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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游戏开始 ”

2020-05-17 19:15:13 作者:文:明月 来源:九号酒馆 阅读:载入中…

“ 嘘,游戏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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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游戏开始

  梦境或许真在预知未来。

  几十年前建的老式筒子楼,撒了一地的玻璃渣,满墙的血。顾超觉得那梦境真实的可怕,仿佛所有死者的怨气侵入自己的身体,闷得他难以呼吸。手不自觉地慢慢覆上胸口,那里似乎还在隐隐作痛。那梦中躺在血泊中的凶手,好像自己。

  “杀了他。”

  “你不敢杀我。”

  梦里的对话总是让顾超陷入沉思,烟灰已经烧到了手指,顾超还毫不在意地夹着,“该抓的都抓了?”小楼嘴角一抿,“跑了一个。”闻言顾超这才将手上的烟扔掉,在扔之前还不忘猛吸一口,“追去啊,愣着干嘛呢?”

  小楼也不急着去追人,反而皱眉看了眼地上成片的烟头道:“哥,少抽点罢,这案子都十年了,嫂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超打断,“别他妈废话,给老子追人去。”说罢又准备抽根烟,但他忘了烟盒早就空了,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小楼无奈地从包里掏出一盒烟道:“哥,嫂子前两天找我说,想让我劝劝你。”顾超忙着点烟也没注意听小楼的话,随意地应和了一声,“嗯,知道了。”小楼看着顾超这种状态也知道,这时候跟他说这个,他是听不进去的,只好无奈地摇着头走了。

  十年前,顾超刚升为刑侦队队长不久,江城就发生了命案,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舆论满天飞。这个案件之所以备受关注是因为,目击证人的证词存在着矛盾关系,逻辑上根本不成立。

  顾超叼着一个葱油饼,手里还抬着杯豆浆慢慢悠悠地走进办公室,“头儿,昨天那个小兔崽子招了,你可真行啊,怎么就认准了就是他干的呢?”顾超大口嚼着饼,一边跟同事打招呼一边说:“你瞧见那小子的手了吗?虎口处的老茧都能磨刀了,你信他没玩过刀弄过枪?”说完一口气将手里的豆浆喝了大半,“有时候眼神这东西骗不了人,他看我的眼神里有种......胆怯的杀意。”

  闻言小刘嘴角噙了丝笑意,“胆怯还杀人?”顾超三两口把油饼咽下肚,“就是这种平常老老实实的人犯起混来最狠,就他手上那老茧不知道平时在底下玩了多少年的刀泄愤,也就这次没忍住刀口对准了人。”小刘似懂非懂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顾超看他那副菜鸟的样子无奈地笑着把最后一口豆浆喝下。

  “超儿,人呢?”顾超这豆浆才刚送到嗓子眼,张勤就风尘仆仆从外边回来,一把将他从座位上拎起来,一口豆浆呛得顾超半天没缓过劲。

  张勤把顾超领进会议室,也没多废话,从裤包里掏出一个小U盘,顾超也预感到有不好的事发生了,“什么时候的事?”他端坐起来道,注意力也被荧幕上画面给吸引了去。

  荧屏上一辆轿车司机斜歪在驾驶室里,剧烈的撞击已经让他的颅骨变了型,干涸的血浆皱皱巴巴的贴在脸上,车窗上溅的都是血,看得顾超直犯恶心,差点把葱油饼吐出来,“交通事故你给交警大队去啊,带咱们刑侦大队来干什么?”此时陆陆续续已经有人赶到了会议室,见张勤背后屏幕上的画面,了然地看了眼顾超后纷纷落座。

  张勤看了眼其他人,见来的差不多了,转而对顾超说,“死者,李程,男,35岁,未婚,是隔壁山城的货车司机,昨晚驾驶这辆奔驰汽车,行驶在我们两城之间的高速上,到这里还可以认定为是一起交通事故,但奇怪的地方就是,他在两城之间的高速上兜圈子,在最后一趟往返途中死在我市辖区内。”

  顾超显然缓和了许多,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吞了吞口水,却没说话,反倒是刚来的小菜鸟小刘先开了口,“会不会是酒驾?或者想自杀?”所有人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包括顾超,“首先一个货车司机,为什么会在深夜开着辆小轿车来回在高速上兜圈子?其二你们看他脸上的血迹,并没有流出多少,而且也早就干涸了,为什么车窗上还会有大量的未干涸的血迹?如果这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的话,为什么死者在出车祸前就死了呢?”在座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张勤错愕地看向顾超,“你是告诉我们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顾超喝了口水,压压那种恶心的反胃感,“我只是猜测,还得等法医出报告。”说罢瞅了眼小刘,“傻愣着干什么?去看看法医尸体解剖的怎么样了?”

  张勤看着出去的小刘说了句,“超子,这案子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刚回来前我去见过几个证人,他们的证词跟你判断的案发地点有些不符。”

  这个问题同时也纠缠了顾超十年,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可每一点都跟证人的证词有矛盾,在排除所有证人都没有做伪证的前提下,他实在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正当他想的出神,一声巨响把他拉回了十年后,“小楼,什么情况?”顾超骂骂咧咧地把烟头掐灭,转头看见小楼着急忙慌地往他这跑,脸上糊满了血,“超哥,错了,全错了。”

  闻言顾超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好在小楼动作快,“超哥,抓的人都死了,是我疏忽了。”小楼抹了把脸上的血道:“跑掉那个干的,早就按了炸弹,一车人全死了,还死了两兄弟。”听到这顾超脸色越来越白,到底没撑住昏死过去。

  小刘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头儿,张队。西城城郊一片湿地发现一具男尸。”顾超烦躁地将烟头往地上一丢,瞅了眼张勤,见他也看着自己叹了口气。当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西城支队的人已经将现场排查的差不多了,看着西城支队长递过来的东西顾超一愣,“车钥匙?”

  “顾超?”顾超从梦中醒来,看清眼前的人后皱着眉想要起身,“你怎么来了?”张勤扶着他坐起,“我再不来,你小子都快死了。”闻言顾超苦笑了两声,“老张,我又梦见......”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勤打断道:“打住,你不该跟我说这个。”

  “少来。”顾超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一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份卷宗,“李凯,还记得吗?”说着把卷宗递给张勤,“我刚梦见那把钥匙了,你......”

  张勤反常地把卷宗推了回去,“超儿,咱能不能别查了?”顾超愣愣地看着张勤良久。张勤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没有那么大的起伏,“超儿,每次死个人嫌疑人的画像就会被推翻重画一次,你就没想过错了吗?”顾超突然有点想笑,这到底怎么了,“每个死者身上都有上一位死者的东西,这不能证明吗?你还在怀疑什么老张!”

  “弟妹没了。”张勤没有理会他,只是低着头淡淡说出这句话,一瞬间整个卧室安静得让人压抑,顾超的笑还挂在脸上,只是现在看起来确是那么的讽刺,张勤不想看他这个样子,一股气把话全说了出来,“弟妹死了,就在你执行抓捕任务的当天,是,身上有上一位死者的东西,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张勤一股气把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全部发泄了出来,良久才换来顾超简单的一声回复,“我是警察。”听到警察二字张勤就来气,“现在不是了。队里让你醒了去队里交接工作......”说完撂下通知书转身就走,在出门前还是没忍住又说了句,“你放心,这个案子换了人查。还有弟妹在队里,你有空去看最后一眼吧。”

  说罢狠狠地一摔门,三年前犯罪嫌疑人又一次作案后,他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所以他退缩了。

  三年前的那起命案,是整个连环杀人案的第四起,死者是第一起案件负责解剖尸体的法医,犯罪嫌疑人在他身上留了两件证物,一件是第一起案件死者驾驶证,第二件是第三件死者DNA检验报告。这是这个死者第一次放两件证物,充满了对警方的挑衅。

  因为与第三起案件隔了三年,很多调查结果被一下推翻,因为第三起案件的死者,据调查没有仇家,在外也无欠债,为人老实和蔼,除了不爱说话不善跟人交际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如果不是他身上有李凯的警号编码,他们根本不会把这桩命案跟这个悬案联系在一起。

  而这第四起命案有直接参与这桩悬案调查的经历,再加上身上出现了两件直接证物,自然而然地被与悬案联系起来,也正因为法医的死,让队里好多兄弟精神崩溃走的走散的散。就剩顾超一人,很多人劝他放弃,可这个案子已经侵入他的骨髓,他了解凶手每一个作案手法,以及现场布置。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作为警察的责任感,脱了身上的警服,他会成为第二个杀人犯,而且会比这个凶手更加残忍,更加没有逻辑可言。因为他太了解警察办案的逻辑了,他可以避开一切警察的思考模式,并且掌握凶手的杀人方法。

  正邪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避开?挑衅?死者之间真的毫无联系吗?顾超平躺在床上,一直反复地问自己,把自己放在凶手的视角看待这四位,不,现在是五位死者。他们之间一定有必然的联系,不然凶手的杀人逻辑和动机不成立。但到底是什么?

  正在他陷入一个黑洞里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无力地坐起身,擦去额角的汗珠,“你们警察真无能,这游戏我玩腻了。”还没等他出声,电话那头的人先开了口,一串用各种声音拼凑起来的一句话,听得顾超耳朵疼,但他精准的抓住了重点,放下手机坐在床边把自己的思绪再一次带回到了十年前。

  突然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拿起手机拨通了西城支队的电话,“喂,吴队吗?我想了解一下李......”凯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对面的人一口回绝道:“对不起顾队,市局给我们下了命令,我......”电话那头的吴队话说道一半没再说下去。接下来的话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要点破,点破了谁的面上都不好看,顾超深吸一口气,“那能请你帮个忙吗?放心跟这个案子没关系。”

  他平生第一次说谎,却是对着自家兄弟,突然有种背叛了信仰的感觉,“帮我查个电话的IP地址。”说罢忐忑地等待对方给答复,头一次这么做贼心虚。

  不过还好对方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他的,“好,但也只能给你查个大概范围,毕竟......”考虑良久,吴队还是答应了。只是他不能做的太多,不然不太好跟上边交代。大家心里都清楚,顾超自然也知道,自己根本骗不了吴队,也没得寸进尺,“好,只要大概范围也行。”

  顾超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便装的样子心里隐隐作痛。很久没回家了,衣服不知道怎么竟然大了一圈,穿上显得邋邋遢遢的,一点都没有警服精神。正在出神,耳边响起妻子的声音,“多久没回来了,人都瘦了一圈,衣服也大了,过两天我再给你买些新的去。”

  “好。”一出口答应才意识到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眼角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湿润,冲着镜子努力地扯出一个笑脸,但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哭。嘴角慢慢地撇下来,一不留神带出一丝血迹,随后胃里翻江倒海的犯恶心,看着一池子吐出来的血,顾超再也没忍住哭得像个孩子。

  收拾好自己回到工作了十几年的地方,虽有不舍但却也无何奈何。“早,顾队。”队里的人见到他神色各异,不过大多都在表达一个情绪:这家伙怎么还来?只有小楼见到自己打了声招呼,不过也只是打了声招呼后就匆匆别过头去。顾超也不怪他大步朝前走着,看见自己的办工桌前坐了人也不奇怪,径直过去说道:“你好,我来交接工作的。”

  新来的队长倒也不拿瘪他,“你好,我是市局刚调来的。”说罢很友好的敬了个礼。顾超条件反射的回,手抬到半空意识到自己没这个资格,自嘲地把手放了下来,“其实没什么交接的,我来拿东西。”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照片,那是他跟妻子刚结婚的时候照的,那时候自己还没陷入眼前这片沼泽。

  拿上照片后他也没多留,这个地方多呆一会,他怕自己会舍不得放下自己的信仰,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荒唐得可笑。快步朝门口走着,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头儿,我是小刘,你还记得吗?”

  闻言顾超朝他笑笑,然后摇着头走了,出了门后的顾超收敛起脸上的笑,他怎么会不记得小刘,只是现在他不记得会更好,免得自己会牵连他。

  抱着照片站在解剖台前顾超的心刀扎般的疼,但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在外人看来顾超简直冷血得可怕,但谁又知道他握着照片的手已经掐出了血。出了警局顾超头也没回,拼命地翻找着打火机,心里太痛,疼的他浑身有点麻木脑子也不够清醒,需要烟来刺激一下大脑,让他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边烟刚点上抽了一口,那边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吴队打过来的,“顾队,你要的我查到了,一会儿发你手机里......”说到这吴队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处于关心提醒了一句,“听说接任你的是刘璇。”顾超猛抽了口烟,吐出来的烟圈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什么表情,只听见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谢了。”

  把最后一根烟抽尽,顾超依着路边的绿化树,看着手里的照片拨通了张勤的电话,“老张,你弟妹还得麻烦你了。”说完不等对方回复挂了电话,把手机猛地砸向树根,抱着照片走进了巷子里。

  “游戏开始。”

  顾超根据吴队给的地址找到了位于东城郊的一片阑尾楼处,前些年开发商就跑了,工人要不到工资在这片烂尾楼闹着要跳楼,当时他办案正好在这一片,就被临时拉了过来帮忙,当时是险些就没保住那农民工的命,还好他眼疾手快飞身出去抓住了。

  现在再站到这楼顶,也是感慨,人的命就是这么容易被老天收走,想要抢回来却难上加难。在楼顶走了一圈,风刮得他迷了眼,凶手把他引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心中的疑惑虽多但却已经不会再让顾超迷了方向,他回身看向不远处的高速公路,那里是整件事的起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像警察一样在办案?杀人游戏玩腻了,开始玩角色扮演了吗?”

  顾超像是在跟自己对话一样,但语气声调确好似高速路上有人一般,风一个劲儿地吹,仿佛要把他的话刮到对面。

  新换的电话在意料之中响起,不用看顾超也知道是谁打的。“你好像也没那么蠢。不过比起我差远了,杀人不好玩,太脏。我们来玩个好玩的,比比看谁先抓到我?”电话里依旧是一串不知道哪里拼凑来的声音,语调语气完全不在一个频道里,但这不妨碍他要表达的意思。

  顾超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从侧面看去邪魅得不像一个警察,他似乎完全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他追捕了十年的人,“好啊。”挂断电话顾超拿出打火机想要点根烟,可楼顶的风太大,火打了灭,灭了打,无穷无尽。

  回到市区顾超往凶手手机里发送了一条短信,很简单只有五个字:我要取代你。按完发送键,电话几乎是同时响起,但他不会再接起。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是他追着凶手跑,而是他要凶手追着他跑。

  三天后,江城各大媒体头条新闻一直滚动播放着一则新闻:前东城刑警支队队长顾超,三日内连杀三人,目前在逃。

  顾超带着鸭舌帽躲在巷子里,听着电话那头的咆哮,最后冷冷回道:“暴露身份杀人岂不是更有意思?你看我的名气比你大多了。”此话一出,不出意外的对面那人情绪突然崩溃,“你闭嘴!”

  听着那人的咆哮,顾超冷静地把电话挂掉,嘴角勾起的笑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变了味道。对自己的嘲笑声仿佛是一把把刀子,插向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随着身体的支离破碎,他的信仰在这一刻彻底坍塌,耳边在警校的宣言飘忽远去。

  用恶人的手段将恶人绳之以法,对或不对已不重要。

  最近江城很是不太平,因为警察杀人的原因,导致江城警察局天天都收到群众打来的指责电话,搞得整个警务系统几近崩溃。刘璇手里夹着烟也不抽,就那么看着若有所思的发着愣,警局上下忙得团团转,有的人甚至开始明里暗里的谩骂起来,骂谁的都有,当然骂顾超的占多数。

  不过自然也有骂刘璇的不作为,但刘璇对这倒也不在意,他在等消息。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总觉得心里压了口气吐不出来,但又不想咽下去,“头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下班时间该走的都走了,刘璇放下手中的烟,起身准备去档案室转转,这边刚起身,就瞧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碎花裙,撑着把小红伞,脚下踏着的皮靴时不时地被天空滴下来的雨水砸中,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地也不敢进来。

  刘璇拿上伞快步走过去,弯腰俯身看着小女孩温柔地说:“小妹妹需要警察叔叔帮助吗?”小女孩看了一眼刘璇帽子上的警徽,“警察叔叔会变成坏人吗?”闻言刘璇脸上的笑意有一刻僵住,随后被他轻描淡写地语气滑了过去,“警察叔叔永远是你的盾牌。”小女孩像是听到什么开心的事,笑得格外甜,“叔叔,有人让我告诉你,西城城郊有坏人。”

  刘璇一愣,一把抱起小女孩就往屋里走,边走边对门口执勤的说,“把人都叫回来。”把小女孩放在椅子上,刘璇拿起电话就说:“局长,我觉得头......”刚开口又觉得不对,“我觉得顾超,他在给我报信。”对方沉默了许久后才犹豫地说道:“你觉得顾超同志他还可信吗?”话音刚落刘璇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信他。”

  刘璇带队赶到西郊时,看到凶手正在行凶,那背影远远看去很是熟悉,刘璇有些不可置信地冲他举起枪道:“头儿?”那人身体一僵,随后就一头扎进了江里,西城这边靠水,本就湿地多,一下雨整个案发现场就被冲的一干二净。不过还好他们来的及时,被害人还有气息。

  刘璇靠在车边,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心里发慌,手抖得厉害,连烟卷都有些夹不住。被江水打湿的衣襟正啪嗒啪嗒地往下滴水,周围安静地能听到心跳与之相同的节奏。

  “刘队,上报吗?”小楼走过来替刘璇把地上的烟捡起,随后便问了一句。刘璇耳朵里像是灌进了雨水,听小楼的声音都是闷闷的,听不清,“报吧。”说完他披着小楼搭上来的毛巾哆哆嗦嗦地回到车里,每一步都走地很沉重,像是要把对顾超残留的每一点情分都踩进泥里。

  第二天头条新闻毫不意外地报道了这起事件,顾超坐在江边,手机铃声已经响了好一会儿,昨晚被江水浸泡的衣衫还未完全干透,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疲惫,“怎么?后悔告诉我被害人具体位置了?被抢功是不是心里很不痛快?”电话那头的人毫不意外的情绪激动着吼道:“那人是我杀的,是我,证物......”

  顾超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条项链,“这条项链是我送给她的,谢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让你这么用心的还给我。”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听见他在电话那头砸东西的声音后,顾超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一瞬间顾超整个人垮了下去,这些天已经让他的身体和精神超负荷。但他还不能倒,如果他算得没错的话,现在凶手应该在第三位死者的家中。

  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再给张勤打个电话,电话已接通后他沉默了很久,直到那头张勤的语气从疑惑变成怀疑,再到笃定地说道:“顾超?知道是你。弟妹明天下葬,你......”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张勤犹豫了,直觉告诉他顾超要干傻事,“超儿,我跟你说,你不能胡来。新闻放出去这么多天来,我整天提心吊胆的,你别把这个罪名坐实了啊。你个兔崽子听到没有?”

  顾超低着头靠在墙边,帽檐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但颤抖的肩膀将他的情绪暴露无疑,“哥,谢谢你。”说完就挂了电话,张勤听着电话里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

  几天前顾超找过自己,因为自己媳妇是干媒体的,希望她帮忙写篇报道,内容现在全城乃至全国应该都知晓了,警察杀人在逃。不过至于警方那边怎么压住的,他想肯定是兄弟们硬压下来的,至于都有谁暗中帮忙参与了这个局,他不敢猜测。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总感觉顾超这小子是奔着死去的。越想越不对,看着都过去了半个小时赶紧报了警。

  顾超挂了电话,就走进了单元楼,这是几十年前建的老式筒子楼,没有电梯,而三号死者的家却在六楼,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爬上去确实废了不少力气。

  听里边的动静渐小他才踹门进去,刚一进门就见那个疯子准备跳楼逃跑。顾超飞身过去一把把他拉了回来,自己也滚到地上被撒了一地的碎玻璃渣子割得身上到处是口子。

  他也顾不得清理,见人要跑赶紧起身追去,一个飞踹就把人钉在了门板上,他刚要出拳打击,就听见这个疯子开口说话了,“等等?你不能伤我,你是警察。”他话音未落顾超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脸上,“现在不是了。”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地对他拳打脚踢,直到自己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看着从墙上慢慢滑到地上的凶手,又看了眼因为他的动作而在墙上带出来的一条血迹。

  血还没有干,顺着墙往下流,鲜红的血刺地顾超头疼,疼得他直反胃。这让他想到了第一个被害人的死亡现场,想到了第二位被害人的身份,想到了这间屋子原本的主人,想到了队里的法医,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每一位被害人好像都在他耳边说着,“杀了他,杀了他。”

  “咳咳,呵,你不敢杀我。你还是不敢杀我。”地上的凶手缓了过来,撑起身子,看着满屋子乱转地顾超讽刺道。

  顾超头疼地厉害,听见凶手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放传过来,吵得他心烦,抓起地上一块玻璃,朝着墙边的人就刺了过去,凶手没想到他真的敢动手,一时间错愕地愣在原地,看着玻璃刺进胸口从里边咕咕的冒血,很快就染红了玻璃,自己也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顾超忘了自己是怎么被送进的医院,也忘了是谁救的自己,他只记得那块玻璃从那个疯子身体拔出来后,他对准了自己,再后来......他忘了。看着在床前围了一圈的警察,他释然地笑笑,“都是熟人,也好,有你们送,我安心。”

  听到这话一直站在门外的刘璇愤怒地冲了进来,拎起顾超的领子照脸上就是一拳,“顾超,你他娘的能不能像个警察,你......”话说到一半,被哽咽声压回了嗓子里。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扭头对小楼说:“就带回队里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小楼为难地看着顾超,“超哥......”顾超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冲他笑笑,伸出一只手说:“给支烟,我太累了。”小楼几乎快要哭了出来,颤抖着手从身上摸出根烟给他点上。

  凶手给他打的第一通电话提到了,“避开,警察,无能”,这让他找到了凶手杀李凯的动机。

  第一位死者的那辆车,是一伙儿走私犯从境外走私回来的一辆车,正好西城支队当年在查这些非法走私车辆的案子,李凯就参与了调查,这也是为什么第一起第二起命案顾超当时会把追捕方向定向了走私犯,一查就是十年。

  小楼说他错了,确实错了,走私犯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主,他们想杀个人,根本不会精心设计,像那天晚上一样,一个炸弹就解决了,何必大费周章。

  直到“警察无能”这四个字一下点醒了顾超,李凯在调查走私车辆的时候肯定是发现了凶手的一些踪迹,被凶手灭口。

  至于凶手对第三个死者下手的动机,直觉告诉他这跟第一起被害人有关,可找不到关联。于是他做了一个假设,假如凶手在杀完警察后,产生了一种极其自负的病态心理,让他误认为自己是一个连警察都可以战胜的人,于是开始了对警察的挑衅,所以找到了第三个被害人,至于为什么选择他肯定有他杀人的隐藏逻辑,心思这么缜密他不会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杀害。

  根据整个案件五位被害人的身份不难推断,除了第一起之外,剩下的每一起都跟警察有关。可第三起被害人跟警方毫无联系,那么反向推,他一定跟第一起有关。如果第二起李凯的身份促使他成为了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那么第一起和第三起的杀人动机是促使他成为一个杀人凶手的最重要原因。

  所以根据假设他冒险设下了这个局,以他这么自负的人肯定不会容忍有比他还要出色的杀手存在。只是他给自己设的结局是同归于尽。

  刘璇看着坐在审讯室的顾超掐灭了手里的烟,咳了两声,小楼皱眉看着,却始终没把话说出口,反倒是刘璇自嘲地笑道:“终究还是成了你,可我没你的天赋。”又从烟盒里抽出根烟递给小楼,“给他点上,第一起和第三起凶手杀人动机他知道的,跟他说虎口有疤的那孩子,他就明白了。”

  ......

  他只是在深渊待太久,被吞噬罢了。

  第一个被害人他该死,每一个曾经对他施暴的人都是这场连环杀人案的帮凶。第三个被害者,他杀掉的是自己,那个跟自己极其相似的人——懦弱、胆小、自卑、被人瞧不起的自己,杀过警察的他不允许这样的自己再出现,从此他彻底迷失了自己。

  作者前言:

  我是个庸俗又容易迷茫的人,很多时候我多想找到一束光,一个信仰,让自己活得足够真实,足够有力量。

  即使这个信仰里充满着危险和圈套,但依然不忘让勇气和希望萦绕心间的那份炙热。

  在这篇故事里,我让顾超替我找到了那束光,他在他的世界里执着的为信仰而生,在信仰里死亡。

  ——明月

  酒馆编辑后记: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人性本善?人性本恶?每一个观点都可据理力争。

  这篇文在对凶手嗤之以鼻的同时,我也在疼惜他的遭遇。

  “他只是在深渊待太久,被吞噬罢了”,如果有哪怕一个人,在绝望的深处拉他那么一下,他也一定会拼尽全力爬出来,那么一切就会不同。

  这是一个故事,悲痛的是它述说的是一个事实,一个在现实中的任何一个时间和空间都可能发生的事实。因为,人性如此。

  我们往往剖析人性甚至批判人性,可笑的是,在一瞬间,人性的残酷便不经意显露且表现得如此透骨。

  希望有光,照亮每一个人。

  生活很美好,可能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明月所属的酒馆编辑

  

  修烨

  

  你们好

  我是明月

  很高兴认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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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明月

  所属编辑/修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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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顾晞妖妖

  封面绘制/画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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