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爬山虎
天空忧郁的蓝是深秋的模样，阳光薄了但依然明亮。一阵疾走的风摇动着一树黄叶，霎时叶落如雨。这场落叶雨与我撞满了怀。它们落在我的发丝间，落在我的肩膀，经过我的眉眼……我第一次觉得凋落也可以美得如此荡气回肠。
风在我身边聚拢又散开，落叶却毫不挣扎，它们飘飞，它们追逐；它们静默地回到大树的根部。落了的叶子萎黄，树上还挂着疲惫的绿。也有树叶像娇羞的女儿露出绯红的脸，但那红浅极了。
这时节路上的落叶一日日多了起来，秋天慢慢地要隐没了去。还有几簇清瘦的菊花在已凉的风里倔强地开放，路旁不知名的树捧着彩色的叶子，窥视自己地上的倒影。浅红，橘红的叶子时而闯入我的视线。
从背“霜叶红于二月花”这句诗开始，我无数次地想象过红叶的美。再读铁凝，便对香山红叶无比向往。我时常想那是怎样的艳绝美绝？一二年十月底我也曾去过北京，却与香山红叶擦肩而过。
黄昏的阳光轻薄，风聚了，又散了。深秋有一种寂寞的开阔。草丛中的虫鸣也透着几分悲凉。
中途偶尔瞥见几片淡淡的红叶，我的心底也能生出惊喜来。每每走过这条街，我总会经过一个废弃的角落，想此时再经过它，西风落日，该生出别样的寂寥。
我走过这里，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一片惊天的艳红涌入我的眼底，竟让我不忍移动半步。“霜叶红于二月花”，这美让我无法思考，只有这句诗来回在我脑海里绕。
这条通道夹在在几幢装修豪华的高楼中间，里面堆放着石棉瓦、砖块石块，瓦砾尘埃，甚至废弃的垃圾。风过时会扬起灰尘。
春天的时候从那砖墙的缝隙里长出鲜嫩的绿，在它们的叶子一日日长大时，我才发现它们是爬山虎。在夏天正热的时候它们竟爬满了半堵墙甚至有藤蔓跨过冰冷的铁门伸到了外面。
那一丛稚嫩的叶芽从瓦砾，砖块，垃圾上攀爬而过，连出半堵绿色的墙。我原想时值深秋，它们枯了叶子，倦了藤蔓，却不想它们竟是红叶爬山虎，长出一片娇艳的红来。
这片比花还要娇艳的红叶被风推着，挤着，它们如浪一层层涌入我的视线里，然后缓缓地淌进我的心底，化成惊喜与疼爱。它们比红花更艳，这从苍凉里长成的艳绝才最惊人心魄；这于废墟里长成的惊天美丽让人感动不已。原来所谓“英雄不论出处”，所谓惊天不论逆境顺境。
它们不是红枫却长出比云霞还艳的红，风经过这些红叶时无比慈柔，最后一抹阳光落在这些红叶上晃动着，这无数的光，无数的红在废弃的石棉瓦、砖块，垃圾之上让这片天地也要自惭形秽了。
这些红叶里还夹杂少许透出红的绿叶，它们即使经过尘埃，叶子却红得发亮，一片艳绝的美丽把晚秋衬得娇娆而夺目。
这丛爬山虎在废墟里生根发芽，它们接受阳光的照耀，雨露润泽，清风爱抚，月光亲吻。它们在这废墟里默默地打开了心门，让一片艳红从心扉淌出。
我想对于它们的喜悦和赞美也许都是一种假象，更多时候这人间前行或停滞，四顾都是空空荡荡。在这繁盛和艳绝之后有多少隐忍和困顿，这世间有些疤痕总在无人处狰狞。这美是一场诱惑，它带着阳光的亮遮掩着曾经的山穷水尽，长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