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开几小时车去闻个牛粪，就觉得心灵回归了，这是什么病？

　　Maxim usik

　　做攻略我妹比我操心，这次到千岛湖，她说要去芹川古村，说有同学去了拍的照片极美。到了千岛湖一查地图，离我们住的酒店82公里，一来一去大半天，我的本意就想在酒店躺躺，喝喝下午茶，看看夕阳。我不研究建筑，古村嘛，网上看看图片就好了，至于百度上人们感叹的“那里的生活节奏很慢，很适合度假休闲，村里的人喜欢串门，聊天。夏天，和城市里不同，那里很凉爽，溪水是沁凉沁凉的。村里没有一台空调，夏天的晚上，可以看到芹川古村的桥上有许多人纳凉。很令人向往的生活方式。”——这些感慨于我来说都显得矫情，是生活在设施齐全便利的城里人，把人家乡间当成一幅被自己欣赏的画而已。

　　但去看看我也没有强烈反对，既然已经是景点了，就看看那边生活的人是否喜欢外来的人，而他们的生活因为旅游更好了呢还是更坏了。

　　我们不是经常听到欧洲那些小镇，有的小镇人越来越少，老房子都很破，所以一块钱卖一栋房子，条件是你出钱修缮。也有一些网红小镇，旅游去的人太多，当地人烦死了，天天和村长争吵：村长觉得是发展经济，镇民觉得自己天天当道具，人来得太多，破坏了他们的宁静。

　　到了以后发现这个古村还是比较宁静的，很干净，外来的人不多，但村口有旅游中心，有停车场，有干净的洗手间，居然还有无障碍厕所。这点让我非常有好感，不是所有的景点都有无障碍厕所的。

　　一条很长的小溪贯穿整个村庄，溪水非常清澈，把民居分隔在两边。隔一段路有一座短短的石拱桥。一些老人坐在门口打呆古儿（杭州话发呆的意思），民居是白墙青瓦的徽式建筑。阳光照在溪水上。有些昔日大户人家的房子还是有很多装饰，从视觉上，确实还是很美的，包括残缺之美。

　　但我更关心居住的人。有些房子似乎锁着了。我和一个建了两层楼，一楼开了个小超市的男人聊了半天。他说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大多在杭州，这里没有啥企业，肯定要出去。过年过节都会回来。那时就热闹了。这里的老人，政府每个月有个100多块钱给他们，自己再种点啥，就这么过。猪肉价格这么高，他们也不会去买，荤菜主要是自己养几只鸡，偶尔吃。一家一年也养不到十只鸡。村里为旅游开的那些饭店，所谓的本鸡是不可能的，溪水旁边那几只都是广告鸡。

　　我说你开的这个烟酒超市怎么样？赚的钱可以盖这两层楼？我看好多个房间。他说超市的收入怎么可能，村里平常年轻人少，老人消费很少，省吃俭用一辈子，即使有点存款，也都紧着给在外面的孩子。他原来在外面做过童装，在电信也跑过业务，钱都是以前赚的，本来想盖了房子做民宿，楼上有9间房，但执照批不出来，当地都想造精品民宿，普通的不批。要做精品民宿，要更多的投资，他钱不够了。开这个烟酒超市也要押个几万块钱的货，先这么着。他回村也是因为爹娘年纪大了，身边要有人了。这个男人41岁。

　　有几个中老年团在那里拍照留影。秋高气爽的，空气也不错，我本来想多呆一会儿，但狗太多，不知道哪个角落就会窜出来一条。这些狗看上去倒也不是很凶悍，有点懒，但我还是怕，所以就到车上去了。

　　为了看这个村落，还出了个车祸。从酒店到芹川古村的大路那天早上在修，不通，导航导到一段山路，只能双向两车通行的宽度。我们的车正常行驶着，对面一个硕大的货车正要和我们交汇。突然后面有一个五菱SUV，快速超车，要在对面的货车和我们交汇前超到我们前面。显然他没估算好速度和距离，为了避开对面的货车，五菱只能无限往右边的我们的车靠，我们紧急往右避，已经完全到边了，他的右侧还是严重撞擦到我们的左侧。

　　真的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的强行超车，是不要命的那种。

　　从车上下来，我们说，你这样开车太危险了。室友说，你家里也有老婆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开车。

　　司机倒也不是个蛮横的人，明显也是知错，说自己的车动力不行，否则肯定超过了。于是报警。交警问我们在哪里，在山道上我怎么能知道在哪里呢？说了我们从哪里开向哪里，离某个隧道还有多少公里。一会儿交警打电话来，说15分钟到。

　　等等还不来，我又打回去给交警，我说加微信，把位置发您，这样比较节省时间。发了位置后说不对，我们这个地方他过来要一个多小时，不是他们的辖区，要再转。

　　反正搞来搞去，等了大半个小时吧。处理倒也简单，对方全责，走对方保险，我们回杭州修车。

　　之前在车上，我妹还说某个同学天天发鸡汤，说看到农村就怀念从前，矫情得很。这么喜欢，不用怀念，直接回去就好了。享受着城市发展的一切便利，最多说一句，偶尔出来也蛮放松就到顶了，还做出一副现代生活很庸俗的姿态，装傻呀！

　　到了古村，我说，我们正在践行着你同学的鸡汤啊，放着干净香气优雅，绿化迷人的酒店不呆，秋日干爽的下午茶不喝，路上3个小时到农村来闻牛粪的味道，车还被撞了。看了几个老人在打呆古儿，我们也打一会儿呆古儿，然后再开一个多小时回酒店。

　　我妹有个同事小时候在农村长大，跟我妹说，你们就是我小时候见到的来乡里的城里人。

　　大家都是生活在别处。不同的是，有的人觉得农村才是根，那些留下来寂寞度日的人出不来，负责为他们提供乡愁，我不是，我觉得只有好生活才是根。

　　对了，回酒店的路上，就着很美的夕阳，我拍了张照片。因为穿着宽松的卫衣，又戴了顶鸭舌帽，又因为逆光我拼命扬起头，希望脸上收获一些光线。结果还是剪影，就像一只啄木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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