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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希望你风华正茂,却仍不懂分别的意义

2017-12-20 09:45:11 作者:贪欢 阅读:载入中…

我多希望你风华正茂,却仍不懂分别的意义

  我多希望风华正茂,却仍不懂分别的意义

  文:贪欢

  01

  一年级的音乐课,老师教给我们的第一首歌,是《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小的时候哪听得懂,只懂得咿咿呀呀地学,哪个字都记不清,标的还是拼音。稚嫩的童声里没有半分离别伤感

  岂止如此,连“离别”二字,都没有丝毫概念。

  后来很久以后,到天津博物馆看到李叔同的雕塑,格外流连了一会儿,旁边的玻璃框里,有他手写的《送别》。

  那时才知他是写给许幻园的,他曾从天津迁居上海,和许幻园等人结交,成了著名的“天涯五友”,后来时局动荡,许幻园多年家业荡然无存,遂赶京,李叔同百感交集,填写此曲,作为离别的礼物。

  1927年秋,“天涯五友”中的四人李叔同、许幻园、袁希濂、张小楼再次在上海相聚。此时,蔡小香已然离世,许幻园早已家道中落,袁希濂则卸去政职,介绍许幻园到上海大王庙,两人竟成了居士,而李叔同早就皈依佛门,于1918年出家,法号弘一。

  真正成了“知交半零落”。

  前几天《大事发声》,朴树在录制现场的最后唱了《送别》,唱到一半忽然落泪,哽咽至无法完整地唱完一整首歌,支离破碎里,藏着别样的深情。

  我不知道他想起了谁,但看着视频的我,只有手机上一个小长框,连他的面目都看不清楚的我,也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02

  我曾经跑很远的地方去看前男友演出,他看到我之后走了出来,我以为他要同我说些什么,但是没有,他只是经过我。

  如果这是电影,此时此刻需要一个升格镜头,从至少三个机位慢移,最后落点是我想哭又怕化妆的脸。

  我落寞地回到地铁站,和室友发微信,我说,我可真难过啊,真希望整个北京城都停电,我走不了,他也走不了,我们都困在这里。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次演出,他们唱了两首歌,一首是《茉莉花》,另一首是《送别》。冥冥之中,竟像是命运的注脚。

  大二的时候,我养了只猫,是中华田园猫,我叫她年糕,总是趴在地上,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看她,她很喜欢我的颈窝儿,总是倚在那里睡着。

  但是好景不长,她患了猫瘟,而我并没有经验,拖了一天,正打算转天带她去医院

  清早起床的时候,室友唤我的名字,要我看看她,我的年糕。

  我意识混沌地爬下床,走过去,看到年糕侧躺在室友的电脑包上,我一摸,身子都僵了。

  那时还是夏天,天气晴朗,阳光又充足,我找了棵树将她埋葬,连着她最喜欢的毛球一起,这是我第一次看着生命在我面前陨落,而我本可以救她的命。

  像潮水一样的愧疚和忏悔要把我淹没了,六月天,我冷得像站在冰里。

  如此种种,我变得很怕离别,但又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如果产生关系,迟早有一天要面对别离,于是有一段时间,我不愿意认识别人,也不愿意倾注感情。恰恰像是顾城所说的,“不爱种花,是因为害怕看见花的凋落。所以,为了避免一切的结束,拒绝了所有的开始”。

  03

  但总归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比如亲人的生死。

  我奶奶,上周五过去了。

  我是她带大的,和她感情很深,小的时候她常烙饼给我吃,她那时已经快七十岁了,但我半夜饿,她还是会不辞辛苦地起床给我沏藕粉。

  每天早上,她都会先于我们起床,烙饼,熬粥,磨豆浆,炸油条,都做好之后才会唤我起床,不起也没关系,还可以赖到中午。

  吃过饭后,她就打扫屋子,给我家的八哥做鸟食,它吃的比我好,黑芝麻,蒸熟的小米,绿豆,还有乐芝饼干混在一起,香喷喷的。

  做好之后又要喂猫,她养了几十年的猫,很会养,毛都是锃亮的。

  下午要给我讲故事,带我出去散步,晚上还要给我洗澡,总之辛苦得很。

  后来我上了学,去奶奶家少了,每次去她都会给我很多钱,要我好好念书,争取考上大学。她是识字的,还念过一年的私塾,自己的名字写得十分漂亮

  可我上大学的时候,她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我在她的印象里,永远都是小学生。她变得很瘦,一把骨头,很像杨绛先生在《老王》里写的“直僵僵地镶嵌在门口里,像是从棺材里倒出来的”。她聋了,听不见我说话,脖子上长了巨大的瘤子,压迫着呼吸道,也不再说话。

  我就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这样静默着。

  临走的时候,她忽然抬起头,紧紧地抓着我,急急地说了几句话,很含糊,听不清。我妈说,“你奶奶老糊涂啦。”我很认真地在分辨着,听了几遍终于听清了,却在听清的刹那崩溃得大哭。

  她说:“妞妞,奶奶没钱给你了,你要好好念书啊。”

  上周四,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奶奶情况不太好,我想订车票回家,爸爸不让,说再观察,让我别急着回去。

  结果转天就跟我说,人已经走了。

  我不是没参加过葬礼,之前曾祖母和曾祖父去世的时候我都去过,但他们从我有意识起,就一直在病榻上,我们唯一的交集就是过年的时候,我去给他们磕个头,然后接过他们的红包。

  可是奶奶不一样。

  我站在奶奶家门外,腿像灌了铅,眼泪如柱,再不能往前。

  我是在那个瞬间才懂得,原来至亲离去的时候,第一感觉不是伤感,而是恐惧

  不敢相信一个在你生命里待了很多年的人,从今以后就见不到了,无论你做再多努力都无用,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这样一种巨大的悲痛,甚至会给你一种恍惚感,就像是受到打击之后不停地问“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不想面对,不想看到她躺下被蒙住头的样子,没办法接受,无论如何都不能。

  被妈妈拖着走进那间逼仄的小屋,几乎站不住,不停地往肚子里吞咽着眼泪,鞠躬,结束后甚至不敢去仔细看看她,低着头跑到另一间屋子里。

  我没有奶奶了,我爸没有妈妈了。

  以前看泰戈尔,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站在我对面,我们中间却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那时深以为然。

  如今却感叹当时太年轻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分明就是生与死,因为只有这件事,绝无挽回的余地,只能看着对方渐行渐远

  每个人成长,都是伴随着阅历变化的,有时候看一本书能哭出声,换成另一人却很难感受其中的意蕴深沉。并非大家的审美有高低之分,是他还不曾感同身受

  而这世界上,最令人难过的,也恰恰是感同身受。

  朴树那首《送别》下面,有的热评说朴树太矫情,这也值得哭,而另一个热评说“我真羡慕那些听不懂的人”。

  我也羡慕。

   

  真希望你们如今风华正茂,依然不懂离别的悲伤

  不懂很好,这辈子都不要懂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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