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故事：我嫁了个有钱人，离婚了，终于可以说出那些变态往事
“只愿他忘记现在的我。”
——题记
1
孙义晨将车开进车库，小坐片刻，慢腾腾翻出一瓶女士香水，胡乱地对着衣领喷了两下。甜腻的香味瞬间充斥在整个车厢里，孙义晨又刷了会儿手机，掐着点儿上楼。
昨天，他喷的是另一款女士香水，到家时正好六点钟，而今天到家时，已经六点二十了。
刚进门，迎面就瞧见马莹莹从卫生间出来，浓烈的香水味让她打了个巨大的喷嚏，然而，她只是若无其事地说：“你回来了啊？马上开饭。”
这个反应让孙义晨大失所望，他身上的香水味天天变化，一天比一天回家晚，可马莹莹为什么不追究呢？马莹莹非但不追究，还没心没肺地跟他聊天。
“老公，咱家对面的超市终于开业了，我今天去逛了一圈，哎呀妈呀，全是试吃，我从头吃到尾，都吃撑了，哈哈哈哈哈哈。”
孙义晨心里泛起厌恶，嘴里也毫不留情：“你有必要去占那个便宜吗？不觉得掉价吗？”
马莹莹脾气真是好，被老公如此阴阳怪气一通，竟然还笑得出来：“试吃不就是给大家免费吃的嘛？我一没抢二没偷。哎对了，我今天运气特好。旁边水果店搞秒杀，藤引葡萄，原价29.99，我用1.99秒到了，就在冰箱里，一会儿洗给—你—”
马莹莹说得正高兴，忽听“哐啷”一声，孙义晨将调羹摔进碗里，指着瓜片汤吼道：“你既然那么闲，能不能琢磨琢磨怎么把菜做得好吃点！”
马莹莹乖乖地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笑道：“手一哆嗦，盐放多了，我再倒点开水中和一下。”
孙义晨气得肚皮鼓鼓：“马莹莹，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你过去不这样啊？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德行？啊？”马莹莹平静地捧着碗吃饭：“老公你快吃饭吧，吃饭时生气对胃不好。”
孙义晨就像被针扎了的气球，瞬间瘪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在作大死，各种实施精神暴力，只为了换来马莹莹的一场歇斯底里，然后离婚，然而，最后受不了的还是他。
他服了。
2
晚上，孙义晨照例躲进书房。他和马莹莹分床已有两个月。从一开始的找理由到现在习惯成自然，马莹莹从来没问过一句“为什么”。
孙义晨在书房里加了会儿班，正打算洗漱睡觉，他妈打来电话，两人聊了几句，孙妈说到了正题。
“对楼你王姨的儿子今天结婚，你猜人家老丈人陪嫁了什么？一套房子！一辆保时捷！”
孙义晨心里不痛快，随口问道：“王姨的儿子是哪个？”
孙妈：“哼！就是那个学习不好、长得不帅、又矮又胖的小嘎嘣豆！可你看看人家找的老婆！看看你找的，什么玩意儿啊！儿子，我跟你讲，我现在天天都在后悔，当初就该当个恶婆婆，活活把你们搅黄！”
孙妈说着说着就哭了，哭得孙义晨心烦意乱，因为他比老太太还后悔呢。
——当然，放到五年前，他肯定不会这么想。
那时，他和马莹莹是研究生同学，他们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几乎天天腻在一起，无论是多么琐碎的小事，他们只要一起做，都会觉得趣味无穷。
总结起来：真心爱过。
毕业工作一年后，两人准备结婚。
马莹莹出生在农村，家庭条件不好，孙妈孙爸曾颇有微词，但架不住孙义晨天天在两个老人耳边说马莹莹的好话，二老也算看明白了，孙义晨是真心喜欢马莹莹，便不忍再劝分。
反正，他们家算当地的有钱人，早就给孙义晨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全款买了房和车，小两口都有工作，工资也可以，以后生活不至于成难题。但孙妈也放话出来了，儿子想娶个穷姑娘没问题，但之后别想再啃他们的老。
婚后两年，孙义晨和马莹莹的生活可谓幸福美满，每天到处吃吃喝喝、旅行悠闲。
到了第三年，马莹莹怀孕，他们的身份即将升级，两人这才意识到，他们过去的幸福生活其实一直建立在父母帮他们买房和车的基础上。此时他们才发现，一旦有了孩子，而父母不再负担他们的生活，他们将不可能再每年出国旅游，不可能请得起昂贵的保姆，不可能再有时间吃喝玩乐。
最初的慌乱过去，两人开始吵架。孙义晨说我父母买了房和车，你家但凡条件好点，咱也比现在好。马莹莹说你知道什么样的人还靠父母吗？没本事的男人。孙义晨叹气说，为今之计，只有让你父母来给咱们带孩子。马莹莹愤怒地反击，凭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外公外婆来给女儿带孩子，孩子跟我家姓吗？孙义晨也怒了，咱们结婚，你家一毛不拔，带个怎么了？
两人越吵越厉害，孙义晨把拳头在空中挥一挥表达愤怒，马莹莹以为他要动手，尖叫一声就扑过去，不想一脚踏空，摔倒在地上，孩子竟然就这样没了……
从甜甜蜜蜜到互相厌恶要多久？你以为要十年二十年？不，有时候可能就是一夜之间。
3
孙妈挂断电话前，说道：“儿子，你离婚算了。马莹莹跟摔倒流产之后脾气越来越大，失业了也不肯出去找工作，就在家里当蛀虫。就算你勉强养她，你想想，过几年她爸妈岁数大了，有个病有个灾，你能不管吗？以后你们再有个孩子，你自己算算，就凭你那点工资，撑得下来吗？”
孙义晨叹了口气：“妈，我也想离婚，可是，我不能主动提这件事。”
母子俩在电话两端默契地沉默着。
片刻，孙妈先说：“房子是我们婚前全款买的，她拎包入住，怎么，还想分点什么走吗？”
孙义晨避重就轻：“你说得可轻巧！离婚也不是一方想离就能离啊！我试探过，她根本不可能同意离婚。那如果我先提，我就被动了。婚前财产她分不了，万一她提别的条件卡着不离呢？你能有什么办法？她又没有大过错，就算走程序，都不知道要拖到哪年哪月？”
孙妈淡淡说了句：“要是她能主动提离婚，那就好了。”
不愧是母子连心，这段时间以来，孙义晨所做的种种，无外乎是这个目的：他想让马莹莹受不了这样的婚姻，宁愿不要任何补偿，也要离婚。但显然，马莹莹的韧性极强。
他越想越烦躁，感觉自己还是太客气了，应该再狠点。
周末，两人的同学结婚，邀请他们两口子参加婚礼。
出门时，孙义晨发现马莹莹连妆都没化，就素着一张脸，整个人不修边幅。他只瞅了一眼，便别过头去，再也不想多看。
到了现场，马莹莹和同学们闲聊，时不时笑出很大的声音，孙义晨忍；吃菜时，马莹莹站起来夹菜，孙义晨忍；忍到婚宴快结束时，马莹莹往包里多装了一份伴手礼，孙义晨忍无可忍，当着全体同学的面儿，吼道：“咱家破产了吗？什么东西都往包里装？占便宜有瘾啊！”
当时那个场面，所有人都觉得难堪至极。
最后还是马莹莹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哎呀，我以为那份没人要呢。你喊什么呀，我还回去就好了。”
说着，马莹莹将多装的那份伴手礼放回桌上。
有个跟马莹莹关系要好的女同学说道：“不就一份小礼品嘛，孙义晨你至于吗？”
孙义晨拉着脸，瞪了那个同学一眼，转头对马莹莹说：“你走不走？”
马莹莹灰溜溜地跟着走了。
4
回到家里，孙义晨的火气都没消，继续说道：“你自己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你能不能勤快一点，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让你出去找工作你也不去，马莹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莹莹低头换鞋，扶着鞋柜站起来，满脸倦意地说：“我累了。以后再说吧，行吗？”
孙义晨被马莹莹眼中的绝望惊了一下，心头浮起一点点愧疚。
他是真心爱过马莹莹的，如今虽然不爱了，但爱她的记忆还在。马莹莹刚才在门口低眉敛目的样子，让他心里小小地疼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劲，想离婚就干脆点谈呗，何必这样一直伤害人呢？就为了占个被动，就为了不付出任何代价？可那是他爱过的人啊！
这样想着，孙义晨决定找马莹莹好好谈谈。
卧室里，马莹莹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如潮水，不断从眼角涌出来。
孙义晨这段时间天天作死，她感受得到，不就过腻了，逼着她离婚吗？凭什么她先提？她就是故意恶心孙义晨，就像孙义晨故意伤害她。
这时，手机响起，来电人是在酒席上维护她的女同学。两人聊了些婚礼上的趣事儿，转而说到了孙义晨。
“莹莹，你老公越来越差劲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给你难堪，气死我了。”
马莹莹苦笑：“我都习惯了。”
同学劝道：“都说劝和不劝分，但是我今天就想做回恶人，如果他一直这么对你，这日子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离了算了。”
马莹莹捂着嘴，小声抽泣：“我当年为了跟他在一起，从大西南来到大华东，放弃了老家的工作机会，和爸妈闹得那么僵。后来，我失去了怀孕五个月的孩子，到现在身体都没有养好，又因为自己状态不好，丢了工作。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就这么离婚，我真的不甘心！”
同学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马莹莹小声说：“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了，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了。我就一直恶心他，等他提离婚，只有这样，我才能跟他谈条件，家里的财产都是他婚前置办的，可我不能就这么光溜溜地滚回老家，那我会窝囊死！”
站在门外的孙义晨，如雕塑一般，久久未动。
他忽然觉得好讽刺，原本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呢？一个想尽办法伤害对方，想把对方逼到净身出户；而另一个见招拆招，也想把对方逼到受不了，让他赔偿后离婚。
往昔厚重的情分被践踏得所剩无几，如今的他们，只是为了一点各自的利益，打起了装模作样的拉锯战。
5
周一下午，孙义晨在单位茶水间里摸鱼，孙妈又打来电话。
孙义晨这才知道，他的亲妈，竟然一直在帮他偷偷物色相亲对象。
孙义晨轻声说道：“妈你疯了吗？你想让我犯罪？”
孙妈道：“反正早晚都要离，不如早做准备。我跟你讲，我真的认识了一个条件很好的姑娘，就是岁数大点，但条件是真的好，性格也好，人家也不介意你离婚。”
孙义晨听完孙妈讲述那个大龄姑娘的条件，也心动了。
不是对爱人的心动，而是对婚姻合伙人的心动。孙义晨觉得，自己必须想个办法，不能再拖了。不管为了什么，都不能再拖。因为眼下的形势很明晰，马莹莹拖得起，他不行。
他人托人，拐了好几个弯，在马莹莹老家的某大学图书馆里，给她找了一份图书管理员的工作。
很清闲，而且待遇也可以。有了这个工作傍身，她起码衣食无忧。
那天晚饭时，孙义晨直接告诉马莹莹此事，只说是一个朋友帮忙，因为盯着这个职位的人很多，必须尽快入职，否则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末了，他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咱俩的婚姻早就到头了，我知道你付出的比我多，这份工作就算我对你的补偿。你愿意接受，咱俩离婚，你回老家入职；你不愿意接受，那你就在这耗着吧，我无所谓的。”
6
马莹莹接受了那份工作。
离开前，她和孙义晨办妥离婚手续，令二人窒息的婚姻生活，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点。
出发那日，孙义晨贴心地送马莹莹去机场。就像几年前，他们还相爱，他去机场送马莹莹出差一样。只是这次，没有黏糊糊的吻别。
孙义晨嘱托道：“回老家好好工作，把身体养好。”
马莹莹点头：“你也是，少吃烧烤多运动。”
孙义晨点头。
机场人来人往，嘈杂无比，孙义晨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恍恍惚惚。最后，他终于摇摇头道：“对不起啊，莹莹。当初答应你的，都没有做到。”
马莹莹眼中闪着泪花，笑着摇头：“不用道歉。我只希望你记得当初的我，忘记现在的我。”
孙义晨点头。
马莹莹张开双臂：“来吧，最后抱一下，以后就是再也不见啦。”
孙义晨上前一步，将昔日的恋人、曾经的妻子、不久前的敝履、现在的陌生人，紧紧地拥入怀里。
那一瞬间，心中酸涩，他言不由衷，却不由自主：“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
马莹莹笑：“不了。”
说完，她松开孙义晨，将他往后推了一下，转身离开。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她的心里大雨滂沱。
为曾经的美好，逝去的岁月，也为不久前那个丑陋的、可怜的自己。
到最后，她只希望孙义晨能明白，她没有那么糟糕，她那么毁灭自己，只是苦于没有退路和更好的选择。她承认自己弱小甚至卑劣，可是爱没有了，她还得活着啊。
当年为何而来，如今为何而走，把所有的是非对错，都留给这座为爱奔赴的城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