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畜生了女人怎么办？
1
许小樱推着自行车刚出门就碰到了郭萍。
郭萍住许小樱家隔壁，隔着一堵墙的隔壁。
三十四五岁，矮胖，五官平常，但皮肤很白，是农村女人很少见的那种白。
男人在外面打工，逢年过节回来。儿子上中学，平时不回来，郭萍就一个人在家。
显然，郭萍是打算去许小樱家串门的。
大半年了，郭萍差不多隔两天就来。这回不巧，碰到许小樱要出去，郭萍说这是要去哪儿？
许小樱说回趟娘家。
郭萍有点失望，问哪天回来啊？
许小樱说不住，去去就回。
郭萍松口气，说哦，那你去吧。
许小樱刚要走，郭萍又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拉住许小樱的车把，歪头朝着许小樱脖颈处看了看，哈哈笑起来说，你家方勇可真流氓，看给你弄的印子。
说着指指许小樱的脖颈。
许小樱的脸蹭地红了，说嫂子你说啥呢。
许小樱叫郭萍嫂子，郭萍的男人跟许小樱男人方勇是本家。
郭萍说嫂子可是过来人，啥不懂啊。啧啧，我以为就城里男人会耍这些花样呢，看着方勇五大三粗呢，还能干这么细的活儿哈哈哈。
郭萍拍一下许小樱的胳膊，妹子你算是捞着了，不像嫂子，一年到头都旱着。
许小樱倒没脸红，农村妇女爱开这种低俗的玩笑，许小樱自小就知道。
况且，郭萍说这种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许小樱也跟着笑笑，说别闹了嫂子，我得走了，还赶着回来呢。
郭萍眨巴眨巴小眼睛，是方勇熬不住，不让你在娘家住吧？
这回许小樱也没再答郭萍，骑上车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许小樱的眼泪骨碌骨碌就下来了。
骑在座上的屁股疼，脖颈郭萍看到的红印子疼，大腿胸口都疼。
是方勇连咬带掐弄的，许小樱这次回娘家，就是想跟爹妈说一下，她……不想跟方勇过了。
2
许小樱怎么都没想到方勇是这种人。
当时，跟着媒人头一回见方勇，许小樱心里是多么中意啊。单说方勇的个头，有一米八多。许小樱整个家族男人个都不高，她爸她弟都不到一米七。许小樱跟她妈说，你看他，多威武。
方勇不仅个头威武，还会赚钱，年纪轻轻的在镇上就有自己的铺子还有房子。
许小樱的妈也说，要不是许小樱生得巧长了个俊模样，方勇未必会看中她。
也是，许小樱记得当时方勇眼珠子就盯在了她脸蛋子胸脯子上移不开了，男人女人，头一眼看的都是各自的皮囊。
见了两面，方勇就把许小樱家要的彩礼一次性送过来，没俩月就结了婚。
结婚头几天也还好，许小樱就是觉得方勇贪，每晚都不拉下，并且贪得有点儿猛，经常让许小樱招架不过来。
可年轻夫妻不也就这样？许小樱以前在食品厂干活，没少听刚结婚的小媳妇编排男人是叫驴是公狗是骡子啥的。
方勇也就那样吧。
何况那阵子，许小樱也偷偷咂摸出了点乐子。
但没多久许小樱就发现不对路了，方勇不光是勇猛，还开始有别的动作，啃，捏，掐，动作越快下手越狠，咬牙切齿地，好像那样才能尽了兴。
许小樱忍了两次就忍不下去了，那次方勇把她大腿都掐流血了。
许小樱终于开始反抗。没喊叫，而是用身体抗争。
许小樱觉得这种事儿，让别人听见丢人。
结果却更糟，许小樱手脚并用的反抗，瞬间就点燃了方勇失控的征服欲，让他越战越勇。
到后来许小樱疼得连掉眼泪都没力气了。
许小樱明白过来，方勇是个有毛病的男人。她越表现得疼痛，他就越兴奋。
后来许小樱也求过骂过，软硬的招儿都使了，方勇无动于衷。反而硬梆梆扔下一句话，娶回来的媳妇牵回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
许小樱深深绝望了，觉得这么下去她非被方勇折腾死不可。
她想离婚，但这事儿，得娘家支持，得娘家同意退了方勇的彩礼。
3
许小樱没脸跟爹妈说实话，说这些伤到底怎么来的，只能说方勇喝多了就乱打的。
但没等许小樱说完，爹妈异口同声地否决了。许小樱的妈说哪有两口子不打架的，打个架就离婚，那日子要不要过了。
许小樱说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们不怕他把我打死？
许小樱的爹瞥了她一眼，说不会。哪有男人把自己老婆打死的？他可是花了钱的。以后你少惹他，让你干啥就干啥，别没事找事儿，方勇再怎么也养你吃养你住呢，你啥活儿也不用干，还折腾啥呢。
这时许小樱的弟瘸着腿从里屋钻出来，说姐你回去问问姐夫，看我去他那个店里干点儿啥吧，每个月给我两千块钱就行。
许小樱的弟小时候顽皮，爬墙上树的摔瘸了一条腿，一直瘸到现在。
许小樱妈说对对，小樱你跟方勇说说，你弟别的活干不了，卖个货还行……
许小樱没再说一个字，站起来朝外走去。
出村的时候，许小樱看到她家几年前分的那块地基，四间明晃晃的大瓦房已经盖了起来，正在圈院子。
一下子许小樱就知道了，娘家，她回不来了，她也没什么娘家了。她被娘家人卖给了方勇。
当时方勇给的彩礼是二十万。
许小樱曾经为这个彩礼深深自豪过，她差不多是村里彩礼钱最高的女人了。
正因为高，许小樱也没了退路。
当然许小樱可以跑，方勇白天都不在家，有时候出去进货晚上也不回来，许小樱完全有时间逃跑。
可是跑了以后呢？还背着有夫之妇的名分不说，方勇会把娘家折腾得鸡飞狗跳。
爹妈可以卖了她，但到底……那是爹妈。
许小樱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字：死。
但也就蹦了一下，许小樱就被自己吓住了。
她才24，她不舍得，也没勇气这么做。那个字在脑子就这么过了一下，许小樱就已经冷汗淋漓了。
然后冷汗淋漓的许小樱一抬头，就看到郭萍正从自个儿院子里走出来。
看到许小樱的样子，郭萍有点担心，小樱啊，脸色怎么不大好？在娘家受气了？
许小樱愣怔了一下，提了提弟弟要在方勇店里打工的事儿，说，女人真是两头难，讲吧，方勇不高兴。不讲，娘家不高兴。
郭萍安慰了她几句，拍着许小樱的肩膀把她送进院门去了。
4
许小樱进门没几分钟，方勇就回来了。
方勇一进门就在许小樱旁边一屁股坐下，瞅着许小樱说，回去告状了？
许小樱一哆嗦，身体朝旁边一撤。
方勇在许小樱脸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说啥招都别想，你那个瘸子弟不是还要来我店里卖货吗，你说他能卖啥货？还不就是跟我要钱。劳资白给你家出钱，你伺候伺候劳资能咋？不少你吃不少你穿的。
方勇一挥手，别让劳资动手，去，自己躺着。劳资要出趟门，过个瘾再走。
方勇去广州进货，要三四天。
方勇不在家，郭萍天天找许小樱唠嗑。
许小樱也去郭萍家，有次中午俩人没事儿，一起包了顿饺子。吃完，许小樱还在郭萍家睡了个午觉。
睡醒了，郭萍又开许小樱的玩笑，问这几天方勇没在家，许小樱是不是想得慌。
许小樱脱口说，我想他，他死外头才好呢。
郭萍吓一跳，说咋了，吵架了？
许小樱终于忍不住了，跟郭萍说了实情。
郭萍听傻眼了，一个劲儿地说不会吧不会吧。
郭萍就那么惊异着好奇着，又忍不住地追问细节。郭萍问许小樱，方勇还真有那本事？
许小樱说，畜生的本事，方勇就是个畜生。
郭萍点头，唉，男人本来就是畜生……不得好死。
许小樱打断郭萍，嫂子，我真不想跟着方勇过了，我都想跑了算了。
郭萍吓一跳，说不行吧，能跑哪儿去呢？再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许小樱嘤嘤地哭了。
5
许小樱当然没跑，方勇也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就把许小樱扔床上了。
这回许小樱没憋着，反正隔壁就是郭萍，反正郭萍也知道了，许小樱嚎叫起来。
方勇被许小樱吓了一跳，许小樱以前从不这样。
但随即，方勇被许小樱的嚎叫刺激得血脉贲张，下手更重了。
就在方勇忘乎所以的时候，外头传来咣咣砸门声。外头有人喊，开门，警察！
方勇吓得突然就不行了。
来的是派出所俩民警，说接到短信报警说有人家暴打老婆，快打死了。
一个民警看了衣衫凌乱的许小樱一眼，又瞅着方勇说，是你不？
方勇方手忙脚乱地套着背心短裤，边套边骂，王八蛋的谁造老子的谣啊，家什么暴？劳资跟自己老婆睡个觉也犯法啊。
警察伸手把方勇扒拉到一边儿，问许小樱，啥情况。
许小樱裹了裹衣服，尽量把身上露着的伤盖住，没吭声。
警察说别怕他，家暴也犯法，严重了就能判刑，他要真打你你就照实说。
许小樱看了方勇一眼，把脑袋低下了，小声说，没。
方勇顿时来了底气，说看没有吧？没吧，这是有人造谣呢，造谣也犯法吧，你们得给我个说法……
问话的警察伸手又把方勇扒拉开了，说一边儿去。
没管方勇的无理取闹，俩人又看了许小樱一眼，掉头走了。
方勇一屁股坐下来说谁他妈这么王八蛋啊？把报警的人骂了个祖宗八代。
许小樱一声没吭。
方勇骂着骂着瞅了许小樱一眼，你特么又跟谁说了？
许小樱憋着嘴万分委屈，我能跟谁说？我哪好意思说？
方勇说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的？时间还掐得这么准？
许小樱说这我哪知道，方勇你得讲点儿理吧，是不是……你自己说出去了。
方勇白了许小樱一眼，咋可能呢，这肯定是有人算计劳资呢。还好你没胡说八道，不然劳资弄死你。
骂完，方勇兴致也没了，倒头睡了。
许小樱得以躲过一劫。
6
但方勇没想到，两天后的晚上，他在许小樱身上施虐时，警察又来砸了门。
来的除了上次那俩还多了个女的，这次他们也没多啰嗦，女警直接把许小樱带到卧室敞开衣服检查了一下。
新伤摞旧伤，女警出来没克制住，照着方勇屁股就是一脚，然后上了手铐。
许小樱不承认也没用了，方勇因为家暴证据确凿被拘了七天。
七天后，方勇一出来也没拿许小樱撒气。这事儿明显跟许小樱无关，许小樱一是没那个胆子，再就是也没报警的机会。
方勇开了好几年的店，小镇就这么大，他用了力气花了钱，还是转弯抹角查出来了报警短信的电话号码。
再查号码的主人就没那么难了，方勇有个发小在联通公司客服上班。
是郭萍，竟然。
不是郭萍平日里用的，郭萍那个号码很隐秘，只发过俩报警短信。
方勇快气疯了，加上许小樱也碍于方勇淫威，承认了她跟郭萍哭诉过方勇的兽性。承认了郭萍说过男人就是畜生，不得好死。
方勇喝了半斤酒摸了根棍子去了郭萍家，进门二话没说，一棍子就把郭萍砸成了重度脑震荡。
郭萍在医院躺了两天才醒过来，醒来后，脑子反应明显迟钝了，连自己男人都没认出来。
方勇再一次被警察拷走了。
郭萍男人也气疯了，朝死里告方勇，伤害罪，又加上方勇有家暴案底，判了十年。
方勇进去不久，许小樱就找了律师提出了离婚诉讼。
这种情况，法院很快就判了。
许小樱终于在经历了半年多方勇非人折磨后自由了。
拿到离婚证，许小樱简单收拾了一下离开了老家，去另一座城市打工。
走之前，许小樱去看了郭萍。
郭萍不大能认得许小樱了。
许小樱坐了会儿，叹口气，把给郭萍买的东西放下后走了。经过洗手间时，许小樱从一个旧手机里掏出一张卡冲进了便池。
那个卡，正是报警短信的号码，是许小樱用郭萍的身份证办的。
7
许小樱是故意嫁祸给郭萍的。
许小樱起初真没想到郭萍能那么干。她那次回娘家的事儿就郭萍知道，许小樱后来打电话时问过她妈，他们也都没跟方勇说。
还有那天许小樱从娘家回来，前脚在院门口遇到郭萍，给她讲她弟想在方勇家干活的事儿；应该当时，方勇就在郭萍家里唠嗑。所以后脚她刚进了自己家，方勇也就进了屋，而且还先提了她弟的事儿。
郭萍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出卖她呢?
许小樱趁着方勇睡着偷偷查了方勇手机，发现了两人的微信往来，方勇每个月给郭萍二百块钱，雇郭萍看着许小樱，不是怕她跑，而是看着不让许小樱偷人。
想起自己还把郭萍当知心人各种诉苦，许小樱不寒而粟。
爹妈无情，但到底生她养她，她狠不下心一走了之，置他们不顾。但郭萍这么无耻地助纣为虐，她必须得想想法子了。
不然被这俩人合力盘算下去，不管她怎么怕死，迟早死路一条。
那次，趁方勇不在家，她跟郭萍一起吃饭时，她便在汽水里加了片安定。郭萍睡着后，她找出她的身份证去办了张卡，买了个二手旧手机。
许小樱知道报警除了拨110 ，还可以发短信，她在电视上看到过。
然后方勇一门心思施暴、把许小樱掀过去背对着他的时候，许小樱摸过枕头底下的手机，把早就编好了的短信摁了发送键。
是许小樱自己发的，所以才掐得那么准点儿。
再铺垫上足够的条件，方勇这种暴躁的男人，跟郭萍狗咬狗几乎是必然的。
至于怎么个咬法，不是许小樱能掌控的，但只要出了事端，她就有可能从中脱身。
看上天怎么安排好了。
许小樱如愿以偿，但内心却并无轻松感。
她要用最快时间，把心里那种被命运逼出来的恶一点点拔除，那种所谓的能力和心机，她永远不想再有。
人性里的恶也许能让有的人一时得逞，但能让一个人活得脚踏实地，活得根深叶茂，活得福泽绵长的根本，一定是人性里的善。
郭萍也好，方勇也好，都是反例。
她不想成为下一个他们。
所以她想好了，等自己在那座城市安顿好，她会每个月多少给郭萍寄一点生活费。方勇那里，按法院判决那个店铺她也有份。她爹妈提出来，让她索性要求把店铺交给她弟弟打理，不然就闹得他家生意做不下去。但她拒绝了，把自己的股份折抵了一笔钱，让方勇家里分期支付给她就行。
不管眼下她有多么恨他们，她还是要把秉性里的善良拿回来，重新上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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