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玩不起
1
好多年了，除了当年高中时最亲近的一个闺蜜，后来该闺蜜还远嫁了他乡，再没人知道张雪心里的那个梗了。
那个梗叫柳涛。
张雪自小知道自己不出众，女孩子的不出众自然和相貌有关。体型倒是说得过去，不胖不瘦，十三岁初潮时，个头已经长成，一米六三，不高不低。
张雪就是脸型和五官不太好。怎么说，不丑，但是太硬了，像男生。
国字脸，方方正正，五官也不柔和。
简单说，张雪不丑，但张雪长得不像女的。
男人相的女人也有很俊美的，比如林青霞，女扮男装也是美不胜收。
这点儿，张雪还是自知的，镜子不撒谎，她自己都经常厌烦自己的长相。
因为自卑，张雪才能把对柳涛的喜欢藏得那么深那么严实。要不是她实在憋不住想找个人说说，闺蜜也半点儿看不出来张雪还存着那份心思。
柳涛自然更不知情。
其实那时候柳涛不算什么出色的男生，至少，不是品学兼优那种。相反，柳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学渣的气息。
但柳涛也确实是很惹女孩的那类男生。
原因也很简单，柳涛皮囊好。
柳涛有一米八，瘦高，俊秀，清爽，五官气质都不带学渣样儿。但性格很渣，顽劣叛逆，成绩一塌糊涂，游戏玩得称霸全校，又爱挂着女生公然在校园里勾肩搭背。
所以张雪也只有暗恋的份，怎么轮都轮不到她。
甚至高中三年，柳涛都没正眼瞧过张雪，满世界骚情都没骚扰过张雪一次。
但也只能这么着。
毕业后各奔东西，张雪后来没离开县城，就在县城读了个专科。柳涛也没离开，啥也没再读，靠着家庭关系进了移动公司。不久就结了婚。
因为那是刚毕业不久，同学间还有些消息来往，柳涛结婚张雪是知道的。
但没去参加婚礼，只听说柳涛的老婆是他貌美如花的同事，张雪顺理成章地兀自失落了一些日子。
老公韩大峰是农村娃儿，但考了个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分配到县某机关单位。家里穷点儿，可人长得不丑，性格也温和。跟张雪不算门当户对，可是见了面张雪就同意了。
门当户对又长得好看的，张雪知道，不会娶她。
就这么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多年。
2
县城其实一点儿都不大，后来张雪常去的那家超市就在移动公司大楼旁边，但那些年，张雪却一次都没见过柳涛。一次都没有。
所以直到高中毕业二十年的那次聚会，接到组织者电话，聊了几句，张雪才听说，柳涛离婚都七八年了。这些年，柳涛一直一个人。
后来组织者又说了别的人，但张雪都没听清楚，思维却一下就被牢牢卡住了。
卡在柳涛离婚、一直一个人这件事上。
几天后，张雪盛装出席了这场二十年的同学会。
让单位里年轻小姑娘陪着去挑了套价值不菲的套裙，还去做了头发。
这些年，张雪变化还是挺大的，她自己也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结了婚性生活的缘故，又或因为生孩子……总之迟到的雌性激素在张雪度过了青春期后，反倒滋滋地冒出来。虽然没能改变五官和脸型的根本，但张雪明显是白了胖了整个人柔和了。
反正，打眼看过去，像个女的了。
这也是张雪自己在镜子里认知到的。
婚姻还凑合。
农村娃出身的韩大峰如今已经混到了单位小正科，正往副处的职位攀登。这些年，安分守己，没有出轨，没有勾三搭四，没有心猿意马。
张雪基本还是满意的。
唯一的不好，就是哪怕已经混到正科的韩大峰，骨子里也还带着穷怕了的小家子气。
不是花钱小气，是事事都谨小慎微。领导跟前低三下四，丈母娘跟前低眉顺眼，连张雪跟前，也是彬彬有礼。
简单说，韩大峰没情趣，就是被人生压榨出来的那么一个男人。安全，呆板，无趣。
连夫妻生活全程都是严肃刻板的，没有多余的表情，更没有多余的调情。韩大峰连在张雪身上起伏时，都要掌控着节奏，生怕太过或者赶不上。要看着张雪的表情来揣度。
张雪偏偏不太喜欢这样，她知道她不好看，尤其躺下来，一张脸就更彻底地摊开暴露，缺陷更被放大。
可是张雪又不能说，说了，显得她不矜持不端庄。
张雪心里始终又自卑，觉得一个长成男人相的女人，还是要保持端庄的，以免不留神陷入到丑人多作怪的尴尬中。
就这么过了十几年，到二十年同学会的时候，张雪闺女都已经读中学了。
其实原本，张雪想拒绝这次同学会的。最好的闺蜜来不了，太远，其他人，这些年张雪都没啥联系了。她觉得没意思。
3
变化都挺大的，三十七八岁和十七八岁的男女，大多已经判若两人。
柳涛也是。
柳涛不仅判若两人，简直胖若两人。张雪确信，如果不是特定环境，街上碰到，她一定认不出柳涛来。
清爽俊秀的柳涛，如今俨然就是个肥胖的油腻大叔。除了眼睛还亮晶晶的，半点儿也没了曾经的风流倜傥。
一刹那，张雪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长长舒了口气。
但那口气的收尾却不太好，当她轻缓气息走到柳涛跟前，以前所未有的自信平视了柳涛一眼，说“柳涛，还认得我吗？我是张雪”，柳涛眼中，蒙上了一层懵逼的雾。
张雪最后的气息被噎在了嗓子里——柳涛压根儿没认出她来。
不是像其他油嘴滑舌的男人所说，张雪你变化好大，破茧成蝶啊，没认出来……而是，柳涛完全不记得，还有一个张雪的存在。
张雪那片刻生出的自信，哗啦哗啦被柳涛的无视戳碎了，一下子有了被打回原形的挫败感。
好像站在她眼前的还是高不可攀的小鲜肉柳涛，而她，还是多年前那个不好看到黯淡的张雪。
张雪憋了个半死。
后面柳涛倒是努力用他的油腔滑调圆了初见的失礼。
甚至，饭吃到中间的时候，柳涛还刻意跟人换了位置，换到了张雪这桌，就坐在了张雪身边。
显然，柳涛在前半程的饭局恶补了一下张雪，坐下来时不光记起她来，连她如今的工作，职务，老公，闺女在哪儿上学都摸了个门儿清。
简直话题多多。
但这份刻意、虚伪，却也一点点扭转了张雪开始的那份挫败，把张雪被打散的自信，又一点点堆积起来，聚拢成型。
张雪的心里，才慢慢舒坦起来。
无论如何，这是曾经最在意过的男人，哪怕胖若两人，张雪也能在他的声音里断断续续地扯出来年少时光里的仰慕。
张雪神色缓和下来，慢慢回到开始摆好的端庄从容，回应了柳涛的热络。
问到了离婚的事儿，柳涛的回答很直白，因为迷恋玩游戏，被老婆扔了。
柳涛跟张雪一样，也有一个女儿，柳涛结婚早，闺女已经念高中了。
又问到为何没再结，柳涛的回答还是很直白，提不起兴趣。柳涛说他这性格，还是不适合当老公的。
又补充一句，单位里小姑娘都说，我也就是个做情人的份儿，娶谁等于祸害谁，哈哈。
张雪也跟着哈哈了两声。
哈哈着，心里却再次打了结——张雪能感觉出来，如今肥胖了油腻了的柳涛，秉性其实未改，依然是无限风流的。
并且，招惹的可能都是小姑娘，至少，是比张雪年轻的小姑娘。
这就是人生给男人，尤其一个单身并且经济尚可的男人的偏爱。更尤其，柳涛还住着爹妈赠送的一套复式大房子。
暗下里这么轻轻一较量，张雪顿时又觉得不爽起来。原来多年后，哪怕她变成了女人，他成了油腻男人，在单纯的男女角度上，他还是占上风的。
跟她的套近乎，也不过是油腻中的惯性罢了。
但是，凭什么啊？
4
张雪不甘心，如果当初柳涛有高高凌驾于张雪之上的资本，那么现在的柳涛，哪里也不比张雪强，凭什么在男女这一层，依然能高高在上？
无论如何，张雪觉得得在柳涛那里把这一局扳回来。
堵着这口气，聚会后不久，张雪就主动联系了柳涛。
微信是当时加过的。柳涛的朋友圈设置了好友三天可见，张雪倒没看出什么来。
张雪微信联系柳涛，询问他关于宽带的套餐情况。
柳涛回答得很详细，堪称耐心满满。张雪说谢了哈，柳涛说这话说的，跟我还客气。
张雪兀自笑笑，柳涛的油滑手到擒来。不算什么。
很快张雪又跟柳涛联系了第二次。事有凑巧，那两天下大雨，张雪家网络不知怎么死活不能用了，跟柳涛一说，柳涛让手底下一年轻人冒雨跑到张雪家检修了一番，很快捣鼓好了。
张雪理所当然地要当面道谢，柳涛说，那就一起吃顿饭吧，我做东。
张雪说，行。
排骨要了大份，特别大，张雪觉得够四五个人吃了。但最后……柳涛自己给干掉了。
柳涛挺爱吃肉，难怪胖。
借着这个话题，张雪教育了柳涛一番，让他还是要多运动，哪怕为了健康。
柳涛的游戏已经玩得山高水长了，聚集了世界各地的玩友，跟张雪聊起来，乐此不疲。
张雪很纳闷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玩性不改，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好像人生就没有什么更值得付出的。
连女人对柳涛来说，似乎都不如游戏有趣。
但张雪还是决定给柳涛立个规矩——这是关系扭转的形式。于是快吃完的时候张雪说，以后跟我吃饭，第一不许要肉，第二不聊游戏。
柳涛说，好的嘛。
一点儿都没抗议。
这让张雪心里舒服了些许。她也不知道这一局在柳涛这里怎么扳，但大致就是这种感觉：他在意她，重视她，顺从她，最好还能……有些，别样的情绪。
张雪就是要把以前败在柳涛那里的种种，都捞回来。
恰好暑假过后张雪女儿读到了初三，女儿不住校，离家有点儿远，张雪决定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下班后去给女儿做饭，半陪读。
就让柳涛帮忙找了。
柳涛家，就在张雪女儿学校附近。
其实也可以找别人的，韩大峰有下属也住那片，但张雪就是想把这些事交给柳涛，她享受柳涛给她跑腿儿的感觉。
5
柳涛很快把房子给张雪找好了，还找人收拾了一下。
那天很热，柳涛穿了肥大的运动裤衩，曾经两条大长腿依然长，但宽度加多，已毫无美感了。
张雪想了想跟柳涛说，以后别穿短裤了，不好看，再说，有些场合也不适合。
柳涛又说，好的嘛。
张雪心里便又顺妥了些。
之后女儿开了学，张雪便每天下班后过去做饭，晚上陪女儿住在租房里。
韩大峰有时候也过去吃晚饭，但很少在那里住。这两年，两人连形式的夫妻生活频率都减少得厉害，每个月也就有那么一回半回的。
韩大峰一门心思都在怎么拿下副处的职位，时间精力都耗上了。
张雪也懒得过问，他拿下更好，她可以坐享其成。
倒是跟柳涛见面多了些，有时候，柳涛会顺路送点水果蔬菜什么的过来。
或者把自己闺女以前的复习资料什么的，拿一些给张雪女儿用。
再也不穿短裤了，在张雪要求下，柳涛每次出现都衣衫整洁，头发也清爽得多。
但每次柳涛也只是站一会儿就走了，从来没屁股放到沙发或凳子上过。
张雪也没留过他。
两人关系也没有更进一步。
张雪好像也没咋想好，要不要更进一步。但张雪觉得，她是真的没想过要跟柳涛出轨。
在身体上。她有点儿看不上柳涛的身体了，更觉得那样就是玩火了。
张雪只想玩，不想玩火。
就这么耗了两三个月，闺女放寒假之前，考试那几天，韩大峰往这跑得也勤快了些。
那天晚饭，韩大峰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什么，跟张雪说，柳涛这货还真挺有办事能力的。
张雪吓了一跳，筷子差点从手里掉下来。
韩大峰倒是也认识张雪个把同学，还有有工作往来的，但张雪从来没在韩大峰跟前提过柳涛，可听这口气，俩人很熟似的。
半天，张雪才结结巴巴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韩大峰就纳闷地看了张雪一眼，你们不同学呢嘛？
张雪说对啊。
韩大峰说，当初咱家的网线不是他让人修好的吗？还有，你这房子，不是他找人帮忙租的吗？我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张雪简直有点懵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不知道……你们也熟。
韩大峰说，本来是不熟的，你们那次同学聚会后，他跟你们班班长喊我吃过几次饭，柳涛女朋友在我们单位，他想让我罩着点儿。别说柳涛这小子挺有艳福，姑娘比他小十四五岁呢，还是考公务员考过来的，长得也好。
张雪彻底懵逼了，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韩大峰说，这有啥好说的，现在人际关系不就这样嘛，一张网，都心知肚明。我罩着他女朋友，他帮我跟机关领导搭上线，挺好……我们领导跟柳涛大哥是同学。怎么柳涛没跟你提过吗？
张雪愣了愣说，我跟他……没咋聊过。
韩大峰笑起来，我就觉得他这点好，嘴巴严，会办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卧槽，游戏还打得好，听说女朋友就是打游戏打上的……
6
韩大峰在兴头上，滔滔不绝。
直到这时候，张雪才知道，在柳涛的牵线和撮合下，韩大峰成功攀上了领导，副处的职位指日可待。
当然，柳涛女朋友，也由韩大峰更换到了想要去的部门，顺风顺水。
韩大峰说，柳涛这货竟然还不想结婚，就骗人姑娘同居着，姑娘小巧玲珑的，他那大块头，真不怕给压坏了。
张雪终于听不下去了，张雪打断韩大峰说你今晚还回去不？
韩大峰抬头看了张雪一眼，你说呢？
张雪白了韩大峰一眼，随你。
韩大峰说，要么……不走了吧。
张雪又白了韩大峰一眼，随你。
韩大峰就没走。
那晚张雪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从未有过的放开了，非让韩大峰把睡衣也脱了——以前韩大峰都体面地留一件衣服在身上，有时候甚至睡裤也只是褪到一半，但这次，张雪非让他都脱光了不可。
韩大峰说轻点儿，别让闺女听见。
张雪说，人家说了，高C时容易怀男孩。
韩大峰一下把手松开了，集聚了一下力气，前所未有地癫狂起来。
二胎政策放开，韩大峰一直憋着想要个儿子，他家两代单传。
以前张雪一直不想要。但这个夜晚，张雪改了主意。她觉得必须得给韩大峰生个儿子，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婚姻，和她在家中的地位。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男人才特么地可怕，跟男人斗，不论是柳涛那款的，还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韩大峰这款的，她都不是对手。
韩大峰根本不是觉得没必要说柳涛的事儿，他早前是故意不说的。张雪那点儿没出息的心思，韩大峰心知肚明，但他半点儿不担心什么，他掌控着事情的走向。
也不是信得过张雪，而是，从柳涛第一次找韩大峰，韩大峰就知道，柳涛不会动张雪的，相比于人生中其他内容来说，张雪对柳涛，依然不算什么。
柳涛的目的从开始就不是张雪，而是张雪背后的韩大峰。
而韩大峰的目的是柳涛那个和自己领导是同学的大哥。
男人们因为各有所图，称兄道弟，打成一片。
而女人张雪，就剩了怀孕一条路可走。
怀孕成功后，柳涛指着张雪的肚子说，等你生下来，我认个干儿子。
张雪说，那可得给个大红包。
柳涛说，必须的。
张雪想，大概，那是她能在柳涛那里得到的唯一的东西了。
长按以下图片，识别，便可打赏
——完——
如果你喜欢这篇小说
请长按以下二维码或指纹
识别并关注
以便阅读更多爆文
商业合作请添加QQ号:2720274195
看九爷公号
做通透女人
版权声明：本公号所有标注原创的文章，允许并鼓励直接转发朋友圈，但严禁其它公众号以及今日头条等其它网络平台未经授权私自转载或洗稿，否则一律视为侵权，本公号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特此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