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刀
昨晚一梦,梦中赋诗一首,醒来清晰可忆,诗云:
荒山寒雪霁,野寺粥气白。
日暮风又起,烛残人影衰。
问僧何所寄,经传可抒怀。
待到草青日,知音携酒来。
人生有二趣,一是读书,一是有知音。对我来说书不可不读,读书是感知自己还活着的一种方式。书读的多了,某些夜里做出来的梦也成了一种人生温度,被保存在文字里。书是打开认知局限的一把钥匙。打开我认知的第一把钥匙是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那时候我还在上一个非常无聊的班,主要工作是撰写材料供领导们汇报,时间简直不要太充裕,在别人打扑克、斗嘴打趣的时候,我斜倚在椅子上看完了手机里下载的这本盗版书。那时,只感觉金句迭出,每一个有质量的句子都在心弦上弹出一个音符。自己干砖头一般的脑袋竟然渐渐湿润起来,又渐渐的对某事有了自己的一些观点,虽不成熟,但内心十分欣慰,这算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觉醒。
接着,我又断断续续的读了王小波其他的一些作品,期间,辞掉了这份无聊的工作,远离故土,到外地谋生。我激情澎湃的投入工作当中,试图干出一番事业,但事与愿违,工作的热情不久就被冰冷的现实浇灭,于是辗转到了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到了这个城市,我开始接触外国作家的作品,第一个是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这本书我是在自行车上听完的,尽管不是字斟句酌的精读,但它打开了我认知思维的一个陌生维度—— 通常人们以为,强盗、凶手、暗探、妓女会承认自己的职业很坏,都会感到羞耻。实际上,完全相反。由于命运或自己某些罪过而被推到一定地位的人们,尽管这种地位是不正当的,他们对一般生活也会形成一种使他们的地位在他们看来又好又受人尊重的看法。为了保持这样的观点,人们本能地维持一个圈子,在这个圈子里,由他们所形成的关于生活和自己在其中地位的概念是得到承认的。当事情涉及强盗夸耀自己的狡猾,妓女夸耀自己的淫荡,凶手夸耀自己残忍的时候,就会让我们感到吃惊。然而,我们吃惊仅仅是因为,这些人的生活圈子是有局限的,主要的是因为我们处在这个圈子之外。夸耀自己的财富,也就是夸耀在掠夺的富人中间,夸耀自己的胜利,也就是夸耀在屠杀的军事长官中间,夸耀自己的强大,也就是夸耀在施暴的统治者之间,其他人难道就没有发生过这一类现象吗?我们之所以看不见这些人为自己的地位辩护而歪曲关于生活、关于善恶的概念,不过是因为,具有这样歪曲概念的人,他们的圈子比较大,我们自己也在其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