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洗 澡

　　郭训民

　　我特爱洗澡，这大概和我故乡在山东有关。我的老家在山东单县农村，那儿的每个村庄都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河流，夏天雨水充沛，小河里的水总是被注得满盈盈的。这些大小不一，深浅不等的河流竟成了我们这些乡村野小子的天堂。炎热的盛夏热得我们有些透不过气来，这些河流无疑成了我们避暑消夏的胜地。我们脱得赤条条的，几乎天天泡在河水里，我们亲近着河水，河水也亲近着我们，我们这些野小子从旱鸭子升级为水鸭子，最后都把自己演练成灵活的水陆两栖动物。在陆地上，我们是追鸡撵狗讨人嫌的野小子，在水里，我们就变成了一条条快乐的游鱼，在浪花中快乐地追逐嬉闹。

　　儿时的生活虽然清贫，却也不乏快乐，那时的我们在上学前放学后都去小河里泡一下，练一阵水上功夫。那时的孩子全不用家长接送，相对是自由的，小河成了我们野浴的天然训练场，我们谁也没有教练，但每个人的游泳技能却都那么棒，这都是长期在水里磨练的结果。刚开始练的是最简单的狗刨，狗刨练熟后就慢慢地练踩水，练到能在水中托物后，就该练潜水了，一个猛子扎下去，人不知在什么地方冒出来，从我们哪个地方出来的小伙子，那个水性不是响当当的。

　　人若浮萍，世事难料，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在我高中毕业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76年的春天，我离开了生活了21年的故乡，来到了黑龙江省萝北县，在团结镇工农兵村小学开始的我的教育开端。来到北大荒后我才发现，这儿河流甚少，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我空有一身水性，却连个施展的地方都没有。初到萝北，离开了亲亲的河水，真感觉有些憋得慌，后来住的时间久了，一切变得适应了，洗澡的事就这样被搁置起来。

　　后来事情有了变化，因为我喜欢写作，学生的作文成绩很出色，我外出听课开会的机会渐渐多起来。当时去得最多的是哈尔滨，在那儿我认识了松花江，熟悉了太阳岛，我和伙伴们曾跳进松花江劈波斩浪，让我重新找到了“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快感。牡丹江我去的次数也不少，每次畅游牡丹江，我都会忆起八女投江的悲壮，涌起一腔爱国情怀。黑龙江是我游得最多的一条江，一来它就在我们萝北境内内，距离较近，二来那儿是中俄边界，是观察俄罗斯风情的一扇窗户，我常带文学社的同学去那儿采风，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在黑龙江中尽情地游泳，沉睡多年的游泳技能被重新击活了。

　　内退后我又去了首都北京，在那儿既做编辑编刊，又当老师教学，忙得不亦乐乎，工作再忙，我的周日旅游是雷打不动的。我想，能在伟大的首都工作实属不易，北京有许多闻名中外的景点，也有悠久的历史文化，热爱写作的我如同一只小小的蜜蜂，飞进这个美丽的大花园里，尽情地采集这宝贵而厚重的花蜜。但北京的水资源并不丰富，在京十年间我洗澡屈指可数，我感到我的游泳技能不进反退，再也找不到多年那种浪里白条的感觉了。

　　现在，虽然我的编辑工作没有变，但我工作的地点却变了，我从内陆的北京来到了海滨城市大连庄河市，这真是个好地方，气候适宜，空气新鲜，真像一句广告词说的那样，这儿的空气有点甜。真的，早上起来，深深吸一口湿漉漉的空气，还真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这儿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是能洗澡，庄河市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这儿庄庄有河，水系特别发达，不仅河水可以洗澡，海水也可洗澡的。前几天，我就和孙子孙女洗了海水澡，涨潮时海浪一漾一漾的冲击着我们的感觉特舒服，我曾在山东威海洗过海澡，晚饭后，约上几位要好的朋友，在铺满沙滩的海水里泡着，给人的只是波澜不惊的感觉。那天我们是带着游泳圈去的，我觉得即使没有游泳圈，我游泳也应该没问题的，洗澡给我带来了欢欣和鼓舞，在这儿，我竟找回了儿时的感觉，它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幸福。

　　我正熟悉着这个美丽的地方，并越来越喜欢它，我深信，这儿的许多小河，将会留下我年过花甲的身影，它会把我的晚年生活装点得绚丽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