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姐读者地图”千元征文：一篇让人泪目的好文：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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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姐读者地图”第一季：3.18-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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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姐读者地图”千元征文

　　一篇让人泪目的文章：姥姥

　　作者：侯帆

　　坐标：山东菏泽

　　看了这篇文章才知道，有些人心，比毒蛇还冷。

　　姥姥去年死了。

　　姥姥一生悲苦。属羊，春天生。别人都说春天生的羊青黄不接的，没草吃，一辈子挨饿。姥姥从小没娘，5岁那年，赶上58年大饥荒，爹也饿死了。以后跟着婶婶长大。婶婶家孩子多，活都是干最重的，饭都是吃剩下的，剩的多就多吃，不剩就空着肚子。有一次，饿得受不了，藏到大队的小麦地里啃麦苗，被人抓住，关起来饿了三天。三天后，也就是姥姥15岁生日那天，她被卖给人家做童养媳。

　　姥姥的第一任丈夫，就是我妈的亲爸。嫁过来之后，姥姥接连生了3个孩子，一男二女。不知道是由于当年饿的太厉害，还是因为大女儿夭折，姥姥的世界出现了混沌，经常自言自语，在街上大哭唱戏。大姥爷脸面上过不去，在我妈八岁那年，和姥姥离婚了。

　　第二年，姥姥带着9岁的妈妈，嫁到我们村。那时候吃饭全靠公分。姥姥是个小脚，只能在家不能下地。姥爷是个懒汉，因为懒，所以三十多才娶到我姥姥，还带着9岁的女儿。家里没人挣工分，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姥爷把所有怨气都撒在姥姥身上，随手就打，张口就骂。我家和姥姥家很近，在我的记忆里，只要听到东边有吵闹声，我妈一准过去，肯定是拉架去了。甚至我大舅结婚后，我哥哥结婚后，依然如此。我妈给他们拉了一辈子的架，直到大舅二舅分家，姥姥分给了二舅，姥爷分给大舅，打架才终止。说是打架，其实都是姥姥挨打。

　　嫁给姥爷第二年，姥姥生了一个女儿，起名风儿。可不到2岁就夭折了。村里人都说名字起得太好了，不容易成人。于是，以后再生下的孩子，一律以臭开头。我的小姨叫二臭妮，大舅叫大臭蛋，二舅叫二臭蛋。

　　我妈是我姥爷做主给定的亲事。那时我奶奶家五个儿子，劳力多公分多，年底分的粮食吃不完。奶奶家到姥姥家，走路三分钟即可，平时可以帮衬干活挣工分分粮食。瞒着姥姥和我妈，姥爷背回去一袋小米，对我妈说，下个月你就嫁到侯三家。为此，姥姥和他大吵一架，最终还是以我姥姥被打一顿，打着拖着走了半条街，我妈答应出嫁才结束。我妈说姥姥没志气，被打了一辈子。为了能照顾这个苦命的娘，她才愿意嫁给大自己8岁的我爸爸。

　　不知道因为起了臭名，还是打架出了名，还是因为穷，大舅二舅的媳妇一直没说上。最后，貌美如花的二姨被迫给大舅换了一个媳妇，嫁给了现在的姨夫。二舅比较争气，十几岁就出去打工，靠出苦力挣了不少钱，翻盖了新屋，自己娶了一房媳妇。可结婚条件有一个，就是把姥姥撵出去。为了儿子能娶到媳妇，结婚前，大儿子二儿子就分了家，也分了爹妈。二舅在村子前面的大树林里，给姥姥盖了一间房子。姥姥的新家离我家很近，二舅说这样我妈以后照顾姥姥方便。

　　被儿子抛弃了，姥姥的幸福生活好像刚刚开始。

　　为了攒点零花钱，也为了给她作伴，我妈给姥姥一头小羊，一只小狗。收麦子时，姥姥一天也不闲着，去地里捡拾折在地里的麦头。每年麦季，她拾的麦子够她一年的口粮。脚小站不稳，姥姥拿着小凳子，走一步挪一步。妈妈帮她把麦子在麦场上打出来，晒好收起来。秋天到了，姥姥放着羊，拿着袋子在砍倒的玉米地里翻丢弃的小玉米棒，扛回家，把玉米粒咳出来，晒干了卖钱。年底到了，母羊下的小羊长大了，又卖了些钱。姥姥的年过的不错，虽然负有赡养义务的二舅从没给过她一点粮食一点钱。

　　由于没有给儿媳妇看过孩子，没帮过她一天忙，二舅妈放出话，死了也不让进姥姥家门。

　　姥姥自给自足的日子过了15年。当年盖的一间小屋，是姥姥的卧室，是厨房，是客厅，餐厅，是羊圈，也是羊草库。

　　去年的大年二十七，二舅家炸鱼炖肉过年，姥姥端着碗去要点年货。二舅妈的脸拉得老长，二舅一看媳妇不高兴，掂着姥姥的胳膊往外推，姥姥没站稳，脸朝上摔倒了。大年初一，家族的人去给姥姥拜年，发现姥姥坐在床上没下地。姥姥对别人说身体不好就不下床了。初二早上我妈去看姥姥，才发现姥姥腿断了。姥姥不让妈妈声张：“二小说了，如果对外说他把我推倒摔断腿的，回来要饿死我”。妈妈哭着回了家。

　　回家后我哥知道了，就去找舅舅。但是亲儿子不让看大夫，也不让别人拉着去医院，只说天冷腿受凉了，暖暖就好了，腿没事。其实，是二舅妈不让看，不给二舅一分钱，二舅只能说腿没事，还说腿断的说辞是姥姥老糊涂了瞎说的。没办法，我妈哭着去找村里同姓的一个老人。初二下午，托人给二舅妈的娘家说了，说你闺女办的事有点过。初三二舅到我家，说姥姥自己摔了一跤，要求我家出一个人，和二舅一起带着姥姥去看腿。把姥姥抱到车上，二舅管二舅妈要钱，二舅妈拉长了一张脸说没钱，还说给你妈治病找我要钱干嘛。

　　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加之姥姥年纪比较大，大夫只是草草给贴了副膏药。二舅只带了200元，检查费医药费600，最后还是我哥垫付了。

　　姥姥的腿断了没接上，每天疼痛不断，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照顾。二舅妈不说自己不照顾，也不说让我妈和小姨照顾，只是把姥姥锁在家里，出去邻村工厂里打工。我妈偷偷翻过墙头去给姥姥送中午饭，把尿湿的褥子拉出来晒，给姥姥换衣服。姥姥哭着说：“看来二小真要饿死我了，你和你妹妹赶紧把我弄出去吧，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吃新麦子。”

　　第二天我妈去找舅舅，主动要求和小姨伺候姥姥，希望能把门打开把姥姥拉走。之后，姥姥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在我家和小姨家轮流住，二舅一家人一天没看过伺候过，一直到姥姥去世才拉回小屋里。

　　姥姥去世前，二舅家建了新房子。他们不想在新房子里办理丧事，姥姥去世后，还是在树林里陪伴姥姥15年的那个小房子里出殡的。

　　我不想去评判二舅二舅妈的是是非非，良心自有公道。我知道的只是，姥姥去世后，二舅身体一下子垮了，严重的腰疼，去了所有的大小医院都无济于事。不知道这是不是报应。

　　姥姥不在了，但我每次回家，都会去姥姥那间破旧的小屋前看看，仿佛姥姥还在。

　　一笔写尽烟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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