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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婚礼去读后感锦集

2021-02-18 02:08:56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到婚礼去读后感锦集

  《到婚礼去》是一本由[英] 约翰·伯格著作,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2.00元,页数:27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到婚礼去》读后感(一):一个绝望与希望的故事

  美丽又可爱的法国女孩儿妮农遇上了意大利小伙儿吉诺,相知相爱,甜蜜幸福。一次医院诊断,妮农被查出患有HIV,突然的噩耗让原本的美好消失了。

  吉诺的不放弃,勇于追求,让妮农渐渐打开心扉,答应了他的求婚。娜农的父母,一对在两个国家生活的离异夫妻,在得知了她的病情和婚礼后,一个从法国南部骑着摩托去威尼斯,一个从布拉迪斯拉发坐大巴入境的里雅斯特抵达水城。途中遇到陌生人,叙述出心中的痛楚和希翼,带着一路的祝福来到女儿的婚礼上。

  婚礼部分是浪漫的、甜蜜的、热闹的,却又带着一丝丝的悲伤。

  说实话,整本书开头部分我读得很懵,穿插了不同时间段不同人物,声音太多。但把其拆分看,非常有画面感,和具有生活气息,或许是因为去过书中城市的原因吧。

  查了这本书的书评,才知道约翰.伯格的好友和儿媳都得了HIV。作为朋友,他一直陪伴着;作为家人,他照顾儿媳至去世。或许是亲身经历的缘故,作者更多想表达的是既是知道生命的尽头在哪里,但还要有希望的活着,好好活在当下,关爱、鼓励、爱护、理解才是最重要的。

  《到婚礼去》读后感(二):“情人之神,吻你到海枯石烂。”

  

他们相遇在一场埃及文物展,展品有一具金合欢木棺材,上面绘着“情人之神,吻你到海枯石烂。”

在戈里诺的广场,昨夜打过架的乐手用毛巾擦汗,妮农脱掉鞋子,光着脚肆意起舞。每个跳动的音符与体内的病毒纠缠,应和着爱人的步伐,无休无止,直到酒阑人散。未来的某天下午,瘦小的妮农会找到力量抬高一只手臂,被吉诺握住手,海龟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两人的手都在半空停留。“海龟会向外游泳,游走。他的眼睛会追随她进入永恒。”俄耳甫斯的回头,是死生中最漫长的一瞥。

信号工踏上崎岖的道路,将摩托车骑得飞快,夜晚光明依稀可见,“像海鹦鹉一样栖立在黑暗中的一块礁石上”。车子前灯不时隐没在山壁间,飘渺如圣母神龛前微弱的烛火。泽德娜与身旁的男人喝起咖啡,珍珠白的牙齿被咖啡泡沫浸润。一一流逝的岁月飘散在风中,她眯起眼睛,想象着妮农吹起鸟笛的样子。阳光洒到少女宝石般透亮的肌肤上,昨日搽的香水还留有余味。费德里科曾拿着冰冷枪支的手如今举起酒杯歌颂幸福,为了年轻人鲜活饱满的爱。深红的葡萄酒让轻快的仪式变得醇厚,一个长着三十个脑袋的生灵酒足饭饱,为生命狂欢。拄着白手杖的佐巴纳科斯穿过观望的孩子,走回到希腊的街头。蓝贝蒂卡民谣响起,一声叹息滑过,这场宴会在记忆里不断重生。幻想世界里,欢愉过后,他们去到了更广阔的苹果树下。

  《到婚礼去》读后感(三):用许多嗓音做成的塔玛(婚礼)

  阅读这本书开始比较难进入,叙述者是个盲人,叙述方式既口语化又十分听觉化,偶尔还穿插了神话与诗歌。

  (这种联想的碎片一开始会让我这样的读者想得多一些,但是不要害怕,跟着故事的叙述走下去,让自己被带走。)

  整本故事里叙述人物之多(或者说主叙述者让位于其他人物)、叙述视角相互交错,加上视角交错的间隔时快时慢,给这个故事营造了一种无可比拟的情绪氛围、节奏感与呼应感。

  这个故事是很美很梦幻的,妮农+吉诺=爱情。读下来像是读了一首长长的优美的也悲伤的抒情诗。 但婚礼处的写作时态让人在读完这个故事之后除了被爱情故事引发的情感,还感觉到一丝疑惑。 这种疑惑是在阅读时就有,但因为被故事/氛围吸引而暂且被搁置的, 那就是——婚礼是真的么? 有趣的是,盲人是以做塔玛(许愿)为生。 后面他说,"一个锡做的心脏塔玛是不够的...... 要有另一个塔玛,这回不是用锡,而是用许多嗓音做成。这就是了。你祈祷的时候,将它放在蜡烛的旁边吧......" 也许这就是整个故事的来源。

  所以,无论是哪个角度(真或不真),都让人觉得很安慰。

  无论是"-我们在永恒之前要做什么? -我们从容地生活。"

  还是"在它深邃的无限中,我看见宇宙纷散的纸页,因爱凝聚而合成一部书。" 我相信,"永恒就在脉搏之间的空隙中。"

  这是真的。

  (打八分是因为我觉得我需要重读,有些细节为了阅读体验先略过去了。)

  《到婚礼去》读后感(四):我们终将前往小岛

  我们在永恒之前要做什么?

  我们从容地生活。

  ——《到婚礼去》约翰·伯格

  无论什么时候阅读约翰·伯格都是舒适的体验,这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左翼分子写的文学总是那么浪漫那么动人,哪怕是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故事来自于一位盲人的叙述,是一部以听觉为叙述方式的作品,约翰·伯格作为探讨观看方式的大师,摈除视觉的专一性,探索听觉感官的可能,全书如同一部来自多人的口述记录(像一部无布景的纯话剧),最终汇合到全书的中心——妮农和吉诺的婚礼。

  这是一个关于相遇、分别再相遇的故事,故事的主线分为两个部分:妮农父母的爱情,妮农本人的爱情。

  父母线的背景是东欧剧变到苏联解体,西方共产主义的破灭,由妮农父母的感情历程串联了这段伤痕累累的历史。大量笔墨着笔于妮农的父母分别于欧洲的西、东两端长途跋涉到亚得里亚参加婚礼的旅程,沉默寡言铁道工人父亲,政权颠覆后还在写政治辞典的母亲,他曾接纳她保护她,也曾给她回家的自由,她们对女儿爱的深沉,他们对家国命运的感伤,最后在婚礼上澎湃汹涌。

  妮农线的背景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艾滋病毒肆虐成为人类级灾难,因为对未知病毒的恐惧而产生的污名化,是妮农爱情悲剧的起源。但妮农是幸运的,在不可战胜的疾病面前她遇到了不可战胜的爱情,吉诺是一个热情的意大利小伙,他的家人也同他一样可爱,他们接纳了这个身上书写着欧洲命运的女孩,陪伴她到最后一次离别。

  故事中还有一个主角引人注目——被反复提及的波河。约翰·伯格说河流是冷漠无情的,但人类的任何历史都依傍着河流,这条意大利最大的河流是妮农父亲一路向西的指引,也是妮农和吉诺爱情的见证,波河上的小岛象征着爱情最后的结局。

  故事的高潮也是故事的结局,约翰·伯格用插叙的方式将洋溢着青春欢腾的婚礼和妮农饱受疾病折磨的晚景交织描写,而我们依然感到欣慰与动容,因为他爱她的青春欢畅,也爱她饱受痛苦的容颜。

  然而无论这段爱情多么浪漫,地中海的婚礼多么令人难忘,这一切都可能只是盲人佐巴纳科斯的幻想罢了,可是正如约翰·伯格在书中引用但丁的诗句:“在它深邃的无限中,我看见宇宙纷散的纸页,因爱凝聚而合成一部书。”这是因爱而合成的一本书,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相信这爱的力量,我们每个人都终将会前往小岛。

  美好的句子摘录如下:

  假使你在世界上孑然一身,你也可以自己给自己许愿。

  夜复一夜地听蓝贝蒂卡,就像在身体上刺青。

  也许在昨天,也许在一百年前。全都是石头,全都诉说着一个不牵涉我们的时间,一个和永恒相触但无法回归其内的时间。

  一座山就像一个人那样难于形容,因此,人会给群山以名字:奥瓦尔达。奇弗里阿里。奥尔谢拉。恰马雷拉。维索。群山每天在同一个地方。它们经常消失。有时显得近,有时显得远。但是它们永远在同一个地方。它们的妻子和丈夫是水和风。

  失明好比电影院,因为它的眼睛不在鼻子两边,而是在故事需要的任何地方。

  我喜欢她笑的时候。就像发现一棵树还活着,虽然它身处冬天,没有叶子。

  人生的深邃的愁海之中什么是最沉重的波浪。

  我能给的一切,像世界一样古老,神赐的禀赋,纾解痛苦的香脂,献给味蕾的蜜糖,恒久的承诺。

  有感于你可悯的命运,欧里庇得斯说,我也会在泪水中度过悲伤的一生。

  连想要什么、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孤独的开始。

  我们要登上那小岛。

  是为了让你看看,我们俩会怎样活在世上。

  人们混淆一切。他们把一切丢到一个地方。就这样制造了垃圾。没有东西是垃圾。垃圾是我们抛弃物品时制造的混乱。

  我坐在那彩色镶拼玻璃的拱顶下,哭了起来——哭到我的眼泪变成石头,从你的山坡滚落。

  除邪恶以外一切都是美的。天空之上审美学不必存在。地上的人寻求事物的美,因为它使人依稀想起善。这是审美学的唯一理由。它是对一种已经消逝的东西的提示。

  河流向来无言,它们的冷漠尽人皆知。阿拉马纳河、波河、莱茵河、多瑙河、第聂伯河、萨瓦河、易北河、科贾河——亚历山大大帝麾下有些迷路的士兵曾经在此与波斯军队的散兵小战一场,不见于史书——没有一条大河不曾有人为它战死,死者的血几分钟就被冲走了。战斗结束后的夜晚,屠杀开始。

  两个世纪以来,我们相信历史是一条大路,引领我们去一个前所未知的将来。我们以为我们是例外。当我们走过昔日宫殿的画廊,看见所有那些彩绘的大屠杀、临终仪式、浅盘上的首级,镶在画框里挂在墙上,这时候我们告诉自己,我们走过了漫漫长路——当然,没有长到我们无法同情他们的地步,但是已经长到让我们知道自己超越了那一切。现在人的寿命长多了。有麻醉剂可用。我们已登陆月球。不再有奴隶。我们用理性解释一切,甚至于解释莎乐美的舞蹈。我们不追咎过去的恐怖事件,因为它们发生于黑暗时代。现在,我们忽然发现自己远离着任何大路,像海鹦鹉一样栖立在黑暗中的一块礁石上。

  为了把一套敲击乐器玩好,人时时倾听静默,直到静默开裂而成节奏,最终分裂出每一种能想象到的节拍。静默如此,是因为时间不是一个流体,而是一段脉搏。倾听那静默经常使人身体消瘦。

  献给吉诺的音乐在我膝盖里,她的身体说,音乐在我肩胛骨下,贯通我的骨盆,溜到我每一颗白牙齿之间,蹿上我的屁股,钻进我的孔洞,钻进我双腿交会处卷曲的黑色芹叶丛中,滑过我胳膊下,流进我的食道,充满我的肺,充满我上行的肠子和下行的肠子,到处都有献给吉诺的音乐,音乐在我手指的小骨骼里,在我的胰脏里,在我致命的病毒里,在我们***不能干的一切里,在我眼睛探询而无法解答的疑问里,处处有音乐跟你的音乐应和,吉诺。

  音乐始于一声号叫——蓝贝蒂卡艺人全都知道——它是失落的宣泄。号叫变成祈祷,祈祷蕴含的希望便开创了音乐,它离自己的本源始终不远。在音乐里,希望和失落双生。

  《到婚礼去》读后感(五):我像个失明者,在听故事

  33: 失明好比电影院,因为它的眼睛不在鼻子两边,而是在故事需要的地方. -

  佐巴纳科斯,一个售卖“塔玛”的盲人,以叙述者的角度讲述这个故事。应该说,除了开头是叙述,后面全是他的虚构。

  尚·菲列罗在集市上选购“塔玛”为女儿祈求祝福,妮农过来说“我的新凉鞋——看!手工做的。谁能猜着我是刚买的呢。没准穿了好些年。也许我是为了我那场没有举行的婚礼买的。”——佐巴纳科斯给了妮农一个与男朋友吉诺举办婚礼的结局。

  故事的叙事在妮农的父母从两地赶往婚礼的进程中展开,爱情、生活、希望……每个人在这场旅程中遇到一些人,看透一些事。

  (托马斯 / 泽德娜在赶往女儿婚礼途中坐在巴士邻座的男人) —— ……我注意到废墟框住的天空更明亮,比周围的天空有更多的光,那三角形的海比其余的海更加湛蓝……在一块礁石上……却不是没有希望,泽德娜。

  (吉诺的父亲) —— 一切都有待归拢。把相同的放在一起,拆分相近的和不想近的。这是我做了一辈子的事。人们混淆一切。他们把一切丢到一个地方。就这样制造了垃圾。没有东西是垃圾。垃圾是我们抛弃物品时制造的混乱。

  (吉诺) —— 我们要一年年活着,怀着狂热、灵巧、关心。三样都要有。

  ……

  佐巴纳科斯看不见,但通过耳朵他听到更多。他把那些听到的周围的声音,以“我”的角度诉说。角色不断转换,有时候并不能马上判断这是出自哪个人的话。看似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的喃喃自语,后来却发现,他们都是赶往这场婚礼的看客。一步步,推进故事的发展。——这有点像我们常会玩的一个游戏:有人给出一个开头,接下来的每个人给出一句话让故事顺利发展下去。

  除此之外,多条故事线交织并进,彼此呼应。

  在妮农得知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后,有这样几段关于她和父亲的描述交错出现:

  我给马瑞拉打电话,叫她过来。我必须有人说话。我把消息告诉了她。我的天!她说。

  过了桥,信号工停下来,双脚着地,仰视天空,双臂耷拉着。

  今天早晨我醒来时并不记得。有几秒钟如此。有几秒钟我忘了。我不记得。上帝啊。

  信号工抓牢车子,发动引擎挂上档。

  我和吉诺约了在维罗纳见面,我不会去了.不去.决绝.

  信号工消隐在河岸的芦苇背后。现在他开得很快,好像是对什么是该变了主意。

  两个声音迅速交替,仿佛两件事同时进行,信号工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对妮农每一句话的反馈。同一时间的不同空间在某种程度上发生着交织,我们以听者的方式被带进他的感受。

  我能听见好多的噪音,在耳边悄声细语,我像个失明者,被带入构建的世界,听见各人的噪音,浑然不觉自己在阅读纸上的文字。

  -

  (待改)- - - - - - - - 一本需要再读一次都不够的书 - - - - - - - -

  《到婚礼去》读后感(六):约翰·伯格《到婚礼去》:爱超越生死,渺小而伟大

  这本是我读的第二本伯格的书,第一本是《观看之道》,大约知道伯格的读者,都知道此书。和那本相比,本书算是作者对自己的突破,或者说是他来帮助读者进行阅读中的突破。此话怎讲?且听我娓娓道来。

  01、时时有音乐

  书里的故事是用来看的,多数情况下是这样。故事能否用听的?早年间口耳相传的时代,你来讲,我来听,本是很常见的模式。《到婚礼去》写的便是这样一位盲人,用耳朵来谛听,在脑海里建构无数场面,并将它们讲给你我。

  他所讲的故事,不复杂。一个叫妮农的女孩和男孩吉诺彼此相爱,就在坠入爱河后,妮农被查出患有艾滋病,两人的爱情该何去何从?妮农退缩了。但吉诺没有,他愿意拥有任何境况下的她,哪怕因此被感染,哪怕最终迎来的是死亡。

  关于两人的故事,作者借盲人之口进行传达。至于这其间的虚实各占几分,全凭读者各自感悟。只是很明显,盲人只能靠听觉来感知。正因如此,整本书仿佛化作若干种声音:盲人佐巴纳科斯一名的由来,得自一首歌、一曲让听者情不自禁起舞的蓝贝蒂卡歌谣、尚的机车发动声、轰轰的瀑布声、细细的流水声、士兵们唱《我们为何等待》、厨子哼着《妮农的名字多可爱》、鸟鸣声、鸟笛声......

  最盛大的音乐交响,来自盲人想象中的婚礼。人们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笑声、闲叙声、祝福声与乐音相互交织,宾客们集体融合成一只酒足饭饱的动物,在快乐里放浪形骸。

  伯格用一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为之的写法,企图让读者换一种感官来阅读。以往用眼睛传递故事的主角,此番改用耳朵聆听。于是顺理成章,音乐性随之加剧。显而易见的如穿插在字里行间的音调,隐晦些的如简短的人物对话,三言两语,极符合听者同说者间的现实关系。

  盲人用耳朵静听,再加之海洋般无边的想象,因虚实交错而扑朔迷离。每个人都走在前往婚礼的路上,婚礼本身是由各种音色汇成的迷。

  02、镜头蒙太奇

  “我给玛瑞拉打电话,叫她过来。我必须有人说话。我把消息告诉了她。我的天!她说。”

  “过了桥,信号工停下来,双脚着地,仰视天空,双臂耷拉着。”

  这两段尽管是前后文,却分别对应两个人物。前者是妮农被查出患有艾滋病,内心几乎崩溃。后者则是妮农的父亲尚,正从远方赶来参加女儿的婚礼。尚此时并不知晓女儿已患病,但他仰天的动作,仿佛在叹息。于同一时间,父女二人心电感应,父亲为女儿哀伤。

  此时读者眼前将出现一幅画面,左边是女儿的失落,右边是父亲的喟然。父女心连着心,感知在一处。

  类似的场景,书中有多处。我再举一例:

  “然后来了一封信,告知我申请已获批准,要我礼拜四下午三点钟到达南特拘留所。”

  “信号工的路程要穿过一个柳树林。俄耳甫斯去寻找欧律狄刻之际,扔下过一根柳枝:它的树皮含有柳醇,像阿司匹林一样可以镇痛。”

  关于俄耳甫斯这一典故的运用缘由,拉尔夫·赫特尔在其对本书的评论里,有很详尽的论述。在此我的解读仅限个人理解。

  我照旧将二者分开来看,前者是妮农准备去拘留所看厨子,厨子是害她染上艾滋病的罪魁祸首;后者是尚在赶往女儿婚礼的途中。俄耳甫斯去找欧律狄刻,需要极大的勇气,柳枝能将他安抚。此时的尚,又好似感知到女儿要去见这恶人,对妮农心底的胆怯和愤怒,尚几乎感同身受。当他穿过柳树林时,想用柳枝给女儿力量,减缓她的痛楚。

  伯格在书里用上下文构建起多个平行的情节,这就要求读者将读过的前段,在记忆里多停留些时间,再紧密联系起后段,前后对照,把它们想象成一种整体的关系。每个人物平行时空是孤立的个体,但实际是殊途同归的走向。

  他们将去哪里?书名已有所体现:到婚礼去。妮农离异多年的父母,从不同地方赶来,两人各自在路途中的经历,交织起妮农的经历,并不违和。这些当然都是盲人的构想,他想象每位来到婚礼现场的嘉宾,都怀着深深的祝福。无论他们曾有过多少矛盾,此刻皆为毫无嫌隙的整体。他们将见证最璀璨的婚礼,尽管它与死亡相连。

  03、爱超越生死

  妮农和吉诺的故事,我保证会令你久久难忘。他们相识于维罗纳的一场展览,那天妮农隐约觉得有目光在偷窥自己,走出展览馆,他当即自我介绍道:“我是路易吉,路上的人都喊我吉诺。”

  日后吉诺常来找妮农,带她去那些别人不知道的小径,送给她一枚带有海龟的金色戒指。就在妮农陷入爱河时,不幸被查出患了艾滋病。她一次次狠心拒绝吉诺,让他断了念想。吉诺说什么也不放手,在他看来,和妮农结婚是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最终两人决定结婚,并邀请亲朋好友来见证此刻的幸福。婚礼上热闹的场景,是本书的绝佳亮点。那是一种酒神精神,人们尽情放纵,今朝有酒今朝醉。被束缚和压抑的情绪,得到彻底解放。

  但丁说:“在它深邃的无限中,我看见宇宙纷散的纸页,因爱凝聚而合成一部书。”这里的“它”,指代天堂的永恒光明。此情此景,妮农和吉诺的婚礼,仿佛置身天堂。人们给予爱,也接受爱,爱之海洋里容不下丝毫来自死亡的讯息。

  在妮农和吉诺的故事里,爱没能战胜疾病。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也正因知道,才可以痛快的释放。相爱是一种选择,结局不一定是喜剧。他们只是平凡的大多数,于这世间而言,这份渺小的爱情,甚至不足为外人道。但对个体来说,他们做了多数人不敢做的选择,在明知是悲剧的结局里,携手同行。

  爱能够超越生死吗?从吉诺在知道妮农患病后,接连说“我想见你”的那刻起,已然有了问题的答案。在他们心里,爱无关生死。

  “有一天夜里她会说:我就要死了。”

  “我也一样的,吉诺会回答。”

  “不像我这么快。我一生还没有做过什么。”

  “你给了很多人快乐。”

  读完这本书,我想对于书名之上的倒金字塔设计,读者应该不会再疑惑了。这里我卖个关子不多说,留给你亲自揭开谜底。作家迈克尔·翁达杰写道:“无论在世界上的什么地方,我都会把这本书带在身旁。”不知道你会不会?

  《到婚礼去》读后感(七):Life is a dance

  《到婚礼去》发生在意大利,一个令人想起永远的晴日、柑橘香气、湛蓝的天空的国度,但它也是有海滨、小贝壳、沙滩上奔跑的友人,以及故事中后来的艾滋之殇与婚礼。开篇的叙述者是一位盲人,他在集市中卖塔玛(tama,来源自动词许愿),与其说是以其谋生不如说是欣赏(“我还打领带,对一条蓝白色反光的领带偏爱有加。我的衣着像个珠宝商人一样。”(p.2)*),在祈福、许愿,观察人间。盲人失明的双眼看不见文字,但不代表他不能感知、不懂故事。想象的翅膀和祈望幸福使他明智。1995年的沙滩已随海浪而平坦如初,感谢译者郑远涛流畅优美的文字,如芝兰、雨露和阳光般,读者得以亲临盛会。

  如果要用一句话复述《到婚礼去》,其实也并不复杂,不过是一个平常女孩,不幸罹患艾滋病,但又巧遇爱她的男孩,力排众议决意结婚,举行了婚礼。但真是这样吗?盲人的叙述羼入铁道工尚的法式或意式英语口音和他的女儿妮农的明快嗓音,还有摩托车、集市、歌谣的声音,有六月之夜的茴香酒、烤串、冰激凌……都可以如此的虚幻,那么婚礼的一切又有多大可能是想象?当伯杰质疑起自己的感官,何时可以相信自己的所见所感并非设计时(p.239),我们并不要在这里写下一篇讨论人格同一性或信念何以可能是真知识的哲学论文,而是要进入属于他们的爱情与生活,进入俄耳甫斯的神话世界。

  神话使人以平常之身感受自由与光荣,宛如神迹一般地让人在自身的速朽与永恒中沉醉。诚然,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构建了以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二元对立为核心的整个美学思想体系,坚持艺术的本体之一便是酒神代表的欲望、激情与狂乱。书中多次出现的婚礼宴饮不啻是狄奥尼索斯酒神精神的最佳体现。俄耳甫斯,作为阿波罗和缪斯的儿子,他也有日神所代表的光明、清醒、超然、宁静以及最重要的——预言。婚礼是人生盛况,亦是狂欢,更是对那些因多方原因被偏见歧视的恋人们的期望与鼓励,祝福他们拥抱真我、畅快人生。

  当我们觉得故事在脑海中魂牵梦萦,久久不能忘怀,是因为故事本身的离奇诡谲而吸引人吗?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甚至是非常少的一部分,而更多的是我们在其中能找到带入感,觉得作者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是的,我在这里。”“我也是。”

  记得我的一位拉丁语代课老师,一个风趣健谈而可爱的意大利人,在一次课上问我们,生活是什么?是一场马拉松,还是一场战争?有一句英文格言是:Life is a war. 但是如果我们思考其具体所指的话,如果生活是一场战争,那我们都是其中的人,是战士,我们的使命(目的)便是去杀戮、去战胜、去斗争;但是与之相反的,他介绍了一句意大利语名言,翻译过来就是:Life is a dance. 我们都是舞台上的舞者,生活的意义在于旋转和舞蹈。虽然两种生活本身没有对错或高低之分,但是可以体现出不同的生命追求。我们学习不同的语言,阅读他们的故事和人生,也是去理解他们的文化、了解另一种思想方式,生命更多的可能。

  《到婚礼去》To the Wedding书名的精髓即是介词to ,着重婚礼作为事件的延续性和体验的流动性。在一件事情结束以前是不能称其为一件事的,所以它永远是现在时;索福克勒斯说“一个故事的未来永远在当下”(p.199),在不断地讲述中逐渐达到完整与圆融。从哪里来和到哪里去纵使也是关键的节点,但途经的过程中也要享受这难能可贵的、失不再来的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特别的,因为这就是人生。意大利语"ricordare",即英文的"remind",同样前面都是意为反复的re-(ri-)但是区别的是,cord是“心”的词根,于是意大利语中的记忆更倾向于用心去记住那段感受,而非英语“mind”(一般认为与头脑有关)的知识。知识是可以碎片化的,但是记忆和经历却需要连续,否则人心便有了罅隙。

  人生短暂,即使有再大的帝国和功绩也会成为历史,它的美也无法用任何手段来衡量,但它相对的无用并不是没有意义。在平衡个体的归宿感和群体带来的泯灭性中,只有我们的世界关注个体的生命和幸福,生命的尊严才得以保障——因为生命的价值在于其本身。

  合书静思,我仿佛还能看见戒指圈上与世界相遇的海龟,制作鸟笛的哲学学者,吉诺说出“你的名字是纳芙蒂蒂吗”的笑颜,妮农切开写着"GINON"的婚礼蛋糕,为每个人亲手捧上……我已不再担心“老之将至而无所事事”,因为我们会记住(ricordare)——

“没有东西是垃圾。垃圾是我们抛弃的物品时制造的混乱。……废品不是垃圾,和她结婚吧。”(pp.112-113)“爱也存在。在你,你的爱和钨一样地重。……她会死。我们都会死的。她很快会死。那么赶快吧。” (p.113)“你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女人,不是一种病毒。”(p.113)“我看到它眼睛里的痛苦,痛苦那么巨大,无以复加。然后她笑了起来。”(p.112)

  我们会记住吉诺逆水行舟,甚至面临锐石和尖角,他为了让她看到,他是怎样到达那里——

“是为了让你看看,我们俩会怎样活在世上。”(p.107)“我们在永恒之前要做什么?我们从容地生活。脱了鞋跳舞?”(p.225)

  这泠泠流水带不走的生命能量,是对爱人的不放弃、不服从的纪念,是振臂撷星辰、扶摇上青天,是珍重当下,是融入了爱的生命本身。虽然这样的生活是今日不知明日的,但是那又何妨?无论是要去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无论负箧曳屣亦或是思之及至,每当思考“我当怎样活在世上”时,记得带着这本书,或任何一个故事,带着你爱的一切 ,记住意大利语的cielo(天),是阳光下的蓝色。

  就此分别吧, 一路高歌, 朝露日晞, 馨鼓铮铮, 衣袂烨烨, 直到曲终人散。 无论是否再见, 欢笑生死与光阴。

  *本文中引文页码均出自郑远涛译《到婚礼去》,广西师大出版社,2019年版。

  《到婚礼去》读后感(八):《到婚礼去》英国重印版前言(中译)

  上海《文汇报》文汇APP独家首发

  文/Nadeem Aslam 译/郑远涛

  我读到这本澄明动人的书是一九九五年它刚出版时,从此以后,我每年都会重读一次,渐渐和书中人成了亲密朋友,甚至可能是一家人。它字里行间都见证着我所珍爱的一切,它也证明,约翰·伯杰居于世界上最超群有力的作家之列。

  古人相信——书中希腊盲人叙述者这样告诉我们——创世的第一个举动是分开大地和天空,这是艰难的,因为天地互有欲望,不愿分离。在意大利滨海的村子戈里诺周边,陆地化成水,以求尽可能接近天空,像镜子一般反映它。

  戈里诺是书名中的婚礼拟定要举行的地方。新郎是个叫吉诺的年青人,在集市摆摊卖衣服为生。婚礼前夕,他爸爸打算杀死儿子的未婚妻。他感到这是一桩必要的罪行,连自己事后遭审讯的情形也想象到了。

  他筹划要杀的新娘叫妮农。故事进程中,我们跟随妮农在布拉迪斯拉发的妈妈、在阿尔卑斯山法国地区的爸爸,跟随两人各自起程,到婚礼去。妮农的未来公公的嗓音,只是穿插于父母旅程的众多嗓音和故事里的其中之一,这些嗓音、这些故事属于当下,也属于久远的过去。

  一幕接一幕,我们看见伯杰展露他作为文体家的出色才华。这里有日常人类活动的精确复现。(一个兴许是微醺的男子某夜出门,在道路和山坡上用硕大的字母涂写爱人的名字。他带着一罐油漆、一把刷子、一个改锥——最后一件东西霎时间叫人惊讶,不过我们随即会想到,他需要用改锥来撬开油漆罐的盖子。)这里有对于自然界的敏锐意识:又陌生又熟悉的笔墨。(伯杰说,一只土拨鼠从冬眠醒来,骨头疼痛;我们从未想到这一点,但当然该是这样的。)伯杰构思的对话漂亮之极。妮农的爸爸在某个时刻停下摩托车,跟路上遇到的一个牧羊人交谈,他们聊天的十来句话里有一种妙不可言的诙谐调子。

  行驶过又一段路程后,尚·菲列罗走进一座博物馆,里面陈列着一挂美丽的古希腊项链,他想盗走项链,送给女儿作结婚礼物。这是一个震撼人心的片刻,如是者,书中还有很多。以我们对他迄此为止的了解,决想不到他会动偷窃之念。但我们马上能想起妮农,他的女儿、待嫁的新娘,是HIV感染者。她从匆匆邂逅的露水情人身上感染病毒,根据治疗师的看法,她只剩下三年多左右的正常人生。我们记得,在大悲大恸、一切失去意义的时候,我们的思想行为可能也会脱轨——还不只是针对自己。

  小说家兼评论家杰夫·戴尔(Geoff Dyer)有一次谈到伯杰,形容他“提醒着我们那大多数当代作品会教我们遗忘的:那就是,大作家最终以人性品质卓异于众。”这种人性品质——我说的是,始终明辨生命的悲哀与残酷,明辨那些可将神志最清明的人引向无可挽回之错的恐怖与混乱,也明辨带给我们快乐的大事小情——它在这本书上,在伯杰写过的每一页里都清清楚楚。从流动工人的困苦到农民生活的艰辛,作家一直在讲述各种各样的被剥夺境况,《到婚礼去》和艾滋病题材也极其自然地进入他的作品集当中。伯杰说,早在1940年代,他就发现自己“盼望和这世界上那些产出权力的人越无关越好。这盼望变成了一种终生的规避。”这一点,使他在今日作家群中独一无二。

  妮农的HIV阳性状况是她的未来公公想杀死她的原因所在:这是另一个震撼,但吉诺难断痴情,不顾妮农的病,坚持要跟她结婚,而在一时的疯狂中,他爸爸希望能让儿子免于多年心碎之苦。

  然而吉诺抓住了这样的建言:

和她结婚吧。你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女人,不是一种病毒。

  如此作品,如此智慧与领悟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是恩典(Grace)。

  ***

  妮农的爸爸驾驶摩托车之际,她的妈妈也同样满怀痛苦,坐大巴从布拉迪斯拉发前来。她叫泽德娜,是个刚烈、聪慧,或许还有点脆弱的女性;这些年来渐与女儿疏离,也许是她那边发生的悲凉的欧洲历史所致。踏上旅程前,泽德娜去做了头发:我外表越好,就越少给妮农添上负担,这思绪读来有千钧之重。在大巴上,她和邻座男子交谈起来。他们的23页谈话(译本第145—155、159—162、167—174页)属于我一生读过的最真切、最澄明、最生命攸关(vital)的文字。有时我甚至于相信,这些文字概括了我活在地球上一生为人所需要的一切。一种传承、一卷圣书。一部指引、一首安慰之歌。男子问泽德娜要去哪里,她说了真话,给他看了一帧吉诺的相片:男子说吉诺的样子仿佛一个始终没有学会计算的人。泽德娜说:

如果他能在街市卖衣服,我想他会计算吧!计算价钱,那是会的,但是不计后果。所以我说是疯狂,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恰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你和我都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段文字有惊人的透辟。这些词语过后,生命以一切可能伸展开来,令人叹为观止。

  泽德娜征求男子的建议。

我见到她要对她说什么?我受不了谎言。这辈子我一直在跟谎言斗争——并且付出了代价……没有必要说谎。需要的是平静。

  当绝望与困惑行将吞没我们,我们需要听见的正是这些朴素的话语。需要的是平静。对这个建议,对这本书、对伯杰写过的所有,我们只能报以一句:

  谢谢你。

  ——纳迪姆·阿斯兰,2008年

  adeem Aslam 是巴基斯坦裔英国小说家。本文译者郑远涛,是《到婚礼去》中译者。

伯杰与幺子伊夫,1984年,摄于一家人居住的法国上萨瓦省小村昆西。

  《到婚礼去》读后感(九):“以黑客行动留在这星球上”

  整个故事的叙事是被打散的,像是听着不同人的喃喃低语,将碎片采集完整才能将整个故事的样貌拼凑好。

  故事走入我们脑海的方式是很奇特的,阅读它的过程仿佛是将若干个人物的喃喃自语一点点放进去,形成若干个若隐若现的镜头,一边像公路电影那样跨越山海,一边在里面观看着许多片段而琐碎的穿插式生活印象。

  而在这接连展开的不同场景中,各自在形成各自不同的空间,每个叙述者同它所在的空间一起构成了那个空间的语言。空间在以一种无法预料的方式转换着,而读者只能根据由文字构成的景象中将它们链接起来。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带入走进这些不同时的时刻,看到了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而在叙述的转换中,我们同样成为了其间的固定的某时某刻的叙述者,跟着他去感受,他所经历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经历了发现了故事本身。

  故事的时间叙事在在妮农父亲和妮农母亲分别从两地前往妮农的婚礼开始,到婚礼去这个持续的进程中,婚礼本身才向我们呈现出来,它关乎一个意外,关乎人们对这个意外的态度,与一个个美妙的幻象链接在一起,我们也认识了那个叫妮农的女孩还有一个叫吉诺的男孩。

“妮农,我们去走走。……他做了一件我从未见过男人做的事情,他收敛自己。”“吉诺和我相爱了。我俯下身子。直起腰来的时候,我的膝盖会起褶子,褶子会微笑。我的中间是一个谜……我因为他而变得多么美丽。”“你感染了HIV”“我和吉诺约了在维罗纳见面没我不会去了。”“妮农,你放了我鸽子。你退还了海龟戒指。你一声不响把戒指投进我的心想。我会继续找你,我会继续爱你。妮农+吉诺=爱情。”“我失去了以身相许的能力,如果我交出自己,我就交出死亡”

  吉诺和妮农的爱情在故事中是这样推进的,它真正展开的位置,就在死亡推进的时刻上,而他们想提醒的是——这才是爱真正可能开始的地方。

  接着,吉诺带着妮农去游河,吉诺让妮农体会了那样一种成为“我们”的象征,

  “流体载着我们,它不可组织,浩浩荡荡,视我们为无物。”

  因这样纯粹的光明,吉诺和妮农在我心里留下的始终是一个男孩和女孩的形象,仿佛个童话。他们可以头戴花环,去海边跳舞,他们一同翻滚在大海蓝色边缘的浪花处,他们听到了浪花的声响,就仿佛听见了欢笑。他们可以偷食苹果而永远住在乐园。吉诺与妮农共同构成了一个空间,而这个空间本身就是世界的全部。

  但可能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那样看待「世界」。

  在故事中,与吉诺和妮农共同构成的空间之外还有另外的空间,是一种十分具备金属气息的空间,它的另一端是城市的到来所附加的气息

  “巨大的词语或是彩漆或是闪烁,宣告城市到了。一公里又一公里互相冲突的词语,应许着产品、服务、享受、名号。”

  现代的世界由华丽的广告牌和它们共筑的景观构成。历史重构了昔与今的关系,“我们观看事物的方式受知识和信仰影响”在这里与闪耀着光辉的爱相衬的是其他人的在现实中阴暗背景语,同样成为了箭,而他们所达到的只不过是一种普遍分离的“官方语言”。

“艾滋病中没有爱”“你们知道她是什么吗,带狗的人号叫起来,她是个有艾滋的婊子,她想过给别人,毒害、传染,这就是她的企图”“为什么说他疯狂?”“理智一点吧,他是疯狂。”

  这些话是散落在片段的各个角落的。借用这样的不同人的不同表现,复杂世界的棱角和褶皱突然又再次突兀了起来,爆破的词语加注在纯洁的躯体上只能转化成阴暗的诅咒、沉重的烙印。这同样让我们想起了,妮娜母亲的一直在编撰的却“特别原因”无法出版的词典。

  这其实反映的是对“生存”本身的沉思。严格意义上的生存的真正意义已经被一些现实的可以衡量的各种各样不同的原则所取代了,在与吉诺和妮农构成的空间里,形成对比。生存在各自的自恃的虚幻里。

  但吉诺与妮农的爱又是否是真“童话”呢?

  在故事的最开始,盲人的叙述视角中,妮农的爸爸为她购买锡做的心脏塔玛,妮农说了这样一句话“也许是为了我那场没有举办的婚礼举行的。”这句话透露的信息是婚礼的影像可能也并不真实,它也可能来自于主要的叙述者盲人的虚构。最后对整场婚礼的描述也美的像一个盛大的幻觉。

  而这样的虚构本身或许提醒我们那些作用于现实之外的想象的力量,也正与文学作用现实的方式同构。

  它成为了独立的经验向阅读者敞开,像那些停留在妮农和吉诺上充满诗意的镜头和词句。

  “我们在永恒之前要做什么?”

  “我们从容的生活。”

  “脱了鞋跳舞?”

  婚礼上,所有的光束都在他们身上凝聚,谁又会试图质疑这种永恒的存在呢。

  这同时让我想起艾略特的一首诗,他用这首诗同样表述某种现代的“失真”。人在爱的意义层次上已经对惊扰现实恐惧了,结尾是这样写的

当风把海水吹得又黑又白. We have lingered in the chambers of the sea 我们流连在大海的卧室中By sea-girls wreathed with seaweed red and brown 身边是海女们环着红色棕色的海草花饰 Till human voices wake us, and we drown. 直到人类的声音惊醒我们, 我们就溺死. ——艾略特 《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苏珊·桑塔格曾这样评价约翰·伯格,他关注的是感觉的世界,他为真正重要的事写作。

  在《到婚礼中》真正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在书中的看到的一句话或者可以成为解答这个谜题的答案吧。

  “我们的周游的历程也如此,一旦穿过一扇后门进去,我们就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我想生活中,可以是某人的名字,而不是某个地方,让你遇到的一切有了意义。某个你渴望的人,某个你敬佩的人,我们以黑客行动留在这星球上,施洗者约翰重申。”

  虽然有时近乎荒唐可笑。

  《到婚礼去》读后感(十):一次次“到婚礼去”

  你很难不被“到婚礼去”这个书名吸引,特别是翻开书后首先所看到的简介:“分隔两地多年的父亲和母亲,同时穿越整个欧洲,前往女儿的婚礼。”,而更抓人的是后半句:“美丽又活泼的妮农,爱上了年轻的意大利人吉诺。她二十三岁,将死于艾滋病。”作者约翰·伯格这回在中国出版的新书再一次让人“忽略”他艺术评论家的身份,而回到小说家上来,按他自己的说法——说故事的人。

  “她是一个女人,不是一种病毒”

  约翰·伯格有着多重身份:艺术批评家、小说家、画家和诗人,但这从不妨碍他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进入社会公共议题的讨论,即使是《到婚礼去》这本主要讲情感的小说,背后也隐含了重要的公共主题——疾病与爱情。作为约翰·伯格的好友,苏珊·桑塔格曾在罹患癌症后于《纽约书评》上连载了两篇论文——《作为隐喻的疾病》和《艾滋病及其隐喻》——以来讨论疾病的隐喻化过程,并对其进行道德批判。

  或许是在桑塔格的影响下,也或许是对当时艾滋病人所面临的社会困境的关心,约翰·伯格在这本小说中也加入了疾病与爱情的讨论。妮农在夜晚的海边认识了一个厨子,偶然的一次性经历让她感染上了病毒。

  可妮农并不知道,她依旧按着少女的逻辑去享受生活,在维罗纳的展览馆遇见了倒卖服装的吉诺——一个用古埃及王后的名字称呼她的男人——并爱上了他,“他做了一件我从未见过男人做的事情,他收敛自己……我因此渴望碰他,但是我没有”。

  他们的第一次是在吉诺朋友家的棚屋。中途他们碰倒了棚屋的一面墙,倒在田野上,头顶是一颗苹果树。他们光着身子吃苹果。之后的故事是残忍且现实的,吉诺的父亲是垃圾回收员,他听说了吉诺和妮农的事情,由一开始的恐惧暴躁不安,可最后平静下来,“没有东西是垃圾,垃圾是我们抛弃物品时制造的混乱……你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女人,不是一种病毒。废品不是垃圾,吉诺。和她结婚吧。”

  约翰·伯格或许在此借吉诺父亲之口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爱他小说笔下的人物,不过他也知道他们之后会发生什么,妮农会在医院受到嘲讽和不待见,“所有的人的眼神都在说‘她有病’”,他们的恐怖甚至会驱散怜悯,似乎这是一种另一种“原罪”——当妮农去米兰遭到性骚扰说出自己携带HIV病毒时,旁观者对妮农所表现的出离愤怒。

  “要让你看看我们将如何生活”

  虽然如此,这依旧是一份值得被称颂的爱情,是一场背负着重大负担的前行,也是一次可以不断重生的婚礼。在小说的叙述中,与妮农的爱情故事同时进行的,还有妮农分隔两地多年的父母的旅程。

  妮农父亲尚·菲列罗是一名信号工,他开着机车去威尼斯,心中挂念着妮农,卸下粗狂的形象,在路边的神龛面前祈祷,在考古博物馆里涌起了拿走项链送给妮农的想法,最后他在一家百货商场里,终于选到了一款可能会适合妮农的结婚礼物——香水。

  与此同时,妮农的母亲泽德娜则早早选好了一只鸟笛作为礼物,她坐上了大巴车,换上了妮农外婆的衣服,烫了一次头发,不断地找某种生活的秩序感来达到心理的平衡,试图去隐藏那根隐隐的刺。她还是不愿面对这件事情,“艾滋病中没有爱……没有一丝爱。”她对车上与她搭讪的托马斯说,甚至觉得吉诺是一个疯子,这样的话也只有对陌生人才能说出口,“他不计后果。”

  但托马斯——这位曾经在百科全书编辑部工作的出租车司机——却不这么看,“他恰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你和我都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我们做一件事,当我们决定做某件事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考虑事情做完、事情结束时的情形了。他不一样,他只想他当下做的事……他的热情在于你的女儿。”泽德娜在这个陌生光头男人的外套里哭泣,她泣不成声,念了一首茨维塔耶娃的诗歌:

  “这样一座黑山,将世界遮得暗无天日,是时候——是时候——是时候了,向上帝交还他的票券吧。”

  或许还不到交还的时候,在这场爱情中,最主要的推动者莫过于这个在街市练摊的吉诺。得知妮农感染HIV的消息后,他或许有过“精巧的计算”,但最终的计算结果是结婚——过好现在的生活,他将妮农带去一座小岛,逆水行船,两人差点跌落死去。妮农挣扎着要下船,她怀疑着此次登船的目的,“为了炫耀你是个多好的船夫”,然而从吉诺那里得到的结果却是“为了让你看看,我们俩会怎样活在世上。”

  残忍、现实又浪漫的回答。于是他们选择在波河流进大海的地方结婚——吉诺姑姑家一个叫戈里诺的乡村,“那儿离大海不能更近了”。

  婚礼是整部小说的重头戏。全书几乎六分之一的篇幅都在描述这场婚礼,从糕点师傅、卖首饰的、乳酪商贩,到吉诺精心准备的白梭吻鲈。他和妮农第一个起来跳舞,乐队此时唱着《上礼拜五逼疯了礼拜一》,他们一同分享那个秘密,一条关于鱼线的秘密,关于人的体侧线也会长睫毛的秘密。

  约翰·伯格对婚礼如此着迷,与他长期居住在昆西(法国的一个小山村)有很大关系,在那里的生活是一种与土地与人最为真切的接触方式。此间,生死对于约翰·伯格来说成为在不断观看的世界里意义重大的事情。而作为死的对立面之一,结婚是一种隐喻与象征,是生长于重负之上的希望,是承载着欢腾与宁静空隙的一抹美妙停顿。

  约翰·伯格的另一本书《我们在此相遇》里有一篇《浚河与清河》,在回忆与父亲的相遇之外,他还描绘了朋友米雷克与棠卡的婚礼。他认为即将出嫁的女人,在变成新娘的那一刻,将转变为陌生人,“所有人都不能认出她……因为她变成了受到迎接的刚刚来的新人。”他依旧讲到了新人的舞蹈,讲到铜管乐队的成员,讲到十二名男子将米雷克与棠卡抛向天空,“他们的双手能够触碰到或够到彼此的性……他们被温柔地接触,再一次发射出去。他们悬在空中的时间,一次长过一次。”

  一次又一次地讲述,这是约翰·伯格面对生活的方式,他笔下的人物都在“用力”活着,这或许有某些挣扎的成分,可更多的是怀揣着生命本身的热情去面对它。更精确一点来说,是懂得“计算”,他们“计算”着当下的感受,并已打算好接受这种打算所谓的“后果”——一种看似是后果的后果,但其实如果抛弃了“后”,它也仅仅是“果”。或许这是约翰·伯格的本意,他的小说有某些浪漫主义的成分,但并不是罗曼罗兰式的看清了生活依旧热爱生活,而是生活本身可爱,只是需要“静静观察,切切感受”。

  心脏塔玛与听觉盛宴

  如果我们已经被以上的故事所吸引,相信即使这是一篇虚构小说,也依然真实。然而作者却在文中反复打破了虚实界限,让我们知道这场婚礼其实从未发生,只是一个盲人想象中的盛宴。真实的情形是这样的:在雅典普拉卡区卖塔玛(一种许愿的纪念品)为生的盲人,他在复活节的某个礼拜天遇上了一个铁道信号工,他给女儿妮农买了一个塔玛,妮农从远处跑过来展示她的新凉鞋,“也许我是为了那场没有举行的婚礼买的。”

  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了,在一开始就结束了。也许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又实实在在发生了。盲人是在酒馆里从起重机中“听”出了尚·菲列罗的声音,在回雅典的火车上“听”到了妮农母亲泽德娜与尚·菲列罗的爱情故事,在瓜果切片中“听”到了妮农的童年,在理发店里“听”到了吉诺的父亲的焦虑……

  盲人穿行于整个故事之中,用听觉串联起了整段婚礼的旅程,用音乐勾连起了回忆,他用想象给妮农补齐了“婚礼”。甚至于他自己都出现在了婚礼之上,“当太阳爬上地平线,照耀着堤坝顶上的草……我拄着白手杖穿行在吉诺的朋友中间,安然自在。”所以婚礼的描述一直用的是将来时态,“戈里诺的婚礼尚未发生,但正如所索福克勒斯知道的,一个故事的未来永远在当下。”婚礼所有发生的都是一种命运中的祈愿:第一个醒来的“会”是妮农,戈里诺教堂里的结婚仪式“将”于上午十一点三十分举行……广场上“会”有一百人等待,他们“会”起来第一个跳舞。

  与此同时,他们在未来还看到了更远的未来,即使它残酷又现实,但依旧充满温情“她第一次肺炎发作的时候……到她腿脚已经没有力气走动的时候,吉诺会用渔夫的内兄坐的那种轮椅推着她……她会不再有说话的能力。”可是现在他们依旧在跳舞,因为“在音乐里,希望和失落双生”,他们会一次再一次出现,仿佛永远不会疲惫,他们将在这里战胜死亡。

  约翰·伯格曾将讲故事的人称作死亡的秘书,并以此区分了小说家和纪事者的不同,纪事者叙述的是历史现在时,总是讲述过去的事情,它们成为过去和现在的保存者。而小说家所叙述的时态是未来时或条件时,“小说是关于将成为(Becoming)”。在这个意义上,吉诺和妮农的故事属于未来,属于将要不断被讲述的年代,正如小说最后所说的,仅仅一个锡做的心脏塔玛是不够的,“还要有另一个塔玛,这回不是用锡,而是用许多嗓音做成”。

  嗓音邀请着未来,让我们可以一次次“到婚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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