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把富老公送给我，顺便送了个小三
温热的南风，把苏佩玉沙哑清冷的声音，传入于丹凤的耳朵。
“你明知道我和姐姐从小相依为命，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不让我见姐姐最后一面？为什么？”
陈云谦沉吟片刻，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有无尽的无奈和哀伤：“不是我不让你来，是佩蓉不让。她坚持要在她入土之后，再让我去接你过来！”
苏佩玉连连摇头，声音依然冷如寒冰：“我不信，姐姐不会这么做的。是不是你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病死的吗？”
01
苏佩玉连珠带炮的疑问，咄咄逼人的气势，让躲在树林中的于丹凤，心猛地一沉。
她何以敢在老爷面前如此有恃无恐？
陈云谦垂下头，闷闷地回答：“佩蓉得知自己有先天性暗疾不能生养，就一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终致卧床在塌。我访遍了洛城的名医，方子一张一张地开，药一副一副地吃，却始终不见效！”
苏佩玉面无表情地听着，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谴责和愤怒。
陈云谦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微微侧过身子，满脸受伤地看着苏佩玉：“你是怀疑我没有善待佩蓉吗？十年夫妻，虽然她并不是我的心上人，但我自问也算得对得起她，你可以问问陈家的丫鬟小厮们，看我平日里待她怎么样……”
苏佩玉泠然一笑，打断陈云谦的话：“善待姐姐？你是怎么善待她的？让她三十多岁就积淤成疾郁郁而终？还是纳了年轻貌美的姨太太，左拥右抱，儿女双全？”
“那你让我怎么办？”陈云谦陡然提高了声音，却又按捺下去，有气无力地说：
“当年，我们俩明明相爱，你却力劝我和佩蓉成亲。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听从你的安排。带着佩蓉离开苍云镇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心，也决定要和她好好过一辈子的，谁承想天不遂人愿……我陈家，总要有后吧！”
02
像是一声惊雷骤然响起，于丹凤差点儿惊跳起来。
却见陈云谦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苏佩玉，沉痛地说：“这是佩蓉的临终遗言，我在她的坟前，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当着她的在天之灵转交给你，你自己看吧！”
苏佩玉正要接信，陈云谦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从于丹凤藏身的角度，看得再清楚不过，陈云谦的眼睛中，似乎闪烁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痛楚和渴望。
他清清楚楚地说：“你姐姐她……临终前曾求我，她走之后，要我们俩结为夫妻！”
苏佩玉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陈云谦，像被石化了一般，整个人一动不动。
而于丹凤，却在接二连三的“噩耗”中，迅速理清头绪。
弥留之际，太太单独让老爷留在她房里，敢情是要成人之美。
妹妹先把心上人让给姐姐，姐姐死了，再让亲妹妹顶替自己的位置。
苏家这姐妹俩，到底想干什么呢？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03
这边，苏佩玉醒过神，从陈云谦的手中挣脱，抖抖索索地打开信笺，迫不及待地看下去。
她很快就看完了，抬起头，脸上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她喃喃自语地说：“姐姐，居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知道我们俩相爱，她是有意让我退出，成全你们的！”
陈云谦沉重地点点头，目光灼灼：“是的，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一直活在对你的愧疚中。她病危时，我一再恳求，把你接来，见她最后一面，她却坚决不允，说此生无颜再见你！”
苏佩玉微微地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在苏佩蓉的墓碑上，泪水滚滚而落：“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恍惚中，陈云谦低沉伤感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佩玉，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初，我真不该听你的……”
04
伴随着陈云谦的述说，苏佩玉的思绪，似乎也飞回到十年前，烟雨蒙蒙的三月，云蒸雾绕的苍云山。
一早，她照常背着背篓上山采药，父母早逝，留下她和姐姐，在故乡的小镇上惨淡经营一爿小药铺，相依为命。
就在那天，苏佩玉在青苔覆盖的山径上，发现中了蛇毒、奄奄一息的陈云谦。她先是嚼碎几味草药，涂在他的伤口上。又拼尽全力，连拖带背地把他弄回家去救治。
姐姐苏佩蓉得知妹妹救了一个陌生男子后，先是怪她鲁莽冒失。过来看了一眼，便也不再责备她。只道怕外人说闲话，让佩玉把他安置在后院。
接下来那段时间，姐姐一边在药铺忙活，一边时不时过来探视。而佩玉则守在陈云谦身边，端茶倒水，煎药喂服，悉心照料。
那年苏佩玉刚满十七岁，陈云谦二十五岁。一个娇俏伶俐，一个端方俊朗，当陈云谦醒后，和苏佩玉四目相对的一瞬，爱情悄然降临。
彼此的好感，再加上救命之恩，短短几日相处，两个人都已是刻骨铭心难舍难分。
他们海誓山盟，两情缱绻。陈云谦承诺等他好了之后，就带佩玉离开苍云镇，回家乡洛城，娶她为妻。
陈云谦说他的家乡是位于中原的富庶之地，在那儿，他拥有曲径通幽的宅院，和刚继承的庞大祖业。
往后余生，他能给佩玉衣食无忧、静好安逸的生活，免她颠沛流离孤苦无依。
05
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那天晚上，佩玉带着兴奋又羞涩的表情，想去告诉姐姐她和陈云谦的事。
进屋后，却看到在药铺忙活了一天的姐姐，正坐在灯下做鞋——已经纳好的千层底，黑缎金丝的鞋面。
这是一双男人的鞋子，一针一线，无不精心细致。
佩玉突然想到，陈云谦的鞋子，在她背他下山时，被树枝挂到，不知去向。
苏佩蓉看到妹妹进来，忙亲热地招呼她坐下。
就在佩玉怔怔忡忡地瞄着姐姐手里的针线活，不知如何开口时，佩蓉执了她的手，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小妹，这个陈云谦……让他做你的姐夫如何？”
猝不及防，佩玉呆若木鸡地看着姐姐，整个人都傻掉了。
06
佩蓉大佩玉六岁，父母离世后，她背负起经营药铺照料妹妹的职责。长姐如母，她疼她、宠她、呵护她，事事以她为重。
比如佩蓉数年如一日地穿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褂子，却坚持在夏季和冬季各给佩玉做一套新衣裳；再比如白米白面，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鱼和肉，也都紧着佩玉。
佩玉打心眼里爱姐姐，父母走后，姐姐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佩蓉二十三，因为家庭的负累，一直没人给她提亲。眼看已经错过婚配的最好年龄，熬成老姑娘了。
佩玉浮想联翩时，佩蓉一脸诚挚，对佩玉娓娓道来：“小妹，这几日据我观察，这个陈云谦，长得好，人品好，听说家世也不错，姐姐很是中意。我和他年龄相当，我们家又救了他的性命，也是难得的缘分，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我……”
当时的境况，佩玉能说什么。
她欠着姐姐养育之恩，陈云谦又欠着她的救命之恩。思来想去，为了成全姐姐，苏佩玉决定忍痛割爱。
她先是跪下求了陈云谦，又放了狠话，说陈云谦如果不娶姐姐，她就削发做姑子去。
软硬兼施下，终于促成了姐姐和陈云谦的婚事。
07
陈云谦带着姐姐佩蓉离开苍云镇的那个清晨，阳光明媚。
车轮辘辘，碾在小镇的青石板街道上，也碾在佩玉的心上。
她目送着他们慢慢远去的身影，佩玉和陈云谦的目光，一次次痛苦地胶着在一起，又一次次绝望地慢慢疏离。
锥心的疼痛，从佩玉的五脏六腑，逐渐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陈云谦走的时候，一再劝说佩玉。他表示他可以娶佩蓉，但是让佩玉和他俩一起走，他会把她当成亲妹妹照顾。
但佩玉拒绝了，她知道她和陈云谦的感情，早已做不了兄妹。
与其三个人搅和在一起，谁都过不好。倒不如山高路远，从此一别两宽。
这十年，佩玉是怎么过来的？上山采药，开铺子卖药，表面上是波澜不惊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深夜梦回，却是蚀骨诛心的思念。
她拒绝所有人的提亲，守着那间药铺，茕茕孑立，独来独往。
陈云谦倒也信守承诺，和佩蓉成亲后，就没再来找过佩玉，佩玉也刻意不和姐姐姐夫联系。
她一直以为姐姐根本不知晓她的心思，却没想到，佩蓉居然早就洞悉了一切。
只是苏佩蓉在那个关键时刻，果断取舍。她选择了陈云谦，选择了她一见钟情的男人，选择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惜利用并牺牲了妹妹。
08
十年后的今天，当佩玉听到陈云谦说他后悔时，一时百感交集。
她又何尝没有后悔过？只是埋在心底，不愿承认罢了。
陈云谦见佩玉久久不言，知道她正在久远的往事间沉浮，便也不做声。
好大一会儿，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斟词酌句地说：“佩蓉在临终前才把一切告诉了我，她说她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玉儿，”他满腹柔情地唤着她的乳名，“你呢？你是怎么考虑的？”
苏佩玉抬起头，直视着陈云谦。这是从他接她来洛城到现在，她第一次仔细地端详他。
他变了，不复当年初次相见时的清俊模样，眼角多了皱纹，鬓角有了风霜。
但他又依然是他，是那个她日思夜想，始终未能忘却的男人。
然而，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当年的阴差阳错，他们失去了彼此，今天难道还能重拾旧情吗？
姐姐走了，十年别离，终是未能再见一面，留下无尽的遗憾和伤痛。而且，他也早就另娶了如花美妾，还有了三个孩子。
陈云谦的那个姨太太，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心力交瘁的苏佩玉，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不想和另一个女人勾心斗角，争宠夺爱。
陈云谦似乎看出了苏佩玉的心思，艰难地解释道：“娶丹凤的时候，只想着佩蓉不能生养，得有个女人为陈家传宗接代，没想到我们这辈子还能见面！”
苏佩玉没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夏日的微风，拂过苍翠欲滴的树叶。
09
一片静寂中，隐在林间的于丹凤，浑身颤抖着，慢慢后退。
她踉跄着离开树林，沿着后山的小径，悄然回返。
一路上，于丹凤像打摆子似的，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感觉眼睛发黑，天旋地转，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她窥到的秘密，让她恐惧，又让她愤怒。
苏佩玉，居然是藏在老爷心里十年之久的女人。
怪不得这些年他和太太看起来相敬如宾，却始终没有伉俪情深的模样；怪不得自己如此年轻貌美，却始终俘获不了老爷的心。
于丹凤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煞费苦心，好不容易等到苏佩蓉一命归西，眼看胜利在望，却来了个更强劲的对手。
听老爷话里的意思，他和苏佩玉不仅情深意浓，她对他，更是有过救命之恩。
那么，只要苏佩玉点头，他就会立刻娶她为妻，补上正房太太的空缺。
再然后呢，他爱她入骨，肯定会千方百计地弥补她，无微不至地呵护她。
她的姐姐，他根本就不爱，他尚且爱屋及乌，尊了整整十年，不许任何人越了她去。
更别提苏佩玉本人了！
何况，苏佩玉年轻，她不可能还和苏佩蓉一样，不能生养。
如果她生下老爷的孩子，那么陈家就有了嫡子嫡女。她于丹凤的孩子们，将钉死在庶出的位置上，永远低人一等。
10
休想！
休想夺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苏佩蓉死了，来了苏佩玉。
那么，苏佩玉就也得死。
所有阻碍她于丹凤上位，和她争宠争家业的女人，都得去死！
想到这儿，于丹凤眯起眼睛，嘴角含了一抹愤懑又阴毒的笑容。
她没有回家，而是轻车熟路地，折到城西，不动声色地走进一家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