前。科学,或者说技术革命所创造出的成果,即是启蒙精神对人类的最大馈赠。正因为启蒙主义的厉害,执拗于“以忠信为甲胄”的大清帝国才被坚船利炮轰开大门。

  但与此同时,福柯用犀利的眼光观察到了一种全新的统治权的出现。现代社会标榜民主,标榜人权,但福柯的提问也非常尖锐:在你们说的这种现代社会里,我福柯没看见人,只看见了身体。

  有人会疑惑,身体不就是人,人不就是身体吗?这个理解就错了。在西方文明当中,无论是宗教也好,哲学也好,法学也好,政治学也好,贯穿其中的一个文化母题就是灵与肉的关系。我们知道,这个灵与肉二元对立的脑洞最早是柏拉图给打开的。在西方人看来,肉体不能代表人性,灵魂才能代表人性,人类的生存意义就是从肉体飞升到灵魂直至不朽的过程,即“肉体虽死,灵魂不朽”。

  福柯的讨论也正是基于此文化传统。福柯说你现代社会那具肉体还在,但大家都是行尸走肉,灵魂早就消散了。这样说可能有点匪夷所思,因为灵魂是不是科学仪器能证明的东西姑且不论,凭什么说大家是行尸走肉?

  好的,这个问题很有趣。

  对此,福柯并没有直陈事实,而是举了一个边沁的例子。

  这个例子很巧妙。想必很多文科生都听说过,就是所谓全景敞视监狱(Panopticon)。

  全景敞视监狱最早出现在英国功利主义哲学家边沁的著作当中。它描绘的是一种圆形(“环形”)空间结构的完美监狱形态。在这座监狱当中,圆心耸立着一座监视塔,里面有监视者,比如有两位轮班倒的狙击手,拿着狙击枪,24小时监视着周围的监狱牢房。而这些牢房彼此也并不相连,但牢房有个共性,就是都处在离监视塔等长的距离,也就是都处在圆周上。

  如此一来,这座监狱的设计可以在圆周铺满牢房,而只需要放1位(或者,至多2位,如果监视者需要睡觉……)监视者在中心监视塔当中,就可以防止犯人逃跑。

  这座监狱即“全景敞视监狱”。犯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者的掌控之下。

  这种几何关系,是不是揭示出一种很奇妙的监视者和被监视者的关系?

  边沁为什么会设想出那么脑抽的监狱设计,我们不得而知。但边沁的天才设想,被后世的福柯注意到了。福柯以边沁的全景敞视监狱和中心监视塔的比喻,暗示我们身处的现代社会,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全景敞视监狱。

  有人会问,人是有视线的吧,那么监视者盯着某个方向看,其他犯人岂不就趁机逃跑了?它怎么就全视了?

  这座中心监视塔可不简单,就像审讯犯人设置的那种特殊玻璃那样,监视塔可以被设计成环顾四周,但犯人却看不到监视塔里的情况。也就是说,监视者的视线对于犯人永远是未知的,既然是未知的,犯人也就不会再存侥幸心理。这好比我们参加期末考试,但监考老师没有坐在讲台,而是坐在了最后一排,这样你就不可能回头去看他(做贼心虚),但你也就无法掌握他的视线。全景敞视的圆形结构比期末考试还要厉害许多。作为犯人,即使你想回头看,也看不到监视塔里的状况。

  信息量很大是不是?先休息一下。插播一段广告:汪民安教授主持编纂的一套系列性质的哲学文集《生产》,读起来很有意思。文集收录了现当代哲学家有关“生产”问题的文章或讲演录。生产是马克思理论里很重要的一个词,而《生产》第七辑就专门收录了福柯、阿甘本和埃斯波西奥对“生命政治学”的探讨。确切地说,这条学术路径就是“对身体作为生产主体和生产对象的探讨”。

  休息结束。下文的信息量会更大,请做好准备。

  福柯所谓的权力,在福柯的写作当中,其实有好几种表述。比如身体的权力经济学,知识考古学与谱系学,生命政治学等等,而最为准确的一种概括,大概要数生命政治学。顾名思义,你们会发现知识考古学也好,生命政治学也好,福柯都是在尝试寻找一些精确的语词去描述规训权力的运作机制,而不是在定义规训权力本身。

  为什么福柯不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福柯尝试描绘的那台权力永动机,是位处社会深处、隐蔽的、迂回运作的权力机器。如果这种东西能被福柯轻易形容出来,权力机器还配称之为权力机器嘛?

  注意,有的哲学系同学,会把这台“权力机器”等同于福柯老师阿尔都塞所说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其实二者有很大区别,虽然看上去容易搞混,都像是在说,有一种东西能控制大家所思所想。

  其实所谓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呈现特别具体,它包括我们所说的新闻媒体,宗教组织,学校等等,机构,组织,团体等等,只要能和国家这个概念扯上关系。而福柯所讲的权力机器更加宽泛一些。权力机器的内涵,要大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因为权力机器不是这台机器或那台机器,而是包括了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机器的总和。

  阿尔都塞所说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其实是外在于人类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训导人的方式也往往通过说教、语言、惩戒等等运作模式,而且就像上文所强调的,要依托“国家”这个名义(大型反腐电视剧《国家的名义》??)。

  规训的权力,或者说权力机器,其实已经内化到了我们身体当中。也就是说,我们的身体在规训的权力支配下,已经不再是那具吃喝拉撒、有事谈谈恋爱、没事打打炮的自然肉体,而是一种功能化了的生产性身体。

  什么是功能化了的生产性身体?

  听上去有点拗口。

  其实借助经典文学或影视作品,我们对此这样的概念其实并不陌生。比如当提到生产性身体,我加菲熊自己想到的是,工厂里的织布女工,军队操练,小说《1984》里的“真理部”等等。在这些空间或者说场所里,都存在着所谓生产性的身体。

  这些身体是为某种生产的功能而存在,至于欲望,则是被压抑和贬抑。

  那么身体被功能化了,它就一定能制造出产能吗?不见得。福柯认为,规训权力的可怕就在于,它可能会让我们的身体无意义地重复劳动。没错,就像卓别林电影里所描绘的工厂里拧螺丝的工人,日复一日拧螺丝,维持机器运转。但机器到底生产了什么,工人不知道,也和工人无关。

  其实结合上文所说的全景敞视监狱,我们会发现规训的身体就是在那种自我审查的意识当中产生的。由于你不知道老板是否在监视你工作,不知道老板他到底在看什么,这种监视视线的隐蔽性保证了你的身体自觉性,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某种既定的控制当中,按照某种规范要求、作息表时间、耗费体能的方式去驱动你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出于你自己的意志或欲望驱动身体。

  而这个控制,就是权力的功能化支配。

  从某种意义上,拉康的镜像理论和福柯的权力理论(话语理论)可以产生互文性的意义。二者都从某种侧面,注意到了广泛存在于人类社会当中一种较为隐蔽的看和被看的关系。看和被看的关系,结合了看的方式不同,能产生出千变万化很复杂的权力关系,这也就是视觉文化研究所强调的那些哲学范畴:看得见,看不见,遮蔽,视觉性,窥视,恋物,暴露癖……

  关于视觉文化研究,这里不打算展开(这是一个很重口的领域)。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库布里克的电影《大开眼戒》,我认为这部电影对福柯、拉康之间的理论联系给出了最为精确的描述。此外,当时小有名气的拉康将已是国际学术巨星的福柯邀请到自己的精神分析研讨班当中听课,拉康大讲特讲镜像理论,福柯竟然表示一脸懵逼。

  那么权力机器到底是如何运作的?机器自己固然没有意志,而且它本身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所以我们也没法砸了它。但它毕竟有踪迹可循。上文说过,福柯强调的是规训的身体,那么我们模仿侦探破案那样,从犯罪现场的线索反过来推理,身体就是我们探讨权力机器的最好线索。通过对身体的观察,我们会发现一系列难以被总括的、特别隐蔽的权力配置手法、技术(包括科学技术知识)、身体与空间的关系、视线等等东西——这些东西总是处于动态的变化当中,但身体却永远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一个恒定对象。进而通过身体的动态分析,将这些手法与技术通通揭露,最终发现一个名为现代性的残酷真相。

  你们大家肯定注意到了,福柯真正攻击的,其实是现代性。或者说是,现代的规训权力。其实这样说有点同义反复,因为在《规训与惩罚》当中福柯已经明确说明,规训权力的诞生,就伴随着现代性的崛起。因此规训权力就是现代权力,现代权力就是规训式的。福柯强调的是我们已经告别了古代君王的统治权,我们废除了肉体刑罚,把人关进监狱里限制人身自由,看似文明进步了,但我们并没有因此走入更好的社会。

  更恐怖的是,当我们嘲笑那些因为犯罪而被投入监狱的犯人,借助福柯的揭露,我们会意识到自己也身处名为现代社会的监狱当中。我们和监狱里的犯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疯癫与文明》(1961)里着重讲到疯癫史,这部惊世骇俗的著作也是福柯做权力理论的开端。什么是疯癫史?也就是精神病人的历史,以及精神病院的历史。当然,我们都知道,福柯不是精神分析学家,纵然他的理论和身为精神分析医师的拉康有再多互文性,福柯也不是在探讨精神病的分类。福柯是在攻击对精神病的分类学。

  这种区别正常人和神经病的概念分类,看似是以科学的名义给予精神病人以尊重,并予以治疗,实际上是在制造隔离。用哲学术语说就是,主体通过指认他者来完成对自己的命名。原本我们不知道自己是正常人,但看到精神病人发疯,我们才更加确信自己是正常人。

  那么什么是正常人?有明确的定义吗?其实没有。实际上在君王政治的古代社会,就不存在所谓绝对“正常”或“健康”的人类。在古代,精神病往往是被处死的对象,刽子手处决精神病犯人,或随意凌虐犯人,有着昭示王权权威的一种政治含义。但是刽子手处决精神病,你能说刽子手就是心智健全的吗?给刽子手发命令的国王,难道就是心智健的吗?

  所以实际上从一开始,区隔疯子和正常人的所谓知识,就充当了权力的工具。只不过在古代,定义精神病的方式比今天更加简单粗暴。在西方社会,陷入疯狂是一种重罪,特别是对有威望的贵族名门来说,家里有精神病,是一种家丑。我们都记得《权力的游戏》当中的Mad King(疯王),纵然他坐上铁王座,施展暴力统治,滥用野火(近似于原子弹),最终也是墙倒众人推。因为他疯了。

  但是疯王真的疯了吗?其实不然,疯王脑子是很清醒的。只是他那种残暴处决的行为,引发了,被冠以疯王之名。那么谁应该为暴行负责?显然,维斯特洛大陆任何一位严谨的历史学家都不能说,是疯王疯了,他应该对他的行为负责。这等于什么都没说。知识在这里是无力的。

  疯子怎么会坐到国王的位置上?这才是值得深思的问题。《权力的游戏》并不是来自于作者的空想,而内含了作者对西方文明历史的深刻考察与洞悉。我们很熟悉的一位战争疯子——同时他也是落榜的画家、退伍老兵,阿道夫·希勒特,正是疯王的写照。那么到底谁疯了?

  福柯的这个发现,首先对心理学,特别是病理学意义上的心理学有毁灭性的打击。因为病理学意义上的心理学一直希望通过区分谁是精神病,进而把他们关起来,来保证健康人的正常生活。但如果疯子能做到统治者的王位上,那么再用知识去界定什么是疯狂,未免显得有些无力和幼稚。

  有趣的是,美国一帮精神分析医师联名发表声明,希望向公众证明,美国总统川普大人其实是个失能的精神病患者。这帮好管闲事的知识分子的声明并没有起到什么卵用,打了自己的脸。因为川普根本没找他们看过病。所以他们的声明涉嫌违法,也违背了科学价值中立性的原则。

  在这起事件里,到底谁疯了?

  在莎士比亚的戏剧里,疯子往往是能揭示出真理的人物。莎士比亚式的疯子不仅没疯,而且往往是装疯卖傻的预言家,是有大智慧的人,类似于我们说的“大智若愚”。

  但无论如何,正是通过展示“什么是神经病”,我们才获得什么是正常人的一套知识。我们隔着铁笼观看那些流着哈喇子、蓬头垢面的疯子,通过猎奇这些可怜的人,我们才获得精神上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在这个展示的环节里,精神病患的身体显然是作为被展示的对象出现,并由此构建出了一套看与被看的关系。观众是正常的,被观看者是不正常的。这种观看的秩序彰显了一种君王统治权的权威。

  指不定哪天我们自己也被关进笼子里了,到时候我们对观众说我们没疯,观众肯定也不信。规训权力就是基于此产生的。我们在现代医院里常见的那种身体图谱,法庭对犯罪嫌疑人的公开判决,还有就是考驾照交规时展示的车祸图片,我们视线所能看到的身体,某种意义上都是被精心设计展示出来的。

  这些展示的技术通过一代代人的努力,已经变成了一种不成文的常规,变成了人人都可以使用的技术。小学课堂里,在学习到知识之前,我们已经学会上课不要讲小话开小差。在教室的空间里,教师和学生的身体都是被规训的。教师不是规训者,而只不过是规训的权力的某种代理人,教师自己的身体亦是规训权力规训的对象。

  今天我们可以人肉搜索坏人,明天坏人也可以人肉搜索我们。技术永远是平等的,当一种支配或监视的技术被发明出来,就变成了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的东西。

  权力机器自己是不会反思自己的,它只会愈来愈固化自己,直到消灭人类的意志。这就是福柯喊出“人死了”的原因。并不是说谁死了,你死了或者我死了,而是大家都变成了灵魂空洞的行尸走肉,我们看似正常的身体已经失能了。

  注意,福柯的权力理论对于当代社会学和性别理论有着极为重要的借鉴价值。很多人把性别理论的鼻祖归于福柯,大概源于他后期的一本重要著作《性史》(又译为《性经验史》,其中第一卷《认知的意志》最为重要),以及福柯自身扑朔迷离的性取向和私生活,推导出福柯大概很痴迷性别哲学的问题。

  我们不从话题性去延展这个十分有趣的话题。既然身体的前缀是可以被置换的,比如将疯癫者的身体置换为基友的身体,那么性别理论就得以成立了。

  身体分析,永远是贯穿福柯哲学始终的一种方法论。

  权力还有另一个同义词,叫做话语discourse。话语就是一种说话的方式,说话的结构,说话的目的,以及说话的潜台词等等。而话语又和叙述联系在一起。叙述当然又和结构主义理论联系在一起。话语这个词,其实在学院里被用得很泛滥,但大体上都会追根溯源到福柯这里。受到结构主义思潮,福柯多少也注意到了权力与语言之间的关系。权力的那种支配力量往往是被某种话语形式言说出来的。

  我认为,我们本土的所谓思想文化史,其实也是一个话语的历史。这是搞思想史或文化史的人都会警惕的一点,就是一旦我们调入到思想本身,进入到文化当中,我们实际上就会进入某种既定的话语逻辑当中。最终思想或文化并没有使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变得自由,也没有解放他的身体,或者觉醒什么意识,而是彻底被规训成体制的一份子。

  这是思想/文化与体制之间的一种合谋。在福柯看来,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只能认识它是什么。如此一来,对思想的学习,就变成了一个自我规训的荒谬行为。在权力的语境里,比起一窍不通的人,文化人有着更复杂的悲哀。

  福柯并不喜欢别人称他是哲学家,可能从根本上说,他效仿了尼采那种拒绝或否认的态度,他本人是思维反常的,因此他对哲学以及哲学史本身也持有深刻的怀疑态度。当然,学者会对福柯进行各种各样的命名,“尼采主义”也好,“非理性主义”也好,批判学者也好,都是在强调福柯做学术的一种个性倾向。悲催的是,福柯攻击了分类学知识,自身也难逃被分类的命运。

  这种拒绝服从的学术个性,当然深刻影响了现当代学者。所以除开福柯那些天才般的脑洞,当我们提起福柯,我们还能想到他那种批判学者与生俱来的社会使命感。

  福柯直面了人类现代社会中最隐晦、最禁忌的那层阴影,掀开了文明的遮羞布,现里面全是野蛮、冷酷与暴力,以及不近人情的统治。话语一词,还强调了权力的冠冕堂皇。提到福柯总是会让人生气,会让人误以为,那些权力支配的技术和手段,根本就是福柯发明的。

  这点就类似于英剧《神探夏洛克》里,由于福尔摩斯太聪明,常人会误以为这些罪案都是福尔摩斯自己导演的一出戏。

  去年(2016)是福柯诞辰100周年,京城有一些规模不小的福柯讲座,似乎是在祭奠他,也似乎是在反思自己:我们究竟能从福柯的思想中获得什么。不管怎样,这些祭奠活动都意味着,福柯在当代学术界其实并没有过时。福柯的那种阴阳怪气,其实是在暗示我们,那种恶托邦的残酷世界,那种权力的地狱,其实仍然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

  难能可贵的是,福柯对此并没有冷嘲热讽。福柯很清楚,自己也是个规训权力下的奴隶,一具行尸走肉,他并没有比别人高明多少,也无法逃逸,他只是以一个思想反抗者的姿态,把惨不忍睹的事实揭穿了而已。

  福柯像是一个思想大主教,类似于鲍德里亚那样的思想大主教。如果说鲍德里亚的“仿真”概念有借鉴福柯之处,对本熊来说一点都不奇怪。

  作为人活在这个世上,应该对规训和服从保持一定的敏感性和警惕性。服从的建立会许诺给人很多好处,但这种好处并不一定真的兑现。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你们会选择自宫吗?

  福柯认为,受到启蒙主义的蛊惑,现代人的蒙昧就在于,他们轻信了现代社会许诺出来的形形色色的好处,以及轻信了某种现代民主的社会体制,还有相匹配的现代知识结构,相信了科学技术,相信这些东西背后是正能量的,但实际上当我们选择相信时,我们的身体就坠入了规训的深渊。权力的配置、计算、运作技术太过厉害,以至于身体无处逃遁。让人感到愤怒的是,权力还让人的意识里充满了“我的生命是自由的”,“我想做什么别人干涉不了”,“我男朋友最爱我了”。种种意识可能是建立在虚假的话语之上的。

  “自由选择大学专业”,“自由选择工作”,“自由选择老婆”,“自由地fuck”……这些意识都在权力的计算之内。身体永远是被支配的,因此身体就注定是符合某种秩序、而不是自由的。

  谁是这个权力的真正获益者?根本没有。

  甚至连统治阶级,也处在现代的权力机器的支配下,处于规训权力的规训逻辑当中。制服以及制服诱惑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服装造成的身体规训意味太强,以至于形成了一种欲望对象式的身体。办公室OL的冷酷身体变成了某种性感的婀娜多姿。情欲以及渴望,当然也是规训逻辑当中的。由此,服装往往成为了身份或阶层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它是能引发欲望以及快感的视觉符号。

  权力支配所说的“支配”,和马克思说的压迫有区别吗?有。

  按照马克思的说法,压迫指的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压迫,压迫伴随着经济形式上的剥削关系,而不仅仅是肉体压迫。福柯,以及当代的齐泽克,所强调的支配,其实是一种比压迫更令人绝望的概念。因为被支配的身体背后,可能并不存在一个所谓支配主体,并不存在支配身体的“支配阶级”,权力是一个永远运行的主体,它的目的就是为了支配身体。这个权力主体本身因为很空洞、很抽象,所以连“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推翻它的可能性都没有。

  身体在某种严格的作息表下起床,上班,结婚生子,我们在马桶里撒尿,而不是在野地里撒尿,没有马桶甚至尿不出来。犯罪者作为惩戒对象的身体,被囚禁在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监狱空间里,被监视者监视,成为了一种罪犯自我审查的意识。士兵作为一种生产战斗力的身体,按照严格的作训计划,以及秩序井然的军营生活方式,成为高效率的杀戮机器。教师、学生,作为知识生产的主体和对象,处于教室这座权力场所当中,课堂形成的是对身体的支配或规训,而不是身体IDE解放。乃至,在婚礼的场所,宾客与新郎新娘之间的视线构成了监视与被监视的关系,新郎与新娘之间在仪式当中形成了婚姻的身体……

  宏观的说,权力支配的机制还包括人口学以及人口治理。庞大数量的身体被按照人口(一堆数据)进行规划和治理,一场战争对治理的知识来说不过是死亡率。

  在这里种种一切,损失最大的,莫过于我们的生命。在一种生命政治学的批判视角里,人的身体唯一的功能,就是用于生产,反复不停地生产。既然身体是生产性的,社会身份当然也都是功能性的。阶层的概念(比如贵族-平民,地主-农民)被一种功能的概念打破。自由职业(freelancer)当然也是对某种身体的运作,在这个语境里,自由本身就是一种规训的话语。

  自由职业,不过是在家里,或一种非公司的空间内上班,但作为支配对象的身体依然要在空间中登场。何况它依然处在人口统计当中,户籍管理或档案管理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举一反三。“老人”以及相配套的养老伦理、养老院、养老的社会福利,以及一系列的技术手法(比如养生知识和保健品药物),都是为了将身体从生产性的再度规训为一种“老人的身体”,将老年人群体配置为“老年人口”或“老龄化人口数据”而在场。

  因为,文明进程消灭了“君主政治”里的那个“暴君”——这当然是好事,但随之而来是,规训的权力。在这里,铁王座永远是空无一人的,即使你烧掉铁王座,它依然存在。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永远坐不上去的铁王座。

  总结一下:

  1.现代权力,是支配式的规训权力,而不是惩戒式的政治权力。

  2.权力是机器,并且隐藏在身体当中,支配着身体按照既定功能运作。

  3.权力分析的基础是身体的分析。通过身体这个概念找到权力的配置手法和运作机制。

  3.权力是不可见的。正因为权力的隐蔽性或不可见性,我们消解权力的唯一方式是理解,而不是逃避或躲藏。因为无处可藏。

  4.启蒙主义支持权力阵营,而不是自由阵营或抵抗阵营。

  5.抵抗的途径依然存在,但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容易。

  6.一切日常的说话形式都是话语。

  你们想到什么,可以继续补充。

  从翻译来说,福柯的著作其实不算难懂(比起拉康或德勒兹)。因为他回避传统的哲学理论的写作模式,而采用了史学的梳理罗列的写作方式,即使稍显阴阳怪气,读者也能接受。因此他的哲学,不能称之为体系,他的语言,也不能算是晦涩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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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卓斯基姊妹(姊妹!)写作的《黑客帝国》《V字仇杀队》《云图》等等电影文本(V稍微差点,不是姊妹俩执导),可以被视为诠释福柯哲学的入门级电影作品。这对姊妹如果没有阅读过福柯哲学,至少也是通过别的什么方式接触过福柯那些迷人的概念。有机会本熊可以根据这些电影文本再做一个福柯的专题。

  姑且先放几张图,知友们自行感受一下:

  “子弹是打不死思想的。”

  “ 我们的生命不仅是我们自己的。从子宫到坟墓,我们和其他人紧紧相连,无论前生还是今世。”

  “我们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自由。我们在这里是因为我们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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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再抛出几个问题,供一些知友继续思考。

  1.权力理论与全球化语境有什么联系?在全球化语境里,我们怎么理解生命政治学?

  (相关阅读:阿甘本《牲人》,内格里《帝国》)

  2.如何从当代视觉文化的角度理解福柯哲学?

  (相关阅读:居伊·德波《景观社会》,鲍德里亚《生产之境》,布尔迪厄《实践理性》)

  3.权力理论和性别批评如何结合?

  (克里斯蒂娃《陌生的自我》,朱迪斯巴特勒《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

  其他问题欢迎补充。

  福柯的哲学思想主要是什么,有何影响? — 加菲熊 的回答 - 知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19639285/answer/148596444

  《规训与惩罚(修订译本)(第4版)》读后感(十):《规训与惩罚》 米歇尔•福柯 2016年5月2日

  尽管封面上用了法语,但此书应该是从英译本转译的,我这样猜测只是因为书中所有重要词汇后的括号都是英文,而不是法文。封皮上对福柯的介绍有这一句:福柯的大多数研究致力于考察具体的历史,由此开掘出众多富有冲击力的思想主题,从而激烈地批判现代理性话语。我觉得这句话可以概括知识分子的品质,考察具体的历史可以去掉浪漫接近现实与真实,而批判现代理性话语就是知识分子的性格。由于中国采用的继承自斯大林苏联的权力组织和细微行使方式,以及例如《飞越疯人院》《四百击》等电影,福柯所展示出的“监狱网络”倒让我接受得太过顺利了。然而,我知道我的这种接受还是着重在那些不可忍受的规训方式上,即我还是只从消极方面来描述权力的影响,那么,我还没有真的领会和认同到福柯所激烈批判的部分。“我们不应再从消极方面来描述权力的影响,如把它说成是‘排斥’、‘压制’、‘审查’、‘分离’、‘掩饰’、‘隐瞒’的。实际上,权力能够生产。它生产现实,生产对象的领域和真理的仪式。个人及从他身上获得的知识都属于这种生产。”(第218页)原因是,我自己就是一个“优秀”的被规训者。如果福柯仅仅被我们用来反抗地对待现代中国的政治制度,就太误解他了,福柯面对的是一种权力技术,这种微观权力技术可以被任何制度和机构运用。想想这点,福柯研究的是法国。如今中国重新展露出它的宏观权力,都不隐藏了。福柯对微观权力的解剖为什么还如此重要,因为权力要伸入每个人体内,必须要这样。宏观权力还是一种象征,实际存在的技术还是“规训与惩罚”。我想强调的是,我阅读福柯总是没办法不功利地让自己反复想到政治制度,而这不是福柯。这在福柯论述权力规训肉体生产知识,而我对此“知识”并未有如福柯那般的重视时,我便知道我偏离他了。福柯对“知识”应是有所区分的:“这样,一种关于过失犯及其种类的‘实证’知识就逐渐建立起来了。它不同于关于犯罪及其条件的司法定义。它也不同于医学知识,后者引入人的精神失常概念,从而消除人的行为的犯罪性质。”(第284页)但这区分或许是可有可无的,它们是连续的,从类似教育学、过失犯的“实证”知识到医学知识,可以用心理学和精神病学做这连续性的一种注脚。它们建立在一种个人化的检查、监督、统计、分析、调节得到关于个人的和人的“知识”,然后它们又通过同样的规范、调整、计算来对个人施加其影响,并给一种纪律规章裹上了“知识和科学”的衣裳。例如,基于管理学,一个公司应该每一层上级都要督促下级,定期听下级汇报其工作完成情况及未来打算,以及自我评价。这就是我所在日本公司的做法。这接近福柯。我觉得本书最重要的部分,还是第三部分规训。至于第四部分监狱,我感到陌生的是福柯所描述的处在过失犯罪循环中的过失犯。当然,如果放在斯大林时期苏联以及毛泽东时期中国,这是熟悉的,《曼德施塔姆夫人回忆录》《生活与命运》里普通人的生活中,以及古拉格的集中营和中国的劳改营中犯人的生活中。但在现代社会,我完全不能了解到。但福柯提及监狱对过失犯的制造在此还有另一种目的,这就是和监狱外的社会机构的功能统一,在监狱内外,微观权力都在规整肉体。在这种活动外,有“知识”、有与司法的联系。

  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脚重头轻,因为阅读时间顺序,总是会对前面的部分淡忘更多一些。在阅读的过程中,我常想,一个研究监狱、惩戒、规训的历史并需要在阅读那么多冷酷的文献后还需要做锋利思考的福柯该具有多么坚韧的意志啊。我觉得他是先意识到“规训与惩罚”这种权力技术对人类的统治,然后才去埋头研究它的历史。他在结束时几乎没有提什么方法,我觉得他也不会提出什么所谓的解决方法,一方面,他深知这种权力技术的惯性力量足以内化大部分改革它的尝试,另一方面,他不会做多余的浪漫设计:“结束本书的这一终点应该成为一种历史背景。”(第354页)福柯给我指明了一条充满意义的道路:用扎实的研究批判现代话语。我去掉了理性二字,因为现代中国,还远没有达到理性话语的水平。福柯让我终于看到了一条真正的知识分子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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