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也疯狂

　　北方春节前夕，并没有什么春的痕迹，在外面也看不见什么绿色。唯一能让人感觉到的就是气氛，是过年的气氛。换句话说，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年味十足。

　　从物质匮乏的年代走了过来，人们都会有一种四九年被解放的欢欣鼓舞。大概是我上初中的时候，那种疯狂购物就开始陆续上演，直到后来人们习以为常了，这种疯狂才渐渐平息，继而变成了人们比较平淡的过年心态。

　　小的时候，明显我们并没有什么意识，依然在盼望着过年。寒假里最开心的事，一定是跟着爸爸妈妈或者姐姐的后面，从小镇的市场买，坐公交车进城买，甚至不远千里跑到临近省的首府去买。买！买！买！还是经济状况有了较大好转，人们的收入普遍提高，而那时候的物价基本是稳定的。

　　“腊月二十三，糖官粘，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头要顶新毡帽……”在俗语儿歌中，我们的脸上露出了期盼的表情。因为那年家里经济条件好了，我也长大壮实了不少。我看见父亲眼里闪着光，微笑着对我说：“今年的‘二踢脚’让你放个够！”

　　我没有吭声，以往过年，父亲最多会给我买十个八个的，然后为了补偿一下，再添加几挂一百响的小鞭炮。后来我就不要小鞭炮了，希望父亲多给我买几个“二雷子”。那东西来劲，“砰”地一声上了天，等着等着，“啪”地一声就炸开了。声音巨大，是男孩子表现出来的一种勇敢和自豪。可惜每年都不能过瘾，自己的很快就放完了，剩下就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放，把刚才那点开心都消耗没了才悻悻地回到家里。

　　多买几个是多少？估计也不会多出来多少，根本就不够呀！我心里暗暗地说。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带着我，围着炮摊转了一圈，经过认真观看，仔细分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开口就要买一盘。一盘是一百个，是以往的十倍。当时听见父亲说一盘时，我脑袋嗡嗡的，甚至产生了一种怪念头，这可能是父亲最后一次给我买炮，等炮放完了大概就不要我了。

　　抱着一百个“二踢脚”，我牛气冲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很像刚从国外归来的富翁，这一百个“二踢脚”，就是我富可敌国的财产。从商店走到家立刻增加了五六个“好朋友”。那一年，我痛痛快快地放了半晚上，第一次没有早起出去拜年，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大懒觉。而且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一个地单个放“二踢脚”了，因为到了后来，我是用专门的炮架子来放“二踢脚”的，也不再用个或者盘来计算了，而是用蛇皮袋，一袋子一袋子地运到远离住宅区的空旷之地，这种富足的表现，小时候做梦都没有想到。

　　现在人们在过年之前，采购依然疯狂，进了农贸市场大厅，除了喧闹声，各种嘈杂。唯一能让人听出来的就是美妙动听的收付款声，“什么到账多少元，什么支付多少元”此起彼伏的，的确是一曲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赞美之歌。

　　小时候过年之前也购物，但是实在没办法跟现在比。那时候我就是一个“跟屁虫”，父母亲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就算遇见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也只是抬着头看看父母的眼色，如果有为难的意思，我会咬着牙扭过头去，不再看那些吸引眼睛和心灵，让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最早就是跟着父母去小镇的市场上简单的购物，因为物质匮乏，所以还是很轻松的，基本上不用我帮着拿东西。那么一点可怜的东西，父母轻而易举地就弄回家了。后来生活越来越好，过年之前的采购活动就转移到了城里，这下就需要我出力了。

　　我记得有一年，跟随父母坐公交车进城采购，去的时候虽然拥挤，但是还可以忍受，等到回来的时候那可麻烦了。所有人都是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公交车上，呼儿唤女，寻子觅爷；你把他的菜踩烂了，她把你的袋子碰翻了。有座位的，把东西安排好，满面红光地和左右开始聊天吹牛。没座位的，迅速抢占有利地形，既要自己的东西得到保护，自己还不至于太累。

　　这种事情没过几年，春节之前，人们就开始骑自行车进城购物。一路上总共有三个大坡，都是回来的时候需要使劲的。但是为了方便，还是有许多人不愿意再去挤公交车，宁可自己受点累，最起码买来的东西能够安全地运送回家，也少了许多无端的争执。

　　有一段时间，年前疯狂购物得到有效的控制，是因为大部分单位都在集体采购。那样的确方便了许多，基本上过年需要的东西都有人替你准备好了，就算缺少一点也无所谓，趁着休息的时间，进城转一圈，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全了。

　　这时候出租车也时兴起来了，公交车被分流出去一部分人，终于能看到每趟车有些空旷了。同时，摩托车也开始在年前购物狂潮中大显身手了。我也是那时候买的摩托车，那个时候，内蒙古大草原，根本不用上牌牌，更不用说需要什么本本。由于距离也就十公里左右，一天可以跑个两三趟，购物很容易了，这时候就再也没有拥挤拼命的感觉了。

　　进入两千年以后，私家车开始占据了主动，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许多轿车。这时候春节购物就成了另一种疯狂。也许大鱼大肉吃腻了，就开始琢磨着哪里有什么土特产，弄回来尝尝鲜。我就干过这种可笑的事，当时听别人说榆林豆腐好吃，我又是个爱吃豆腐的人，所以等快要过年时，驾车不远万里去榆林买豆腐。一次弄回来两板，几家分一分，也是人人皆大欢喜。

　　快递兴起，过年购物又成了另一种疯狂。你别说，贫穷真的限制了我的想象。真的好奇怪，居然什么东西都可以给你送来，当然前提是你得下单付款。

　　到了五十岁以后，我就不怎么热衷过年了，一个是事太多了，本来自己认为都退休了，可以享清福了，谁知道上有老下有小，哪个地方都指望着我，一点想不到，就会产生矛盾。二来，岁数大了，朋友就少了，也不想出去瞎跑乱跑，正好有疫情，还是需要安生点。

　　坐在这里回忆着以前的事，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尤其是外面已经有了春节的气氛。我也别坐着了，新年的钟声敲响，在我耳边嗡嗡的。我还是赶紧开始疯狂干家务吧，后面还有许多任务呢。吃的、穿的、用的、住的，该洗该涮的，该蒸该煮该炸的，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