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寒山深夜，孤风撕破心魂 （一）
第十五章 寒山深夜，孤风撕破心魂
出了家门，别忘记了回家的路！
（一）
南柯一梦林然记得是清清楚楚的，可是，林然走不进去，也走不出来，自己仿佛是一具人间烟火的幽灵，游荡在山高树多云雾的八搭伙的山沟中。
昨夜，一阵风刮来，下了一场雨，清晨，林然醒来时雨水停住了。林然站在茅草老房子的院子里，向着南边大龙湾湖那边的山岗望去，山岗上被一层白色的浮云薄雾笼罩着，在山岗下面是一片葱绿的庄稼地，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金川小镇的清晨是宁静的，是清晰的，也是凉爽的
吃过早饭后，林然一个人走向了八搭伙山沟里的牧场那边去，他来到了金川小河的旁边，岸边生长着的垂柳树，有的垂柳树是扎堆搭伴长在一处，也有的垂柳树是孤独的一棵，然而，它们的柳丝都是低垂下来在微风中轻微的荡漾，垂柳树婆娑的身影，倒影在了流淌的河水中，冷眼的望去感觉着，在岸边，在水中，都有着同一个模样的垂柳树在摇逸着，垂柳也都凝视着一步一步走向河边的林然。
林然走过了金川河上的松木小桥，北走去一百来步子，又向右手的方向蹬上了十几米长的一段小坡儿，抬头就看见了八搭伙的山沟里，那几处红砖瓦房的圈舍，圈舍在翠绿色大山的山脚下，经过昨夜雨水的洗礼，今晨看起来是格外清晰的显眼。
走在去圈舍的小道上，林然是一直的摇着头颅，心里不停的琢磨着，这几天不知道是咋的啦，感觉自己是犯了一连串的挑花运，先是无意间睡了桃花，接着又是搂抱了七嫂，搞得林然心魂不定的难受，胆颤心惊的非非之想，想见她们又怕见到她们，好像偷了人家的蜂蜜一样，多了一种渴望，也多了一种羞愧，现在是在经受着痛苦与胆怯的折磨，这几天里林然胡思乱想着，惶惶不可终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躲避掉，远一点的躲避着她们。
林然想到了自己还是该早早的搬来八搭伙牧场居住吧，躲开她们的眼神，躲开她们的身影，不过想到这里，林然还咋咋嘴角留存着一点点惋惜的不舍，后悔着送到了嘴边的肉，还没有好好的尝尝啥滋味，就匆匆的吐掉了，错过了一次机会的美事，正在美滋滋的想到这里林然还是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手捂着挨打的嘴巴子，然后，在摇了摇头中又扑哧的一笑了，他抚慰自己的心态该平静下来，告诫着自己好自为之，不再想那些麻烦的事情了，林然背不起这个包袱了，夜长梦多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断了这个孽情吧，免得秋后算账，事情败露说不上会招来什么样不可想象的后果呢！
当然，外人是不知道林然这几天像个贼似的胆怯着，然而，里出外进的七嫂，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似的，依旧如往常一个样子，有说有笑的逗着林然，林然承受不了这个尴尬的环境，虚伪的神态熬着人心，自己的主意已经拿定了，该毫不犹豫的离开茅草老房子，现在八搭伙山沟里牧场的炕面子也已经糊好了，林然决定这几日就搬到那里去住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身临火山口旁早晚是要爆炸受伤的，另外自己早晚也得归宿于八搭伙牧场的，早一点离开最好，省的哪一次酒喝多了，闹出了事情后再收拾也就晚了。
今天是糊好八搭伙办公室的炕面子之后的第三天，吃过了早饭后，趁着七哥还没有下地去干活的时候，林然坐在东屋的北炕沿边上，面对着坐在南炕上的七哥说：
“七哥，八搭伙牧场办公室的卫生已经打扫干净了，七嫂帮助我也把炕面子糊好了，再说那边的工程也快要收尾了，我想这今天就搬到牧场去住了。”
七哥抽了一口烟袋锅子后，打断了林然的话：
“真的要搬去八搭伙那里去住？”
还没等林然回话儿，在厨房里洗碗的七嫂听到了，她大声地问道：
“咋的？要搬去八搭伙住？”
林然答应道：
“是的，七哥，七嫂这一段的时间，我住在家里，都是你和七嫂照顾我的，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
七哥低着头仍然的抽着烟袋说：
“林然，你这话说哪去了？”
七嫂撂下了洗碗，她走进来又问道：
“林然，在家里住的好好的，怎么就得非搬去八搭伙住吗？”
林然不敢瞅着七嫂的脸，他低着头说：
“早晚，我都得去八搭伙那里住的，早去那里，早熟悉一下那里的环境。”
林然还要继续的说什么，七哥在炕沿边上磕了磕烟袋锅子里的残灰，吐了一口痰，然后摆一摆手说：
“林然，你就外道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子的话，你来到这里，也是帮助七哥多弄几个钱，七哥心里是知道的，按道理你是应该住在家里的。”
还没等七哥说完，站在厨房与东屋门口的七嫂，她的双手上还滴嗒着洗碗的水珠急切地说：
“林然，你要去八搭伙牧场住，那怎么行哪，那里是荒山野外的，你又不会烧火，不行的，你不能去那里住，在家里住吧！也不差你一个人的那一口饭菜了！”
林然赶紧地解释说：
“七嫂，你听我说，这三个月来，我住在家里感到特别的温暖，七嫂，七哥，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再说，去牧场住，那是早晚的事了。”
“俺就是不让你一个人去那里住的！”七嫂有些哀求了。
林然仍旧的解释道：
“七嫂，是的，我去牧场那里住是不容易的，那里没有电，还没有个灯啥的，但是，我慢慢的就会习惯了。”
七哥不说话了，他依然还是叼起他的小烟袋锅吧嗒吧嗒的抽起来了，林然知道七哥挽留自己那是嘴上的话，七嫂挽留自己那才是心里的话，但是，此刻他们谁的话林然都不会听的，不是一家人就难进一家门的，寄人篱下总是不舒服的，长久也不是那么一回事的。林然回想这三个月来，住在七哥家里，自己买菜买粮买酒的钱也是没有少拿的，但是，每当端起饭碗子的时候，吃饭喝酒总是有一种吃人家东西嘴短的感觉，精神上不仗义似的，再说，时间长了，哪有锅碗瓢盆不相碰撞的事情呢，就是一个被窝睡觉的两口子，过日子中还常常磨牙的吵嘴呢，都说亲戚远了是亲热的，住近了，住长了就会有臭味的这个理儿，眼前林然和七哥已经有些面和心不合的裂痕了，趁着裂痕没有变成壕沟，矛盾没有暴发之前见好就收吧，既然主意已定妥了，谁说什么也就没有用了，七哥两口子是假意的，还是真心的都没有能够挽留住林然了，这个时候，七哥站了起来他磕尽烟灰说：
“老婆别说了，林然要去八搭伙住，就让他去吧，林然，俺去套车，一会把行李拉去八搭伙吧！”
说完七哥他走出东屋去牛圈牵牛套车去了，东屋里只剩下七嫂和林然这四只眼睛相对时，谁也没有眨一下眼皮，气氛紧张而又沉闷的要爆炸，好一会儿，七嫂用围裙擦去了双手上的水，一把搂住了林然：
“林然，你真的要走吗？”
林然挣扎着七嫂的搂抱，这时他感觉七嫂的双手是极其有力气的，林然害怕的说着：
“七嫂，快松开，让别人看到了！”
七嫂瞥了一眼门外面后，依然还是紧抱着林然祈求的说：
“你走了，你会忘记七嫂子的，俺不让你走！”
林然真的害怕眼前这样的情景继续纠缠下去，便吓唬说道：
“七哥来了！”
七嫂连忙松开了手，林然见到七嫂松开了，扑腾扑腾的心才撂下，随后林然又大声的说，好像这声音是给七哥听的：
“七嫂！快帮助我来收拾东西呀！”
谁知道，七嫂又追了过来央求地说：
“林然，今天不走，明天，明天再走七嫂就不留你了，行不行？”
看到七嫂这样的哀求，林然搬走的心软了下来，林然问着七嫂：
“明天一定得让我搬走的？”
七嫂抹着眼泪点着头说：
“好！好！今天晚上，俺做点喝酒的饭菜，你吃完了再走，俺的心里会好受一点的。”
这个时候，林然大声地向着院里喊着：
“七哥，别套车了，我明天再搬行李的！”
然后林然给七嫂擦了擦眼泪说：
“七嫂，我一会去一趟八搭伙牧场。”
七嫂勉强的笑才走去了厨房，林然一个人心事重重的走到了牧场，他打开办公室的房门，走进了屋里顺手的打开了所有的门窗，一股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林然顿时感觉这里的空气，要比茅草老房子那里好上几百倍的，这里是多么的自由自在，明天是一定要搬来八搭伙牧场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七哥套好了牛车，林然往牛车上装行李，东西装得差不多了，林然这个时候突然间想起来了，他问道：
“七嫂，我那个纸箱放在哪里了？”
七嫂问道：
“哪个纸箱子？”
林然挠着头说：
“就是装洗衣粉的那个纸箱子呀！”
七嫂想起来说：
“啊！在东屋里了。”一直楞在厨房的，她转身走进东屋里说，“俺给你去拿。”
这个纸箱是林然临来金川小镇之前，特意邮寄来的一箱洗衣粉，看来已经是让七嫂给使用了，林然满心不乐意也不能说啥了，七嫂她捧着纸箱走过来，林然果然看到纸箱已经开封了，原来里面装的是满满的一箱子洗衣粉，现在已经少了一些，站在一旁的七嫂没有察觉林然异样的眼神，她说：
“林然，你带来的洗衣粉是真的好使。”
听了七嫂的话，林然的心里是好气又好笑，这么一点点便宜，你都想占，林然心里这么想，嘴上没有这么说，而且，还是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的说着：
“七嫂，既然好使，就再给你留几袋用吧！”
听林然说完，七嫂回答地说：
“那好，俺就留下几袋了。”
七哥扬起鞭子，吆喝着老牛，牛车的轱辘转动了，在院子里七嫂拉着林然的手说：
“林然，常回家来看看！”
林然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跟着牛车走出了茅草老房子的篱笆小院子，七哥一边抽着老旱烟，一边吆喝着牛，牛车执拗执拗的慢慢的走上了砂石的道路，林然跟着牛车的后面默默的走着，走了一段的路后，林然回头看了看那幢自己住了三个月的茅草老房子，自己的心里真的是有点像一只再一次离开窝的候鸟孤独的飞去了。同时，在林然回头的目光中还看到了七嫂傻傻的站在墙角那里，眼巴巴的瞅着林然，瞅着牛车上拉着的行李，七嫂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抹着眼眶中流出来的泪水。
林然嗨了一声，也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子来跟着牛车走去了八搭伙的牧场。一心想要离开茅草老房子的林然，真的抬脚刚走出这个院子的时候，他的心好像有一根绳子给扯住了，这根无形的绳子那一头，就是扯在了刚才那个站在墙角前，一个劲望着自己的七嫂那里。三个多月以来，林然与七嫂她们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吃着同一口锅里的饭菜，而且，七嫂对林然总是乐呵呵的殷勤着，给林然洗衣服，给林然炒鸡蛋吃，给林然烫酒喝，林然感觉到七嫂有时候比妻子秋艳会体贴照顾人的。说一句公道的话，林然也是对得起七嫂她的，林然常常给七嫂一些零花钱，常常往茅草老房子里买肉买菜的，正是，这样的一来二去的，礼尚往来，两好尕一好，才换来彼此的好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