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对话尹烨：疫情面前，可怕的不是病毒，而是人心 | 第一期
尹烨
华大基因CEO
在Nature、Science等国际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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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一种病毒，只感染中国人。面对一种新病毒，其实没有人可以幸免。
武汉，是本次疫情的中心，或者说是全球最早的疫情中心。当时就有人推测，是不是与武汉处于同一北纬度带上的国家，可能都会出现这种疫病。
中医讲究五运六气，每一年都可以根据天干地支，以及这一年的情况给出一些对应的分析。从宏观的大环境看，与武汉处于同一北纬度带上的城市，并没有出现上面那些人猜测的规律。
后来，又有人把武汉疫情这段时间的温湿度考虑进去。在武汉疫情爆发的这段时间，它的温度差不多在5度—11度，它的相对湿度大概在47%—49%，然后按照这个线去画跟整个北半球相关的地图，你会发现韩国、日本、伊朗、意大利、法国都在其中，虽然这些地区爆发疫情的时间有先后，但基本上符合这样一个天时地利的条件。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全球的科学家们对这次疫情到底能不能在夏天结束，越来越没有信心了，因为气温会变，而且现在很多国家刚刚才处于我们两个月前的状况。
目前的情况显示，南半球的受灾情况比北半球相对要好一些，但如果北半球变夏天了，那么南半球就开始变成秋天、冬天，那南半球又会不会反过来比北半球更严重呢？这也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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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疫病还面临另一个重要难题，就是人和，它其实就是各国对疫情的管理问题。从整体来讲，意大利、法国、西班牙，以及南欧的一些民族，他们相对比较崇尚自由，在疫情刚爆发的时候，体育活动、大型聚会仍然在进行。
意大利，疫情相对比较严重的国家，它虽然在后期采用了我们给的一个词——“封国”，但是在初期采取了一种放任的状态。流行病学上有一个概念，叫基本传染数R0，意思就是在不采用任何措施的情况下，一个人到底能感染几个人。现在看来，这次新冠病毒的R0至少是在2到4之间，也就是说今天有一个人被传染，第二天就有2到4个人被传染，第三天就可能是4到16个人被传染……呈指数级增长。
当意大利的感染人数，达到了一个临界线以后，再往上就不是呈个位数到十位数的增加，而是成百成百的往上翻。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国家的医疗资源不够用。
在中国，除湖北以外，其他城市的平均死亡率大概只有0.7%，也就是不到1%，但在湖北，它的平均死亡率至少达到3%，单就武汉而言，死亡率可能要达到4%，而且疫情早期的武汉局部区域，甚至达到了7%到10%。
很大程度上，这个过程中造成这么大的死亡率差异，就是因为在初期时，大家都不会治这种病，或者说感染的人数太多，造成了医疗资源挤兑，没有足够的重症护理设备，也没有足够的医护人员，这和意大利目前所处的阶段非常像。
如果只是重症去治，轻症自己养，医疗资源挤兑可能就不会出现，但怕的就是轻症、重症一起去抢床位，最后导致重症抢不上，轻症没必要，然后重症又在这个过程中，拖成了濒危的状态，如果他的血氧饱和度降低到80%以下，神仙都难救了。
对于意大利来说，它其实很难再回到开始的状态。在变成大规模爆发以后，意大利其实也动员了本国的最后医疗力量，比如让退休的医生全部返岗，让还没有毕业的医疗专业、护理专业学生也上岗。但即使这样医疗资源也很匮乏，于是就向欧盟的各个国家寻求支援，中国便是第一个派出救援队的国家。
过去，中国是一个省来援助武汉的一个城市；现在，中国是一个省来援助疫情比较危重的一个国家，比如四川出手驰援意大利，江苏援助的是巴基斯坦，广东援助的是伊拉克，上海援助的是伊朗……这些国家不是疫情比较严重，就是医疗资源相对比较薄弱。
在过去一段时间，中国的一些做抗疫设备的工厂，包括呼吸机、口罩、防护服……已经把产能拉起来了，所以这些资源现在都可以向海外进行有效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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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准检测，是抗疫的第一要务
关于试剂，这段时间美国的表现有一个非常鲜明的前后对比。美国在初期试剂不足的时候，川普就一直告诉大家不要担心，这只是一个大号的流感，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当它的产量跟上来以后，他又马上说全民免费做。
瘟疫，它是疫，不是病。病，我们强调的是对个体的救治率，比如癌症，它有不同的癌种，肺癌、乳腺癌、胃癌等等，我们对每一个癌种分析，最后给出一个平均致死率，或者平均生存率。但是癌症不传染，所以我们在讨论癌症的时候，大家更关心的是个体会怎么样。
但今天我们面对的新冠病毒，它是一场瘟疫。面对瘟疫，我们所在意的是，一定要进行精准隔离，而进行精准隔离的关键就是要进行精准检测。
在这种换季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有呼吸道症状，大家都可能出现感冒、咳嗽，甚至是肺炎，但我们需要辨别出哪些是新冠肺炎，哪些是其他病原体引起的肺炎。
如果不能对此做一个精准的区分，就会出现武汉2月初的那种状况。所有的人都非常害怕，既担心自己，又不敢去就医，或者大量的明明可以不去就医，自己养养就能好的人，他也到相关的医疗机构去挤兑医疗资源，再加上自己又着急上火，武汉又很冷，而且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内，大家又没有防护，被交叉感染、重复感染的可能性就很高，这样其实反而加大了被感染的概率。
这就是我讲的，如果精准检测能够由公共卫生支出，大家都做得起，大家都做得上，那检测绝对是第一要务。
04
疫情面前，优胜劣汰这一套不可用
有一种观点认为，这次疫情也是一次大自然向人类做出的平衡，就跟经济过热之后，股市要回调一样。1859年，达尔文写出了《物种起源》，它讲的就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基因没有最优，只有最适，竞争压力是永远存在的。
但我们人类，尤其是越发达的国家，对于种群当中需要被照顾的这一部分群体，给予了更好的关怀，比如孕妇、孩子、老人、残疾人、患有罕见病的病人，也就是我们说的老幼病残孕。正因为人类的互相守望，才使得我们在自私的基因当中第一次看见了，原来生命这套复杂的代码，在发展成了人类这种高阶物种以后，开始产生了感情，出现了爱。
这在哲学、物理学上，有一个类似的概念，叫做“涌现”，就是用还原论永远也得不出它能够有这样的功能，但是从系统论结构来看，虽然是它开始只有一大群最简单的，哪怕就是0101的代码，在经过一个层层的迭代以后，最后形成了一套复杂巨大的系统，使我们开始有了意识，又基于意识产生了感情，产生了眼耳鼻舌身意，产生了色声香味触法，让我们对同类有共鸣，有怜悯。
从这个角度来讲，人类的社会发展到高级阶段，是一定要以维护每一个人，来作为这个种群能平稳繁衍下去的最优解。虽然在20世纪的早期，也就是在达尔文《进化论》出版之后，出现了一种社会达尔文主义，也就是当人类不能抵御灾难的时候，就放任自由。
之前，英国的首相鲍里斯就直接说，请大家做好失去亲人们的准备，他的言外之意就是疫情可能已经不可逆转，大概有70%、80%的人都会感染新冠病毒，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大家不要一下都感染，而是缓慢地一点一点感染，一直到其中有足够强的人产生“群体免疫”。
从流行病的角度来看，全球大概会有3%的人被淘汰掉，其他百分之九十几的人当中，会有百分之八十多的人会产生抗体。换言之，我们既然没有研发出疫苗，那就让大自然给大家都打一遍疫苗，如果你不能抵抗，那就在这一轮的筛选当中被淘汰，这就是“群体免疫”，一套抗疫的方法，当然也遭到了英国大臣们的反对。
在中国，老百姓自觉待在家里，医生集中在一起，建方舱，建火神，像华大基因一样建火眼实验室，给大家做免费检测，因为我们知道，给大家吃一样的药的前提，是要辨证施治，也就是说当大家体质一样的时候，才能吃一样的药。
05
我们要防的是病毒，而不是人
这次全球性的疫情，也给我们每一个人上了一课。我们对于生命这件事情，包括细菌、受体、病毒、感染……完成了一次科普。
人类最容易畏惧的事情，其实就是我们不懂的东西。当每一个人自己觉醒，并且掌握更多的知识之后，我们才可能对人类命运共同的健康有帮助。如果一个人对一个东西不懂，而他又很极端，最后就一定会产生所谓的阴谋论，或者说我们精神疾病类中的妄想迫害症，再通俗点，就是总有刁民想害朕。
2003年SARS病毒爆发的时候，全国人民都害怕北京人，一听说你是从北京来的，大家都会退避三舍。前一段时间，又变成了全国人民都害怕湖北人，特别是武汉人，并且严防死守，把路也挖了，把墙也砌了，又都开始以邻为壑了。但大家要记住，我们要防的是病毒，而不是武汉人。
两个多月前，全世界的留学生都在帮助国内的人们买抗疫用品。华大基因就很感谢他们，因为我们当时在用几百个实验园，做义务检测，一天要做几万个样品。我们没有足够的口罩，也没有足够的防护服，于是就有非常多的爱心人士尽可能地买到欧美发达国家的防护服，给我们送过来。我也相信有非常多的医护人员也得益于这些海外的华人群体。
不过，随着国内疫情向好，国外疫情日趋严重的时候，这些海外华人却受到了网上一些人的抨击对象。换言之，如果对病毒不认知，对生命之间的高阶思考不认知，我们就会把自己的同类当成敌人。在这个过程中，人类的属于光辉人性的这一面，逐渐暗淡下去，而人性当中那些本恶的东西，也就是自私的基因会被极大地放大，这是我最不希望看见的。
借由这件事情，唤醒了大家的一种关于生命、基因、病毒，这一系列知识的兴趣，并且让每一个人觉得，自己需要更多了解这样相关的知识，了解现在世界发展的趋势。
继而，更多的人从一个生命科学的好奇者，发展成为爱好者，然后成为入门者，最后逐渐变成这个领域的专家，并且把这种所谓的技能，装到他们的文化基因里，向下一代传递，成为文脉的一部分。
如果说我们父母那一代人，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那么我相信这个世纪，生命科学、生物技术将成为大家继衣食住行、开车、英文、IT编程之后的不二选择，这是一次生命科学的文艺复兴。
—END—
* 本文文字整理自喜马拉雅《梁品》
在这次疫情当中，
你感悟最深的一件事是什么？
自 在 睡 觉 · 好 课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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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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