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棒

　　哭丧棒

　　夏老太太病了一年，期间轻一阵，重一阵，总不见好；到了过年春二月，病情急剧加重。医生就劝夏老太太的儿子小全给他娘放弃治疗。作为医生，他们已是竭尽全力、尽职尽责、无力回天了。儿子小全也想通了：尽管他一直认为“有娘的孩子像块宝，”可也不能一辈子都有娘啊！

　　终于在一天夜里，夏老太太去世了。

　　生老病死，自然顾虑，小全要为他母亲大办丧事。在小全的记忆中，从没有见母亲风光过，这次他要让她老人家风光一回！他把他们全姓人的远族近族都通知了，让他们到他家里来，大家一起商议为死者报丧、吊孝及葬礼的诸多事宜，用文雅的说法，就是由族人里人为母亲成立一个治丧委员会。

　　生老病死，尤其是死，在每一个家庭中是大事，在家族中也是大事。谁家的门前也没又挂起没事的牌，之间谁家有事都应该去帮忙；有力的出力，有谋的出谋，有策的划策。众人添柴火焰高。老全爷也来了。他们在商议夏老太太的葬礼时遇到了难题：

　　出殡时，孝子除了穿孝衣腰扎麻绳，每一个孝子手里还要拿一个小木棍的。木棍用带花边的白纸糊了，原则上是父母双方都去世的拿两个，父母一人去世的拿一个。这个20厘米长的小木棍，就是哭丧棒。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哭丧棒都是用柳木制成，大概是取“柳”谐“留”的音，图个吉利？谁知道！现在的难题就是柳树在村子里已经绝了迹。

　　这事令小全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候村子西边的小河两岸，是栽满了一行行的大柳树的；村子的北边还有一片十来亩大的柳树林。小全当时五六岁的光景，不懂事哭闹，母亲为了哄他，就带他去柳树林。记得也是春二月，遮住天的柳条条上长满了绿色的芽芽，阳光下明亮而新鲜；一阵风过，它们便随风而舞。母亲伸手折下一个柳条儿，用手拧松表皮，抽出里边白色的木质。三下五除二就制成了一个柳笛子，放到嘴里吹，“嘟嘟”的声音便在柳林里响起了；母亲把抽出来的木质并不扔掉，放进小全嘴里让他嘬一嘬，虽有一股淡淡的苦味，但败火。可是，这些柳树一天天减少，现在已经绝迹了！

　　没有柳树，制不成哭丧棒；没有哭丧棒，岂不成了葬礼上的一大缺憾？这时有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没有柳树，何不改用杨树的枝条？杨树是速成树种，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成才，三五年就可以砍伐卖钱，村里人便大量地栽种杨树。所以杨树是有的，村里村外到处都是。可用杨树代替柳树行吗？人们一起望上了老全爷。他是族里的长辈，德高望重。老全爷看最后拍板的重任落在了他肩上，就低下头思考。十分钟后，老全爷表态说：既然柳树在我们这里已经绝迹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那就用杨树代替吧。杨柳，杨柳，它们本是一家，我想也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老全爷一锤定音，所以，在夏老太太的葬礼上孝子手里拿的哭丧棒都是杨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