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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不开花的苹果树

2020-04-19 03:06:29 作者:崔修建 来源:思维与智慧 阅读:载入中…

一棵不开花的苹果树

  那是一棵十分特别苹果树,栽种在菜园子里五年多了,还从来没有开过一朵花,我多么希望即将来临的这个春天,它能开出一些粉红的花朵

  这棵苹果树原本生长在村西的草甸子里的,孤零零的,站在那些肆意疯长的茅草中间,流露莫名忧伤。看到形单影只的它,父亲便立刻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它很像村里无儿无女的老薛头。于是,父亲决定将它移植到屋前的菜园子里,成为那些蔬菜瓜果邻居

  被施了农家肥,浇足了水,喷撒了杀虫药,再加上父亲不时地修剪,懂得感恩苹果树,快速地成长起来,不到两年的工夫,便宛然出落成一个秀气大姑娘肌肤光鲜仪态端庄,还有着楚楚动人气质

  “这么好的一棵苹果树,明年一定會结出香甜的苹果。”我抚摸着它粗壮枝干开始憧憬起来。

  它却始终没有开花,只是一年又一年地粗壮着枝干,一年又一年地茂密叶子,在四季轮回里幸福地生长着,无忧无虑,仿佛从未听到过有关开花的召唤

  那天,母亲要杀掉里的一只老母鸡招待远方来的亲戚。这只老母鸡上了年纪,现在几乎不下蛋了,尽管它原来是一个下蛋能手,但如今落到被淘汰结局,似乎是注定的,我也爱莫能助

  那一棵始终不肯开花的苹果树,根须却一直在泥土里与豆角茄子争抢养分浓密树荫还遮挡了不少辣椒享受阳光,我对它越来越失望了,建议砍掉它算了,就像母亲淘汰那只不再下蛋的母鸡一样,不必再犹豫了。

  父亲却执意留下它,理由是:再等等,或许它现在还不想开花,还想无拘无束地疯长两年,等某一天它突然想开花了,没准儿会开出令人惊讶花呢

  我查阅了一些资料,但没有找到苹果树不肯开花的确切原因也许真的像父亲所言,它只是迷恋于生长,迷恋于做一棵春天发芽、秋天落叶的苹果树,至于是否开花,或者何时开花,它并不关心。再说了,谁规定了一棵苹果树就一定要开花结果?难道它不能按着自己愿活一回吗?别的苹果树喜欢开花就尽管开花好了,它只想尽情舒展自己的绿叶,为何要被责怪呢?

  突然间,我对这棵执意不肯开花的苹果树敬佩起来:不管是命运注定了它无法开花,还是它自主选择了不开花,它都始终从容地赶着自己的路,倾听春风,笑对秋风,安然若素地迎接着四季的风霜,除了没有开出人们熟悉的花朵,没能结出人们想象的苹果,别的什么也不缺少啊,即便是有些遗憾,也无妨啊。谁的生命中没有一些遗憾呢?何况这棵苹果树又活出了独特的自己,没有走进那种千篇一律生活模式……

  如是一想,我便释然了,不再期盼着苹果树开花,反而觉得不开花的它更可,活得有想法,有个性,淡定而洒脱。或许父亲和母亲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他们早就听从邻居们的劝告,将它当作生火的烧柴了。

  多年以后的一个秋天,我和朋友一起去锦州游玩,到路边的一个果园买刚上市的苹果。那一树树红通通的苹果,令人口舌生津。蓦然,我想起那棵一直不开花的苹果树,便请教那位热情的果农,是否他也遇见过不开花的苹果树,他说当然碰到过,碰到了,就砍掉,倒出位置给开花的苹果树……

  我能够理解果农如此干脆利索的选择。在我家菜园子里的那棵苹果树,是幸运的,虽然我曾期待过它开花,但我很少抱怨它的不开花,还渐渐地理解了它,一点点地欣赏它了。

  与一位教哲学的老教授聊天时,我又提到了那棵不曾开花的苹果树,老教授感慨:那真是一棵有性格的苹果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成就,就那么不疾不徐地活一回,自由自在,根本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只是坦然地活自己,这样的一生也是富足的。

  时光流转,见过种类繁多的开花的树,唯有那一株没有开花的苹果树,在我的心陌上深深地扎下了根,季季枝繁叶茂,在我出神的凝望与遐思中,那棵神奇的苹果树,竟开出一朵朵绚丽无比的意念之花,引我朝着生命的深处,一步步地执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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