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城
进城
人生如梦,的确如此。进了趟城就象做了回梦,让你想抹都抹不掉。
那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的那一年,放署假在家的我,早早被母亲叫起。吃罢早饭,母亲给了我五块钱,“到淮阴找你爸去,叫他回来给你哥定亲”。对于淮阴市(现在的淮安市),只是听说,从未去过。
母亲让我进城,那也是我第一次进城,那自然高兴万分,可转脸一想,只知道父亲年初随农场建安公司到省农垦局(现在的农垦集团公司,当时设在淮阴市)盖楼去了,至于在淮阴什么地方、怎么走、坐那路车全然不知。母亲见我犹心重重,“都是大小伙子了,鼻子底下是路,多问问、多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不到下午1点钟就到了淮阴汽车站,在车站服务员“到水门桥哪边望望”的指引下,我一路走,一路望。眼前的一切,确实象是在做梦,那才真清楚什么叫城市,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耸高林立的楼房、琳琅满目的商品等,令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心想下次来一定要好好看个够。
在水门桥附近接连找了好几个建筑工地,工地上的叔叔、阿姨们也说不清农垦局在哪儿,我又问了水门桥下清江日杂商店的营业员,可她们也说不出子丑寅卯来。此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呜,转眼间,倾盆大雨普天而降,直到店铺关门,大雨似乎也没有停的意思。百无聊赖的我第一次感到无依无靠的悲怜,听天由命吧。
晚上,在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里,想了许多,多病的母亲,幼小的妹妹,玩耍的伙伴,要好的同学,就这样,伴随着汽车的马达声、风雨的争吵声以及流浪汉们的哂笑声,在日杂店的走廊下和衣而躺,似睡非睡,并将剩车所找的零钱藏在短裤里、压在身底下。现在想起来,和电影《三毛流浪记》里当年三毛露宿街头没有两样。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凌晨,风停了,雨住了,天晴了,顾不上饥肠辘辘,在好心的“马路”阿姨引导下,终于顺利地找到了农垦局,找到了父亲。在随父亲回家的路上,我默默地记下了这座让我终身难忘的城市和为我遮风避雨的商店。
40多年过去了,尽管后来在这个城市呆过五、六个月,对这个城市颇为熟悉的大街小巷、大厂小店已忘得差不多了,而早已不复存在的清江日杂商店仍在我的梦中。
(董建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