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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旗:只想和你告个别

2018-04-25 08:00:21 作者:苏小旗 阅读:载入中…

苏小旗:只想和你告个别

  图:网络

   只想和你告个别

  苏小旗 · 颠倒众生工作室

  周致文还在出差归途高铁上,突然收到一条短消息,说是他的号码充了二百块钱话费,紧接着便收到了于泽会发来的短消息:

  “周孙子你赶紧回来,唐楷出车祸了。”

  周致文的心一沉,简单问了两句,回了句“我马上回”,便心慌意乱地关掉了手机

  之后,周致文把身体深深靠在座椅背上,闭上眼睛,高铁飞速行驶,永不中断的黑暗在身边一闪而过

  周致文无法阻止心中悲伤的涌出,正如他无法抗拒回忆的阵阵升起。

  唐楷跟周致文进入公司时间相差不过半年,因为年龄相近,且不在同一部门,并不能形成直接的竞争关系,因此相处得十分要好,既是同事,又是哥们儿

  与他们二人经常往来的,还有于泽会。

  于泽会是唐楷的大学同学,其实应该说是一个宿舍住过的兄弟,这更能体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大学毕业后唐楷跟于泽会留在了同一座城市,租住了同一个房子

  不,他们当然不是“同志”。租房子时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选了个两室一厅,这样方便女朋友往家里领,毕竟能省不少开房费呢。

  唐楷有固定朋友,叫小惠,也是他的大学同学。于泽会没有固定女朋友,但好像也没缺过女人。这种事儿除了哥们之间喝酒时拿出来打趣,没人会正经问起。

  男人间友情比女人间的坦然多了,工作没多久,周致文有事儿没事儿也会到唐楷和于泽会的住处蹭个饭掼个蛋。

  他们彼此之间的对话通常是:“嗨傻逼”;“孙子干啥?”“来把啤酒爷爷拿一瓶”。

  当然,这是小惠不在的时候

  要是小惠也在,对话就会文风大变:“唐哥,又麻烦嫂子做饭了啊”;“大家都兄弟客气啥”。

  小惠就会说:“装,你们就装吧。”

  周致文说:“嫂子,你都知道了?他们俩特别恶心。”

  于泽会上去就拽周致文裤子:“周致文你滚蛋,赶紧把裤子还我。”

  唐楷马上对小惠说:“看见没,恶心的是他俩,裤子都换着穿,从这个身上扒下来那个就穿上,都不洗。”

  所以你看,就算小惠在,他们也只能对小惠保持尊重,彼此之间说话从来毫不在意。

  小惠并不反感男人之间的友情,比女人的友情有意思多了。不暗中较着劲,不矫情,也不计较,只要其中一个有事儿,其他人肯定倾尽全力帮忙——尽管目前还都没遇到什么事儿。

  一晃儿,大家便相处了三四年。

  这几年间,唐楷和小惠在双方父母帮助下,买了一个不大的房子,房子装修好了就准备结婚。于泽会跟周致文呢依然每天晃晃荡荡,有合适的就处两天,没合适的就喝喝酒打打球唱唱K,男人的日子永远都不会觉得枯燥无聊

  这周末本来周致文要跟唐楷和于泽会到邻市湖边钓鱼,但因为临时有事不得不出趟差,事情办完刚上高铁,于泽会就跟他说唐楷出车祸了。

  周致文说你不是跟唐楷一起去的吗?你没事儿吧?于泽会说废话,我有事儿还能给你打电话吗?你赶紧的吧,唐楷搁重症监护室呢,伤得太重了,能不能挺过来还不一定。

  周致文心慌意乱地关掉手机,把身体深深靠在座椅背上,闭上眼睛,高铁在黑暗中飞速行驶,永不中断的黑暗在身边一闪而过。

  周致文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尽管身体已经十分劳累,但他并不想耽误时间,他要先把重要资料放到公司保险柜,然后再到医院看唐楷。

  周致文打了个车,到达公司后刚打开灯,便看到唐楷的格子间上坐着一个人。

  周致文吓了一跳,那是于泽会。

  “我操大半夜你干嘛一个人坐这儿?”周致文走到于泽会身边问道。

  于泽会没说话,但周致文看得出来,他眼睛通红,肯定是刚哭过。

  “唐楷怎么样了?你等我把资料放好咱俩赶紧去医院。”周致文拿出资料向保险柜走去。

  “没了。人没了。”于泽会说。

  走到一半的周致文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尽管没有声音,但他知道于泽会说完这句话就哭了。周致文觉得全身血液横冲直撞,直至堵塞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

  他想爆发,但完全没有出路同时巨大的悲伤又向他袭来。

  仿佛过了很久,周致文又迈开了脚步,打开保险柜,放好资料,转身回到于泽会身边。

  周致文没猜错,于泽会胳膊撑在桌子上,低着头,肩膀不停一起一落,哭得悲痛而又沉闷

  “他妈的唐楷,连最后一面也不给我留。”说完这句话周致文也哭了。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帮忙?”周致文问于泽会。

  “算了,天亮再去吧。人刚走,他家人也接受不了,先别打扰他们了。”于泽会抬起头,擦了一把眼泪说。

  “你怎么进来的?”周致文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我来把鱼杆还给唐楷。车上有他的钥匙。”于泽会说,接着又问了一句:“有酒吗?”

  要是搁以前,周致文肯定会说“你个傻逼谁在办公室放酒”,但这次他没有。他打开唐楷桌子最下面的柜子,够了半天,拿出两罐啤酒。

  这是唐楷偷偷藏的,有时候工作累了,他就会叫上周致文一起到天台上抽根烟,然后两个人分喝一罐啤酒。

  虽然周致文每次都骂唐楷抠,但他知道,一人半罐,别人就闻不出来他们喝了酒。

  于泽会打开啤酒,说:“我跟唐楷认识八九年了,住一个屋儿也八九年了。”

  周致文坐在桌子上,只喝酒,并不说话。

  “虽然不是亲兄弟,可跟亲兄弟也他妈没什么区别了。”于泽会说。

  这种感情,周致文能理解,虽然他与唐楷的交情没有他们那么长,但男人的友情若是真友情,大概除了女友不能给,其他别的都能给。

  “你知道吗?读大学时我家穷,学费还差一半儿筹不齐,唐楷把他大半个学期生活费借我让我交学费。”于泽会说。

  “穿一双球鞋,躲厕所抽烟。打篮球裁判吹黑哨就过去一起打架。”于泽会说。

  “我还想着大家要做一辈子兄弟呢。”于泽会又说,说完猛地喝了一大口酒。

  周致文鼻子酸涩眼眶发热,也喝了一大口酒下去。

  “你跟唐楷这感情我知道。”周致文说,“虽然我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没你们俩长,同事之间成为朋友其实是大忌,但我跟唐楷之间处的也是真感情。”

  “兄弟,你也是好人。”于泽会说,“虽然我跟唐楷相处时间更长,但跟你感情也没差啥,你也够意思,上回我爸住院,救急的两万块钱还是你借我的。”

  “这都不是事儿,谁都有别人拉一把的时候。”周致文说,“再说你又不是没还。”

  “我老觉得也不能为你们做什么。我家里条件不好,这么多年,你们俩没少帮衬我。”于泽会说。

  周致文说:“怎么没帮过?上次唐楷大半夜发现没套儿了,不还是你去给买的?”

  于泽会听完就笑了:“大半夜他发信息给我,已经箭在弦上了——要不是我滚去给唐楷买套儿,他跟小惠儿子估计都两岁了吧?”

  周致文也笑了,继而又觉心中涌上一股悲伤。

  “就是小惠可怜,太可怜了。这对她得是多大的打击。”周致文说。

  那天晚上周致文跟于泽会边喝边说话,一直到凌晨五点。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朦朦的白。

  “兄弟,我回去了。这辈子没少跟你们熬夜,要么掼蛋,要么看球,像这么聊天儿,还真基本没有。”于泽会说。

  “行,你回去吧。我也回家睡会儿,白天再去看唐楷,送他最后一程吧。”周致文说,“你打算几点过去?”

  抬头之间,于泽会已经转身离去,好像没有听到周致文的话一样,并没有留下任何回答

  那背影落寞单薄,周致文甚至不忍再叫住他。毕竟最好的兄弟不在了,谁心里都不好过。

  周致文离开办公室前,看到于泽会留在唐楷桌边的鱼杆。他说是来把鱼杆还给唐楷的,周致文想了想,唐楷已经不在了,还是白天去看小惠时交给小惠吧。

  周致文回家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时,他真想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啊!但那鱼杆就立在床头柜边上,仿佛在提醒他,生活确实照旧如常,只是唐楷不在了。

  看小惠之前,周致文发了个信息给小惠,小惠说在新房子里,周致文带着鱼杆驱车而至。

  在周致文准备好一肚子安慰小惠的话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敲门。

  开门的,竟然是唐楷。

  周致文猛地出了一身冷汗:“我操,唐楷你不是…你不是……”

  唐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周致文觉得嘴都不听使唤了:“这他妈太阳还在呢,唐楷你是鬼还是人?”

  这时小惠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一内一外,周致文一脸惊愕,唐楷一脸蒙逼。

  待周致文进屋坐定,把所有讲给唐楷和小惠听了后,唐楷和小惠满脸凝重,唐楷问:“你确保你没做梦?”

  周致文说:“我做屁梦,这鱼杆我都给你带来了。”

  小惠看了唐楷一眼,眼圈开始泛红。

  过了很久,唐楷才说:“车祸之后,于泽会伤得太严重,当天夜里就走了。”

  周致文愕然,愣在那里。

  唐楷又说:“我给你打电话,总是接不通,信息也发不出去。”

  周致文蓦地想那昨天晚上那条充值两百块钱的短信,他问唐楷:“所以你给我充了两百块钱?”

  “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我就被拉去包扎了,哪有功夫给你电话充钱。”唐楷说。

  周致文这才注意到唐楷头上的纱布

  “我跟小惠也才到家没多久。我基本没受伤,但于泽会头部撞击得太厉害,没抢救过来。”唐楷说,“昨晚我跟小惠一直在,直到把于泽会送走。”

  说完,唐楷的眼睛向上望着,试图不让眼泪落下来。而小惠低下头,眼泪流了出来。

  周致文突然想到,就在出事儿前一天,他们几个打球儿,完了到周致文住处洗了澡,于泽会把自己一条运动裤穿走了。后来他还发信息给周致文,说赚了,因为他在那条裤子的口袋里发现二百块钱。

  周致文说孙子你还我。

  于泽会说爷爷不还。

  周致文明白了,那二百块钱话费,是于泽会还他的钱。

  凌晨至清晨的情景历历在目

  于泽会说:我还想着大家要做一辈子兄弟呢。

  于泽会还说:兄弟,我回去了。这辈子没少跟你们熬夜,要么掼蛋,要么看球,像这么聊天儿,还真基本没有。

  想起于泽会哭得通红的眼睛,和离开时那单薄落寞的背影,周致文一点都没觉得害怕。

  他知道,那是兄弟只想跟他告个别。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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