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蓦然回首，一片风景 （六）

　　出了家门，别忘了回家的路！

　　第一章蓦然回首，一片风景 （六）

　　林然老人遐想到这里，冷不丁的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一个寒冷冬季的傍晚，林然是差一点就被冻住在这条河水中的，想到这里立刻惊厥了林然老人的魂灵，他觉得现在自己的浑身还是在打着颤抖呢！那个傍晚掉进河水的那一天，正是林然和村委会堵着气在镇子里喝多了醉酒的时候，他是眼神看不准脚下的松木杆子就稀里糊涂的一脚踩空掉进冰冷的河水中的，还好正是冰冷的河水一下子清醒了酒劲，他才没有冻死在河水之中，每一次想起来，自己后脑勺发抖的，此刻，林然摇摇头不禁的苦笑了起来：

　　“是的，只有转不回来的时间，没有转不回来的人影脚步，今天我林然又回到了金川小镇这个地方，回到了金川河水的岸边，回来了，回来了！”

　　林然老人这样子自言自语重复说的话，竟然被身边的老伴秋艳听到了，她不解的问道：

　　“老公，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痴梦中的林然老人，他才恍然的知道了，刚才自己竟是被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给揪缠去了，他涨红了脸看了一下老伴秋艳，自从到了金川小镇后，林然老人的心终是一片内疚的徘徊中，也是特惋惜的回忆的，他说道：

　　“是的，想不到今天，我林然这个老头子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阔别二十多年前栽了大跟头的八搭伙山沟了！”

　　老伴秋艳没有说话，她搂着林然老人的胳膊，站在金川小河岸边的这座松木小桥的跟前，说话中的林然老人拍了拍搂着自己胳膊的老伴秋艳的手轻声地问道：

　　“老伴，如今咱们都老了，时间也相隔二十多年了，现在，你还敢走这座松木小桥吗？”

　　老伴秋艳看了看松木小桥，好一会才摇了摇头地说：

　　“腿脚没有力量了，血压也高了，恐怕是要走不稳了，现在，看着流动的河水，我都有些头晕了，也有些害怕了！老公，你还敢走吗？”

　　林然老人看了看松木小桥，还是蛮有把握地说：

　　“我？我还是敢走的。”

　　老伴秋艳看了一下眼前的老公说道：

　　“老公，你还是注意一下好，年龄不饶人了！”

　　林然老人也感叹地长叹了一口气说：

　　“是呀！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心里也没有当年的那个勇气了，来，老伴咱们两个搀扶的一起走过小桥吧！”

　　说完林然老人牵着老伴的手，一点点的走上了松木小桥，他们踏上了松木小桥之后，两个人的体重已经达到了三百多斤了，当他们走到小木桥的中间时，压得松木小桥立马的弯下去了许多，甚至松木小桥的桥面马上就要贴到河水中了，而且，还弄得松木小桥上下的颤动，就连曾经胆大的林然老人，这个时候也有些害怕了，尤其是体胖的老伴秋艳每移动一下脚步，桥面就得颤动着一次，紧张的老伴秋艳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她的双手是牢牢地扯着林然老人，林然老人一边拉着老伴秋艳，一边讲着笑话，似乎在分散着老伴秋艳的恐惧感觉，好不容易的他们走过了松木小桥后，紧张的老伴秋艳这才回过头说道；

　　“老公，还好是我们两个人相扶的，走过了这一座松木小桥的。”

　　林然老人想了想说：

　　“想当初，第一次走过这座桥的时候，我也是有点害怕的，可是，后来走常了就没有了害怕的感觉了！”

　　老伴秋艳说着：

　　“老公，今天，要是没有你来，这座松木小桥我是不能走过来的。”

　　林然老人笑着说：

　　“要么说的嘛！老伴老伴的，搀扶着一起的走着，咱们才能走的过来，才能走的稳当一些的！”

　　老伴秋艳也笑着说：

　　“老公，你说的太对了，今天咱们两个人是一同搀扶的走过了这座松木小桥，我的心里才踏实了，互相帮助就不害怕了！重游故地也多了一种精神上的支持。”

　　走过了松木小桥之后，林然老人一边和老伴秋艳说着话，一边看着山根底下昔日通往八搭伙山沟的小路，现在已经是完全的荒芜了，他想着在这一条山根底下的小道上，二十多年以前的岁月中，自己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走的，在那个生活无助的时候，自己常常的苦涩的说着，无论如何一个男人都不要孤独的流浪，流浪是多么的艰难的一件事情，人生的路途不拍遥远，就拍是一个人单独的行走，这一次，林然老人觉得重游故地，尤其是再一次踏上这座松木小桥时感慨特深，他说道：

　　“老伴呀！今天，虽然咱们的年岁已经大了，还能勇敢的走过了这座松木小桥，真是没有想到的，我们还能做到相扶相帮的！”

　　听到林然老公的问话，老伴秋艳笑着回答：

　　“是的，我们今天能走过这座松木小桥，说明我们现在的生活中，依旧是谁也离不开谁的！”

　　走过松木小桥之后，看着时间还早，他们便捡了一块靠近河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接着一阵小风刮来，一股凉爽的感觉拂上了全身顿时轻松了许多，他们沉浸在无想的遐想之中，也是陶冶在河水荡起来的清晰的气息里，尽情的听着河水边淙淙的流淌声，专注着河水中泛起来的那雪白的一朵朵不灭的小浪花们，只是这些小浪花们瞬间的从他们的眼前流过，偶尔间他们也看见了河水中，几条小鱼自由的游荡着，金川的河水就是这样日久天长地从石头上流过，经过了许多许多的时光，水流竟然的把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冲刷磨蚀得圆圆的光滑滑的，看来这就是水流磨石头的功夫。

　　河岸边的杨树柳树已经被秋风吹的开始显现出了褪色的迹象了，也逐渐的流露出来了凄凉的愁容，杨树柳树看着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自己的身影，它们哀叹自己翠绿一年的生命暂时的又要休息了，还要等待一个冬季，才会再翠绿起来的，现在，它们是做着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冬天里，全力的忍受着好久好久冰雪的折磨，想起来这是多么多么可怕的事情，杨树柳树们看着昔日自己身上生长的绿叶子，从今天起就逐渐地枯黄了，而且，过些日子将是无助的从上自己的身体上纷纷飘落下来，然后掉进了流动的河水中飘来流去，并且，还是在自己的面前打着漩涡转了几个圈圈后，像似道别的才顺流而去了，老树们是不知道这些树叶子要漂去哪一个地方？哪一片故土？

　　河边的树林子里几只归巢的鸟儿不顾树木的悲伤，它们竟然不自觉的飞落在树枝上，尖嘴歪脖的修正着自己浑身丰满的羽毛，嘴里还叽叽咋咋的叫着，这声音打破这里的宁静，把林然夫妇他们从享受的梦幻中惊醒，这里真好，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清新，又如此的静心，两位老人今生又能够一次如愿的，欣赏到了这自然的秋色的一幕，实在让他们老两口高兴的合不拢嘴的笑了。

　　这是他们退休后的一次难忘的旅行，是在秋末这个晚霞的时候，他们故地重游不但旧情新景的回忆着，更是身心入怀情感再一次的兴趣的回味着，感觉人是有情感的，山水也是有情感的，哪怕过去曾经受过伤的地方，走过来瞧一瞧，细心的寻找是哪一块石头绊倒了自己，

　　看一看，这一块石头它现在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吗？如果还是在原处的，真的感谢石头的教训，是自己走回了正道，心里也就安愉了！

　　这一次旅游活动，他们老两口没有选择去名胜古迹，宽阔的草原，名胜的大山，澎湃的大河，也没有去往热闹非凡的都市，而是，来到了阔别近二十多年的金川小镇，因为这里埋葬了他们积攒的财富和近二年的好时光，在这里的岁月中，中年的林然真实的经历了一段自己生命中的磨难，也正是在这里的磨难中，重新的燃起了林然老人和老伴秋艳相知相爱的火苗，没有离婚，没有破落，今日，还在这个晚霞的余晖之中，他们重新的来到了金川小河的岸边，回忆着属于自己的时光，属于自己的道路小桥，虽然，秋季已经来临，他们爱情的苗木没有凋谢，还是一直生长着，依然茂盛永远的常青着，犹如大山中的那一棵松柏老树！不过，他们还是感叹着时光，岁月真是不饶人哪，如今在怎么样的想逞能，这年纪大了就是不行了，腰背腿脚都不灵活了，许多的事情都是不尽人意了。

　　两位老人他们小息了一会，便从坐的石头上费劲的站立起来了，林然老人的动作多少还是可以的，老伴秋艳是在林然老人的拉扶下才站立起来的，他们稍微的活动等一下腰腿后，他们肩并肩的走进了八搭伙的山沟里，来到了二十年前曾经的八搭伙牧场的遗址跟前，眼前已经是人去物非了，昔日的牧场不见了，昔日的小道不见了，昔日的房子不见了，昔日的圈舍不见了，到处都是长着没膝盖高的半绿色半枯黄的茅草野蒿，一些地方还长出了一些的树木了，看到眼前的这番模样，好像这里从来就没有建立过什么牧场的痕迹，只是在林然老人自己心中还记忆着那一片曾经的景象，眼前青山依然在，只是树木长高了，粗壮了。旁边的金川河岸依然地在，河水依然地还是向西边流淌着。

　　林然老人站在这里，凝视着，回想着，时间真的不留情面，一切都在时间里被改变了被模糊了，八搭伙的山沟，此时，寂静的连心跳声都能听到，许久许久了天色有些暗淡了，老伴秋艳拉着林然的手说道：

　　“走吧？天色晚了，老公，明天咱们再来吧，过去永远的也回忆不来了，对于那些过去的岁月，我们总是会一言难尽的！别再苦想了，让以往都随着金川河的水流去吧！”

　　欲哭无泪的林然老人，一边看着牧场没有了的踪影，一边挽着老伴秋艳的胳膊走在归来的路上，林然老人没有了任何的言语，只是紧紧地挽住老伴秋艳的胳膊，生怕自己再一次地被这里石头土坎儿给磕倒了。林然老人表面上是这么的痛恨这里，可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对八搭伙山沟的这个地方有着情感的，在怨恨着八搭伙的同时，林然老人也是在怨恨着自己。

　　望着渐渐黑了的天色，林然老人的眼睛中有些湿润了，不知是留恋的难舍余情，还是惋惜失去的时光，还是今日重见的感慨，总之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在搅动着林然老人的心肠。

　　二十多年！弹指一挥间，说过去就这么样的过去了，而且，过去的什么都改变了，过去的什么都陌生了，让林然老人忘怀不了的是牧场门前的那一棵当年的小松树，如今它也长粗了，也长高了，它成了参天的大树了，然而，在时间中的岁月夺走了自己的青春，夺走了自己的面容，如今，人已经苍老了，联想自己今日的一切，林然老人却是欣然的笑了，他欣慰的是八搭伙山沟不是自己死亡的墓地，八搭伙山沟是自己重生的摇篮，在八搭伙山沟里经受了人间的艰苦，却历练了人生的意志，正是经历那么一段时间的磨难，他们不但找回了危危可及的人生，也顺利的走回到了自家的大门里。

　　当年的林然在八搭伙牧场里维持了两年的时间里，他经历了人生永远抹不去的记忆，都说人生就是一场戏，有精辟的序幕，有跌宕起伏的高潮，可能就不一定会有完美的结局了。然而，林然他自己却是幸运的，虽然，经历了曲折与困惑，遭受了许多的磨难，但是经过他自己的悔悟，以及老伴秋艳的诚恳的关爱下，他们躲过了风雨，终于见到了彩虹。虽然，林然他不是个成功的主角，但是他有个最佳的配角妻子秋艳，而且，她还是个优秀的导演，是她将林然从人生的迷蒙的低谷中，重重的困境里，甚至有些灭亡的绝望下，把林然解救了出来，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幸福的路途上。

　　虽然，在那二年的时间里，林然赔了钱财，伤逝了年华，可是，最后还是收获了真切的一生的爱情，这才是无价之宝的收获，一生的福分。现在，两位老人他们不仅在路上继续地行走着，而且，还是身心地紧紧相随，他们不仅相依相伴，更是相亲相爱了。

　　八搭伙牧场撤场之后，破产的林然没有带回来任何的东西，可是，他如珍似宝的把妻子秋艳写给他的所有的信件全部的带回来了，如今，晚年了，常常是在茶余饭后高兴的时候，林然老人总会拿出这些信件一个人细细地品读着，这一些薄薄的纸片上，却流淌千金似的话语，一生的都在林然老人的耳边回荡着，幸福的激励着自己余下的人生晚年，每当拿起来这些信件的时候，林然老人永远不会忘记老伴秋艳说过的：

　　“别心疼八搭伙牧场了，这一生，我要的不是钱，要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家，这个比什么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