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观鸟记

　　假期不方便出门在家该干啥？

　　看《山鹰的自然行记》公众号里的文章啊！

　　还有没有其它可以看的呢？

　　快去买山鹰出版的书啊！《从野性到感性》、《飞悦四季》，都是观鸟的散文笔记，一本关于人生，一本常谈人世，两院院士推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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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岛的鸟友说唐家湾有斑头海番鸭。我心底没什么波澜。

　　我并没有看过斑头海番鸭。可既然上海年年冬季都有稳定的记录，它早晚都是囊中之物。我没心动的另一个原因没说：国内海番鸭的记录基本都是雌鸟，而海番鸭和大多数鸭子一样，雄鸟华丽好看，雌鸟则清一色褐不溜秋无甚可观。但我是一个资深的观鸟人啊，怎么可以流露出厚此薄彼的肤浅呢？所以我只能轻描淡写地说：那个啊，不着急，佛系佛系。

　　唐家湾的三趾滨鹬

　　怎么可能佛系哦！买了机票跑了这么远，冻成半条狗不就是为了多看几种鸟嘛！既然唐家湾有斑头海番鸭，就去看看呗。翻出卫星地图，海湾那么大，一眼挑中了一处水比较浅的区域，定位，导航，先地铁再公交然后出租车，司机不认识路没关系，我知道该在哪里停就行了。

　　唐家湾在黄岛，在青岛的这几天总是能听见人说黄岛现在发展得很好，遂起了好奇心。正好一并去看看。

　　青岛火车站

　　黄岛与青岛隔海相望，从青岛火车站出发到目的地，也就四十分钟的时间，比想象中快很多。青岛火车站是百多年前的老建筑，德国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代表作。高耸的塔楼被大坡面小细窗的站厅半包围着，形成了不对称但又十分和谐的形式美，配上红瓦黄墙，漂亮极了，是胶济铁路上的明珠。胶济铁路另一端的济南火车站本也是与之相媲美的老建筑，可恶的是，前些年在一片反对声中被时任济南市长给拆了。难怪山东人都觉得青岛远比省会济南强。

　　保留了众多的老建筑的青岛，成了一座在国内风格凸显的城市。然而城市的发展也不能只有老建筑，青岛老城区得益于山海成就了滨海美景，却也因为山海的掣肘只能将发展的空间投向外部。这些年青岛的扩张速度惊人，辖区从不到一千平方千米到超过1万平方千米，只用了二十余年。一海之隔的黄岛，更是发展的重点。

　　青岛市黄岛区唐家湾

　　唐家湾就在黄岛上，是一个内湾，水波平静，然而能见度并不高，隔岸的高楼大只能隐约见些影子。冬季青岛的天气往往不太好，有些雾霾， 黄岛地区虽然道路宽敞、楼宇高耸、园林绿化很不错，但重工业发达，雾霾自是更严重些。

　　不过毕竟是海边，而且唐家湾沿海一带如今都修成了湿地公园，景色不错，又有鸟儿可看，一切便都还能忍受。

　　刚拿出望远镜没多久，就看到海面上一小群鸭子飞过，那小短脖子，不用说就是斑脸海番鸭了。举起相机抓拍了几张，距离虽不近但也足够拍记录照了。正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我竟有些淡淡的失望。内心充斥着心愿轻易达成后的无聊感。此时能拯救我的就只有一小群棕头鸦雀了。

　　我正在计划出的第三本山鹰观鸟记《此去万水千山》，开篇就是写棕头鸦雀的，手头正缺一张像样的照片。眼前这忽然冒出来的小家伙们这简直就是给我送大礼来的。然而它们的行动委实太快，按了一百多次快门却没有一张满意的。

　　野生鸟类摄影，拍到和拍好之间有巨大的鸿沟，我的前两本书中所配的鸟类图片，一多半都是出自鸟友中的几位摄影高人之手。中国的书籍，稿费少得可怜，他们纯属友情赞助，想起来还是要再次感谢！

　　棕头鸦雀

　　小家伙们集群在灌丛间快速觅食、移动，伴着尖细的叫嚷声。只有一只棕头鸦雀忽然对落在地上的荚果产生了好奇，飞过来用小短嘴扯碎、掀起、抛开，如此反复，我这才得了机会拍上几张。拍完了长松一口气，人也有些晕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自觉间已经屏气很久了。

　　沿着海边继续走，沙滩是金黄色的，礁石也是金黄色的，带着细密的纹路，状如笔架，又好似叠云，高度大多与成人膝盖相仿，像是日本园林中“枯山水”的摆设。只不过枯山水只是日本园林小院里的白沙黑石，这里可是天海之畔的金光四溢。可惜湿地公园的管理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此地之美，附近仍能看到游人的垃圾。须知纵然美景天然混成，却也要细细打理才好。

　　那些斑嘴鸭、绿头鸭和三趾滨鹬倒是明白这里的好，蜷缩在不远处刚露出水面的礁石上呼呼大睡。阳光虽然不足以驱散雾霾，却也能透过来一丝暖意不是？近处的几只绿头鸭被我的脚步声惊醒了，忙不迭地飞走。稍远的斑嘴鸭睁开眼睛看了看，见有海水隔着，遂放下心，又睡了去。也有不肯再睡的，索性晃着肥臀迈着鸭步下水游开的。

　　诗人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其实只要水面不结冰，鸭子都很乐意游来游去的。潜鸭就更不用说了，再冷的海水都挡不住它们去潜水的欢乐。你看，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能且只能用意念感知，一大群足足两百只的鹊鸭正在海面上集体玩着“消失、出现、再消失、再出现”的游戏，乐此不疲。

　　斑嘴鸭

　　海面上还有凤头潜鸭、红头潜鸭，我琢磨着会不会有长得和他们相似但珍稀很多的斑背潜鸭和帆背潜鸭呢？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不过比较少见的黑颈鸊鹈这里倒是不算少，前前后后看到五六只，而且距离蛮近的，可以看清楚它们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之前青岛鸟友说这里还有角鸊鷉，很遗憾没找到。不过当初在新疆，池塘里的那只角鸊鷉已经被我看到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程度，这次没看到就没看到吧。

　　黑颈䴙䴘（音：辟替）

　　看了不少鸭子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水鸟和林鸟，时间一晃便到了中午。这唐家湾，还真是个不错的观鸟地。

　　别看这里如今平静得很，一派祥和，没搞错的话，这里曾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唐家湾海战的战场。那是一场给南宋续命了一百年的战争，是中国古代海战史上以少胜多、以奇制胜的著名战例。金朝停泊在唐家湾的600余艘，水兵7万多人，被外号“泼李三”的南宋水师名将李宝，借助南风，用火箭、火炮等兵器施以火攻，继以短兵格斗，一举全歼。

　　绿头鸭（上雄下雌）

　　我问同行的陈哥，你说那时候火光冲天，这里的野鸭是被烤熟了还是都惊飞了呢？陈哥说：“那边咖啡店里有简餐，去吃点吧，我看你是饿了。"

　　进屋就看见烧得通红的火炉，沙发上再窝一会儿，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喊“舒服啊舒服”。

　　还有更美的事呢！

　　从冻手冻脚中缓过来我，迫不及待地回看相机里的照片，what？！那几只斑脸海番鸭竟然不是斑脸海番鸭——脸上不是白斑，而是半张脸都是白的——是黑海番鸭。这可是我盘算好了从青岛回上海之后要收的第一个个人新记录。

　　黑海番鸭（雌）

　　上海的鸟友前不久为了去看黑海番鸭（上海的新记录），结果意外地又看到了丝绒海番鸭，后者是中国鸟种新纪录，引发全国鸟友蜂拥而至（参见我之前写的公众号文章：最近我是不是有点傻？）。我很担心这些鸭子会不会等我回去的时候已经飞了，现在提前收了它，心安。而且唐家湾的黑海番鸭有5只（均为雌鸟），数量上应该是中国目前记录到的最大的一笔。

　　电话响了，今天出海的鸟友们告知我说，他们也看到了这5只黑海番鸭。

　　多美的事啊，普天同乐！

　　我让陈哥在咖啡馆里给我摆拍了一张的照片，心底想着：春节在即，就用这张春风得意的照片给各位读者拜年再合适不过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