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抗的群体读后感摘抄
《抵抗的群体》是一本由[英]约翰·伯格著作,理想国 | 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5.00元,页数:256,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抵抗的群体》精选点评:
●一出精妙的伪寓言,好像在上个世纪约翰伯格就料到了未来几十年影像化爆炸的后果。
●真心对艺术观察/绘画鉴赏喜欢不起来。
●要读透这本书需要强大的艺术素养以及基础知识,囫囵吞枣一番却还觉得不错,虽然经常遇到艺术家名字对不上号,就假装认识吧!另,其中一散文很喜欢,我居然还抄写了一遍。
●“一手是投入公共领域的锋锐评论,另一手则是深沉内向的虚构创作。”
●8.26 不可见。相似性。内在经验。反抗。内源。此刻。放在一起已经相当庞杂。跟着伯格能够更好地学会看,看不在场的一切,或期待或目睹它的到来。
●在这个年纪重读,发现确实制造的术语太多了,即便比起法兰西的不朽者,还是小巫见大巫。
●约翰伯格是不是很喜欢赫曼
●只要能抵抗住主流意识社会的压力,反抗世俗的意味,才可以表现出一个艺术家独特的内心世界。当20世纪最不教条主义的革命思想家葛兰西在问“人是什么”的时候,我们同时想问:“人能够成为什么?”意即:“他能否掌控自身命运,他能否创造自己,他能否赋予自身生命以意义?”让我们这么说吧:人是一种过程,准确地说,他自身行为的过程。
●蓬发男子,弗里达·卡洛,与科索夫的通信,波河,德加。喜欢这几篇。
●「现代人误以为艺术家是创造者,相反,他是接受者,看似创造之举,实际上是为他所接受的东西赋予形式。」图书馆新书架拿的,读起来有些吃力,有些地方很美。#16#
《抵抗的群体》读后感(一):全书
这本书太好了,约翰伯格厉害的地方在于能用文字准确和完整地表达出了观看绘画的感受,一般情况下,感受到的和完整表达很难做到一致,大部分是感受力大于表达能力。书中有多处能引起我共鸣的地方,读着读着就会发现原来他也是这么想的嘛,这也是阅读的乐趣所在。伯格的文字带着你近距离观察一幅画,讲述画面背后的故事。通过伯格的文字描述,阅读中会自动将静止的图像转换成动态的场景画面,事物自有延续性,能够知道画面定格在此刻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能从他平和的语言风格中感受到力量。
《抵抗的群体》读后感(二):《反抗溃败的世界》的一点想法
约翰·伯格在此章更典型地凸显出他的反向思考:由博斯的画作《人间乐园》切入,借《人间乐园》指明经济全球化和经济新秩序强加于世界的精神氛围是如何恶劣。文本多次提到地平线一词,首先是《人间乐园》中的地狱缺少地平线,进而抽象化为反对新秩序佯装、作恶而发生的一切古怪事的希望,这种希望是信仰的实践。约翰·伯格详尽分析了博斯的七部分画作是如何分别预示着当代世界的经济统治秩序,“人间乐园”的实质是人间地狱。在这七块碎片中,约翰·伯格分别将它们与财富集中,谎言政治,强迫性移民,虚假国际金融,肉体镇压,建立在破损之上的新秩序,以及反全球新秩序势力一一对应。由于缺乏地平线,博斯的地狱看不见他处或他法,在现实中亦是如此,缺乏意义,就是新秩序的特性,人类的智慧沦为人性的贪婪。约翰·伯格在结尾处借由马科斯的信,呼唤建立新世界。我们不仅要对荒谬世界图像拒绝接受,更要予以谴责。这显示了约翰·伯格对当代世界的先锋性远瞩和前瞻性预判,体现了他作为公共知识分子对时代的忧虑,如此引人入胜。
《抵抗的群体》读后感(三):封装在公交车里的人生视角
(因为脱离了原来的语境,所以我引用的文字和原作者要表达的含义并不完全相同)
“今天,尝试绘画可见物,是一种搅动希望的反抗之举。”
《抵抗的群体》是约翰·伯格1992~2000年间的文章合集,在2001年出版,2008年发行中文版,我手头的是再版。我视它为一个孵化器,真正开卷有益的一本书。多次翻阅,不断有体会的衰竭和更新。在“全球各地的每一件东西都在出售” 的2001年,约翰认为这是迫切地非出不可的一本书。读非虚构类的书算得上是一种滞后的体验,因为它的时效性不像新闻那样短命,它有自己的生命历程:创作、出版、翻译、外文出版、读者寥寥或再版(非业内人士排除商业因素的瞎说)。而在十余年之后,我依然觉得它如此富有生命力,依然迫切(这倒和经济全球化关系不大,时至今日,这股浪潮已经平常到不察),可见书的失效性是一个几乎无用的概念。当然这和时间跨度有关,也和统计学的样本容量有关。
约翰是个高超的写作者,他谈论艺术,可是没有配图似乎也不影响他的表达效果。这是我喜爱他的主要原因,谈观看谈艺术,谈生活谈世界,不局限。艺术是表现世界的手段,而艺术家的每一次创作,无不透露着个人对生活、世界的经验和理解。对艺术我一知半解,可是谁还对生活没有些感悟啊?比如,“吃饱的胃,说来遗憾,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梦想之一。”所以约翰的书对于任何人都是开放的,都是可读的。在第一篇文章《敞开大门》里,约翰用如下文字形容来访的朋友们观看萨马拉提的摄影作品时的反应:“他们从不用言语表达他们显露于表情上的欢喜之情,因为那是一种秘密的欢喜。他们只是仔细观看,牢记于心。”语言在人类的感受面前无能为力,形容词显得柔弱没有力量,而感叹词又太具破坏性,所以,寂静此刻显得超乎寻常的和谐。生活中你一定也进入过类似的失语状态,所以这本书对你也是敞开大门的。而关于那些照片中狗的作用,“相似性”“模特儿与画家之间的合作关系” “一幅画如何成为一个地点” “有破坏性的寂静”,以及他指的“抵抗”是什么,这些话题统统留给约翰吧,他的阐述实在是绝佳。
【观看之道】
不要局限在成品上,尽可能尝试看到它所在的完整过程,从可见物进入视线的角度开始。画家在做自画像时,需要借助镜子来观察自己。肖维洞窟中的动物和猎人“只是交错而过,并未遭遇”,因为我们在石壁上看到的是它们的侧面。所有的埃及肖像都是永恒的侧面轮廓,而法扬肖像却是正面或是四分之三正面。理解中华民族龙飞凤舞的远古图腾,青铜饕餮的狞厉之美,得追溯到原始社会和奴隶制社会;理解肖维洞窟的壁画,要退回到它们长久所在的黑暗之中。理解一个作品的伟大,需回到它所处时代的前后求索;观看它时,要回到创作的起点,回到草图,回到一笔一笔地作画过程。
倒放是时下流行的视频编辑方式,不可否认,有时候这种处理以假乱真,可以藏匿时间的流向,提供另一番景象。类似的,我们能否把从可见物反射而来的光束上的箭头方向也逆转,我们成为可见物,放弃高高在上的审阅者姿态?在十二月的冬天,晚上九点的公交车上,乘客昏昏欲睡的倦意感染了车灯,它发出昏黄的光,和在外面拼命想要挤进来却被玻璃窗阻隔的雾气,分庭抗礼。猛然间,世界与我的关联好像消失了。我在一个容器内,视觉几近封闭,只有不断闪烁而过的熔融了的红色让我认为自己是在前进的。车窗外的世界,同行的其他车辆,路边的行人树木,是如何看待这辆公交车和里面的我呢?我们不经意间有几分误读了庄子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过多地强调前半句,从而限制了自己的观看角度。“天晓得我们日常感知中每秒钟闪过多少画面。但仿佛,在我所谈论的短暂时刻,我们猝然失措看见了两个画面之间的空隙。我们完全不经意地撞见了某些并非指派给我们的可见之物。它们也许本应进入夜鸟、驯鹿、雪、鳗鱼、鲸鱼等的视线。”我们眼中的景象也许本应进入驯鹿的视线,我们自然也不例外。把长期习惯了的视线里的主导地位、观看的权威/霸道让出来,成为万物的模特儿吧。
夏日傍晚五点和冬天下午两点的阳光之间的相似性屡次扰乱我的时空感,在头顶燃烧的火球没有变,脚下的砖石没有变,是空气的湿度变了么?刹那恍惚间,分不清是在失眠,还是白日做梦,陌生与熟悉的界限松动了。“我们的日常生活是一种不停的交流,与我们周遭的日常景象彼此交流。我们惯常看见的景象使我们坚定。”当太阳赋予我们观看的能力,又在熟悉的场景中稍稍作怪,我对自己感官和经验的信任就被动摇了。在作文时,通感的修辞手法使文字更佳,而在生活中,感官之间相互干扰,再难单独区分,往往增添暧昧,带来疑惑。“读过”和“看过”会使人浮现“似乎去过”的念头,约翰也有点搞不清是否去过布朗库西的工作室。
在夜间,很难分得清透过车窗的光点来自左边还是右边,我甚至将一排排高楼误以为是足球场的碗状外形。在夜色的滤镜下,我们看到的,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境?在夜间观看是很孤寂的,世界不同于白日,自然光源退居次席,电力为我们的造物打光,人类欣赏着、陶醉在虚拟假象编织出的温柔意象里。乘坐公共交通出行,也许会给忙乱节奏中的人一点抚慰:我可是尽力了呀,剩下的暂时交给不可控的外力吧。
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于是有了可见物,有了光影关系。如果去掉光,从黑暗中,还能观察吗? 诚然,失去光源,对于可见物的观看就无从谈起,可是观看不是非要眼睛才能进行的。在梦中,我们或许在进行更深刻的观看,梦和绘画大有联系。“梦有自己的行进方式,有自己的跳跃、回避、摔拋梦中人的方式”,回想一下,从梦的背上摔下,突然惊醒睁眼后,留下的是什么?是头脑中残缺不全的混乱画面,是一个个加工过的有特定构图的画面,它们收留了你做过的梦。残存的出现在梦中的场景,某种程度上是你对于光影理解、影像处理的集大成者,是你的杰作。
【身体】
盖伊·特立斯在《邻人之妻》里总结道:“自从男人和女人第一次纠缠在一起,两性之间的冲突一直没停过,这永恒的爱恨关系比巴别塔还要古老;因为男人和女人一直说着、理解着不同的语言。”这种冲突由身体孕育,自人的脚落到伊甸园中泥土的一刻就已开始。身体是个人在世界的居住之所,是生命本源,是艺术的永恒主题。约翰通过伦勃朗,德加来谈人体。他说:“人人都居住在自己的肉体空间,其空间坐标是某种痛苦或残疾,某种陌生感或某种麻木。”定义这个肉体空间的,是疲倦、沉重、不完美。缺陷带来倾羡和嫉妒,这些强烈的感觉进而完善一个人的身份。那喀索斯对自我的痴迷属于神话,宗教画中完美的人体属于带有神性的圣经人物,俗世之人难以企及那种完满。很有意思,约翰指出我们观看自己身体的方式是很独特的:“若完全不考虑左右颠倒的问题,从来没有人看我们像我们看浴室镜子里的自己”。画家和雕刻家手下的裸体和自己的裸体,给人的感受大不相同。当观看的主客体重合时,即使那双眼睛来自镜子后面的自己,也难免产生被观看时的紧张。我疑惑:身体的所有权是属于个人还是捆绑的价值观?约翰答:“我们每个人不都梦想着被认知,根据我们的背、腿、臀、肩、肘、发而被认知?不是心理上的认同,不是受社会喝彩,不是受人赞扬,而只是赤裸裸地被认知,如同小孩被母亲认知。”使我感动。
【抵抗和世界意识】
如果只有大声地讲,足够夸张才能引人注目,那我不拒绝引颈受戮前控诉生活中由来已久的丑陋之一:随意控制别人的时间,这毫无疑问是暴政。在和生活积怨已久却束手无策的关系中,我们太温和了,我们太擅长逆来顺受,我们太无能为力而放弃了抵抗。生活的疲态足以压倒一个人,只想找个壁垒躲起来。“世界不会走向我,所以我必须朝它走去” (The world won’t come to me, so I must go to it) 的意识已不复存在了。个人生活简化到只做一个安分地绕核运动的电子,在世界的荒原等待命运式的邂逅。是啊,我们的现状就像是一片荒原!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人未老心先衰的年轻人儿,荒原却不会因为自我领域的日益缩减而停止扩张,主动抛开世界能遗世独立吗?形而上的朦胧远方的麻醉药效不会持久,因为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要从物质实体中另觅良方。沿着江岸,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可正煽动新的背叛呢!约翰评价巴塞洛“他所画的一切都不愿放弃灵魂,仅成为影像”“他的画中没有哀怜,只有繁杂的宇宙万物所展现出的抵抗意志”。
万物之灵,那些抵挡意志中,有属于你的吗?
我所说的世界意识,它不需要是宏大的颠覆性计划,它是你的一种观看之道。
【彩蛋】
“它们的许诺范围很广,从矜持到纵情,从娇羞到狂放,从痛苦的缓解到快乐的疼痛,从小憩到死亡。无怪乎旅馆的衣橱内通常有一张供人挂在门把上的卡片,写着:请勿打扰。”这关起来的,可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啊。
《抵抗的群体》读后感(四):与副司令马科斯的通信(三) | 书内一文节选
马科斯,我想谈谈一个抵抗群体,一个独特的群体。我的观察或许看似毫无相干,但如你所说:“一个可容纳许多世界的世界,可容纳每个世界的世界。” 20世纪最不教条主义的革命思想家莫过于葛兰西(Antonio Gramsci),不是吗?他的非教条出自一种耐心。此种耐心完全无关乎懒散或自满(他的主要著作写于狱中,意大利法西斯分子将他囚禁在狱中八年,直到四十六岁过世,足以证明其迫切)。 他独特的耐心出自某种永不止息的实践感。他实地观察,时而领导时代的政治抗争,但他不曾忘记跨越无数时代而展开的那场戏剧的背景。或许这一点让葛兰西避免跟许多革命分子一样,成为千禧教徒。他信仰的是希望而非许诺,而希望是长期的事情。我们能在他的文字中听见: 我们若仔细思量便了解,在问“人是什么”的时候,我们同时想问:“人能够成为什么?”意即:“他能否掌控自身命运,他能否创造自己,他能否赋予自身生命以意义?”让我们这么说吧:人是一种过程,准确地说.他自身的行为过程。 葛兰西从六岁到十二岁在萨丁尼亚中部小镇吉拉扎(Ghilarza)就学。附近的阿列斯(Ales)村是他的出生地。他四岁被带着走时摔在楼梯上,这次意外导致他脊髓异常,造成健康永久性的受损。他直到二十岁才离开萨丁尼亚。我相信萨岛赋予或激发了他独特的时间感。 在吉拉扎周围的腹地,就像岛上的许多地区,让你感受最强烈的是石头的存在。它的地貌以石头为主,以及天上的羽冠灰鸦。每一片草原和橡树林地至少都有一堆或好几堆石头,而每堆石头都有货运卡车那般大。这些石头近来已堆聚起来,以便让土地——虽然干旱贫瘠——仍能耕作。石头很大,最小的亦重达半吨。有花岗岩(红与黑)、片岩、石灰岩、沙岩和几种玄武岩类的火成岩。有些草原上堆聚的巨石不是圆形而是长条形,因此像柱子般叠起来,叠成某种三角形,有如巨大的石头帐篷。 无尽而永恒的石头围墙区隔了草原,碎石路的边界,羊圈的围栏。或者,在使用数百年后崩解,令人联想到迷宫废墟。此外还有拳头大小的小石头堆起的小塔堆。西边耸立着古老的石灰岩山脉。 处处是彼此相接的石头。而在此地,在这块冷酷的土地上,你走近某种微妙的东西:此种叠放石头的方式坚定地宣告着人的行为,有别于自然风险。 而这可能让人想起,用堆石标来标示一个地点,是一种命名方式,或许是人类最先使用的标志。 知识是力量(葛兰西写道),但问题因其他因素而大为复杂:换句话说,仅了解存在于某特定时刻的一套关系仿佛它们是某特定体系,是不够的,你还得了解它们的起源,也就是它们成形的过程。因为每个个体都不只是现存关系的综合体,也是这些关系的历史,亦即过去的综合概要。
因位居地中海西部的枢纽地位,且矿藏丰富——铅、锌、锡、银——萨丁尼亚在四千年间曾遭受侵略,其海岸线遭人占领。第一批侵略者是腓尼基人,随后则有迦太基人、希腊人、罗马人、阿拉伯人、比萨人、西班牙人、萨沃伊家族(House of Savoy),最后则是近代的意大利本土。 因此萨丁尼亚人不信任也不喜欢海洋。“渡海而来的人,”他们说,“都是盗贼。”他们不是水手或渔夫之国,而是牧羊人之国。他们在石头遍布的穷乡僻壤找寻栖身之处,而成为侵略者所谓的“土匪”。萨岛不大(长二百五十公里,宽一百公里),但色彩变幻无常的山脉、南方的光线、蜥蜴栖息地般的干旱、峡谷、起起伏伏的石头地势,使它从高处眺望时具有大洲的架势!而今在这块大陆上,有三百五十万只羊,住有三万五千个牧羊人,若把和他们共同劳动的家人算在内,则有十万人。 此地是巨石(megalithic)之乡——并非就史前时代的意义而言——就像世界上所有的贫瘠之地,都有其未受重视或被都市斥为“野蛮”的本土历史——而是就其灵魂是岩块、母亲是石头的意义而言。意大利诗人萨塔(Sebastiano Satta,1867—1914)写道: 当旭日,萨丁尼亚,温暖了你的花岗岩 你必得诞生新生儿。 此已持续六千年之久,虽变化多端却具某种连续性。古典神话里的牧笛仍在吹奏。分散在岛上的“努拉吉”(nuraghi)——石块构成的塔——仍存留七千座,其年代始于腓尼基人入侵前的新石器时代晚期。许多已成废墟;有些则完好如初,高度可达十二米,直径八米,墙厚三米。
进入塔中,你的眼睛得花些时间才能适应室内的昏暗。唯一的入口窄而低,石凿楣梁,你必须蹲下身来才进得去。当你在凉爽昏暗的室内,如果你看得见,你就会注意到,为了达成不涂灰泥的挑高室内空间,层层大石头一块块叠上去的时候必须往中心重叠,以形成圆锥形空间,有如稻草蜂窝。但圆锥体不能太过尖顶,因为墙壁必须支撑盖屋顶的大石板重量。有些“努拉吉”有两层,由一道楼梯相通。跟早于一千年的金字塔不同的是,这些建筑是给活人住的。关于它们的确切功能有多种推测。确定的是,它们提供庇护,可能是多层庇护,因为人也有许多层次。 “努拉吉”必然盖在岩石景观中的节点,在本身宛若有只眼睛的景观中的某个点:可从四面八方静观一切的某个点,直到下一个远方的“努拉吉”接掌看守。这暗示在它们的诸多功能中,尤具军事防御功能。它们亦曾被唤作“太阳神庙”“寂静之塔”,希腊人以迷宫建造者戴达鲁斯(Daedalus)为名,管它们叫“戴达雷阿”(daidaleia)。 进入其中的你慢慢察觉其寂静。室外有甘甜的小黑莓,牧羊人们拔刺后食用的仙人掌果,刺藤树,倒钩铁丝网,似剑的日光兰,其剑柄插在瘠土中……或许还有一群啁啾的红雀。在蜂巢似的石屋中(建于特洛伊战争前)一片寂静—一种浓缩的寂静——有如浓缩的罐装番茄浆。 相比之下,所有广泛散布的寂静都得持续监控,以免危险警报出现。在此种浓缩的寂静中,你觉得寂静似乎是一种保护,于是你察觉到有石为伴。 用以描述石头的“无机体”“惰性物”“无生命体”“目盲者”或许不过是短暂的称谓。耸立于加特里(Galtelli)镇之上的白色石灰岩山名为“全景山”(Monte Tuttavista)——俯瞰一切的山。 或许石头谚语的特质在史前成为历史时便起了变化。建筑物变成方形。灰泥的使用得以兴建纯粹的拱顶。表面上永久不变的某种体制建立起来,随着此种体制而开始论说幸福。建筑艺术千方百计引用此种论说,然而对多数人来说,许诺的幸福并未到来,而谚语似的责难随之展开:石头被拿来与面包对比,因为它不能食用;石头被说成冷酷无情,因为它听不见。
在过去的“努拉吉”,当任何体制都不断在变动,而唯一的许诺都涵盖于庇护所当中的时候,石头被视为同伴。 石头提出另一种时间感,让地球深远的过去为人类的抵抗行动提供微薄而巨大的支持,仿佛石头里的矿脉通向我们的血脉。 直立放置石头,是一种象征的认可,石头成为一种存在,对话于这里开始。在马柯麦(Macomer)附近,这种直立的石头有六个,简单地雕刻成尖拱形;与肩同高的其中三个刻着胸部。雕塑的程度很小。不见得由于缺少工具,可能是出自选择。于是一个兀立的石头不描绘同伴,它即是同伴。这六座礼拜堂的材质是多孔粗面岩,因此即使在大太阳底下,它们达到的最高温亦仅止于体温。 当旭日,萨丁尼亚,温暖了你的花岗岩 你必得诞生新生儿 比“努拉吉”更早则是“精灵屋”(domus de janas),它们是在岩石麓原凿成的房间,据说为给死人居住而建。 这一间由花岗岩建造而成。你得爬进去,室内只能坐,没法站。房间长三米、宽二米。有两个废弃的蜂窝嵌在岩石中。相较于“努拉吉”,它的寂静并不浓厚,且光线较亮,因为你在深度较浅的室内;口袋较接近大衣的外部。
在过去的“努拉吉”,当任何体制都不断在变动,而唯一的许诺都涵盖于庇护所当中的时候,石头被视为同伴。 石头提出另一种时间感,让地球深远的过去为人类的抵抗行动提供微薄而巨大的支持,仿佛石头里的矿脉通向我们的血脉。 直立放置石头,是一种象征的认可,石头成为一种存在,对话于这里开始。在马柯麦(Macomer)附近,这种直立的石头有六个,简单地雕刻成尖拱形;与肩同高的其中三个刻着胸部。雕塑的程度很小。不见得由于缺少工具,可能是出自选择。于是一个兀立的石头不描绘同伴,它即是同伴。这六座礼拜堂的材质是多孔粗面岩,因此即使在大太阳底下,它们达到的最高温亦仅止于体温。 当旭日,萨丁尼亚,温暖了你的花岗岩 你必得诞生新生儿 比“努拉吉”更早则是“精灵屋”(domus de janas),它们是在岩石麓原凿成的房间,据说为给死人居住而建。 这一间由花岗岩建造而成。你得爬进去,室内只能坐,没法站。房间长三米、宽二米。有两个废弃的蜂窝嵌在岩石中。相较于“努拉吉”,它的寂静并不浓厚,且光线较亮,因为你在深度较浅的室内;口袋较接近大衣的外部。 在此处,人为场所的年岁明晰可见。不是因为你估算年代……新石器时代中期……铜石时代,而是由于你所在的石室与人类触觉之间的关系。 花岗岩表面刻意磨得光滑。粗粝或参差不齐处丝毫不留。采用的工具材质很可能是黑曜石。其空间是肉体的——好像身体某器官在跳动(有点像袋鼠的口袋!)。原本画在岩面上的黄色和赭红淡迹加强了此种印象。不平整的房间形状必定是取决于变化多端的岩层。但比起它们的来处,它们的去处更为有趣。 躺在这个密室,外头的某棵药草传来一种淡淡的香草甜香,马科斯,你能在不平整当中看见人第一次探勘圆柱的形状、方柱的轮廓或穹顶的曲线,进入探勘幸福观。 在房间底部附近——设计给活人或死人躺卧的方向毫无疑问——岩石弯曲凹陷,表面凿有清楚的放射状肋纹,如扇贝的纹路。 在仅有幼犬一般高的入口有个突出处,有如天然石帘的某个褶层,一只人类的手曾在此处一捻一兜,使它近乎——但尚未达——圆柱。
每间“精灵屋”都朝东。从屋内,可透过入口看见旭日东升。 在1931年的一封狱中信当中,葛兰西为他的两个孩子——因身陷狱中,他和幺儿不曾见过面——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小男孩在睡觉,床边地板上放了一杯奶。一只老鼠喝了奶,男孩醒来时发现杯子空了,便哭起来。于是老鼠去找山羊要奶。山羊没奶水,它需要吃草。老鼠去草原,草原没有草,因为草地干枯。老鼠去井边,井里没有水,因为井需要修理。于是老鼠去找石匠,但石匠没有完全合适的石头。于是老鼠去山里,山却什么也不想听,而且看起来光光秃秃,因为它丧失了树木(19世纪期间,萨丁尼亚的山林遭受严重砍伐,以供应铁道枕木给意大利本土)。为了交换你的石头,老鼠对山说,男孩长大后会在你的斜坡上种植栗树和松树。山于是同意交出石头。后来男孩有很多羊奶,甚至拿来洗澡!后来,当他长大成人后种了树,侵蚀不再,土地肥沃起来。 附言:在吉拉扎镇有个小小的葛兰西博物馆,就在他就读的学校附近。馆内有照片、书、信件,以及放在玻璃柜内的两个雕成球形重物的石头,约葡萄柚大小。少年时代的葛兰西每天拿这两个石头做举重运动,锻炼他的肩膀并矫正发育异常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