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读 | 天真单身女子手札
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从没谈过恋爱,像我这样的女孩大概不会很多。尽管我常常跟人说,我不是不谈恋爱,只是不想谈恋爱,我连去了解一个人兴趣都寥寥,更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件费心耗力的事,一切都不如自己取悦自己来得快乐。
没人相信我这套真诚的说辞,他们只是主观的断定,你一定是眼光太高,要实事求是。
二十五岁以前不谈恋爱,还被当做矜持。二十五岁以后不谈恋爱,每个春节则变成了家长和亲戚耳提面命的精神屠杀。
过完年回到上海,去朋友接寄养的猫,朋友笑得很神秘:“你前脚一走,隔天它就带回一只小母猫。你看,连猫都比你努力,小心孤独一辈子哦。”
猫窝里果真郎情妾意,我倒吸一口凉气,一面觉得这小子长本事了,一面埋怨着小冤家对我这勤恳铲屎官的背叛。
家里住了一对爱“秀恩爱”的猫,对我的神经无疑是一次潜移默化的摧残。此前我从未觉得我的生活方式有哪里不对,现在每当我看到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对周遭的一切不理不睬时,心里不由滋生出一种连猫都瞧不起我,我正在被整个尘世看不到的规则边缘化的感觉。
打个比方说,就像是外滩高楼云集的CBD中心,摩登新潮,热闹非凡,旁边却还见缝插针的存在这部分不肯搬走的旧楼矮墙——人人都觉得它们如此碍眼。
人一旦对自己信仰开始动摇时,就会在冲动的情况下,做一些傻事。
是的,后来我去相亲了。
对方是朋友的朋友,各种条件说不上坏。我穿着让我浑身别扭的连衣裙,跟他去了人多嘈杂的餐厅吃一顿味精压倒味蕾的徒有其表的晚饭,我生性软弱,不喜欢让别人失望,所以努力迎合着对方的话题和喜好,微笑到脸僵。饭后在购物中心消磨,当他开始激情盎然的畅想共同的未来时,我却开始走神了,看着手表计算着什么时候约会能结束,我能赶紧回到出租屋,只穿内衣把自己往床上就这么一扔,不要太惬意。
一天下来的约会,感觉比上一周的班还累。跟这位朋友勉强交往到第二个月。第一次接吻的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到楼下,等他开车走了以后,我又呆呆的打车去了市中心。坐在街旁的休息椅上,市中心人潮拥挤,霓虹闪烁,耳边是是嘈杂温情的谈话,脚步声,社交人情,人生如梦。我想偌大的城市,难道连一个小小的另类都无法接受吗?
我生性古怪,讨厌跟别人分享同一张床,就像讨厌跟别人分享同一片面包。而人一旦亲密起来,就会暴露自己最坏最丑的一面,我吹毛求疵,既不喜欢别人对我评价批判,又难以忍受别人不按我的规则办事。
我十几年埋首苦读,从小城市来到上海立足,靠本事有了一份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工作。支撑我走到现在的动力,从来都不是在世俗洪流席卷的目光下,作为一种标准零件被锁在未来里,而是我拥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既是如此,像我这样的人,自然只需要对自己负责,才可免去带给别人灾难,虽然孤单寂寞一点,但对谁都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想清楚以后,很快找了个机会与那位朋友表明了态度,又回到了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
当然,作为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的边缘女性,也不是一如既往的心安理得过得这样潇洒。当年底家里的猫生了一窝小猫时,我不由地小小叹息,我仿佛是一个濒危灭绝的生物,还不知自救。
只是,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也从来没有后悔的念头。人生如梦,梦到最后,也许在另一个平行空间,有另一个我,享受着人间冷暖,顺利的结婚生子,抚养下一代,最后在子孙围绕下,在柔软的床榻安静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