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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十儿

2020-08-02 07:45:51 作者:晓叶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小二十儿

  “小二十儿”是个人确切的说是个人的外号(诨名),大名叫什么我是万万是不能说的,以免乡里乡亲了徒生是非。再者,按庄乡辈分我们本家,刚在五服,算近支,所以绝不敢胡来,以往见面,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他二大爷的,那时,我还上着小学

  可那群泥蛋子们不会,老远就蹦跶着喊:“小二十儿,小二十儿……”几个穿开裆裤的臊气娃,这样撒欢地叫着,得意劲儿,真是让人生气。但也没有办法,有人说了:谁叫他六十岁的人,还是那么一个袖珍似的个头儿,谦虚地长着,和七八岁的娃儿一码高,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叫他“小二十儿”已经算是抬举他了。

  其实,小二十儿大爷和我除了年龄上的区别外,他有一顶无冬历夏都不会摘掉的深蓝色八角帽,还有一个很少离嘴的藤根长烟袋。说长,其实并不是出奇的长,但叼在二大爷的嘴上就不一样了,足有他身高一半,秤杆般翘着,带着精气神,走路时,和着拖拖拉拉脚步拍儿,非要吧嗒吧嗒地掴出几个圈儿来,这大圈套小圈的,就是小二十儿大爷日复一日燃烧不尽的幸福生活

  小二十儿大爷是老校工了,以前叫他打点的,和古代打更人的一样。

  那时,在学校老井的边上,靠墙的地方搭起一个架子,挂一块大小适中钢板和一个把儿溜光的小铁锤,靠这个,二大爷就能敲打出那些快乐音符。大爷打点很讲究预备铃的点儿缓慢,不催人,仅是提个醒儿,也是生怕孩子们心慌跑得快,跌倒了,“.当.”,每次间隔都够一袋烟的功夫,由轻到重,有缓到急。上课铃声不一样了,有节奏,带着学问,能敲出词花的韵味儿,“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有限循环似的敲着,每每这时,我们全班调皮蛋儿们总是和着调儿唱到:“天黄黄,地黄黄,这里有个屎壳郎”,一阵笑声过后,才陆续地响起此起彼伏读书声相比之下,下课的铃声就欢畅得多了,也是我们小伙伴殷切期盼的。我和同桌鼻涕的那个家伙常打赌:你说,数几下?“小二十儿”会从那间斜角子屋里出来?有一次,果然被我猜中了,我数到三,门缝望眼欲穿处,忽地看到了那个烧黑了的烟锅,然后是一根杆子扯出被烟雾包裹起了的八角帽, 最后带出了那个轻巧身子。刹那间,热血全撞在了脑门上,那接着冒出嗓子眼,来不及思考了,急忙扎好了马步,竖起耳朵等着那世上最美的节律,“当…… 当当……当……当当……”,那声音急促的很,但不等那铃声休止,人早已飞出门外甚至到了更远的操场去了,然后留下满园疯跑的影子肆无忌惮的笑声。

  三十年来,这铃声就没离开过我的耳朵,每天就这样回荡着,萦绕着,有时把我牵到梦里,想想就舒服,痒痒的。现在,虽然都换成了音乐铃声,但干瘪得很,也生硬了,少了那时节奏的随性,更少了揉着土喳喳味的厚重亲情和柔情。

  喜欢那铃声,自然也就喜欢上了“小二十儿”大爷,课间有时他也会坐在石阶上布嗒两口,在烟雾缭绕里听他讲鬼啊神啊的故事,听得揪心的时候胳膊死死的压在他的腿上,直到该打点的时候,他才紧忙地喊着:“二侄子,快,快,把我拉起来,我的腿麻了”。然后,一瘸一拐的打点去了,虽是这样,打的点还是那么正,像校了音,一点也不会跑调。

  忘记哪一天,那点儿竟然跑调了,和东北风一样有些离谱,到办公室找老师打听,铁板一样生冷地抛出几句:“去,小孩子,别管这么多”。显然,出事了,要不,隐瞒什么。还是流鼻涕的那个家伙掏撸来一个坏消息,昨晚“小二十儿”伤着了。

  事情是这样的,昨个晚饭后,二年级晚自习的同学陆续到校,但班里仅有的那盏电灯还没亮。原来,为了节电,学校没有安上拉线开关,晚自习时旋上灯泡就行,当然,这件事只能由班主任亲自去做的。可灯泡掌握在班主任的手上,放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了。小二十大爷看到娃娃们读不了书,着急得像一阵阵旋风满院子里转着圈的找,还是没有找到,只好回来把自己屋子里的灯泡拧下来。

  换灯泡时,没人计较二十儿的个头了,话又说回来,当时,也只有他的个子最高。他拿起板凳儿,放在水泥做的课桌上,摆正了,小心翼翼的攀上案子,弓着腰踩上凳子,然后慢慢直起身子,高高地踮起脚,用两个大拇脚指,撑起身子……,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可娃娃们看到灯光瞬间的同时,也听到了“扑通”的一声—— 小二十儿大爷从凳子上重重的摔了下去。孩子们一阵呆滞后,连声问着:“大爷,怎么了,摔着了吗?没事吧!”甚至传来了嘤嘤的哭声。大爷定了定神,艰难的坐了起来,轻轻拂了一下右腿,笑着说:“没事,不小心,不小心啊,孩子们,快读书吧,别瞎了这电,哎哟,嘘”,一口凉气后,豆粒大的汗珠从他的头上渗了出 来。

  后来,班主任来了,抱起二十大爷急急得跑,飘出一路的“哎哟”,风里,那声音打着颤。

  同学们没了心思读书,都静得离奇,听见那呻吟,钻心的清晰,似乎那痛烙在自己的心里,现在想来还隐隐的痛!

  那天起,小二十大爷再也没有上班,因为右腿骨折不能负重,况且年事已高,也就被辞退了,学校曾一度换过几个校工,但打点的节奏再也没有原来那样的宛转悠扬了。

  童年的音符随着岁月飘得越来越远,不知不觉,我走过了年少和青葱的岁月,不同的阶段都演奏着一曲又一曲的主旋律,惭愧的是,却淡忘了曾经这样或那样为我伴奏过的人,他们默默地、毫无保留的奉献着自己最感人的和铉,陪伴我们走完一段又一段完美的旅程,就像,我的小二十儿大爷,一个打点的不起眼的矮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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