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靡音的读后感大全
《乱世靡音》是一本由秋原著作,新星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CNY 56.00,页数:688,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乱世靡音》读后感(一):一本好书
一年之前读过秋原先生的《茶馆之殇》,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当时还没有看完书说两句的习惯,很遗憾没有记录下与秋原先生的初识。
《清代旅蒙商述略》却没有引起我太高的热情,匆匆读了几页,就放下了。
在快忘记秋原先生的时候,爱人买来了新出版的《乱世靡音》。住院之前,特意挑了秋原的书,想必不会让我失望。十天住院,病痛之下,感谢这本书的陪伴。
《乱世靡音》一点都不乱。全书结构清晰,线条流畅。内容上,主要分为两大块内容来写,一是娱乐,另一是青帮。时间上,作者从清末写到民国,叙述了这两个领域的起步、发展、壮大以及相互之间的交融。
《乱世靡音》视角独特。全书表达有理有据,让读者知其然并且知其所以然。娱乐、青帮,清末、民国,这些词汇都让人很熟悉,但作者在叙述的时候,讲的很透彻。
让我印象尤其深刻的,还是对青帮的描写。“船帮-盐枭-城市流氓-毒枭”,这是对青帮最好的表达,但并不是总结。青帮在当时的特殊历史时间内,发展壮大。不仅只有“许文强”,“杜月笙”,更是参与了很多历史时间,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禁烟这个话题的视角,也让我为之一振。可能是被洗脑的比较严重,亦或是读书少,在我印象里,毒品一直是被全世界全人类否定的东西,害人害己。不曾想,全球禁毒竟是要跨入了20世纪。林则徐虎门销烟一直是正面教材,没想到在那之后中国竟然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大烟合法化,税收化。
对娱乐的描写,印象最深的则是三六九等。京剧、昆曲是国粹要到清末守内廷侍奉才发展起来,评书作为含有教育意义的娱乐算作是二等公民。而现代最为熟悉的相声、杂技、选秀表演等等却是发展最晚的九等公民。
《乱世靡音》很认真。全书多处出自史料、著作、口述材料等等。论据有故事,有数据,有详细,有前后呼应。通过作者的视角,带领我从另外的洞口去看待、理解这段历史。历史书本上写了很多,为什么五四运动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始。其中一条就是有文化的新青年学生踏上了历史舞台。但之前的旧民主主义革命,是谁在舞台上表演呢?竟然是青帮、洪帮这些帮派。孙先生居然入了洪帮,靠社会力量发起了革命。
文笔不好,简言简语,表达对这本书的喜爱。敬秋原先生。
《乱世靡音》读后感(二):旧社会江湖大观
信息时代,流量为王。娱乐界的流量王之一蔡徐坤的粉丝前一阵质疑“过气明星”周杰伦: “周杰伦微博数据那么差,为什么演唱会门票难买?” 周杰伦的中老年粉丝们不服气地奋起直追,终于成功刷票,周杰伦的话题力压群雄,排在了新浪微博热搜榜的第一名。这种以数据为标准的玩法,娱乐界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了。
清朝末年流行在妓女中选花魁,及至民国时期,上海从一个小县摇身一变成为国际大都市,号称东方巴黎。秋原的《乱世靡音》中提及::“整个民国时代,娱乐圈特别盛行各种选秀综艺活动,什么花国选举、舞女选举、电影明星选举、电台歌后评选……名目繁多,层出不穷。”通过选票的数量来选出“佼佼者”,早已不是新鲜事。
秋原浸淫影视行业十多年,对娱乐行业的现状和历史都有着足够深的了解。这本《乱世靡音》可以算作一部“旧社会江湖大观”,书中的主角是49年以前的“江湖人士”,这个“江湖”并非武侠小说中的快意恩仇的江湖,而是底层社会鱼龙混杂的江湖——乞丐倡优、帮派成员,三教九流几乎都被包括在内。
旧社会的艺人,大多生活在贫困的边缘。他们社会地位地下,除了有由来已久的观念歧视,也因为混社会的不得已行为,久而久之成为习气,令人不喜。中国近代以来社会剧烈变迁,这些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无力与时代浪潮搏斗,唯有随波逐流,适应社会的变化才能生存。秋原将这浪潮梳理分析得鞭辟入里,将大浪中底层个人的沉浮展现得淋漓尽致:艺人的走穴、鸦片的危害及来源、青帮的崛起和盛行、军阀的混战、革命党人的演变、租界的管理等等都在秋原的细心编织下被一条条纳入,形成了中国近代底层社会的全貌。
以艺人来说,他们的出身往往决定了他们易被他们控制和左右,倡优往往要给帮会头子拜码头,电影明星被纳入资金雄厚的电影公司保护伞下。“青帮大亨投身娱乐业,帮会势力控制娱乐圈。”娱乐圈也分高低贵贱,有着自己的鄙视链,唱京剧昆曲的是“老板”,撂地摆摊的则上不得台面。电影明星则另成一派,大多被控制在家财万贯的电影公司老板手中。
书中提到的阎瑞生案的被害人王莲英,参加了1917年开始举办的花国群芳选举,该活动聘请《新世界报》总编辑奚燕子为主任,选票每人一张,一张选票售价一元。名为选举,实为拿钱买,如同当今的选秀节目通过手机、网站等方式投票。在金主朱子昭的支持下,王莲英当选第四名,称为“花国花务总理”。及至后来,社会风气渐渐开放,也有良家妇女参加各种选美活动,就有了王安忆小说《长恨歌》中王琦瑶这样出身卑微的”上海小姐“。
《长恨歌》里说,竞选“上海小姐”是大亨送给他们女儿和情人的生日礼物,不过是达官贵人玩弄女性,是玩弄里的玩弄。这话不假,身处娱乐业,从业者受轻慢和歧视,即使在今天也常见。“万恶的旧社会”这种定势思维已无法再适用。秋原关注到社会经济和娱乐业有着直接的关系,将国家及社会制度的改变,城市黑社会集团的出现,及娱乐业的变迁密切结合,汇成这部海纳百川的《乱世靡音》。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是商女吗?
《乱世靡音》读后感(三):“俗”得有趣,“俗”得有料,“俗”得认真
从晚清到民国的社会是激荡的乱世,也是真正的“俗世”。因为这一时期,“官方”对社会的控制力量变弱了,社会“自行治理”的力量更强了,民众的角色和活动也更丰富了,而这些也是作家秋原在《乱世靡音》中描绘的世界。
社会的自行治理实际上就是帮会势力的抬头。官方力量因为内忧外患而收缩,民间稳定也因时局动荡而破坏,于是“灰色力量”就自然站到前台,参与到基层治理中。既然大背景是灰色的,那么原先被禁止或不敢堂皇登台的事物就跃跃欲试,乃至繁盛一时,比如贩私盐、贩毒、公然组织帮会等。
在民国时期,这些活动集中的代表区域就是上海,代表人物则是黄金荣、杜月笙。拜近年民国题材电视剧和小说“普及”所赐,这两位大亨如今已人尽皆知,要讲好他们的故事并不容易,但秋原却能讲得很有味道。举他说黄金荣为例,除了讲述大家熟悉的主要事迹,还详细结合黄的成长环境和社会背景,既是在讲人,更是在讲聚焦于一角的时代。黄金荣和杜月笙的身上浓缩了这片天地在当时的特点,他们的“灰色”乃至“黑色”取自时代,也作用于时代。
与上海多为“灰色产业”相比,彼时的北京则发展出红火的“文化产业”。天桥是这些产业的集中地,相声、口技、杂耍、洋片等一应俱全,这些产业也有突出特点——“俗”。所谓“娱乐无极限”, 撂地艺人们的出发点是“拿人”,也就是吸引观众,而聚集于此的观众大多是劳苦民众、社会底层,所以曲艺和杂技也就以“生猛”为主,“很黄很暴力”在这里是优点而非缺点,要免“俗”,这里的人民不答应。
这似乎也同本书吸引力的来源相似。《乱世靡音》并未选择这一时期风起云涌的“大主题”,如洋务、变法、辛亥等,而将视线转到鱼龙混杂的上海滩、喧嚣凶猛的北京天桥,却也格外地引人入胜,就像现在人们吃惯了大米白面,野菜、窝头等“非传统”食物反而成为诱发食欲的佳肴,或者换个比方,想想当下年轻人喜欢剧场相声胜于电视台相声就能体会——“俗”拉近了距离,甩掉了平日中不敢说但一直在想的假正经,引起了共鸣,轻松和欢乐自然接踵而至,俗得有趣。
本书的“趣”还来自它丰富的“料”。秋原的写作和研究风格从《清代旅蒙商述略》就可见一斑:作品选题并不算恢弘,但秋原能够沿着这根细细的丝线为读者揪出整段历史,以及与之密切联系的事件。与之相比,《乱世靡音》延续了研究上的深入精神,而在覆盖面上更为广泛,作者引用和比照大量历史人物的回忆录、民国报刊、具有时代印记的文学作品,搜集的内容与作者的联想都极丰富;另外,本书的“有料”还得益于秋原作为“内行人”与“当地人”的天生优势,秋原在影视业中摸爬滚打多年,写作时自然能看到更多娱乐业自古一脉相承的特点,而身为北京人,他特别在京城民俗、民风、方言方面显出熟稔。这些都自然使本书的内容更为绚烂。
为本书吸引力加分的还有秋原“代码特色”的文字。他虽然在讲“俗世”故事,如同说书一般,效果上足以与《明朝那些事儿》《品三国》匹敌,他对人物的评价中肯客观,照顾到历史的因素,也放入历史的长河,比如对杜月笙的评价,不旨在“翻案”,指出杜无法洗脱的罪行,同时也点出杜的过人之处;对比以上两部有突出效应的历史研究通俗作品,秋原作品的语言却出人意料地平静、沉稳,既不像前者的口语化与戏谑,也异于后者的“官方吐槽”和语出惊人。
当然,以上两部作品的语言都各有魅力,而秋原语言的奇异之处在于,他能够透过看似平庸的表面辐射出吸引力。正如程序员不动声色却认真严谨地“敲代码”,仿佛稀松平常,实则有条不紊,当代码“垒”成,它整体发挥的效用令人惊叹。马伯庸评论秋原的写作时说,他“在写代码和和文字创作间流畅切换”;但我个人觉得读库编辑江有汜在《秋原是怎样炼成的?》一文中转述的秋原自评可能更准确,秋原说:“用最少的字符量,表达最丰富的内涵,同时还不产生歧义。”他何止是一手写代码一手在写书,更像是用写代码的方式来写书——一丝不苟,追求准确与极致。
最后,必须指出的是,当秋原把有趣、有料、认真组合起来,所谓的俗也熠熠生辉,回味悠长。
《乱世靡音》读后感(四):人在江湖外,是非谈笑中
武侠片里,总有那么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个江湖,英雄辈出,风云际会,引人遐想,于是有了玉娇龙的执迷不悟,有了黄衫女的飘然而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也成就了一部又一部的经典之作。
然而,这并非真正的江湖。
江湖是盛世里的一叶舟,载着钱粮物资驶向最繁华的所在;江湖是乱世里的一团烟,似梦似醒间一派纸醉金迷;江湖是天桥下的一支鼠来宝,是舞刀弄枪的耍花把式;江湖是十里洋场里的一场妓女选秀,是你争我抢明枪暗箭的暗潮汹涌。
有江湖就有人,有了人就有纷争。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江湖,不做暴徒,只能沦为懦夫。江湖,充斥着欲望、金钱、权力、霸凌,也交织着高雅、秩序、希望、勇气。很多时候,人们无法判断对错,只是被时代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融入历史洪流。
在这本《乱世靡音》里,秋原旁征博引,翻遍了故纸堆,将江湖的故事娓娓道来,还原了一段段被浮华掩盖的历史,洋洋洒洒,讲述了大人物的无奈与妥协,道尽了小人物的悲凉与沧桑。这是一本娱乐圈的发家史,也可以视为一本帮会的发展历史,庙堂之外的平凡人各有喜怒哀乐,而身处窘境的艺人与看似风光的帮众却产生了复杂的交集,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这种纠葛一直延续至今。
在电影《霸王别姬》中,袁世卿与程蝶衣之间的种种,恰成了这种纠葛的最佳注脚。在秋原笔下,若以社会等级为标准,旧时艺人最高等级不过“仙界”,而京剧正是“仙界”最具代表性的表演艺术类型之一。程蝶衣作为名角,可以说已经位列娱乐圈的巅峰,所到之处无不是鲜花与欢呼。袁世卿,没落贵族,梨园霸主,据信他的原型乃是袁世凯的二子袁克文,花钱入青帮,当上了“大通悟觉”中大字辈的首领。
袁世卿无疑是懂戏的,无论是“霸王回营见虞姬,到底是该走五步还是走七步”这一问,还是临死之前的四方步,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程蝶衣之于他是怎样的所在呢?他可以坐在天字二官(推测)俯瞰芸芸众生,品鉴梨园佳作;可以甫一见面就掷重金,赐宝剑,出手阔绰;可以与蝶衣同桌吃饭,同榻而眠,共演一场《霸王别姬》。但在他的内心里,就和张公公一样,戏子终究只是戏子,是仅供把玩的笼中鸟,并无真心可言。
在真实的历史中,地位不如程蝶衣的艺人和身份不如袁世卿的帮众大有所在,但这层关系总是不变的:“艺人是江湖懦夫,帮会是江湖暴徒,暴徒就要欺压懦夫”。
艺人开张,要拜码头,处处陪笑,时时小心,少不了见机而动,虚情伪意,因为他们是所谓的“下九流”,身处整个社会的最底层,除了傍身的技艺,“三虚四卖”(发虚言、贪虚名、慕虚荣、卖乖、卖笑、卖艺、卖身)更是活下去的关键所在。
帮会则不同,同样是拜码头,却多了几分硬气。他们从粮船帮起家,经过了贩卖私盐的积累,涌入租界成了城市流民,在时势的驱动下,最终成了贩毒集团。他们最早只是掌握着非官方的物流渠道,唯利是图,渐成地方一霸,甚至影响到了政局。
一个只为在江湖中苦苦挣扎,苟存于世;另一个在江湖中呼风唤雨,亦黑亦白。
从《清代旅蒙商述略》到《茶馆之殇》,再到《乱世靡音》,史料详细是秋原的作品特色之一,甚至可以说到了巨细靡遗的地步。不仅每个数字有案可查,就连随手写就的“水浒同人文”亦有理有据。其中,关于烟毒与禁烟的论述十分精彩。秋原自言占总篇幅五分之一的文字竟耗费三分之一的时间精力。从鸦片进入中国,到国内自产自销,再到全球禁烟,这一章节并不完全以时间为序,但条理分明,桩桩件件,细细数来,不仅有家国大事,也有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兼顾了诸如生肖盘等器物的介绍,还有对于全世界经济政治形势的概述分析,从多部史书、见闻杂记中还原出近乎完整的乱世景象,实属难得。
这样的细节处理比比皆是,书中用了相当多的篇幅详述了艺人们走南闯北的几条必备春典(江湖黑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将他们身上这种“言行虚伪”的特性展露无遗。同样的,关于制盐、漕运、租界、奉军火并等,也有不少笔墨,这些看似旁逸斜出,实则大大丰富了文本的可读性,为读者展现了更为立体的乱世背景。
漫漫江湖道,说黄道黑,休言后会有期;
匆匆人生路,山高路远,莫问前尘后世。
多说一句,关于袁世卿的座位。有人说他订的是倒官座,他是直奔“闻屁香”而去的老斗,此言差矣,原因有二。其一,电影中袁世卿多次出场,都是侧面对着戏台,不符合倒官座的位置;其二,袁乃爱戏之人,即便不订位置最佳的人字头官,也断不可能订只能看见演员背影的倒官座。笔者依据秋原在本书中的描述,粗略画了一下平面图,判断袁的位置极有可能在天字二官。
戏台示意图《霸王别姬》截图《乱世靡音》读后感(五):娱乐圈的那点事儿,一百年前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炒作、包装、选秀,商人投资娱乐业、黑帮控制演艺界……娱乐圈的这点套路,在一百年前的中国就已经有了成熟的运作模式。而论起艺人与娱乐圈的起源,则能往前追溯到北宋时期甚至更久远的年代。娱乐圈让人看不透、摸不清的那些门道,究竟缘何而来?今天的娱乐圈,又有多少风气是受了以前的影响保留下来,抑或是愈演愈烈呢?
秋原的这本《乱世靡音》,选取了晚清到民国这个特定时代,对娱乐行业的发展变迁进行了详细描绘。书中所考据的各种源头、历史,跨越的年代则更为漫长。在说不尽道不完的名堂里,秋原把严肃的历史考据同风趣幽默的八卦融为一体,完美解答了我们对娱乐行业的种种困惑。
一、娱乐圈行话的由来
罗宾·邓巴有一本书叫《梳毛、八卦及语言的进化》,其中一个核心的观点提到,梳毛社交是语言产生的源泉,而交流八卦是人类语言进步的阶梯。艺人恰恰诞生于普通人社交中的“扯淡”环节,起源于体质健全人对生理残障者的嘲弄,或是流民行乞的手段,或是更久远的祭祀活动。
说书、评弹、相声、戏曲……娱乐行业的演艺形式可谓五花八门、多种多样。抛开娱乐行业的演艺形式,单就如今我们使用的很多娱乐圈的词汇来讲,晚清到民国这段时期,就有不少行话流传保留至今。
比如,因为戏园脱胎于酒楼茶馆,“形容演出受欢迎,就说是‘卖座’;票房卖得好,就说是‘上座率高’;票房销售额下滑,就说‘掉座’了”。而“上座率”这个词儿,也成为了衡量今天电影票房好不好的一个重要指标。
再比如,“贺岁档”和“贺岁电影”虽然是从冯小刚的电影开始发扬光大的,但其实这种形式古已有之。还拿戏班来举例,“到大年初一,别人过年放假,戏班却是新年开工的头一天”。戏班老板最看重“开年戏”,整个春节期间也会轮番上演各大好戏,借着过年这个时段,集中演出。
而更多的行话则数不胜数,很多叫法我们今天还在使用:“说书先生都把驻场茶馆称为‘穴’,把自己奔波在不同茶馆从事商业演出的行为称为‘走穴’”;清朝的梨园名伶在置办自己行头时,就已经有了“御用”的概念,避免和别的艺人“撞衫”;而民国时期的花探,全称叫“花闻探员”,就是如今娱记、狗仔的雏形。
二、娱乐行业的各种运作模式
“种种让普通人既看不明白更看不惯、在其他行业被认为不正常的习俗,娱乐圈里却是得到广泛认可的主流路线;外界觉得极不自然的风气,在这个行业里却恰恰是约定俗称、人人趋之若鹜的基本职业特点。”
正如上面这段话形容的那样,炒作、博眼球、找金主……这些风气最早来源于艺人中“三虚四卖”的风气,“三虚”指发虚言、贪虚名、慕虚荣;“四卖”是卖乖、卖笑、卖艺、卖身。
这样的风气能延续下来,也和艺人的组成脱不了干系。“几乎在人类刚刚进入奴隶制阶级社会,艺人就已经沦落到社会最底层,卖艺成为遭到全社会歧视的职业”。而晚清到民国期间,艺人的地位也不高,“妓女、交际花和舞女,成为民国时代娱乐业女艺人阵容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也造成了很多流传至今的负面影响,比如普通百姓“艺妓不分”,常常感叹“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在当今社会,很多人也仍然认为演艺人员是上不了台面的职业,仍然用“戏子”来称呼他们。
在这样的背景下,民国时期“造星流水线模式”的产生,也就不足为奇。“妓女通过花国选秀这个施展平台,只要获得名次和头衔,成了名妓交际花,她的名气立即比京剧名家还要大。自身才艺水平单薄,却能出名出风头,靠的不是自己,而是鸨娘的调教、主办方的包装,以及与相关媒体合作策划的一系列炒作造势、密集宣传”。
这套造星流水线模式,是不是看着特别眼熟?是不是当今娱乐圈中的选秀、包装、炒作等等运作模式都找到了源头?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套模式如今虽然换了不同的形式,但换汤不换药,只是参与其中的妓女、鸨娘、主办方、媒体等等,换成了明星、投资方、媒体。而一些当时这套造星模式的衍生特征,比如新艺人和小艺人热衷找“金主”等等,作为不良风气,在如今的娱乐圈仍可见端倪。
除此之外,诸如高级衣饰和奢侈品会请交际花做代言,艺人自费出席重要场合博眼球、增加曝光量,闫瑞生谋杀名妓王莲英一案中的媒体对花边新闻的穷追不舍……看起来和今天的广告代言、蹭红毯、娱乐行业与媒体的合作造势等等并无两样。甚至就连娱乐行业的“舆论暴力”,阮玲玉也早早就领教过了,并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新鲜事情。
三、娱乐圈还会好吗?
“百年后的今天,娱乐圈艺人不仅依然如此好出风头热衷于炒作、贪慕虚荣追求名利、追求曝光率,甚至表现得更为极端。包装、炒作、拼“曝光量”、以个人隐私炮制绯闻话题……为能让自己出名,真是什么招数都想得出来干得出来”。
电视剧开播期间,明星要配合炒绯闻、炒CP;明星离婚首先就要在舆论上造势占领高地,而很多明星今天还在辟谣没离婚,第二天就发声明说半年前就分道扬镳;明星立人设成了普遍现象,媒体上呈现出来的艺人形象让人再难相信,比如立好丈夫好爸爸人设的张丹峰、立模范夫妻人设的李小璐、陈赫,立“文化人儿”高学历学霸人设的翟天临等等。
秋原在《乱世靡音》中也明白地指出:“娱乐圈的事让外人看不透,不是因为它深,而是因为它浑。”别看娱乐行业属于文化产业,艺人们都喜欢自诩“文化人”,但实际情况可能正好相反,娱乐行业“恐怕是中国从业者整体文化素质最堪忧的一个行业”。
如今的娱乐圈乱象丛生,坚持打磨演技默默演好戏唱好歌的艺人越来越少,像迪丽热巴一样水漫金鹰的明星层出不穷。粉圈文化、审丑趣味、流量经济……各种新的运作模式不断涌现,却并没有给娱乐行业注入新的活力,反而将本来就浑的水搅得更加恶臭。
《乱世靡音》一书,讲的是娱乐行业的变迁,但也从侧面反映了特定时期社会发展和经济运行的兴衰变化。娱乐行业的发展,也离不开经济、文化、政治等各个领域政策的影响。社会对艺人的评价,如果能不仅仅停留在艺人的粉丝数量、花边绯闻等方面,而是更多地围绕专业水平来衡量,那娱乐产业才有进步的空间。毕竟上千年的娱乐行业变迁史,大部分的时间里,艺人还是要凭真本事吃饭的。
《乱世靡音》读后感(六):读《乱世靡音》
亦如秋原老师的其它作品,《乱世靡音》继承了《清代旅蒙商述略》的庞杂和细致,将一件件的历史纹理细细道来。所谓的娱乐圈,必须要追溯到戏曲的发展,卖艺的原点。娱乐,就是逗人一笑,最粗鄙,不过是拿一个人的残疾和不正常当做笑料,展示给周围的人看。《霸王别姬》中说的“下九流”的行业,也就源于此。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谓江湖,是那些漂泊四方、居无定所的可怜人。或许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漂泊四方是豪气、潇洒、自由的指代。可在通讯并不发达、交通极端落后、导航压根就没有的年代,“漂泊四方”意味着极大的不确定性:以生命作为赌注的不确定性。但凡有点家底、有些稳定社会地位的人,都不会去趟这个浑水,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面对一个又一个不确定的地方。
而要理解娱乐圈的历史,就必须得代入到这样的境地,以这样的心境去好好体味一番这个行业的从业者,会做出哪些事情,会如何面对事情,又是该如何将这碗饭长久地吃下去。进而也就可以体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例如,按道理讲,混江湖饭的人应该是阅历丰富,对人情世故是炉火纯青。但一个令人不解的现象是,他们总会以非常夸张、甚至是人来疯的形式在你面前做各种演说。理论上讲,如果一个人真是人情世故的高手,那应该好好地隐藏自己的动机,以让你无法识别的方式来给你下套。可这样的人来疯,不是太过容易识别了吗?!那还称得上是江湖老手吗?
要理解这个就得回到最开始说的关于“漂泊”的风险。对于跑江湖、混血饭的人来讲,第一要义肯定是生存。但漂泊不定,就意味着每每总是客场作战,刚混熟一个地方就得跑到一个新的地方,毫无积累优势。而每一个新的地方都各有特点,不同的习俗、不同的地头蛇,以及不同的地盘划分。但凡踩错一步,就是失去性命的问题。所以对他们来讲,如何生存,是到一个新地方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课题。
如何生存?这并没有一个通用的公式可用,只能见招拆招。但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每到一个地方,你得先弄清楚这个地方的游戏规则和大佬玩家。只有理清楚了这一点,才能以此为基础来制定自己的攻略方针。
那如何识别人呢?对这些老江湖来讲,就是“击磬听声”,把人当做器皿,通过对器皿敲击后发出的声音来识别“人”这个器皿。如何叫做对人“敲击”?没错,就是我们提出的这个问题,通过人来疯、装傻、夸张等各种极端的人性表现形式,来侦测你这个器皿会做出什么反应?因为目的是挖掘你人性的最深处的想法,所以越是夸张的人性表现形式,越是能够将底层的东西给激发出来。
有了这层“击磬听声”,老江湖们才能摸清楚,这个地方的游戏规则是什么,玩家大佬是谁,不同人的性格和忍耐极限在哪里,进而才能对症下药,把自己这碗饭继续吃下去。
秋原老师的耐性是出了名的,选材一定是要其他人没有写过的,而素材又大多源自于一手材料或者稀有的二手材料。在论述上,要求做到以最少的文字来表达最多的意思。这同当今追随热点的写作形式完全相反。这样的写作方式,一下子将难度提高了好几个档次:要写出新意,且题材还要不同。光是这份取舍,就可以过滤掉80%的人。而在这个基础上,还要不断地精简文字,实在是难上加难。稍微有点写作经历的人便知道,大量论述后的精简文字意味着什么。几乎会耗去大量论述经历的一两倍功夫。而这份功夫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真可谓是“吃力不讨好”。
而在《乱世靡音》中,秋原老师把这种“恶趣味”发挥到了极致。不满足于“经营地下鸦片走私渠道,从事毒品贩运,是近代上海青帮的重要非法活动”这一句话来概括以杜月笙为首的“青帮”,想要更细致地展现这句话背后丰富的层次,秋原老师暂停了原写作计划,单独拿出一部分时间来重新做了阅读和细致梳理。结果是:这一句话扩展形成了占全书五分之一的六万字,而所耗时间占据了整个成书时间的三分之一。
而这个单独的阅读和梳理工作是什么呢:
我在2017年上半年做出临时决定,暂且先停笔,静下心来,进行阅读、翻译和做笔记整理的工作,让自己建立起相对系统完整、有充足“干货”的知识框架,再继续动笔。这样的写作和治学态度的产物,便是这本《乱世靡音》了。其质量,不言而喻。
近期回顾
《BBQ - 2019.05.16》 《为什么跟随视频写代码让人绝望》 《Acceptance》
如果你喜欢我的文章或分享,请长按下面的二维码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谢谢!
更多信息交流和观点分享,可加入知识星球:
《乱世靡音》读后感(七):简述关于书中鸦片部分
以下内容来自秋原老师的《乱世靡音》。这一本讲江湖的书,强烈推荐!
不止这本,秋原老师的《清代旅蒙商述略》《茶馆之殇》都强烈推荐!
书中秋原老师梳理了一些教课书上没有讲的关于鸦片历史:
罂粟原产于南欧到西亚,大约在唐朝从西亚传到印度和中原。阿拉伯人与印度人老早就知道将罂粟割汁制成鸦片,早期是以合水吞咽的方式来服鸦片的,味道差,有刺激性臭味,通过消化系统吸收,致幻效果没那么好。因此,一直被当作药材使用,并不普及。
后来终于有人发明了烟枪,吃大烟变成了抽大烟后,闻起来香,致幻效果好,马上就传播开了。大约在乾隆年间,岭南人吸食鸦片已经非常普遍。当时,它依然被视为药材,同时因为有助性的作用,所以是当时岭南风月场所的标配——这跟今天夜总会里提供摇头丸同一性质,只是当时不违法。
当时的鸦片,是经海路从印度、土耳其运到粤闽两省贩卖,因为要打开销路,价格很亲民。很快,士农工商,除了农民太穷了,抽不起,其余稍有点余粮的都抽上了鸦片。
早在嘉庆五年(1800年),清朝就颁布了禁烟令,到了嘉庆二十年,又颁布了《禁烟章程》。所以贩卖鸦片是违法的走私行为。
当时贩买鸦片的,主要是英国东印度公司,潮汕、闽南的当地人,不仅自己吸,也积极参与贩毒。外洋那段,由外国人批发过来,从海边到内陆,则由这些“潮汕帮”“福建帮”接了货,零售。据说规模惊人,达到了全民走私的地步。
东印度公司出口的鸦片,并非只针对中国,而是整个东亚,同时也运往欧洲。当时鸦片并没有视为毒品,而是一种来自东方的神奇药物,很受欧洲各阶层的喜欢。尤其是历来喜欢嗑药吸毒的文艺界,泛滥成灾,这个现象在当时的文艺作品留下许多痕迹。(我记得《基督山伯爵》里,就有邀请贵客抽鸦片的情节)
最初,东印度公司出销的鸦片,来自印度的孟加拉(这里的印度是指当时的印度,略相当今日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这里的孟加拉比今天的孟加拉国也要大),此外有个马拉塔土邦境内的马尔瓦高原也出产优质鸦片,为了垄断货源,东印度公司两度发动战争,击败马拉塔,夺得马尔瓦。
孟加拉、马尔瓦出产的印度土,品质很高,东印度公司垄断了货源、垄断了中国市场后,试图通过人为减产的方式,拉升鸦片价格,获得更高利润。
果然,鸦片的价格扶摇直上,翻了好几倍,但是引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后果:一、中国的白银加速外流,清政府心疼死了,禁烟的呼声越来越高;二、利润太高,把葡萄牙人、犹太人、美国人引来了,后来还有日本人、德国人,他们从波斯、土尔其进口鸦片,卖到中国。东印度公司原想搞饥饿营销,结果发现玩砸了,市场份额在被他人蚕食,于是加大产量,敞开了卖。
鸦片战争,就在这个环节打响了。
今天历史教材上说清政府禁烟,是因为鸦片毒害国人体魄。林则徐的名言“烟不禁绝,国日贫,民日弱,十余年后,岂惟无可筹之饷,抑且无可用之兵”,写进课本,令读者动容。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危害了清政府的财政。
当时清政府在“禁烟”与“驰烟”之间犹豫。所谓驰烟,是发展国货,在国内种植鸦片,对抗外来国货,然后收税,实现政府财政创收。
其实,当时国货已经有了。卖鸦片的利润这么大,走私只是吃人家的剰下的,哪有自己种、自己生产来得利润高?滇黔粤川浙诸省,早有国人偷偷摸摸地种罂粟、贩鸦片,罂粟的适应能力很强,西北的陕甘宁晋也有人种,只是产量不如南方的高。
但当时天朝上国的虚荣还没被打破,清朝君臣还是有尊严感的。道光皇帝选择了禁烟,于是林则徐虎门销烟,于是鸦片战争开打。
一开打,天朝上国被按在地上摩擦,外来鸦片自然就禁不掉了。
而清政府霉运接二连三,不久,太平天国、捻军、回乱、二次鸦片战争,战火从南打到北,死人死掉一亿以上。尤其是太平天国,将清政府历来的税赋重地江南地区破坏得满目疮痍,清政府的财政几乎崩溃,迫切地需要创收。
在这种背景下,驰烟派的意见逐渐占了上风。泱泱中华,怎么能只容洋货横行,国货当自强!甚至于,民族英雄林则徐到了晚年也表示,只要不食洋烟,银子不外流,想抽就抽吧!
1858年,清政府与英国签订《通商章程善后条约》,正式认可鸦片贸易合法化。鸦片贸易被约定了税率,从此,鸦片税成为中国地方政府的重要财政收入之一——这个中国地方政府,不仅指清政府,也有后来的民国北洋政府。
鸦片贸易合法化,引来的一个必然结果就是:国内罂粟种植的扩大化。
试问哪一种经济作物,利润可以鸦片比肩?于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滇黔粤川浙苏鲁陕甘宁晋,省省都有罂粟田。其中以云南的云土品质最佳,以四川的川土产量最高。
各地方政府大力倡导,积极引进罂粟种植,并且将之列为利国利民的惠政,一点都不脸红。
地方政府有足够的动力来推动鸦片贸易。首先,种罂粟这种高收益的经济作物,要加倍征收农业税;制成鸦片拿出去卖,中途有一道流转税;遇上临时加派的防捐,找卖鸦片的总没错;鸦片进城要凭票,又是一笔买路财;开鸦片馆,要交营业税,鸦片被认定为药,要交药贴,鸦片馆的营业税是按床榻、大烟枪的个数计税的;鸦片馆也不会只卖鸦片,还会提供茶水、餐饮甚至色情服务,带动整个地方经济发展。
你说,这叫地方政府如何不喜欢?
不止地方政府喜欢,中央政府也喜欢。
同治中兴,要搞洋务,要筹建机械局、军械所,要开矿、办铁厂、修铁路,要养海军,这都是要钱的。钱从哪来?增收鸦片厘金。
甲午战争与庚子事变,大清朝再次被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完了还要赔款。钱从哪来?向各省烟商烟馆摊派。
这些加征加派的基础,就是庞大的鸦片消费市场。
当时吸食鸦片到什么程度?鸦片馆子开遍全国各地,就如桑拿店一样普及。鸦片甚至可以当硬通货使用,你出门可以不带银,带些鸦片膏,照样行走天下。
毫不夸张的说,鸦片贸易是晚清、民国初年的国民支柱产业之一。
尼玛,我怎么感觉这像今天的房地产!
国货蒸蒸日上。洋货飘洋过海,成本上存在巨大劣势,因此节节败退。加上那些年印度民族大起义,原料价格波动,进口鸦片逐渐变得无利可图。
但是不怕,帝国主义的资本家就是会做生意。他们继续保持着洋货的质感,包装得更加精美,同时大力宣传“上等人抽洋货”,提高产品溢价。
就如今天的娱乐行业,有钱人网红私聊,次一级海天盛宴,再次一级嫩模会所,再次一级普通会所,再次一级夜总会,再次一级卡拉OK,再次一级洗头房,再次一级街边小树林。产品差异化,顾客差异化,各赚各层级的钱。
但是总体来讲,洋货已经退出了中国鸦片贸易的主流。毒害国人的主力军,是国人自己。
历史的步伐继续向前。
1906年,也就是光绪皇帝死前第三年,清政府推行新政,其中有一项就是“禁烟”。
这次禁烟有一个背景,是西方国家对于鸦片的再认识。随着有机化学、医学、生物学的发展,吗啡、海洛因等更高纯度的毒品被提炼出来,鸦片以及鸦片衍生品对人体的毒害越来越成为共识。鸦片贸易成为一种显而易见的罪恶交易,成为一种政治正确,而中国社会鸦片泛滥的惨况也获得了很大同情。
同时,由于利润趋薄,老牌鸦片贩子英国食之无味,也不打算干了。美国人、德国人,原本就在鸦片贸易中就不是主流,为了向清政府示好,也支持禁烟。
有了这些国家的支持,清政府着手禁烟。洋货鸦片,由清政府与英国签署《中英禁烟条约》,约定英国逐年减少鸦片进口量,一年减少一成,用十年时间,彻底解决外来鸦片;国货鸦片,则由清政府下指标,严令各省逐年减少罂粟种植面积,关闭鸦片馆。
当时想得很好,十年后,既无外来鸦片,也无内地出产。这鸦片,自然就绝了。
但这个构想,只是空中楼阁。
先说洋货,英国虽然签了《中英禁烟条约》,但其实还是有点弃之可惜。而一旁的法国人则强烈反对禁烟,英国人赚鸦片钱已经赚了近一百年,赚够了,法国人刚刚起步,还没吃饱。法国人雄心壮志,开辟越南殖民地,打算将英国人在印度的成功经验复制到越南。法国人在越南修铁路、种罂粟,成本刚砸进去,你大清一禁烟,我的鸦片卖给谁?
再说国货,晚清自太平天国之后,地方崛起,中央权弱,早已失去了康、雍、乾时期中央说一不二的威权。前面说过,鸦片贸易对于地方政府的贡献如此之大,地方政府如何舍得割舍?
即使地方政府舍得,它也无法执行。种植罂粟的百姓,已经习惯了鸦片带来的高收益,你让他们铲掉罂粟,种植五谷,他们如何愿意?胆子大的,暴力抗法,胆子小的,偷偷摸摸再种,官府力量有限,面对这场人民战争,根本赢不了。
下面赢不了,上面又催得紧,那怎么办呢?
撒谎呗!各省政府纷纷呈报朝廷,说禁烟成绩斐然,我省减少种植面积若干、禁毁烟馆若干,百姓欢天喜地,重新种植五谷,开拓良田若干。
反正这时的清政府也没有能力复核,下面报什么,它不信也得信。最好还是信,起码心情好一点。
更何况,还没等到十年。1912年,大清就亡了。
而后军阀混战,国家经济崩溃。军阀要养兵发军饷,要购买军火,钱从哪来?
如果说外国列强是他们的干爹,那么鸦片贸易就是他们的奶娘。
当然,历代军阀在表面上,都表示对鸦片的深恶痛绝,都三令五申表示要禁烟,但是私底下搂搂抱抱,爱得不得了。
嗯?这么一说,好像又在说房地产!
彻底清除鸦片,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后。
但在此前的一百多年里,多少家庭因鸦片而陷入绝境,多少人因鸦片而死而亡,不可记数。简单猜测,肯定要过亿。
所以,我双手双脚赞成我国执行的世上最严苛的毒品法律,那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有前人不可估量的鲜血。
《乱世靡音》读后感(八):秋原是怎样炼成的?
2015年,有一次读库例会,六哥神秘兮兮跟我们提到,咱们要出一本秋原的《清代旅蒙商述略》。
我和市场部姚师傅的表情是一样的,满脸问号。
什么,清代?跟清宫有关吗?旅蒙商?这是晋商的故事吗?述略,呃,这是什么体裁?秋原,又是哪位老先生?
后来读其书,才知道这不是一本简单的晋商历史书,还是一部清代兴衰史和蒙古经略史,甚至有一章专门讲了邪教金丹道暴乱的前因后果。
而见到作者本尊后,才发现秋原不是一位有胡子的老学者,而是一位准八零后北京小伙子。几年前,六哥曾录下一期视频,讲他和这位腼腆的“土匪”的故事。
最近趁着秋原来读库办公室签名新书,和他进行几次详谈,了解更多他幕后的经历和写作故事。
旗兵后裔、编剧和码农
秋原祖上是守卫驿站和清朝皇陵的满洲旗兵,经历一个多世纪的时代变迁后,父母只是普通的国企职工,不出意外,他们也下岗了。
在秋原的童年记忆里,家还住在故宫护城河外,即筒子河边,北长街的胡同里。在故宫和中南海之间,那时候还有普通民居,但隔壁住的可能就是某位大人物,比如十世班禅,这位胖乎乎的和善老头还和小时候的秋原打过招呼。
和我们对北京土著的想象不同,秋原对求学时代的记忆竟是匮乏。父母都是双职工,家里没什么玩具,也没什么自己的书。在他早期读物中,有两种主要来源。
一种是国营工厂工会图书馆里流出的藏书,残旧不堪,有的甚至少了半本。他读《三国演义》就是从后六十回开始的,讲的是刘备从刘璋手中取得西蜀,开始奠定三国鼎立的霸业。刘备这段腹黑历史也给秋原不好的印象,在他心中,刘备至今仍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形象。
还有就是在新华书店,买不起书就只好站着读书。像《战争与和平》之类的大部头,他都是在书店里站着打游击读完的。
秋原从高中就开始偏科,数学很一般,出众的都是历史、地理之类的“副科”,考上西安某二本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后,后来退学回家,开始在社会上闯荡。这段时间,他曾经自述:
没脸再赖家吃白饭,到北三环北影厂门口蹲树坑当过群演,卖过血,送过快餐,做过网站编辑,居然还做过私家侦探(帮富婆盯梢抓小三)、去798倒腾现代艺术品,往环铁宋庄做过艺术品掮客,卖过假古董……大约有一年多的时间,是这么混过来的。这段社会青年的经历,似乎构成他后来写作的某条伏线,关注帝国兴衰中普通人的悲欢历史,像不远万里跟随清军西征的旅蒙商,亚洲腹地少数民族的风俗变迁。在《乱世靡音》里,他的目光则定睛在底层民众在娱乐圈和黑帮刨食的故事。
他后来还替人攒过书,做过俗称“小枪手”的现场编剧,因受人赏识,去北京电影学院读导演进修班,被推荐去拍戏,一连十多年,所在公司也上了创业板,自己也开过两年工作室。
编剧、导演、制片、特效,影视圈诸多行当秋原都做过,其中和各色人物往来的经历,有些他就写进了《乱世靡音》,以一手资料为读者详解娱乐圈所谓“潜规则”的来龙去脉。
如果问秋原现在在做什么,你可能完全想不到。其实,历史写作只是他的副业,他正式的身份是硅谷一家创业公司的小股东,“以及这家公司在华的洋买办”。
这家公司的业务是比较火的3D视频、特效处理和VR游戏,而他也在其中负责一些编程工作,这真是从数学学渣到码农的逆袭。
一手写代码,一手写历史,这是秋原的两张面孔。在他看来,这两份工作都有一处共性,即都讲究精炼和精确。
“不是看谁写的多,而是看谁废话少。用最少的字符量,表达最丰富的内涵,同时还不产生歧义。这才是驾驭语言的极致。”这是他追求的境界。
秋原在读库办公室签名如何打捞历史?
读秋原的书,经常会浮现这么一个疑问:他笔下的人物和历史这么细致,很多都是闻所未闻的故事,他的素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秋原的回答既简单又复杂,简单一句话就是多读、多记、多采访,复杂之处在于,任何一项细究起来都不简单,需要眼光、耐力和一些机遇。
多读,一是读相关领域的历史著作,优点是比较可靠和成系统,缺点是别人写过的题材,除非你有新发现,否则很难写出新意。
二是多方寻找相关的档案、回忆录等史料,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
在《乱世靡音》里,他以一节的篇幅专门记述了晚清的鸦片和禁烟历史,其中就利用了东印度公司的英文档案,还有英国驻天津总领事谢立山(Alexander Hosie)的回忆录《探寻罂粟的旅迹》(On the Trail of the Opium Poppy)。
谢立山曾作为禁烟联合调查团的英方专员,巡游川豫陕甘晋等省,在回忆录中,不仅记述了鸦片和罂粟的种植情况,也留下了当地风土民情和官场政俗的细致观察。
在知乎上,有人提问:“鸦片战争中一箱鸦片值多少钱?按大众平均量计算,够一个人吃多长时间?”秋原仅仅用几千字就讲清楚了鸦片贸易中的“箱”的具体内涵和贩卖网络,显示了很强的爬梳功力。( 秋原的回答,点击查看)
关于多记多写,秋原信奉“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透露,自己每年买书并不多,但每买一本都会做详细的笔记。
他也不会放过各类档案馆,一头扎进去,寻找他需要的猎物。
据秋原介绍,这些密码般的数字,实际上是1962~1971年间,内蒙古通辽县境内小黑马河的夏季降水水文数值记录。当年,中国铁道兵部队为修建由沈阳到呼和浩特的草原铁路,相关勘探与地质部门专门记录了这条河的水文情况。
他通过朋友关系找到这份资料,但当地档案馆的管理员不许外借,他只好动手自己抄下来。当时天色已晚,他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旁边库管员又使劲催促,他只能先把这些数字抄下来。
所以他认为,研习历史,不能光看书用脑子记,自己一定要多做记录。这其实是历史研究者的基本能力,即阅档的功夫。这样获得的资料才可靠,扎实,写出的文字才有血有肉。
但是,搜集再多一手、二手资料,也不能代替亲身的考察和采访。
据秋原回忆,2009年,他在宁夏银川镇北堡西部影视城外景地拍戏时,遇到一位老家在内蒙古阿拉善盟巴彦浩特的司机师傅。
他家从太爷爷上溯几代人都是张家口的驼户,在晚清同治、光绪年间,曾协助清军平定西北回乱,又跟随左宗棠击败阿古帕、白彦虎匪帮,收复新疆,还是第七代阿拉善旗主多罗特色楞很赏识的驼队把式,经常跟随这位蒙古王爷往返北京与定远营之间。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里,这位有旅蒙商家史的朋友,向他讲述了清朝驼队赶骆驼“起大运”的“太平调”,让秋原大开眼界,也基本搞清了这段驼运历史,相关故事都鲜活地呈现在《清代旅蒙商述略》这本书里。
当然,有些寻访的故事不仅仅是化成了文字,还预示着家国的兴亡和个人命运的无常。
乌兰巴托郊外华商墓群2018年年末,秋原拍摄一部纪录片时,来到蒙古乌兰巴托郊外,登上登吉明格山上的华商墓群。有清两百多年间,无数中国山西商人、清朝满汉官吏、军卒前往北方大漠,不少人客死他乡,葬在这里。
残存的华商历经动乱,所余不多,极盛一时的旅蒙商终于落下帷幕,秋原在《清代旅蒙商述略》一书中写道:
直至1950年中蒙建交,半百乃至花甲之年的老华侨穿着长袍马褂,有些还留着辫子,见到新中国的外交人员,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参见领事大人……”
硬核玩家
在演艺圈男性群体中,有热衷收藏假古董,揉核桃等文玩,叼着手工烟斗的,但秋原的爱好非常硬核——收藏蒸汽机车。他买了一些HO比例的精致模型放在家里。
秋原收藏的部分机车模型据他自己讲,他特别喜欢蒸汽火车“汽缸—传动杆—动轮”那块传动结构,“当反复运动,带动机车滚滚向前,那种钢铁在热能催动下爆发出来的蓬勃力量感,以及从视觉听觉上感受到的机械结构的美学”。
他打了个比方,就如同一个健美运动员,像终结者一样剥去皮肤,露出骨架和肌腱,在托举转圜中,尽显力量与美。
或许,这是他近两年健身暴瘦几十斤的内在秘密。
书架上除了火车模型,秋原写作时还喜欢在书桌旁放一口玻璃杯,里边点上小蜡烛。在昏暗摇曳地灯光中,他就像在夜里赶路一样,很容易进入写作状态。
有一次晚上,他想,“那火苗就是燃烧着的生命,烟气就是我的才华,一口气固然就可以吹灭火焰,但怎么能如此轻率地让生命和才华就这么被吹散呢……”
临睡前,他伸手捂住杯口,一点点让蜡烛因氧气耗尽而熄灭。
他就这样给自己拔了一个火罐。
《乱世靡音》读后感(九):江湖真相:另一个中国
1967年,上海近郊的嘉定县城东公社发现一处明代墓葬,出土了一批成化年间(1465-1487)的图书刻本,其中有一册《花关索传》。书中用词通俗,错讹不少,显然是当时民间艺人演出和说唱的底本。
这本书记载的桃园三结义故事和我们熟悉的完全不同。里面写到刘关张三人在姜子牙庙王前对天设誓,准备干一票大的,相约互相杀掉对方的妻儿,以绝后路。
关羽儿子关索死里逃生,长大成人后,跑到荆州认父,竟被拒绝,一气之下,骑上关羽丢失的胭脂马(即《三国演义》中的赤兔马),准备投靠曹丞相,要反过来攻打刘备一方的五虎上将。
可能因为《花关索传》的“重口味”,其中素材并没有收入同时期流传的宣扬忠孝节义的《三国演义》。
但可以肯定,这类说唱故事的流行,背后有许多不知名的边缘知识分子参与撰写,说唱艺人的传唱,还有无数的听众捧场喝彩。
这里的说唱,不是我们熟悉的“rap”,而是一种传统曲艺,像变文、评话、快书、大鼓、弹词之类,在古代乃至近代中国,都有极为广泛的受众。
正因为通俗,甚至有点过气,图书作品中对民间艺术,以及背后的江湖传奇、时势变化关注得并不多。
作者秋原继《茶馆之殇》之后,又推出新书《乱世靡音》,从晚清娱乐圈讲起,串联出与之纠缠不清的青帮,旁及猖獗一时的鸦片贸易和军阀混战,为我们呈现一幅波云诡谲的近代中国世相史。
这部作品有四十余万字,篇幅是其前两本书《清代旅蒙商述略》和《茶馆之殇》的总和。据作者自述,这是他“写得最艰苦的一本书”。下面先带大家浅尝一点,更多幕后故事还等待大家去探索。
江湖艺人:底层社会的残酷物语
每年的北影、中戏面试,学校门前总是排起长队,演艺已经成为很多年轻人的理想职业,但在1949年前,“从艺”是底层民众不得已的选择。
过去社会上有“三教九流”的说法,“三教”是指儒释道三家,“九流”可分为上、中、下九流,一共二十七种职业或身份,秋原在《乱世靡音》中一一列举出来:
上九: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烧锅六流当,七商八客九庄田;中九: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风水四流批,五流丹青六流相,七僧八道九琴棋;下九:一流巫蛊二流娼,三流神汉四流梆,五流剃头六吹手,七戏八丐九卖糖。排名越靠前的社会地位越高,而戏子仅仅排在乞丐之前,可见其多受鄙视。但这里的“戏”只是对昆曲、京剧演员的称呼,像曲艺杂耍之类的江湖艺人,甚至连“戏子”都称不上,北京话里叫“玩艺儿”,秋原给了一个极为贴切的注释——“稍有些才艺的乞丐”。
清末的北京城,铁路修到永定门和马家堡,吸引大量劳动者从事搬运等工作,往来商旅络绎不绝。附近的天桥地区成为民间艺人的集散地,他们纷纷撂地卖艺,争相吸引行人目光。
其中最有名气的艺人被人们叫作“天桥八怪”,不同时期成名的人也有所区别,清末民初总共出现过三代“天桥八怪”,第一代有“穷不怕”(相声演员朱少文),“醋溺高”(长于口技),韩麻子(单口相声艺人),盆秃子(秃头艺人),田瘸子(擅长二指禅等硬功),丑孙子(以扮怪样闻名),鼻嗡子(鼻插竹管表演小曲的艺人),常傻子(招牌是掌劈鹅卵石,兼卖大力丸)。
从他们的艺名,你可以看出,即使是民间艺人中的佼佼者,也被人取上各种难听的名号,其表演项目一般也是不入流的杂耍。
在嘈杂拥挤的天桥,活跃着数以千百计的江湖艺人,吆喝声、棍棒声、身体和石头撞击声,此起彼伏,竞争十分激烈,活像大型农贸市场。但一天下来,他们也未必能挣到几个钱,生存成为这里的第一需要。
清末民初天桥卖艺景象秋原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艺人们如何吸引观众眼球,这用他们的职业黑话讲叫“圆黏子”,“黏子”指观众。一个正活儿(正式节目)表演完,艺人捧着笸箩请观众打赏,嘴里必得念叨着:
各位大爷,不打赏您白瞧白看没关系啊,您可千万别走,您站在这还能给我壮个声势,给我捧个人场呢,早不走晚不走,偏等这会儿您扭头就走,我这人气就散啦……如果你打开某些直播App,大概率会听到主播的这样的声音:欢迎来到直播间的兄弟们,请动动你们的小手点点订阅,关注主播不迷路……
这也说明古今卖艺都有相通之处,人气是艺人们打开局面的关键。为了聚集人气,艺人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容易出现博出位、炒作的事件。
江湖艺人的来源更多是社会流民,像天桥撂地艺人主要有两种,一种过去的旗人,大清亡了没法吃皇粮了,又缺乏谋生技能,大量旗人沦为赤贫,不得不走上天桥街头。
还有一类是直隶一带的镖师,铁路、海运兴起后,他们也大量失业,又有些功夫,不少人就干起了“硬气功、真能耐”的耍花把式。
这些最早的“流动人口”,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还得经受酷吏和地痞流氓的敲诈勒索,成为那个年代的“D端人口”。
黑社会小说《水浒传》里,宋江刺配江州路过揭阳镇,遇上病大虫薛永卖艺,因为薛没有去当地恶霸穆弘、穆春处拜码头,在二人威胁下,当地人不敢打赏。宋江不明就里,赏了五两银子,引得一场纠纷。
可见黑帮收取保护费的传统历来就有,晚清到民国政权更迭频繁,社会动荡不安,地痞流氓压榨更见严重。相声大师马三立曾回忆他在南市卖艺的经历,头一天没等到观众打赏,当地混混儿就来敲竹杠,实在没钱打点,最后竟被混混们抽大嘴巴子。
当然,也有江湖艺人们求个踏实,主动地去拜码头,交保护费,或者直接加入黑帮,以换取保护伞的庇护。这也是娱乐圈总容易和黑帮牵扯不清的主要原因之一。
秋原感叹说,这才是现实中的江湖和江湖饭,至于武侠小说中义薄云天、儿女情长的桥段,大都出自文人们的杜撰。
他总结这些落魄者卖艺的典型生存特征,可以用这几句话概括:得过且过糊弄事,把式稀松傻子多;流氓耍,流氓逛,流氓演给流氓看;下海容易上岸难。
青帮秘史:盐、鸦片和租界
旧中国有四个最负盛名的卖艺胜地:北京天桥、天津南市、济南大观园、南京夫子庙,它们都分布在京杭大运河沿线,这里也是青帮的发源地。
青,是指盐枭组织里的基层成员“青皮”;帮,是指京杭大运河漕运系统里的船工水手组织“粮船帮”。清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改道,加上太平天国动乱,漕运彻底废弛。数以十万计的粮船帮水手失业,沦为有组织的盐枭青皮,青帮自此真正登上舞台。
秋原在记述青帮往事时,延续其在《清代旅蒙商述略》中的一贯写法,以极为细致的笔法详述前人容易忽视的视角。他甚至用整整几节来解释盐的制作和贩运,以体现制盐的艰辛,还有小农社会中极少见的有组织暴力集团——盐枭。正是这种分工合作密切的盐贩组织,成为后来青帮的凝结核。
他本来可以用简单一句话——“经营地下鸦片走私渠道,从事毒品贩运,是近代上海青帮的重要非法活动”——来交代青帮从盐枭到毒枭的转变,但却用写作全书三分之一的时间专门去搜集资料,写作“烟毒”“禁烟”这两节,这不过占据全书总篇幅的五分之一。
这里有几个关键词,鸦片、毒品贩运和租界,几乎每个主题都能写好几部书,秋原就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去穷究相关主题的史料,一一爬梳和比照,最后呈现出来还不落俗套,真是不简单。
一般人印象中的鸦片就是一种毒品,禁烟纠纷也是中英鸦片战争爆发的导火索,但历史的复杂之处在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只中国,包括英国和欧陆,鸦片也是一种止痛药,里边的吗啡有镇痛的作用。
当时的人们除了吸食鸦片成瘾为乐外,还普遍用鸦片作为治病止疼的“良药”,因此“烟土”也成为类似黄金白银一类的硬通货,在中国走私贸易和内地交易中,人们往往用鸦片来作为货币使用。
在印度等地的鸦片输入高潮过去后,内地也开始学种鸦片,洋为中用,抵制外货,后来有名的“云土”即是云南的土烟。作家艾芜曾在《红艳艳的罂粟花》中写道:“看来他们的主要农作物,是种鸦片烟。外省人所赞美的云土,大概就出在这样的山区。”
青帮正是通过利用过去贩盐的网络,走私各地的鸦片,以获取高额利润。民国上海帮派林立,像以码头工人为主的斧头帮声势也壮,为什么是青帮杀出重围,坐稳上海黑社会的头一把交椅?
这就得重点说说煊赫一时的“青帮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和法租界的关系。
黄金荣(1868-1953),生于苏州,长于上海,1892年考入上海法租界老北门麦兰巡捕房当探员,因破案有功,到1917年升至督察长。在1923年的临城劫车案中,他四处牵线搭桥,对解救外侨人质有一定贡献,得到法租界当局的嘉奖。
1920年代,他与杜月笙、张啸林合伙经营三鑫公司垄断鸦片买卖,迅速积累了巨额财富。
在青帮三大亨中,素有“黄金荣爱钱,张啸林善打,杜月笙会做人”的说法。
杜月笙(1888年-1951年),上海人,从小父母双亡,辍学后在水果店削得一手好梨。1911年,杜月笙加入八股党贩毒,受黄金荣赏识加入青帮 。
杜月笙所谓会做人是出了名的,早年除了服侍黄金荣,后来更是倾心结交各界名流,像黎元洪总统都成为其座上宾。黎的秘书长还撰了一副对联吹捧:“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他因此被称为“当代春申君”。
除了擅长笼络人心外,杜月笙还颇有经营才干,善于抓住机会扩充公司业务。
1919年初,杜月笙利用公共租界再次查禁鸦片的机会,“开出优渥条件拉拢潮汕烟土贩子,鼓动他们把土栈和烟馆转移到法租界,和二十余家潮汕土栈签署长期供货合同,此举为三鑫公司打下经营基础”。
民国外滩的繁华景象当时的法租界,在招商引资和收税上完全拼不过公共租界,便想了开放鸦片贸易一招来增加财政收入,但不便明目张胆支持,便对三鑫公司的鸦片走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年安心收取鸦片收入的四分之一。
1925年,青帮三大亨与法租界当局达成协议,取得独家鸦片专卖权,杜月笙等人由此洗白,担任上海法租界商会总联合会主席兼纳税华人会监察,后来当上了法租界公董局的华人董事,彻底混入上海的上流社会。
由此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青帮真正的发迹史。身为法租界巡捕房华人督察长的黄金荣,利用职务之便,先是成为青帮的保护伞,再开设三鑫公司,这家鸦片走私公司成为黄金荣、杜月笙等人的白手套。而租界作为独立王国,拥有治外法权,可以帮助他们躲避官府捉拿,安心发财。
用秋原的话说,租界岂止是洋柴进的庄园,分明就是洋梁山,黄金荣简直就是及时雨转世,是在洋梁山开忠义堂的活宋江。这位活宋江引领投纳在他麾下的绿林好汉,走上一条被洋人招安的富贵之路。
杜月笙和各界名流上世纪二十年代中后期和三十年代,杜月笙、黄金荣等人带着洗白的身份,丰厚的鸦片利润,投入剧院、游乐场和房地产业等合法生意,像杜月笙,还成为中国红十字会的副会长,开始热心慈善,赈济灾民,广散家财。
当然,青帮仍然保留黑帮色彩,只是不像当初执着于使用暴力手段,以更隐秘的方式渗入娱乐圈,像后来的不少电影公司都有青帮的影子,余风波及香港。
在秋原看来,这段历史是几千年来中国从未有过的事情。传统帮会的组织与活动形式过时了,利用租界从事黄赌毒行业兴起,而后又千方百计洗白,以获取合法身份。第一批现代城市黑帮诞生了,并取得了变异的能力。
关公与孔子:游民的选择
在娱乐圈和黑帮,有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他们大部分都特别敬奉关公。
过去戏班如果要上演《走麦城》,都必须先向关帝上香,演出时香火也不能断,谢幕时唯独扮演关公的演员无需向观众施礼——哪有武圣大帝向凡夫俗子行礼的道理,甚至连关羽的道具青龙偃月刀都要小心放置。
而无论青帮还是洪门、袍哥等其他帮派,都把关公供奉为忠义千秋的代表,在关公前歃血为盟,作为兄弟义气的见证。
然而,正在这种极端强调,反而反映出“戏子无情,混子无义”的现实。因为在一个生存高压的环境里,艺人和帮会成员总是处在快速变动中,信任是极其稀缺的奢侈品。
在游民的观念中,关公代表的是江湖,恣意闯荡,建功立业,而孔子代表的是庙堂,读书做官,封妻荫子。
正如闻一多所说,在大部分中国人的灵魂里,斗争着一个儒家,一个道家,一个土匪。
只是,有的人从关公走到孔子,有的人从孔子走到关公。
(除新书图片外其他均源自网络)
本文作者:读库编辑 · 樊超群
个人订阅号:樊超群
▼
↓点击下方文字即可购买↓
秋原三部曲套装
秋原《清代旅蒙商述略》《茶馆之殇》《乱世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