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孤岛

　　爱情就像一座孤岛，一旦有外人涉足其中，重则妻离子散，轻则相敬如宾。父母辈的爱情始于相看两不厌，而后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父亲和母亲是经媒人介绍认识的，在现在看来这是多此一举的，毕竟两家的距离也就是走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母亲曾说过：“这是当时大多数人结婚的‘必经之路’。”不经媒人介绍的婚姻，是不被人看好的，哪怕是自由恋爱也得找个媒人出现在婚礼上，这才是被世人接受的婚姻。父母经媒人介绍认识后，母亲回忆说：“那时两人刚二十出头，父亲长得不难看，脑子转得快，为了躲避喜欢他的女孩，就直接跑到母亲家，在母亲家和母亲的哥哥们住了好一阵，直到父母订婚后才离开。外婆也是在经过这件事之后才同意父母结婚的。”外婆起初嫌父亲家穷，怕母亲过去受累，毕竟母亲是外婆最小的孩子，啥事都有四哥哥顶着，挣工分干农活很少分配给母亲，母亲在家就是往田地送饭，在家照看小鸡免得被老鹰抓走。但母亲年轻气盛，嫌外婆事事都要插手，忙死忙活的挣点零花钱还要被询问钱花哪去了？就急着找个人嫁了，自己管钱，外婆约束。有时母亲聊天会谈到当初选择跟父亲结婚，主要就是想赶紧离开外婆管束，父亲凑巧模样长的看得过去，家里穷自己嫁过去也能管家。外婆是家里主事的，不同意就一直拖着，直到父亲被追的无奈躲到母亲家。父亲解释说：“那女孩家里有钱，是家里的独生女，很是娇贵。父亲在工地上干活，她看到后就逼他嫁给她，他实在没地方躲了，因为不管躲哪都会被她找到。”经过几天的观察，外婆也不舍得孩子中跟自己性情最像的母亲成天闹，父亲虽然穷但品性好，母亲嫁过去管家日子也就会好过起来，母亲暴躁的脾气，父亲也能容忍一二。母亲为了和外婆赌气，嫌外婆事事都管，就嫁进了穷的叮当响的父亲家。嫁进的那天，母亲哭了，婚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外婆给母亲的陪嫁，唯一能看出父亲娶妻的只有这间不大的婚房和婚房里摆放的板床，婚后天天不是酸菜就是泡菜，在家胖胖的母亲没几个月就瘦得脸上胖嘟嘟的肉全没了。母亲和外婆一样要强，日子再苦也不给父母说。过年回家外婆问咋瘦了，母亲说是瘦了好看。父母结婚后没多久就被爷爷分出来单过，连做饭的厨房都没有，平日里就放个炉子在门口烧水做饭。父母结婚最初就是挣钱修房吃饱睡好，母亲管地里的农活，父亲每天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去城里干活。生活还没得到改善了，月瑶的到来，让这个本就过的艰难的两口之家雪上加霜。母亲感觉到自己怀孕了已经迟了，虽然喝了从路过的商贩那里买来的打胎药，但胎儿已成型，没能流掉。月瑶父亲一心挣钱，早已顾不上月瑶母亲，回到家吃完饭挨床就睡着，月瑶母亲喝了打胎药一直流血不止，晚上一盆殷红的血水悄悄倒入尿坑，也代表这个还未出世的生命有多顽强，但这一切父亲都没注意到。也是正好入冬了，地里农活干完了，母亲随着月份增大脚已浮肿，每天就只能坐在床上，没人来关心她的吃食。等到月瑶出身，母亲对爷爷的不满彻底爆发了，父亲的沉默不语也让母亲看透了这场婚姻。平日里母亲的抱怨，父亲就说母亲性子好，周围邻居那个不说父亲娶了个好媳妇，母亲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等月瑶出生了，重男轻女的爷爷让把月瑶送人，母亲看着父亲，父亲一言不发，母亲算是明白了，只要涉及到爷爷，父亲始终会站在爷爷那边。月瑶最终还是留下来了，是外婆听到了风声赶到医院看见正在哭的女儿，转过头来问女婿“孩子呢？”女儿说“刚抱走”外婆赶忙去要回了月瑶。外婆抱着刚出生不久的月瑶，身后跟着她的四子一女来到刚用板车拉回家的女儿房里，让月瑶父亲去把月瑶爷爷叫来。外婆问“为啥要把月瑶送人？”月瑶爷爷偏过头看了月瑶父亲一眼，月瑶父亲低着头在一旁不说话。外婆又说“是养不活吗？”屋里没人说话，只有一向要强的月瑶母亲坐床上听闻母亲的一声声询问后默默抹眼泪。外婆说她养活了六个孩子，现在再养活一个外甥女也没啥困难的，不就是多一张嘴嘛！爷爷见外婆这么说了，屋子里还有这么多小辈，就说那留下来吧，反正分了家也不是我养活，只要他们不管我要钱要粮就行，他们的事我也不管了。月瑶也就这么留了下来，外婆也因父母连孩子都护不住，一气之下也转身走了，只不过走之前剜了一眼月瑶父亲，吼着母亲说“你在家时不是挺厉害的嘛，不是还和我对着干了吗？怎么了？现在哑巴了？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有啥可里厉害的。”外婆走了，有很长时间都没再来女儿家。外婆知道女儿嫁过去日子会过得苦一点，但有个知冷知热的丈夫，分家后两个人努力一把，小日子还是有盼头的，可那知会是这样的。刚结婚怕女儿怕强势惹丈夫嫌，就让女儿改改脾气，遇事多让让，结果就是护不住自己女儿。母亲经过这件事也没脸回娘家了，父亲每天还是早出晚归，每个月底拿回工资交给母亲。母亲刚生完孩子下不了地，天天抱着月瑶躺在床上等天黑，饿了就吃点生红薯，等月瑶父亲回来了煮面条吃。外婆听着女儿过的不如意，狠不下心只能让儿子时不时去拿点东西看看妹妹。自月瑶出生后，月瑶母亲因生了女儿也不再和月入父亲抱怨什么，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能挣更多的钱，月瑶也同其他孩子一般长大。父亲的手艺可以出师了，挣的钱也越来越多。等到刚满足计划生育生二胎的限制条件，月瑶母亲再次怀上月瑶弟弟，月瑶父母正打算修新房，强悍如母亲，怀着孕还给修房的工匠做饭。月瑶家的生活越来越好了，几年里经过父亲的说和，外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母亲知道父亲孝顺，遇到委屈也不和父亲抱怨了，父亲也不是傻，几年下来也看清了自己老父亲对他们一家的态度，过年过节领着妻儿回娘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在月瑶眼中，自己父母的感情是最好的，没见父母吵过架，平日里只要母亲说话声一大，父亲转身把母亲哄地心平气和地说话。除了奶奶离世前卧病在床的那一年过年，母亲吵着要离婚，这还是因为爷爷看这两年父母生活越来越好，大儿子一家房还没修，就让父亲养两个老人，奶奶死后归父亲下葬，爷爷死后让大姑下葬，刚好过年因奶奶生病，儿子女儿都坐一桌吃饭趁机提了出来。晚上一家人坐一起看电视了，母亲就问这件事怎么解决？哪有让女儿给父亲下葬的，又不是没有儿子。父亲不说话，母亲气的去睡觉，第二天不起床也不吃饭要离婚。刚好过年了，舅舅们闻风赶来问到底咋回事？事情竟闹得这么大！舅舅们自月瑶那件事后就知道父亲重孝，除此之外对小妹挺好的，脾气也好，还是顺着小妹来，咋还闹得要离婚？肯定是小妹又开始闹性子了。舅舅们得知原因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母亲和外婆一个性子，死犟死犟的，自己想不过趁人不注意，拿起一瓶白酒仰头就喝，等人发现已经喝了大半瓶了，就赶紧拿水管，让她把酒都吐出来。等到第二天，大姨赶来了，把母亲劝住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等到月瑶上高中了，父亲直接在城里租了房，把一家妻小接到城里，偶尔回趟家看看。父母结婚二十多年，就只有这么一次争吵。月瑶眼里的母亲越来越没有了脾气，但对父亲是个例外，只要每次一提到爷爷，母亲对父亲就没有好脸色。有次父亲回家拿东西，爷爷说浑身不舒服，父亲赶紧找车领着上县城看病。爷爷住院，父亲要出门干活，母亲就让大姨照顾上学的姐弟俩，在医院伺候了几天，直到爷爷出院了。母亲一直和父亲冷战，不管父亲说什么都不理。月瑶也害怕母亲生气的样子，就问父亲到底咋回事？原来母亲让大伯家来个人照顾一下，大伯家却没一个人来的，父亲也不知道该怎么整，只能每发一点工钱就赶紧拿回来给母亲，爷爷离院的那天晚上，不知父亲和母亲说了什么，第二天母亲早早的起床给父亲做早饭吃。父母二十多年的爱情，经历了在吃饱穿暖线上的苦苦挣扎，对母亲而言，那段艰苦岁月是对自己年少无知的任性买单，对父亲而言，那是使他迅速成长起来的加速器。父母爱情经过最初几个月的甜蜜期，不用为衣食住行而操心，婚后连过渡期都没有，直接为明天的吃喝苦恼，但好歹有夜晚相伴入眠而暖心，突如其来的为人父母的身份，令他们的感情受到严重考验，最终的互相忍让维持了这段婚姻。冲动过后的平静，恢复了生活的平淡，而这段婚姻中的爱情，终因爷爷的自私打了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