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小人的大招。
01
我愕然地看向四皇子，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方凌雪腹中的孩子，竟然是……尹安的？！
他竟然把脏水泼到爹爹头上，简直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尹安面如土色，不敢和四皇子对视，但嘴里，却还是兀自狡辩：“四皇子，微臣知道你向来看重镇西大将军，但是也不能这般空口无凭、颠倒黑白……”
四皇子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空口无凭？颠倒黑白？你以为本王是在诈你吗？你听着，去年十月初十，将军走后的第二天，将军府花园的西北角，凌雪姑娘向你哀求，说她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还说前一晚将军醉后沉睡不醒，根本就没碰她……你气急败坏，大骂她没用……
十月十五，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凌雪姑娘悲痛欲绝，谴责你在她昨晚吃的饭菜中下了迷药，然后趁机凌辱她。你百般哄劝，说自己是一时糊涂……
腊月初三，凌雪姑娘再次找你，说她可能怀了身孕，你惊喜过望，直说这正是你的目的。让凌雪姑娘等将军回来，声称这个孩子是他的，时辰完全对得上，将军无从抵赖，这样凌雪姑娘就能如愿嫁给将军！”
02
四皇子说完，目光凌厉地盯紧尹安，怒问道：“本王说的没错吧？”
尹安呆若木鸡，眼神恐惧慌乱，半晌后，才摇着头，胡乱说道：“没有，没有，不是这样……”
四皇子不再理他，而是看着方凌雪，温言道：“凌雪姑娘，本王知道你不忍陷害将军，不过是被尹安所逼迫，那现在本王问你，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放心，只要你说出实情，本王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任由尹安再威胁作践你，更不会让他把你送回京城！”
方凌雪早已是面色惨白，她怔怔地看着四皇子，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道：“四皇子，奴婢说实话……将军，对不起，凌雪对不起您……”
03
她扬起头，满脸是泪，声音悲戚：“奴婢刚刚说的，都是谎言，是尹安……他逼着我这么说的，我根本不是尹安的远房表妹，他不过是我哥哥的一个朋友……父母去世后，嫂嫂凶悍，对我百般虐待。还要把我卖给别人做妾。哥哥惧内，听之任之……
去年夏天，尹安回京，去拜访哥哥时，刚好遇到嫂嫂正在打骂我……他当时很是好心，说服哥哥，要把我带到西南的将军府做绣娘，哥哥看在他的面子上，一口答应……我总算是脱离虎口，故而对他感激涕零。
没想到，在前往西南的路上，尹安便告诉我，让我到了将军府后，一定要用尽手段勾引将军，说将军丧偶多年，尚未续弦，就喜欢我这种身世凄苦的女子……”
04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凌雪，气愤到无以复加。
她在我的目光下瑟缩成一团，声音颤抖不已：“到了西南以后，我见了将军本人，又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将军和夫人的故事，深受感动。所以就迟迟没有按照尹安说的去做。
可是尹安三天两头催促我，动不动就威胁，说我要是再不行动，就要把我重新送回京城。
我被逼无奈，这才腆着脸，时不时对将军大献殷勤……可是将军根本不为所动，甚至从未正眼看过我。
去年十月，将军回京前夜，尹安假装为将军饯行，把将军灌醉，然后告诉我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我去伺候将军，趁他意识模糊时，勾引他……
但是那晚，将军进屋后，便嚷嚷着说自己口渴，我给他端了杯水，当他看清是我在他身边服侍后，就疾言厉色地命令我赶快出去……将军他……他真的是个正人君子……他心里只有夫人……”
05
方凌雪停住，泪眼朦胧地看了爹爹一眼，才又接着说道：“当时，我没敢出去，怕尹安不死心，再使什么坏招，所以悄悄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了一夜，到天快亮时才出去了……
第二天，我一直等到将军离开郦城后，才告诉尹安，说昨晚将军根本就没碰我，尹安大发雷霆，骂我是废物……我当时想着，反正将军已经走了，他也无计可施……
没想到，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尹安摸黑溜到将军府找我，还带来了酒菜，他说他以后不再逼我了，让我顺其自然，和将军日久生情。然后，他又热情地招呼我，让我和他一起喝酒吃菜……我不敢违逆他，便举箸吃了几口……再然后，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
06
方凌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用手掩住嘴巴，似乎怕堵在胸口的哽咽，破喉而出。
好大会儿，她才克制住了自己，嗓子却是变得沙哑起来，说话时的呼吸，也带出了刻意压抑的颤悸：“一个多月后，我惊恐地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我悲痛欲绝，去找尹安讨要说法，他却兴奋不已，说这正是他的本意……让我等将军从京城回来后，一口咬定这孩子就是将军的，就是那天晚上他醉酒后没控制住自己……
我哭着骂尹安，说自己是不会陷害将军的……可这个卑鄙小人，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立刻派人把我送回京城，送到哥嫂身边……而我大肚子的事，又没有证据，他是不会承认的……到时候，我就成了个不检点的女人，成为千夫所指的淫妇……
这几个月来，我度日如年。一边掩饰着自己日渐明显的孕肚，一边被尹安各种威胁，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昨天晚上，也是尹安……听说将军回来，逼着我来送衣裳，让我说出怀有身孕的事，嫁祸将军……我来了，却是没能说出口……我真的很敬重将军，也没有非分之想……可是我，也是真的怕尹安，怕他恼羞成怒之下，把我卖了，杀了……或者直接把我送回京城，送到哥嫂身边……”
07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方凌雪，她说的，应该都是实话，却也应该有所隐瞒。
昨天晚上，她看到爹爹的瞬间，那激动喜悦的声音，听得出来，她对爹爹，确确实实存有爱慕之心。
也许正是因为这爱慕之心，让她不忍欺骗爹爹，没有完全听从尹安的话。
这尹安，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四皇子刚好撞见他的阴谋，今天的事，还不知要如何收场呢！
话又说回来，四皇子……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时间、地点、尹安和方凌雪谈话的内容，都分毫不差。
我狐疑地看过去，正好看见四皇子对爹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使了个眼色。
08
然后，爹爹便逼视着尹安，咬牙切齿道：“尹安，你被派往西南做副将以来，我待你不薄，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尹安别过头去，可能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再装出谦卑的样子，恬不知耻道：“没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嫉妒你罢了，你不就因为娶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又做出深情不贰的样子，所以赢得皇后娘娘的信任，继而得到皇上的重用吗……
我想让方凌雪引你上钩，如此以来，你所谓的痴情忠贞，就会不攻自破，皇后娘娘自然会对你失望，你也就失去了靠山……不然，我何日才能出头？”
09
我冷眼旁观，顿觉疑虑重重。
尹安对爹爹的嫉妒和不服气，倒也合情合理，只是，用这种匪夷所思令人发指的方式，大费周章地筹谋，目的真的如此简单吗？
他的背后，有没有人指使？不然，一个新上任不久的副将，根基尚未稳，何以如此轻狂，敢算计诬陷驻守西南十余载的爹爹？
就在我左思右想的时候，爹爹却没有继续发问，他只是冷冷一笑，继而面无表情道：“你是朝廷委派的副将，我没有资格处置你。我会立刻修书一封，请示皇上，然后再做发落……来人，把尹副将拉下去，暂时关押。”
我愕然不已，再看娘，也是满脸震惊的表情。
爹爹这么做，也未免太过宽容了。尹安如此卑劣，即使一时发落不了，最起码也狠狠打他一顿板子，让他吃些苦头。
也许，这件事太不光彩，涉及到方凌雪和她腹中的孩子，如果大动干戈，反而会闹得沸沸扬扬，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10
尹安倒也认命，没有再做任何辩解，任由冲进来的家丁，把他拖出了平墨堂的正厅。
看到尹安已经被带走，方凌雪的脸色缓和了些，她膝行几步，轻声道：“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但凭将军和夫人发落……”
爹爹没有看她，不胜疲惫道：“内宅之事，由夫人处置吧……四皇子，还请移步前院，微臣另有要事跟您商量！”
四皇子似乎早有预料似的，很快点头应允。
于是，爹爹便和他一起，疾步出了平墨堂的门。
看着爹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更是强烈地感觉到，尹安的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爹爹刚才的轻描淡写，会不会……只是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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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娘看着方凌雪，轻声道：“看到你这副样子，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太过逆来顺受。尹安这样威逼胁迫你，而你明知将军的为人，为什么不求助于他？还有，在京城被哥嫂虐待，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走？你的绣工这样好，在哪儿不能讨口饭吃！”
方凌雪垂头不语，只是不停地哭。
娘叹了口气，似是不忍：“你是被尹安逼迫，我不好苛责惩罚你……但你这副样子，自然也不能继续留在将军府……你做绣娘也快一年了，应该也攒了些银子……这样吧，我再给你添上一些，你即刻搬出将军府，在郦城开个绣坊吧，以你的手艺，不愁没有生意……”
方凌雪傻了一般，片刻后，俯下身子，不停地叩头，嘴里喃喃道：“凌雪多谢夫人，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夫人……”
娘打量着她，忽然道：“只是你腹中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你，准备怎么办？”
方凌雪愣了半晌，无限屈辱地说：“尹安的孽种，奴婢自然不会留他……”
12
我听着娘和方凌雪的对话，一时只觉得烦闷无比，不想再待下去。
跟娘说了一声，然后便带着夏蝉，走出了平墨堂。
心里五味杂陈，爹爹和娘，都是如此仁慈宽容。
对尹安，对方凌雪。
但愿这样的他们，换来的是好人好报，而不是别人的变本加厉。
一边想着，一边向听雨斋的方向走去。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我：“桐儿姑娘留步！”
回头一看，竟是一脸笑意的四皇子。
我诧异地问道：“四皇子刚才不是和爹爹一起去前院商议要事了吗？”
他摇摇头，语焉不详道：“没什么要紧的，几句话而已！”
我只好又道：“今天多谢四皇子，不然，爹爹恐怕要被尹安这小人给陷害了……”
四皇子的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他走近我，压低嗓子道：“那你未免太小瞧将军了，就凭尹安的雕虫小技，十个他也不是将军的对手。等着吧，狐狸的尾巴刚露出了一点，而将军，会把他的整张狐狸皮都给揭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