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青春以巴萨提的颜色
——以此纪念《巴萨提的颜色》这部每看一次都忍不住落泪和思索的印度影片
有次学校影院的公众号发表说说，让每个人评论留下一部很容易被名字误导的经典电影。看到这个题目,大多数人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印象,一定是由阿尔·帕西诺主演的《闻香识女人》吧。而我首先想到的,是印度宝莱坞巨星阿尔米汗主演的那部《青春无敌》。
“青春无敌”,一个活力十足也充斥着些许叛逆和不羁的短语。望文生义,由此作为片名的电影,大概也只是些关于正处叛逆期的年轻人的迷茫或者爱情之类的无病呻吟的话题吧。但鲜为人知的是,《青春无敌》这部影片,还有另一个寓意深刻的名字——《巴萨提的颜色》,而这个名字所赋予的意义,就要远远超出大多数人印象中与青春相关的命题了。“巴萨提”（Basanti）一词在印地语中,是“春季”和“金黄色”的意思,而金黄色在印度文化中,则象征着“爱国者”、“热爱自己国家的人”。但青春的活泼与爱国的庄严,分明是两个看似相互抵触的话题,却又为何同时作为同一部影片的名字呢？思考着这个问题,思绪又回到了影片中那群翩翩起舞的年轻人……
不知道用什么才能表达我的震惊和感动。影片采用双线并行的手法,分别叙述了一部关于一群与英帝国主义抗争并最终为国家挺身捐躯的年轻革命者的电影的拍摄过程,以及一群玩世不恭、又愤世妒俗的年轻人心智不断走向成熟的历程。
电影由一位在国内处处碰壁的英国女导演切入。她的祖父,曾是一位奉命在印度殖民的将军。将军的一生中杀人无数,对印度人民犯下了诸多不可饶恕的罪孽。在其执政期间,有一群年轻的印度革命者洗劫了一辆大英帝国装运武器的列车,并将截获的军火用于武装反抗英国殖民者的斗争。后来,革命者们被将军捕获,将军似乎对这几位年轻人产生了些许敬意,打算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他们向公众宣称自己做了错事并打算悔改,而且日后坚决维护大英帝国的统治,那么就可以免于被处死的命运。年轻人们口头答应,但最终在法庭上,却义愤填膺地控诉了殖民者的暴虐与虚伪,他们为自己的义举辩护,并且呼吁所有的印度人民挺身反抗帝国主义的压迫:“ 每次抗击都是英帝国主义棺材上的一颗钉,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要开启聋子耳朵,就需要有力的呼喊,于是这群年轻人们便这样做了。将军对此感到无比愤怒,因此决定对几位革命者处以死刑。但他同时也十分的疑惑和不解,他质问这些无所畏惧的年轻人:你们正值青春年华,为了这样一个破败不堪的国家和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而失去生命,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如果血液不沸腾,血管里流的就是水；青春美好有何用,如果不奉献给祖国。” 其中一位烈士更是在给母亲的书信中写到:“我已把自己献给了国家的自由,工作、安定的生活都已经不再重要,安逸以及其他世俗的追求打动也不了我。我知道你希望我成家安定下来,像全天下的父母那样,但是,自由就是我的新娘。” 而那一天也最终来临,
面对威胁绝不屈服,仰头向祖国母亲,
我们今天互相道别,了知是自身的终结,
我们发誓献出生命,在战斗中绝不退缩,
它流淌在我们的血液,就像熔岩在滚动,
因为今日与死亡同行,嘲笑它苍白脸庞。
伴着这支坚贞而高傲的歌儿,当几位满怀激情的年轻人、果敢而无畏的革命者最终面对殖民者的屠刀,他们表现的平静而坚定。与死亡同行,嘲笑它苍白的脸庞,这是怎样的勇气与高傲,才使他们宁愿舍弃自己的青春而义然奔赴死亡?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份执着的高傲,他们的青春才被赋予了更加崇高的意义。而革命者的义举也使将军陷入了良心的谴责和对自己暴行的拷问,于是他将这些年轻人的故事写入自己的回忆录中,一直流传至今。
多年以后,当读到祖父记载的这段震人心魄的历史,感动于这些年轻的革命者为国家挺身捐躯的勇气与情怀,作为电影导演的孙女决定将他们的故事拍成电影以此作为纪念。但不幸的是,英国国内的多个投资方都以此故事年代过于古老、所揭示的价值观过于迂腐而不能吸引眼球为由,拒绝赞助电影的拍摄。于是,为了坚持自己的梦想,女导演带着祖父的回忆录,只身一人来到了那个故事发生的国家——印度。
在这个古老而洋溢着热情的国度,女导演结识了一群与故事中的革命者们同龄的在校大学生,并说服他们作为演员参与这部电影的拍摄。但拍摄电影的进展并不顺利。这群学生过于愤世妒俗、放荡不羁,他们对先烈们的爱国情怀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对角色情感的把握也相当逊色。当读到“没有什么能把我打倒,因为疼痛是我的朋友,因为我紧握死亡的手指 ” 这样饱含着热血和深情的台词,饰演革命者的学生们竟然哈哈大笑,用充斥着嘲讽的语气嘲笑说:“这是有多么的愚蠢,才会为了一个破败不堪的国家而心甘情愿忍受疼痛与死亡!” 听其话语,女导演感到十足的气愤和不解,她几乎咆哮地质问:“他们正值和你们一样的青春年华,但为了国家的独立和自由却心甘情愿献出生命,这是何等的伟大与高贵!你们难道不热爱自己的国家吗?为什么对自己国家的先烈,不持以敬意反而嘲笑?” 但随后,一个学生的话使却她倍感震惊。他面无表情看似麻木地说:“没错,我们不热爱这个国家。在这里你想要改变什么,只会变得更糟,腐败简直刻在我们的基因里。这个国家没有未来!”
看到这里,心中顿时产生了某种莫名的、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恐惧感——因为这个观点,真的有些似曾相识。无数次的,我们会听到身边的前辈们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奉劝年轻人们:“这个国家和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了,人心都是自私和可怕的,你们是无法改变的,你们要学会适应。”无数次的,我们也看到不少看似有着理性的批判意识,实则愤世妒俗的年轻人们用他们那轻蔑的、亦十分无知的口吻辱骂自己国家的体制机制并且极端推崇国外的文化和制度。然而事实就真该如此吗? 即使我们的国家各方面依然存有诸多的弊端,但年轻人就应该对自己的国家充满失望甚至敌意,同时也因此自甘堕落将自己的青春拿去挥霍吗? 而影片中一位依然有着爱国之心学生对同伴的反驳则使我产生了共鸣并且更加坚定。他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这是我的、也是你的国家,你也有义务为她战斗和死亡。置身事外评论很简单,责怪他人更加简单,你们怎么不出去改变着一切?勇敢站起来,加入政界、警局、政府,清理社会。可你们不会!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那要付出相当的努力,但抱怨却要容易得多。” 是啊,我们为何就只会一味地抱怨,或是消极地适应,而不是尽自己所能去改变现状呢? 生命有两种活法:要么忍受现实,要么负担起责任试着改变它。没有一个国家是完美的,而我们只能将她变得更加美好。
“爱国的志士,决不满足于泛泛的誓词与诺言,而要在胸中扬起祖国的旗帜,与她共命运, 同呼吸 ;不只是在军号吹响的时刻毅然挺身而出为国捐躯, 就是在平常的日子里,也为她呕心沥血,坚定不渝。 爱国志士决不满足于承袭祖国的威力与声望, 而要奋发图强去赢得权利,以分享祖国英名的光辉与荣誉。” 这是我颇为喜欢的一首诗歌,正如诗中所暗示的,即使我们没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成就不了轰轰烈烈的事迹,但依然可以在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中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以维护国家的荣誉和尊严。正如刘媛媛在演讲中对我们的发问:“总有一天银行行长会是九零后,企业家会是九零后,甚至国家主席都会是九零后,当全社会都被九零后占领的时候,我们大家想把这个社会变成什么样? ”而我希望,我们如果不满于现状,那就千万不要成为那个自己曾经厌恶之人。即使涉世未深,也不能因此屈服并随波逐流。我们不要老态龙钟故作深沉,不要愤世妒俗故作傲慢,而要一辈子都嫉恶如仇,绝不随波逐流,绝不摧眉折腰,绝不放弃自己的原则,绝不绝不绝不失望于人性。即使听闻“年轻人你不要看不惯,你要适应这个社会。”这样看似善意的劝告,也要像一个真正的勇士一样直面他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来适应社会的,我是来改变社会的。” 我希望我们国家的年轻人们不要睡去,而要觉醒,我们要改变自己从而带来改变。崔卫平言:“你所站立的那个地方,正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你有光明,中国便不黑暗。”而要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青青的力量。
再回到《巴萨提的颜色》这部电影,后来随着关于印度革命者电影的拍摄,那群玩世不恭的大学生们渐渐体会到了革命者的情怀,并将爱国之心融入到现实生活之中。但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这部影片所设定的情节,则无疑是一个伟大的悲剧。
就在这群年轻人的事业和爱情都渐渐步入正轨之时,却传来他们一位朋友不幸离世的消息。朋友是国家的飞行员,在一次飞行任务中,飞机出现故障,为了保证附近居民的生命,他将飞机开往空旷无人的地方,而自己却因错过了最佳的迫降时间而英勇殉职。经过调查,飞机失事的原因是由于印度国防部长腐败贪污致使建造这批飞机的资金不足从而使飞机的质量不过关。于是为了文过饰非,国防部长在公众面前痛斥飞行员驾驶技术的失败,把飞机失事的责任全都归咎于他。听到这话,年轻的大学生们倍感愤怒,他们为自己本该成为人民英雄的朋友被污蔑感到难过与不平,更为这个国家的腐败和虚伪感到愤恨。若是之前,他们或许会对此习以为常,麻木而冷漠地观望着国家的腐朽不堪与社会的堕落。但是现在,他们被赋予了革命烈士青春中激荡着的爱国的勇气与情怀,于是他们决定毅然挺身反抗命运暴虐的毒箭,而不再选择沉默与冷淡。“这不是杀戮的欲望,而是为了正义。”,他们这样说着,最终谋划刺杀了国防部长并成功脱身。但不幸的是,虚伪的主流媒体在新闻中公然宣布,国防部长为了维护国家的利益而被恐怖分子所害,他是印度人民的英雄,是伟大的殉难者。这下子,似乎几位年轻人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虚伪腐败的小人反而成了可敬的英雄。但自己舍己救人的飞行员朋友又算什么呢?而印度的人民就要永远被这样的舆论误导吗? “如果血液不沸腾,血管里流的就是水;青春美好有何用,如果不奉献给祖国……”,几位年轻人反复念着这句他们拍摄电影时的这句台词,深思熟虑过后,他们也做出了同革命先烈们同样的选择:勇敢地站出来说出真相,即使这必然意味着可怖的死亡。他们最终武力控制了一座电台,通过电台媒体向告知全印度人民国防部长贪污腐败的真相,并且呼吁国人对社会现状不再漠视,而要学会勇者敢言,勇敢地站出来做出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改变。大学生们的话使印度人民深受触动,但同时也激怒了虚伪的当权者们,政府立刻派遣军队用机枪扫射了这座电台。
这一天我们与死亡同行,嘲笑它苍白的脸庞,
我们不惧怕残忍尖刀,我们的勇气更为锋利,
不要错把沉默当成屈服,后面是那滚滚熔岩,
哦,烈士!哦,英勇的人!有一天敌人也会赞颂……
依然是伴着这支坚贞而高傲的歌儿,面对政府军队的机枪,几位学生的眼神正如他们饰演的革命者们一样平和与坚定。我一直认为世界上有两种人:面对死亡哭喊的人,面对死亡安静的人。然后,我遇到了第三种。有时在梦里我仍见到他们最后一次走过,他们没有畏缩,没有试图挣扎,尤其记得的,是他们的眼睛,看着我的神情,清澈、坚定、毫不退缩。雨果谓:“ 一个符合进步的胜利值得人民鼓掌;但一个英勇的失败更应该得到人民的同情。一个是宏伟的,另一个是崇高的。”这话本身就赋予了对他们价值的肯定,但他们又真的失败了吗?人终有一死,活着不是为了不朽,而是创造不朽。为自己做的都会随着死去而消逝,而为他人和世界所做的定将会永垂而不朽。正如茨威格在《伟大的悲剧》中所写到的:“一个人虽然在同不可战胜的厄运的搏斗中毁灭了自己但他的心灵却因此变得无比高尚。”他们用自己的青春与生命唤醒了印度国人对社会现状的关注与改变的决心,他们没有失败,他们虽死犹生。
感受这躁动,余烬在燃烧,
潮儿在涨动,风儿在转向,感受这躁动……
言语不会畏惧,我们道出心声,
梦想不会放弃,我们不会退缩,
风暴不会消亡,我们反抗不公,
感受它占据你,感受你的灵魂,
将这精神砍下,感受它流淌全身,
让这狂欢开始,感受身体摇摆,
呼吸感受鲜活,让这风暴持续,
眼里看到这躁动,扫过整个大地,
还有心也在躁动,感受这躁动……
潮儿在涨动,风儿在转向,
为了真理而拼搏,感受这躁动,
我们被那阴影吞没,出来时会更明亮,感受这躁动……
这是他们曾经欢快地在金黄色的芒果园中跳舞和奔跑时所唱的歌儿。我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听着,直到眼里再次浸满泪水,我真的好怀念那群翩翩起舞的青年。或许,这就是青春的力量吧。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象,炙热的恋情;青春是生命的深泉在涌流。回到之前的问题,这真的是一部关于青春的电影吗?巴萨提的颜色,火热而鲜明,那片纯净的土地。不是的,不仅于此,而且远远不只这些。我很想概括,是热情吗？但它又显得如此微薄。青春无敌,因为青春,我们无所畏惧我们从不退缩。因为青春,我们对社会不公正的现状勇者敢言,我们愿意做出改不而不仅仅是沉默或者屈服。正是因为青春,我们才有勇气和情怀赋予自己巴萨提的颜色,去尽自己的所能,让一个不完美的国家变得更加美好。如果血液不沸腾,血管里流的就是水;青春美好有何用,如果不奉献给祖国。给青春以巴萨提的颜色,不再一味故作深沉与高傲地抱怨,改变自己从而带来改变,那么或许我们的国家和社会也会因我们而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