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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丁克男,我一咬牙做了结扎

2021-04-20 15:53:27 作者:不是我吧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嫁给丁克男,我一咬牙做了结扎

  1

  酒店门口,看着白发苍苍的老母亲被姨妈和两个侄女儿一左一右搀扶着,从商务车里下来,我的眼眶一瞬泛红。

  小姨上前拍了我一把:“还愣着干嘛,快搀你妈去!真是,母女俩闹了一辈子,糟心!趁着这次你五十岁生日,好好给你妈认个错儿,赔个罪。她这个年纪了,还有几天活头?”

  我噙着泪狠狠点头。看着侄儿侄女们一团和气忙前忙后,心中百感交集。要是我也有孩子,如今也跟他们一般大,能独当一面了。

  我没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个,母亲跟我别扭了大半辈子。

  时光倒退二十年,母亲悲痛欲绝地戳着我的鼻子痛泣:“什么叫丁克啊?啊?西方的那套好玩儿是吧?我跟你爸一辈子,就没听过哪个女人为了讨好男人,连孩子都不要的!我跟你爸就你一个孩子,你一声不吭跑去结扎,你对得起我们吗?

  “什么西方教育,崇尚自由,全是狗屁!他就是自私,就是不想对家庭,对孩子负责,只图自个儿快活,这才不要孩子。你倒好,把爱情当饭吃。

  “男人心,海底针哪!他这会儿说不要孩子,等哪天玩儿够了,忽然又想要孩子了,你怎么办呢?那时候你人老珠黄,想生也生不出了。等你老了,病了,身边连个端水递药的都没有,死了都没有儿孙送终啊……”

  可当年我听不进这些,我爱陈广年爱得疯魔。陈广年说他不强求,他生性拓落,追求自由,身边也有一群丁克朋友。

  他让我自己选。

  中了爱情剧毒的我,毫不犹豫竖起爱情的白旗,缴械投降。

  在一起之后,我们一直小心避孕。后来陈广年误会我跟老同学暧昧,说我既然心有不甘,不如趁早离开,跟别的男人生孩子去,别白瞎了大好青春。我为了表示忠诚,证明我将来绝不会后悔,一咬牙去做了结扎……

  当年母亲的痛斥折磨了我二十年。这些年我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正如母亲说的,后悔都来不及。我只能在岁月洗净铅华之后,依然强装镇定,强装浑不在意,强装丁克本就是我自己的意愿。

  我逢人就说无孩一身轻,我有钱有房有时间,没什么可遗憾的,也无数次将艳羡的目光从那些母慈子孝和儿孙绕膝的温馨画面中收回,努力回顾我这半生的悠哉与幸福:陈广年一直对我很好,虽然应酬很多,经常不着家,但我们之间的浪漫从未缺失,周年纪念从未落下,每年雷打不动一次旅行……

  试问这样的生活,我那些闺蜜姐妹们谁曾享受过呢?她们谁不是给孩子的屎尿屁绊住,谁不是为着孩子的学业和事业劳心伤神呢?

  有得必有失,我不该得陇望蜀。

  2

  此次步入五十大关,我终于有望跟母亲破冰。陈广年特意在酒店订了几道合老人胃口的菜,还问我,他要不要在酒桌上跟老人家当众赔罪,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这些年里,他也不是没有试图跟老人家套近乎,可母亲避而不见,他也没有办法。

  我说:“也别太刻意。这些年你对我怎么样妈心里也有数,不然她这次也不会过来。没准儿老人家也想通了,觉得当年是她不对呢!”

  “那就好。”陈广年刚要转身,我忽然叫住了他:“广年?”

  “嗯?”

  “上次杰森说要让他儿子认你做干爹,你答应了吗?”

  陈广年一愣,有些无措。

  杰森是他同学,定居国外,原本是铁打的丁克一族,不料丁了N年后,忽然一改初心,备起了孕,要了孩子,说是老人不依不饶。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他们自己想要孩子了。

  有些感情是装不出来的,那种面对新生命到来时的欢喜与激动,谈到孩子时的兴奋与满足,都是本性的体现。如若不然,他们怎么会在相隔两年后,又费劲巴拉地冒着高龄产子的风险,要了第二胎呢?

  陈广年对朋友孩子的那股亲热劲儿,令我如鲠在喉。我分明从陈广年慈爱的目光中看到了喜爱和羡慕,以及酸楚与无奈。我想过问陈广年后不后悔,可很多次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不管他如何回答,对我们两人都是一种伤害。

  如果他后悔,我会更后悔,因为我生不了了。别说我做了结扎,能不能通过手术复通输卵管还难说,再说当时我就已经四十好几了,比杰森的妻子还大了几岁,已然没有生育的可能了。

  如果他不悔,反倒证明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后悔。所以这一刻,这脱口而出的一问,连我自己都怔住了,我知道,这是我的心结,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

  我渴望孩子,一直。

  “你怎么还记得这茬?”陈广年尬笑道,“当初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我才不想要干儿子,麻烦。再说那两口子自己没坚守,脱离组织,我还没跟他算账呢!你是不知道,他们夫妻俩现在成天就是孩子的屎尿屁,别提多狼狈。呵呵!”

  3

  开席之前,我们准备去包厢时,服务员叫住了我们,递给我一个礼盒,说是一个小男孩送到前台的,特意让她转交给我。

  陈广年大惊:“什么小男孩?”说着想从我手里抢走礼盒。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打开了附在蛋糕盒上的卡片。

  上面写着:“阿姨,你好,我叫陈亦轩,今年十岁,陈广年是我的亲生父亲。爸爸说,今天是您的生日,我和妈妈特地为您做了这个蛋糕,希望您能喜欢!祝您生辰快乐!”

  砰!头顶一阵巨响,我的身子猛烈地晃了一下,好半天才从被雷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我逼视着陈广年,心中却有个声音呼之欲出:恶作剧,这是个恶作剧!

  然而陈广年的反应锤碎了我的自欺欺人。他面如土色,呼吸急促,伸出手,掌心向下,像是在按压我的情绪。

  他让我容他自己打个电话。然而他哆嗦着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却显示关机。换个号码再打,还是关机。

  “妈的,小崽子疯了!”陈广年咒骂一声,放弃了挣扎。

  随后,他吞了口唾沫,哽咽道:“对不起。我、我确实有个儿子。我早该跟你说的,可是,可是我不敢。我,你看,妈还是包厢里,咱、咱不能刺激了她。这事儿,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好吗?我保证,原原本本告诉你。”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包厢,用一副半死的皮囊和一颗已经死透了的心,强撑着应付一桌人。我颤颤巍巍地举杯,向一桌子当初苦口婆心劝我的亲眷道歉,说我当年不懂事儿,让他们费心了,同时感谢这些年来大家对我母亲的照顾。无以为报,连饮三杯。

  “够了够了!燕子,没人怪你。你都这个岁数了,得爱惜身体,别整得跟小年轻似的!”

  我涕泪皆下,举着杯摇摇晃晃走到母亲面前:“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好,我混蛋,我让您伤心了……伤心了大半辈子。”

  众人唏嘘,母亲落泪。大家伙儿是希望我跟母亲道歉,服软,可如今我这般哀痛,自责,失态,他们又看不下去,纷纷抹泪打圆场:“好啦好啦,你妈能来,那就是已经原谅你了。要我说,养孩子有什么好的,我家那两个,叫我操碎了心。早知道还不如不生他们呢!你们两口子想得开,是你妈老顽固,我还羡慕你们呢!”

  “是啊!只要你俩过得舒心,没有孩子又怎么样?家里小辈多,等你老了啊,你这些侄儿侄女会孝顺你的。”

  “母女间哪有隔夜的仇,你妈也是心疼你……”

  我哭倒在母亲膝前。母亲老泪纵横,一把一把锤着我:“起来,丢什么人?你都五十啦,让小辈们看你笑话不成?”

  陈广年唯恐我把那件事儿说出来,一边上前扶起我,一边顺势给老太太叩头:“妈,多谢您谅解。您放心,我们虽然没有孩子,但不缺钱花!我、我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我们下半辈子,有着落……”

  4

  当晚,送走一众亲眷之后,陈广年终于跪在我面前,将一切和盘托出。

  在我之前,他有过一个女朋友,同居数年一直不育,去查了以后才知道他患有少精和弱精症,还是难以治愈的那种。

  女友离他而去,但还算厚道,帮他保守了秘密,所以丁克只是他维持自尊和体面的借口,说推崇自由,高举丁克大旗,一直以来,并没有人怀疑过他。

  婚后,为了不露馅儿,他一直积极避孕。他患得患失,唯恐哪天我会后悔,离他而去,屡屡言语中伤我,还误会我很男同学有一腿。我因此去做了结扎,跟父母反目,众叛亲离。

  世上有些感情是藏不住的。我对孩子的渴望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正如我也从他对待朋友孩子的目光中,看出了他的心声。只是我不知道,那时候的陈广年,已经悄悄有了自己的孩子。

  说起来是偶然,也是必然。一直只有两个人的婚姻,其实是很单调的。旅游也好,买买买也罢,久了也就那样,没有新的东西滋长和充实,日子大片大片的空白。后来有一次出差,他终于禁不住诱惑,和他带的一个女实习生上了床,再后来两人发展成情人关系。

  一次酒醉后,他不小心向情人吐露了自己不能生的秘密。情人大惊,问他为什么不治。他说他治过,没见效——确实也没跑几家医院,他讳疾忌医,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寻医问药。情人说知道哪里哪里的男科特别好,非让他去试。他起先拒绝,最后经不住情人哄劝——其实还是内心驱使,又去了。治疗了许久,仍旧无效,就在他和情人双双死心的第二年,情人意外怀上了。

  是的,意外,意外到他根本不信那是他的种,意外到他带着情人去做了羊水穿刺。最终的鉴定结果是,情人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真的是他的种。

  那一刻,他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他怎么能让情人打掉孩子呢?他能使情人受孕,本就是跟中六合彩一样的事,他怎么能相信自己还能再中一次呢?

  而这件事,他又怎么敢跟我坦白?我已经为他结扎多年,并且已经四十了。甚至为他跟父母反目,众叛亲离,他怎么敢跟我说,一直想要孩子的是他,不育的是他,坚持丁克的是他,使情人意外怀孕的也是他呢?

  他怎么能在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利之后,再残忍地将我凌迟呢?他不敢!

  他只能好生安顿那母子俩,借着频繁的出差,应酬,留宿在孩子那边。他将自己分裂成两个男人,留在两个家庭。他只能努力挣更多的钱,去照料他的妻,和儿。

  别人的妻儿是一体,而他的妻、儿,势不两立。

  5

  陈广年应付了十年,早已疲惫,一面是良心的煎熬,一面是情人和儿子日益强烈的欲望。情人要名分,儿子要父亲。在他们眼里,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而我是破坏他们家庭幸福的第三者。

  儿子受母亲驱使,一次次撒泼耍赖,他要爸爸,要身份,要挤走“恶人”登堂入室,要走在坦途中,活在阳光下。

  陈广年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狠。应该说,他没料到情人会这么狠,唆使儿子这么做。

  情人隐忍十年,不想再忍了,高低要为儿子争一争。所以她明知道陈广年要给我庆生,故意唆使儿子让陈广年带他去迪士尼。因为他考了一百分。

  陈广年说可以,但得换个日子,因为那天他有事。儿子垮脸:“你要给那个女人过生日,是吗?一个老女人,都五十岁了,过什么生日?”

  他当即甩给了儿子一巴掌:“对你阿姨尊重点!她不欠你的!”

  情人冷笑:“哦?她不欠我的,是你欠了我!我下贱,要给你生儿子,我们娘儿俩是贱种,哪能跟你那位高贵的太太比?”

  该说的说完了,到这一刻,陈广年反而轻松了。他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一天,只是在这个当口,多少有点让他措手不及。他叹口气,说:“钱,房子,股票,我都给你。”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虽不齿情人的做法,但儿子是货真价实的,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他等着我骂他,打他,或者拿刀砍他。他只能看着我这个被他坑了一生的女人,双目空洞,呆若木鸡,心如刀绞。

  最后,我说:“行吧!钱,房子,股票,都给我,你净身出户。”

  我知道他肯定早做好了打算,他怎么可能净身出户呢?他给我的不过是明面上我所能查到的全部,不能查到的,具体有多少,我不清楚。也不可能清楚。

  是我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可我最不能原谅的不是我被骗本身,而是,我辜负了母亲的期待,辜负了死去的父亲对我的不舍和牵绊,伤了他们一辈子,最终却没能让自己幸福,这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我没有听从长辈的苦苦相劝,向一条自以为幸福的大道上奔去,坠入深渊,最后却连个水花也没溅起。

  这一刻,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我心底的血,奔涌不休,滔天的悔,澎湃不止。

  世上最毒的药,莫过于爱情,杀人不见血,伤人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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