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人生之四 思想的转变

　　老张被撤职后，并没有到钢厂上班。他觉得他的心理发生了变化，而这一变化也对他的初衷——进行一次哲学社会实验发生了一点冲击。他感觉到，在县政府上班的这几个月，他从一个哲学家变成了一个有欲望的人，而这期间他对这一心理变化并不自知，或者说，他对这一变化熟视无睹。虽然他的哲学实验还在以它既定的方式在进行，但这种试验的目的在老张睡醒的那一刻一点点变化成了一种包袱，他想卸下来的一种包袱。他想沉浸到某种凡人的生活里去，某种脱离这种社会实验的生活里去。

　　老张知道，他受到了外界的侵蚀，他的思想发生了动摇，也许这种侵蚀就是当官的手中的权力。再被撤职的几天里，他甚至觉察到自己内心深处发出的一点点失落感，以及回到钢厂继续上班的一点点反感和见到钢厂那些曾经熟悉的人们的一点点恐惧感。(亲情日志 www.wenzhangba.com)

　　又过了几天，老张决定继续回钢厂上班。他又做回到他哲学家的角色，他又重新定好了他进行哲学社会实验的坐标，这次他要打破的是逃避他人指责与指点的生活方式，他要逆流而上，他要迎接来自于身边人的指点甚至指责，他要积累更广泛的素材进行他的哲学社会实验，以一种和社会既定规则相反的生活态度继续开展他的哲学社会实验。

　　老张拿着组织部的调动函走进了钢厂的大门，他先来到了人事科。人事科长还是那个从人大主任位置退下来的，他现在的身份是牛科长。人事科办公室新换了一幅字，老张记得，人事科原来的那幅字是：求贤若渴，而现在换成了：宁缺毋滥，皆出自于牛科长之手。

　　牛科长拿起老张递过来的调动函，不知是谁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填写了一些内容，那些字简直烂的可以，像是苍蝇拍拍在雪白墙壁上的一只只苍蝇，只有最后老张签的自己的名字“张永久”三个字熠熠生辉。

　　牛科长叹了一声气，他觉得老张绝对是一个人才，就拿这笔字来说，不知超越了多少吃皇粮的庸才，再说他写的报告，不只有超越了这个省官场上多少耍笔杆子的奴才。牛科长早听说了老张与常务副市长冲突的事，心里暗想，不愿意当奴才，哪里都容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