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青春版】撒野
文、图/远（17岁）
“喏，给你一个气球，可以飞起来哟。”
“飞起来？”
“嗯，变成乌云，飘在空中。”
“乌云？”
“嗯。”
那个透明的气球是一个穿黑衣服的小男孩给我的。他在我脑中没有面貌，只感觉他的双眸像个秘密通道，盯着他的眼睛看，可以看很久，看到忘记他这个人。
男孩在我记忆中好像存在了很久。自打记事不久就知道了他，并且可以经常看到他和他的眼睛。不过我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我们之间的关系。
甚至，他给我气球，是我们第一次说话。
我接过气球。我好开心。我知道自己可以飞起来了。我一脚踏空。
没有感觉到身体慢慢远离地面的过程，没有看到行人、车流和城市从大到小，就飘在了好像是高空的地方。
我变成了乌云。双眼是模糊的，附近没什么东西可看，天是灰的，不是蓝的。远处也有几多飘散着的乌云，但是我并没有和他们结伴的欲望。
飞起来，或者说，变成云朵的感觉远没有想象中的有意思。
变成云朵才知道，只有在地面上才能观赏到蓝色的天，鸟儿也只贴着楼宇舞蹈。
冰块和水珠一点点附着在身上，把视线糊成一团。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脚无论如何也蹬不到地面。沉重给我的疲惫和漂浮给我的不真实感，随着冰水一天天增加。
没什么想做的事。好玩的事，感兴趣的事都在地上。
对了，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变回人类。
我拼命蹬地，想各种办法重新回归地面。拉扯、破坏自己，改变自己的形状，让自己往下飘……
无论怎么样我都还有希望。因为，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还有一部分就在地面上，从事着很机械的动作，喝水、睡觉之类。我很惊讶于为什么我地上的部分不去上学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想下去。
显然怎样都无济于事。不过直到有一天，我在地上的那部分也上来了。他上来的时候没有带着透明气球，是那个黑衣服男孩把他带上来的。
那时候我恍然发现小男孩原来不是人类，是天使还是恶魔，没来得及分辨，他就把我自地上来的躯体推向了我。自己消失了。
我终于整个都变成了乌云。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双眼没法打开。不过当时自己庆幸的是，或许自己终于可以回到地面了。曾经看过别的云彩飘散成雨水，现在我也终于能变成水珠，肆意跑向地面。
从云朵外壳中倾泻而出的自己，在空中撒野奔跑。是把所有的自己，所有的悲伤都砸向地面。冲刷着城市，车流和行人。
有些人忘了带伞，被我浇了个湿透，那里面好像还有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在地上撒野奔跑，把自己的所有情绪泼洒殆尽。
我的那部分又脱开了出去，好像看到他耷拉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遮光窗帘是拉上的，房间没有光。泪水流过手臂，流过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划痕。
不过无论怎样，无论如何尽力避免，都没法阻止身体慢慢汇聚；然后，又看见那个拿着透明气球的小孩……
“这就是我第一次变成乌云的经历。”
“然后呢？又…”
“嗯啊，又回到天上了。”
“不会恼怒吗？”
“会啊，不过后来就慢慢能控制了，知道什么时候能撒野，整个人留在地面的时间也能变长。”
“不喜欢变成乌云吧。”
“当然不能说喜欢，但是倾斜而出，撒野奔跑的感觉真的很棒。不用在意也没法在意别人太多，能自己一个人尽情悲伤到底。”
“哦，所以撒野就是只飘散成雨水，随意释放悲伤吗。”
“嗯，在一定程度上说，属于乌云的特权吧。所以，我还挺喜欢偶尔变成乌云的。”
“所以，你想，你的咨询目标是什么呢？”
“嗯，带着抑郁症，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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