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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的读后感10篇

2017-11-02 21:36: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流言》的读后感10篇

  《流言》是一本由张爱玲著作,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9.50元,页数:283,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流言》读后感(一):散文精神上的小吃食

散文像是精神上的小吃食,不时地想要找出一些符合自己语感口味的来品尝咂摸一番,这种需要接近生理本能。
张爱玲的作品和她的人生互资互用,无论是对于她本人还是对于读者。这本书展示的是从她的第一视角的人生,《私语》一篇可视为个人的小传,文首说是因编辑先生催逼而仓促写成的,但我认为其中的场景是常年围绕Eileen心头的。正如她的写作的方式,明明是露骨的内容,有时在文辞上做些隐曲。
全书金句颇多,边看边划,边划边念,边念边品,实在是很有读书的乐趣。有一句印象比较深“只顾一时,便是乱世”,若想一想,恐怕现在也算不得治世。
2016.8.11

  《流言》读后感(二):光影中的爱玲

       初始张爱玲,源于一次偶遇,偶然在家中架子上翻出几本厚厚的翻着毛边的书册,作者叫张爱玲,心中默默一念,似乎是放久了的麦芽糖,黏在唇齿间一股子历史感的清甜;然我也已经过了以名取人的年纪,心中暗笑自己这一习惯的不可取之处,那随即捧起来读吧。说是偶遇,似乎也有一丝不恰当之处。妈妈曾是一位张迷,对于张爱玲的作品是极喜爱的,她将书摆在书架的显眼处蒙尘。不论如何,从此我爱上了张爱玲的文字。
      于是我开始领略你生活的艺术,看“七月巧云”,听苏格兰兵吹bagpipe,享受微风中的藤椅,吃盐水花生,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巅的绿叶,天才的梦碎了,你感叹着“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于是我开始观察雨打荷叶般炮火下你的反应,蜷缩在黑暗的一隅,忐忑而迫切地阅读《官场现形记》,字印得极小,你突然开始担心视力的下降,却转忙安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于是我开始听说你在公寓里听到的车铃,“一辆接着一辆,像排了队的小孩,嚣杂,叫嚣,愉快得打着哑嗓子的铃:‘克林,克赖,克赖!’吵闹之中又带着一点由疲乏产生的驯服,是快上床的孩子,等着母亲来刷洗他们。”
       我曾经以为你是快乐的,一头黑发,一袭华衣,在风中犹如萧瑟之秋的叶,又似天际中璀璨的烟花。快乐,单纯,发现着生活中的美,像个孩子似的自由自在。也许是从《流言》开始喜欢上你的俊逸文字,你的细腻情思,我总是认为你的散文比你的小说出彩,现在想起来也许是因为小说中那种颓废了结的结局令人不忍吧。
       是因为你的爱情吗?那个花心的男人一次又一次为自己的出轨而辩白,是否让你心碎?一场恶疾夺走你的第二个春天,是否让你午夜一次又一次惊醒?你把你的姿态放得低一些,再低一些,却始终没有从尘埃中开出花来。江南水乡,又一场秋雨来袭,我把手伸向窗外,那细密的雨丝,有没有你的泪你的悲凉?
       是因为你的境遇吗?破落贵族,曾经的掌上明珠,终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之下,幸苦地讨生活。你成了高亢的英雄呼声下一声微弱的回应。《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第一炉香》里的薇龙、《桂花蒸·阿小悲秋》中“大地之母”似的苏州娘姨,是否也是一部分的你?你对着世人微笑,转身将自己封锁在小小的房间里,你终究未能释然。
        抑或,是你的梦想?上海、香港、美国,你奔波在时差里,你曾说“出名要乘早啊,否则快乐也不充实”,但你依旧被时光掩藏在了扬起的尘土中,你执着的向梦想靠近,却被现实的海浪冲离了海岸。
       你不会知道,在你曾绽放光彩的天际,风把你的痕迹渐渐抹去;你也不会知道,在你曾无比热爱的红尘中,有一个平凡的却无比喜爱你的我。

  《流言》读后感(三):“大”时代的都市“小”记趣:张爱玲《流言》的都市书写

(张爱玲《流言》的引文只标注页码,其他书目的引文标记详细的著作信息及页码。)   《流言》是张爱玲的第一部散文集,也大致是她最为重要的一部散文集,1944年12月出版于上海。在这部散文集中,话题广泛,或谈论女性,如《谈女人》《有女同车》等,或探讨写作,如《存稿》《论写作》《自己的文章》等,或议论艺术,如《洋人看京戏及其他》《诗与胡说》《谈音乐》《谈跳舞》《谈画》等,或辑录人物语录,如《炎樱语录》《姑姑语录》等。除此之外,《流言》中还有许多篇目直接描写了沪港两地(以上海为主)的都市风物及都市风情,可概括为“都市书写”,这类散文则不妨称之为“都市散文”。这些都市散文多写作于1943至1944年间的上海租界,时处抗日战争时期,内容上多书写沦陷时期的上海生活,亦有对战时香港生活的回忆。尽管置身于抗日战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大时代”社会背景下,张爱玲却在这类都市书写中没有直接描写战争,而多描写战时城市中的城市风物、日常生活以及普通市民,笔触细腻鲜活,生活的情趣与世事的苍凉相交织,可谓是“大”时代的都市“小”记趣。 一、《流言》的都市书写的主要内容   《流言》中,张爱玲的都市书写主要表现在都市风物描写、都市生活描写和市民描写三大方面。   (一)都市风物描写   都市风物在《流言》中主要表现为上海的风光景物,主要涉及都市人文风物,多为与工业文明和城市文明有关的人造景观,如《公寓生活记趣》中,描写了电车厂、菜场等都市场景。《道路以目》则对上海的街景进行了精致细腻的描绘。除都市人文风物外,张爱玲在《流言》中亦有对城市自然风物的描写。如《公寓生活记趣》,张氏便描绘了上海的梅雨季节。连绵的雨水给作者带来了生活上的诸多不便:“梅雨时节,高房子因为压力过重,地基陷落的缘故,门前积水最深。街道上完全干了,我们还得花钱雇黄包车渡过那白茫茫的护城河。雨下得太大的时候,屋子里便闹了水灾。”(第23页)同时,作者也以诗意笔调表现了雨中都市的美感:“有一天,下了一黄昏的雨,出去的时候忘了关窗户,回来一开门,一房的风声雨味,放眼望出去,是碧蓝的潇潇的夜,远处略有淡灯摇曳,多数的人家还没点灯。”(第24页)就自然风物而言,张爱玲甚至在《公寓生活记趣》中描写了公寓中的蚊虫:“提起虫豸之类,六楼上苍蝇几乎绝迹,蚊子少许有两个。如果它们富于想象力的话,飞到窗口往下一看,便会晕倒了罢?不幸它们更是像英国人一般地冷漠与自足——英国人住在非洲的森林里也照常穿上了燕尾服进晚餐。”(第27页)苍蝇和蚊子本是令人厌恶的害虫,张爱玲却用诙谐的笔调将它们比作了“冷漠与自足”的“英国人”。   (二)都市生活描写   第二类都市书写则表现在对都市生活的描写与记录上。或描绘与都市生活有关的物件,如《公寓生活记趣》开篇便描绘了浴室热水汀,再如《道路以目》重点描摹了店铺橱窗,《更衣记》则主要谈论服饰,《童言无忌》又相继论及了钱、服饰、食物等。或记录都市日常生活场景。譬如《公寓生活记趣》用一个自然段速写了公寓各家各户的居家生活:“夏天家家户户都敞着门,搬一把藤椅坐在风口里。这边的人在打电话,对过一家的仆欧一面熨衣裳,一面便将电话上的对白译成了德文说给他的小主人听……不知道哪一家在煨牛肉汤,又有哪一家泡了焦三仙。”(第27页)这篇散文还描写了孩子在屋顶花园溜冰的声音。又如《道路以目》里描绘到了上海寒天清早街头的生活情境:有的人在人行道生火炉,有的人正在路上骑自行车,煤炭汽车经过楼房门前。《烬余录》则回忆了香港空战时期香港大学的学生生活。短文《雨伞下》则速写了雨天街头的生活场景。或描写都市文化生活,如《洋人看京戏及其他》中不乏对京戏的描写。再如《谈音乐》,作者在谈论音乐时记录了一次参加音乐会时的见闻。   (三)市民描写 除都市风物和都市生活描写之外,在《流言》的都市书写中,市民描写也是重要组成部分。《到底是上海人》中,张爱玲凝练简洁而栩栩如生地勾勒了上海市民的总体形象。《公寓生活记趣》则提及了一位开电梯的“人物”。《道路以目》又描写了围观警察抓捕逃犯的路人。《烬余录》记录了众多香港大学师生形象,如同学艾芙琳、炎樱,历史教授弗朗士等。《有女同车》则写到了电车里的两位“洋装女子”。   二、《流言》都市书写的审美特征   在上述都市书写中,无处不体现着张爱玲独特的创作风格,形成了《流言》都市书写的审美特征,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凡俗中见诗意   与自然山水的“仙气”不同,都市生活往往具有浓郁的世俗情调,风物往往凡俗。《流言》中的都市散文,所书写的也多为城市世俗场景,往往看似与诗意“绝缘”。但在张爱玲绘声绘色的细腻描摹下,城市的凡俗之景和凡俗之物却无不沾染了她的非凡诗情,这种凡俗中的浓郁诗意集中体现在《公寓生活记趣》(以下简称《记趣》)一文中。   《记趣》所描写的是张爱玲居住在上海赫德路(今常德路)爱林登公寓(现名“常德公寓”)时的日常生活。在常人看来,公寓生活往往枯燥无味、乏善可陈,但在张爱玲的眼中,却富于诗意与趣味。前文曾谈论到在该文中,作者描绘了上海的梅雨气候:雨水下了一整个黄昏,因出门时忘记关上窗户,屋内散发着风雨味,窗外碧夜潇潇,远处略有淡灯,隐约摇曳。不过,相比自然风雨声,张爱玲似乎更钟情于世俗性声音。她在公寓六楼聆听街道上的喧闹声,分外清晰,犹在耳旁,仿佛老年人追忆童年时的亲切感:“街道上的喧声,六楼上听得分外清楚,仿佛就在耳根底下,正如一个人年纪越高,距离童年渐渐远了,小时的琐碎的回忆反而渐渐亲切明晰起来。”(第24页)作者还钟爱闹市中的电车声,而非诗趣盎然的松涛海啸:“比我较有诗意的人在枕上听松涛,听海啸,我是非得听见电车响才睡着觉的。在香港山上,只有冬季里,北风彻夜吹着常青树,还有一点电车的韵味。长年住在闹市里的人大约非得出了城之后才知道他离不了一些什么。城里人的思想,背景是条纹布的幔子,淡淡的白条子便是行驰着的电车——平行的,均净的,声响的河流,汩汩流入下意识里去。”(第24页)在作者心中,闹市电车声已与她的生活融为一体,深入骨髓,获得了生命与灵性。通过张氏的重新发现,这里的电车声似乎已不再是机械的人造噪音,而浸染了灵动的诗性,成为都市人思想“幔子”里的白色条纹。除喧闹声和电车声外,在这篇都市散文中,张爱玲还写到了屋顶花园孩子们的溜冰声,她将这种“咕滋咕滋”的声音比作瓷器的摩擦声和熟睡者的磨牙声:“屋顶花园里常常有孩子们溜冰,兴致高的时候,从早到晚在我们头上咕滋咕滋锉过来又锉过去,像瓷器的摩擦,又像熟睡的人在那里磨牙,听得我们一粒粒牙齿在牙仁里发酸如同青石榴的子,剔一剔便会掉下来。”(第28页)   张爱玲所居住的公寓临近电车厂,因此对电车具有非同一般感情。她将电车归厂称为“电车回家”,原本冰冷的电车,被赋予了温厚的感情:“‘电车回家’这句子仿佛不很合适——大家公认电车为没有灵魂的机械,而‘回家’两个字有着无数的情感洋溢的联系。但是你没有看见过电车进厂的特殊情形罢?一辆衔接一辆,像排了队的小孩,嘈杂,叫嚣,愉快地打着哑嗓子的铃:‘科林,克赖,克赖,克赖!’吵闹之中又带着一点由疲乏而生的驯服,是快上床的孩子,等着母亲来刷洗他们。”(第24页)电车本无感情,它本身只是一个客体,但一旦出现在观察者的视野中,便会沾染观察者的思维与感情。因此,如果认为电车没有灵魂,也许可以反映观察者性情的匮乏;张爱玲发现了电车的调皮与电车“回家”时的温馨,实际上也是因其自身情感的充盈。   《记趣》一文对菜场的描写亦洋溢着浓郁诗意。作者对颜色十分敏感:“颜色与气味常常使我快乐……”(第166页)她将售卖各色蔬菜的菜场,比作阳光色彩缤纷的肥皂泡:“看不到田园里的茄子,到菜场上看看也好——那么复杂的,油的紫色;新绿的豌豆,熟艳的辣椒,金黄的面筋,像太阳里的肥皂泡。”(第26页)张氏还将粘在篾篓底上的菠菜碎叶比作“篱上的扁豆花”,原本的生活烦恼也生发出诗意,随后她又立即停止联想,发现了篾篓本身的美丽:“把菠菜洗过了,倒在油锅里,每每一两片碎叶子粘在篾篓底上,抖也抖不下来;迎着亮,翠生生的枝叶在竹片编成的方格子上招展着,使人联想到篱上的扁豆花。其实又何必‘联想’呢?篾篓子本身的美不就够了么?”(第26页)   综合上述所引用的比喻,不难发现张爱玲常用的喻体,或与人有关,或为常见的日常用品,具有浓郁而鲜活的生活气息,而没有刻意追求新奇,如将楼底传入高楼的喧闹声比作老年人的童年回忆,将电车归厂比作孩子回家,将菜场比作太阳里的肥皂泡,将顶楼的溜冰声比作瓷器的碰撞声和睡眠者的磨牙声等。在张爱玲都市书写的世俗化比喻中,我们不难发现作者的想象力与文本的虚构性:描写对象虽为现实中的都市世俗景象与日常生活,但她借助想象,向原本干枯的都市空间倾注了鲜活的生命。   因此,张爱玲都市书写中的诗意,往往体现在日常生活的凡俗中。或许,唯有细致体察凡俗,诗意才具有温度,而不至虚空。如果将诗意比作一个精致的青花瓷茶壶,生活本身便是茶水,茶壶在茶水的长期浸泡之下,留下茶渍,而这点茶渍便是诗意必不可少的“凡俗”之气;它或许使原本精致的瓷壶看上去不再完美无瑕,却又使瓷壶温存而厚重。“诗意”(或“艺术性”)本身也绝非刻意发明,而是一种对生活的随性发现,诉诸于作者的体验与感受:“那种被称为艺术的东西的存在,正是为了唤回人对生活的感受,使人感受到事物,使石头更成其为石头。艺术的目的是使你对事物的感受如同你见的视像那样,而不是如同你所认知的那样……”([俄]维克托·什克洛夫斯基:《作为手法的艺术》,载[俄]什克洛夫斯基等:《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方珊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年版,第6页。)总之,诗意不仅存在于远方,更存在于身边,只是需要一颗诗心去发现。诚如张爱玲另一篇散文《道路以目》所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们从家里上办公室,上学校,上菜场,每天走上一里路,走上一二十年,也有几千里地;若是每一趟走过那条街,都仿佛是第一次认路似的,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稀罕,就不至于‘视而不见’了,也就是跟‘行万里路’差不多,何必一定要漂洋过海呢?”(第30页)   (二)纷繁中见细腻   《流言》中的都市书写,又往往看似纷繁杂芜,信手而作,似无章法,却描写细腻,无微不至,对任何都市风物的观察,皆非浅尝辄止。   《道路以目》便是《流言》中“纷繁中见细腻”的代表。这篇散文主要描写了作者在上海街头的各类见闻。作者放眼望去,满目是纷繁的都市场景和城中的芸芸众生:黄昏时分,路旁停着人力车,车上斜坐着手挽网袋的女人,烘山芋的炉子正在烘山芋,小饭铺在门口煮南瓜;寒天清早,人行道上居民蹲着生小火炉,煤炭汽车行驶过楼房门前,邮差载着母亲在马路上经过;深夜,关门的店铺里木制模特光着脊梁、旋身朝里,理发店的绿布帷幕脚下一只花猫走动,西洋茶食店灯火辉煌……张爱玲在描写这些都市场景时,不拘泥于某个固定的时空:时间上,忽而黄昏,忽而清晨,又忽而深夜;空间上,忽而街头,忽而门前,忽而天黑打烊的服装铺,忽而生意兴旺的茶食店,一切景物全凭直觉调动,其文思犹如一条游鱼,在意识深处的街景印象里任意东西。乍看上去,似未精心布局,但正是这种“纷繁”的信笔描写,呈现了一个活泼新鲜而细致精巧的都市世界。这里充分体现着张爱玲都市散文整体布局的随意性特点,亦即其都市书写的“纷繁性”。   张爱玲在行文布局上随性自然,如同将一幅幅大小不一的画作剪贴相缀,也仿佛一帧帧或长或短的镜头不停切换,又具有“片断性”的特点。这里,恰恰体现着“纷繁性”之下的“细腻性”。   作者擅长白描,虽常常只是任意几笔,却足以捕捉一个个细致入微的画面,行文之简练如同“速写”“抓拍”,描写之细腻又如“工笔画”“长镜头”。譬如,描写寒天清早街道的烟雾:“寒天清早,人行道上常有人蹲着生小火炉,扇出滚滚的白烟。我喜欢在那个烟里走过。煤炭汽车行门前也有同样的香而暖的呛人的烟雾。”(第30页)或如描写自行车上的红灯:“有人在自行车轮上装着一盏红灯,骑行时但见红圈滚动,流丽之极。”(第30页。)再如描写理发店里的一只花猫:“倒是喜欢一家理发店的橱窗里,张着绿布帷幕,闱脚下永远一只小狸花猫走动着,倒头大睡的时候也有。”(第32页。)又如描写西洋茶食店:“隔壁的西洋茶食店每晚机器轧轧,灯火辉煌,制造糕饼糖果。鸡蛋与香草精的气味,氤氲至天明不散。”(第32页。)这里,没有绮丽的辞藻,都不过是素朴而流畅的语言;也没有新奇的修辞,都不过是简洁而细腻的白描。或运用动态性的叠词,如“滚滚”“轧轧”,或使用鲜活的动词,如“蹲”“扇”“张”“走动”“滚动”,或饰以感官性的形容词,如“香而暖”“流丽”“氤氲”。   除去白描之外,张爱玲还喜欢运用朴实而贴切的比喻和联想,如“烘山芋的炉子的式样与那黯淡的土红色极像烘山芋。”( 张爱玲:《流言》,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版,第30页。)再如“小贩铺常常在门口煮南瓜,味道虽不见得好,那热腾腾的瓜气与‘照眼明’的红色却予人一种‘暖老温贫’的感觉。”(第30页。)又如“深夜的橱窗上,铁栅栏枝枝交影,底下又现出防空的纸条,黄的,白的,透明的,在玻璃上糊成方格子,斜格子,重重叠叠,幽深如古代的窗格与帘栊。”(第30~31页)这些比喻和联想似乎都谈不上奇特,却生动而精确。将烘山芋炉子的式样与颜色比作烘山芋,实际上已非单向比喻,而成为了一种相互譬喻与相互映衬,使得描写更为鲜活,形象跃然于纸上。通过“热腾腾的瓜气”和“‘照眼明’的红色”联想到“暖老温贫”,则将深沉厚重的情感藏入了细节描写中。将交错贴满防空纸条的橱窗比作古代的窗格帘栊,又化杂乱为典雅。这些比喻及联想无不具有画面感,也无不濡染了作者饱满的感情和细腻的诗心。   总之,《流言》的都市书写中,往往不拘章法,信手勾勒,呈现出一个纷繁而喧闹的都市空间;但在具体的描写中,张爱玲却以敏锐细致的观察力和清新自然的文笔,栩栩如生地呈现了都市中的每一个细节,不堆砌秾丽辞藻,却以细腻与鲜活动人。   (三)冷静中见悲悯   《流言》在传达感情方面,往往冷静从容:无论描写、叙述或议论,均不见激烈情绪,也不见用以渲染情感的壮烈场面描写或崇高人物刻画,而以冷静之笔、从容之语书写常见事物、平凡人物及日常生活。在这种冷静笔调背后,却深埋着张爱玲深厚博大的悲悯情怀。 这种“冷静中的悲悯”首先体现在写人上。   张爱玲对上海人的感情非同一般,《到底是上海人》中,张客观冷静又惟妙惟肖地描绘了上海人群像。她没有刻意美化或丑化上海人,而根据见闻客观呈现自己对上海人的感觉印象。她开篇便以“白与胖”来概括对上海人的第一印象:“一年前回上海来,对于久违了的上海人的第一个印象是白与胖。在香港,广东人十有八九是黝黑瘦小的,印度人还要黑,马来人还要瘦。看惯了他们,上海人显得个个肥白如瓠,像代乳粉的广告。”(第4页)这里甚至不避讳上海人的滑稽面,以“肥白如瓠”形容上海人白胖,亲切而有趣。谈及上海人的“通”,张爱玲则通过一首上海人的打油诗来展现他们的放任与幽默:“上海人之‘通’并不限于文理清顺,世故练达。到处我们可以找到真正的性灵文字。去年的小报上有一首打油诗,作者是谁我已经忘了,可是那首诗我永远忘不了。两个女伶请作者吃了饭,于是他就作诗了:‘樽前相对两头牌,张女云姑一样佳。塞饱肚皮连赞道:难觅任使踏穿鞋!’多么可爱的,曲折的自我嘲讽!这里面又无可奈何,又容忍与放纵——由疲乏而产生的放任,看不起人,也不大看得起自己,然而对于人与己依旧保留着亲切感。”(第4页)张氏所描写的上海市民形象,似乎远谈不上风度翩翩,甚至还有些油滑,同时又不乏善于自嘲的幽默感,因此更为亲切活泼,在这种较为冷静客观的描写与议论中,或可窥见出张对上海人的特殊情感。张爱玲评价上海人时,并不避讳上海人的“坏”:“谁都说上海人坏,可是坏得有分寸。上海人会奉承,会趋炎附势,会混水里摸鱼,然而,因为他们有处世艺术,他们演得不过火。关于‘坏’,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一切的小说都离不了坏人。好人爱听坏人的故事,坏人可不爱听好人的故事。因此我写的故事里没有一个主角是个‘完人’。”(第5页)这里,所还原的或许不仅是上海人的“坏”,更是一切人类的“坏”,这里的“坏”已不再是居高临下的道德评判,而似乎带有作者的自嘲(自己也非“完人”),同时又怀有对上海人乃至所有普通人的理解与包容。这里所体现的,正是张爱玲冷静之下的悲悯。   《道路以目》中则有一段对“看客”群众的描写,写警察抓捕强盗时围观路人的言行: 空气松弛下来,大家议论纷纷。送货的人扶着脚踏车,掉过头来向贩米的妇人笑道:“哪儿跑得掉!一出了事,便画影图形四处捉拿,哪儿跑得掉!”又向包车夫笑道:“只差一点点——两个已经走过去了,这一个偏偏看见了他!’又道:‘在这里立了半天了——谁也没留心到他!” 包车夫坐在踏板上,笑嘻嘻抱着胳膊道:“这么许多人在这里,怎么谁也不捉,单单捉他一个!” 幸灾乐祸的,无聊的路边的人——可怜,也可爱。(第33页) 这里的描写依然冷静从容,没有刻意美化,也没有刻意丑化,因此这些路人显得既无聊可怜,又诙谐可爱。这与鲁迅先生笔下的看客不同:鲁迅多少带有“启蒙者”的姿态——尽管先生不乏对启蒙者的批判讽刺——故而突出了看客的麻木冷漠,也许难免有些刻薄;张爱玲对看客的描写则似乎更饱含温情,尽管也不乏讽刺,但讽刺中亦夹杂了一丝自嘲(自己也是“看客”),最终仍归于理解与包容,冷静中深藏悲悯情怀。   《烬余录》则将这种悲悯融入到了对战时香港生活的回忆中。张爱玲没有刻意渲染战争的残酷悲壮,却通过战时生活的冷静描写,将战争对人类的摧残表现得淋漓尽致。或展现普通人在战争中的恐惧:“像艾芙林,她是从中国内地来的,身经百战,据她自己说是吃苦耐劳,担惊受怕惯了的。可是轰炸我们邻近的军事要塞的时候,艾芙林第一个受不住,歇斯底里起来,大哭大闹,说了许多可怖的战争的故事,把旁的女学生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第50页)或描写幸存者的侥幸心理:“到底仗打完了。乍一停,很有一点弄不惯,和平反而使人心乱,像喝醉酒似的。看见青天上的飞机,知道我们尽管仰着脸欣赏它而不至于有炸弹落在头上,单为这一点便觉得它很可爱。冬天的树,凄迷稀薄像淡黄的云;自来水管子里流出来的清水,电灯光,街头的热闹,这些又是我们的了。”(第53页)或写战争年月,人们对基本生理需求的畸形渴求,如饮食之需:“香港重新发现了‘吃’的喜悦。真奇怪,一件最自然,最基本的功能,突然得到过分的注意,在情感的光强烈的照射下,竟变成下流的,反常的……所有的学校教员,店伙,律师帮办,全都改行做了饼师。”(第54页)再如男女之事:“眼前呢,只能够无聊地在污秽的玻璃窗上涂满了‘家,甜蜜的家’的字样。为了无聊而结婚,虽然无聊,比这种态度还要积极一点。”(第59页)张氏还在战争中体悟到了人世的荒诞:善良豁达的英国历史教授弗朗士被其本国士兵误杀,“一个好先生,一个好人,人类的浪费……”(第52页)这些都通过张爱玲近乎“无动于衷”的冷静描写表现出来,其背后则隐藏着张爱玲关心人间苦难的热切眼眸与热忱心肠,富于悲悯之深情。乱世之中,作者在一对新婚夫妇的默默相视中,感受到了人情温暖:“他们来了几次,一等等上几个钟头,默默对坐,对看,熬不住满脸的微笑,照得我们全笑了。实在应当谢谢他们给带来无端的快乐。”(第53页)她还在观察病人自己给伤口敷药时,体会到了人类的创造与爱:“病人的日子是悠长得不耐烦的……时间一长,跟自己的伤口也发生了感情……每天敷药换棉花的时候,我看见他们用温柔的眼光注视新生的鲜肉,对之仿佛有一种创造性的爱。”(第55页)总之,一方面,张爱玲无情揭露着战争对人类原始性的还原:“去掉了一切的浮文,剩下的仿佛只有饮食男女这两项。人类的文明努力要想跳出单纯的兽性生活的圈子,几千年来的努力竟是枉费精神么?”(第58页)另一方面,她又满怀悲悯地同情着芸芸众生(作者自身也包括在内)的渺小与孤独:“我们只看见自己的脸,苍白,渺小;我们的自私与空虚,我们恬不知耻的愚蠢——谁都像我们一样,然而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第59页)   除写人外,张爱玲在写物时,也将悲悯融入其中。如《公寓生活记趣》中,开篇描写战时因煤价昂贵而被弃用的热水汀。作者写到自己不小心错开了热水龙头:“立刻便有一种空洞而凄怆的轰隆轰隆之声从九泉之下发出来,那是公寓里特别复杂,特别多心的热水管系统发脾气了。”(第23页)这里,张爱玲移情于热水汀,“空洞而凄怆”似乎也暗藏着张对战争的深切控诉以及对城市的深沉热爱,因此连一只本身毫无情感的热水汀也引起她的感慨。该文中,作者还以悲悯之深情细腻描写了一辆落单电车的“孤独”,笔调冷静但情感深厚:“有时候,电车全进厂了,单剩下一辆,神秘地,像被遗弃似的,停在街心。从上面望下去,只见它在半夜的月光中坦露着白肚皮。”(第24~25页) 《流言》的语言冷静从容,笔下没有崇高,没有激烈,有的只是平凡人的可笑与可爱、挣扎与憧憬,有的只是日常生活的平庸与诗意、混乱与鲜活。这冷静从容的背后正是张爱玲的悲悯情怀。悲悯,大概也是整个《流言》都市书写的底色,因为悲悯,诗意不至于矫揉造作,细腻也不至于琐屑浅薄。这种“悲悯”的底色,不是过分纯粹而可能使之空洞的白色,而是苍凉又饱满的银色。正是悲悯为张氏的都市书写赋予了重量。这里,既体现着张爱玲文学创作的“苍凉”之美,同时也彰显着张爱玲写作观对《流言》都市书写的渗透。   三、张爱玲写作观对《流言》都市书写的渗透   《流言》中收录了数篇张爱玲谈论写作的文章,体现着张氏写作观,如《论写作》《自己的文章》《写什么》等。这些文章中,最为集中展现张爱玲写作观的散文恐怕当属《自己的文章》。在这篇散文中,张氏较为全面地阐述了自己的写作观,其中最为核心的概念,一为“安稳”,一为“苍凉”。   (一)《流言》都市书写人生“安稳”面的展示及其“神性” 张爱玲首先指出,文学作品多表现人生飞扬面,而往往忽略人生安稳面:“我发现弄文学的人向来是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其实,后者正是前者的底子。又如,他们多是注重人生的斗争,而忽略和谐的一面。其实,人是为了要求和谐的一面才斗争的。”(第91页)因此,在《流言》的都市书写中,张爱玲所写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沪港双城,却没有直接表现“飞扬”的战争场面,而依旧从容地描绘“安稳”的都市空间及都市生活。具体而言,《公寓生活记趣》中,作者所关注的都是都市中的常见事物和市民的日常生活,如描写公寓热水汀、电车厂、菜市场等,再如记录公寓居民日常生活等。《道路以目》中又信笔描写了上海街头的寻常见闻,或写人行道上的小火炉,或写店铺橱窗,或写围观捉强盗的路人,而警察追捕强盗的紧张场面,反被张爱玲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发表于1944年的《烬余录》则是张氏对战时香港生活的回忆,焦点也不在战争本身,而在于香港大学普通师生的生活,体察学生(包括张爱玲自身)对战争的恐惧,描写人们通过饮食男女来排解无聊,捕捉幸存者的侥幸心理等。上述都是对人生安稳面的呈现,消解了战争本身的激烈与悲壮。换言之,张氏的都市书写抛弃了凸显“飞扬”面的宏大叙事,而以人生“安稳”面为切口,深入大时代与大都会的细部,从而品察城市空间所盛装的人情离合,“大中见小”。   张爱玲强调文学应该表现“人生安稳的一面”,却并没有止步于“安稳”本身。她进而论述道:“强调人生飞扬的一面,多少有点超人的气质。超人是生在一个时代里的。而人生安稳的一面则有着永恒的意味,虽然这种安稳常识不安全的,而且每隔多少时候就要破坏一次,但仍然是永恒的。它存在于一切时代。它是人的神性,也可以说是妇人性。”(第91页)《谈女人》一文里,张氏也谈到了“超人”和“神”这组概念:“超人是男性的,神却带有女性的成分,超人与神不同。超人是进取的,是一种生存的目标。神使广大的同情的,慈悲,了解,安息,像大部分智识分子一样。”(第67页)“超人”,是德国哲学家所提出的重要哲学概念,其内涵十分复杂,恐怕难以用只言片语概括其特征,但确有鲜明的“飞扬”色彩:“超人”是对“人”的超越,崇尚自我的不断超越:“这个秘密是生命本身告诉我的:‘瞧,’它说,‘自己必须不断超越自己者,就是我。’”([德]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钱春绮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年版,第129页。)“超人”也热衷于追求强力:“我情愿没落,也不愿放弃这一个东西;确实,再有没落和落叶的地方,瞧,那里就有生命在牺牲自己——为了追求强力!”([德]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钱春绮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年版,第129页。)这种“超人”或许还包含着对“凡人”(“贱民”)的排斥:“生命是快乐的泉水;可是任何泉水,有贱民来共饮,就受到污染而毒化了。”([德]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钱春绮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年版,第104~105页。)这种排斥性也意味着“超人”倾向于建立一种等级制度:“他(尼采)无疑是等级制度的热烈的主张者。”(周国平:《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262页。)张爱玲将“人生飞扬面”与“超人”相对应,又把“人生安稳面”与“神性”相对应。这里,“神性”或许正是一种包容平凡的“人性”,《道路以目》在描写军营喇叭声时,曾议论道:“伟大的音乐是遗世独立的,一切完美的事物皆属于超人的境界,惟有在完美的技艺里,那终日纷呶的,疲乏的‘人的成分’能够片刻的休息。在不纯熟的手艺里,有挣扎,有焦愁,有慌乱,有冒险,所以‘人的成分’特别的浓厚。我喜欢它,便是因为‘此中有人,呼之欲出。’”(第34页)“遗世独立”与“完美”属于超人,与“超人”相对,属于张氏心中之“神”的则是“悲天悯人”与“平凡”(“不完美”)。因此,这种永恒“神性”恐怕并非居高临下、审判一切的神性,而应该是一种悲天悯人、与人同在的神性。体现在《流言》的都市书写中,则正是上文所述的“冷静中见悲悯”。故而,《烬余录》所追忆的虽是战时的香港生活,却把目光投向战争中港大师生的艰难生活,饱含博大而厚重的慈悲情怀,完全消解了战争的壮烈,也质疑了一切战争的“正义性”。在张爱玲笔下,没有超凡的“英雄”,只有平凡的“庸人”,“平凡”大概也恰是人性中最为“安稳”、“永恒”的部分。因此,张爱玲正是通过理解和包容人性的平庸面,完成了悲悯的“神性”。   与“超人”的排斥性和维护等级制不同,这种“神性”具有博爱的包容性,同时也趋向一种人与人之间、人与城之间的平等对话。《流言》中深怀“悲悯”的都市书写正体现着这种“平等对话”:张爱玲没有以自我想象吞噬被描写对象;相反,她试图细心聆听观察城中市民的哭笑悲喜和整座城市的喧哗纷繁,她对平凡人物的理解与包容以及对世俗事物的移情与想象,正是“对话”的体现。这种平等对话或许也是张爱玲所追求的“和谐”。   (二)《流言》都市书写的“苍凉”之美 以“神性”描写“人生安稳面”最终通向一种“苍凉之美”。这种美悲哀又淡泊,没有“大跌宕”,只有“小参差”:“力是快乐的,美却是悲哀的,两者不能独立存在……我不喜欢壮烈。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壮烈只有力,没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壮则如大红大绿的配色,是一种强烈的对照。但它的刺激性还是大于启发性。苍凉之所以有更深长的回味,就因为它像葱绿配桃红,是一种参差的对照。”(第92页)因而,如前文所述,《流言》中的都市散文在书写都市时,没有极力挖掘壮烈与悲壮,仅仅去捕捉一些不尽完美、平凡乃至卑微的事物与人物,如一只长期弃用的热水汀、一辆被停在车厂外的电车、刺耳喧闹的顶楼溜冰声等,又如可怜又可笑的路边看客、在战争中“苟且偷生”的港大学生等。这些事物和人物寻常无奇,无论是它们的丑陋还是它们的美好原本都难以引人注目,却恰好被张爱玲的慧眼发现:这些平凡的丑陋与平凡的美好正是张氏所追求的“葱绿配桃红”和“参差的对照”,苍凉之美也由此生发。   (三)《流言》都市书写的“小中见大”   张爱玲在《流言》中的都市书写以凡俗见诗意,以纷繁见细腻,以冷静见悲悯,是一种“大”时代的都市“小”记趣。这种表现日常生活、平凡大众及世俗之物的都市书写是一种对人生“安稳”面的表现,具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性”,同时也展现出一种“参差对照”的苍凉之美。不过,既然有“神性”,充满“安稳”面和“参差对照”的都市书写就不仅有“大中见小”,更有“小中见大”。《流言》都市书写的“小中见大”具体表现在两大方面,其一为“以细小见博大”,即城市日常生活细节描写中博大情怀的注入,其二则为“从私密通向公共”,即都市私密空间和公共空间的融合。   上文曾论及《流言》的都市书写具有“冷静中见悲悯”的审美特性,即其从容冷静的语言往往承载着一种博大的慈悲情怀。综上所述,张爱玲在《流言》中的都市书写“纷繁中见细腻”,可谓细致入微,无疑是一种“细小”:楼底的喧哗声、楼顶的溜冰声、闹市的电车声声声入耳,饭铺的炉子、服装店的木制模特、理发店的花猫、茶食店的灯火一一在目,但这种“无所不包”的细微又恰恰是一种“博大”。换言之,“纷繁中见细腻”,也同时是“细腻中见纷繁”。这正是作者内心空间的广阔性所在,恰如法国哲学家加斯东·巴什拉所言:“诗歌想象力的现象学的一个迷人之处就在于能够在看似千篇一律的、可以概括为一个观念的景象面前体验到新的细微差别。”([法]加斯东·巴什拉:《空间的诗学》,张逸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版,第263页。)这里,巴什拉所探讨的虽是诗歌想象的广阔性,但亦符合张氏都市散文的特征。而支撑《流言》都市书写广阔性的,则是张爱玲内心深处厚重而广博的悲悯情怀。如前文所述,她从病人对愈合伤口的注视中,体悟到“一种创造性的爱。”(第55页)又对战时香港大学的师生抱以深切同情,乃至发现了麻木看客的“可怜”与“可爱”。足见,其细微既有温度,亦不乏广度,且往往是一种平视姿态,而非俯视。这也正是前文所论及的“神性”。   除“以细小见博大”外,《流言》都市书写的“小中见大”还表现在“从私密通向公共”。与乡村空间不同,城市空间往往更加重视私人性,张爱玲因此认为“公寓是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第27页),因为“在乡下多买半斤腊肉便要引起虚度闲言闲语,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层你就是站在窗前换衣服也不妨事。”(第27页)城市公寓空间的私密性给予了张爱玲逃离尘世的休憩之地,这不仅是肉体栖所,更是精神家园。这种“私密性”的“逃世”可视作一种“小”,但“逃世”并不是最后的终点:“这‘逃世’只是相对而言,走出公寓,你还是得回到尘世中来。”(陈子善:《<公寓生活记趣>:“一篇非常隽永的文字”》,《名作欣赏》2009年底9期,第21页。)事实上,即使不出公寓,张爱玲也认为,“日常生活的秘密”(第27页)也“总得公布一下”(第27页)。于是,张氏不仅关心寓所内的私人生活,更热忱于观察周围的一切。于是,她看见“夏天家家户户都大敞着门,搬一把藤椅坐在风口里”(第27页),听见“楼底下有个俄国人在那里响亮地教日文”(第27页)和“二楼的那位女太太和贝多芬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捶十八敲”(第27页),还闻到煨牛肉汤的肉香和泡焦三仙的药香。《公寓生活记趣》中,“公寓”不仅是一个私密性空间,更是一个开放性空间。因此,楼顶溜冰声、街道喧哗声、闹市电车声都从屋外传入屋内,而作者也经常走出自己的房间,观察邻居的日常生活、逛菜市场,最终走向街道。于是,《公寓生活记趣》之后,便有《道路以目》。因此,张爱玲《流言》中所构造的都市空间,并非一个受限于私密性的封闭空间,更是一个通向公共性的开放空间,它起于内部的精巧,而通向外部的广博,这或许也符合人类对理想空间的想象:“奇怪的情形是,我们喜爱的空间总是不愿意被封闭起来!它们自行展开。”( [法]加斯东·巴什拉:《空间的诗学》,张逸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版,第66页。)足见,张爱玲《流言》中的文字并不是关闭自我意识的锁,而是打开外界生活的钥匙。

  《流言》读后感(四):看过张爱玲小说的人,一定要看看她的散文

我想,看过张爱玲小说的人,一定要看看她的散文。

俗话说:文如其人。看过张爱玲小说的人,大多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冷淡的,孤傲的、不入世的人。她好像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冷冷地看透她生活中的一切,感情淡漠得让人觉得她一定经历过什么(她确实也经历过什么),才写出了这些毒辣的文字、悲哀的人物和苍凉的小说。

我也一直只看张爱玲的小说,新近才第一次看她的散文《流言》。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也许我们从来没有了解过张爱玲。

在这里不得不插几句题外话,我发现市面上有些所谓的张爱玲传记,竟是以《流言》为脉络,用自己的想象来填满空缺而写出来的。所以,我看完《流言》后,就很生气,气自己竟花了四五个小时看了一本假的张爱玲传记。

好了,回到正题上来。如果说看张爱玲的小说,让人感觉到她冷;看她的散文,则有一种温暖之感。也许在生活中,她并不像她小说里透露出的那样。她其实很爱她所在的城市——上海,她也很爱她身边的人,因为爱,所以才能写出那些入心入肺的文字,让读者感同身受地为那些生活在旧社会里的男人女人悲叹。

也是因为爱这片土地和周边的人物,所以当她迫不得己要离开上海,前往香港,甚至移民美国后,她再也写不出新的让人喜爱的作品来的缘故。因为这生她养她的上海和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们,就是她能源源不断写小说的培土。花朵离开培土,怎么还能继续开花?

以前看她的小说,总觉得她是不入世的,像躲在某个不胜寒的高处,冷眼看世界的高人。然而散文中透露出的她完全又是另一回事。她就是一个生活中普普通通的写作者,会被编辑催稿,会为自己的小说大卖而窃窃自喜,会亲自去买菜做饭,会喜欢看通俗小说……也像一切写作者一样有自己的小爱好——音乐、服饰、画画……有自己的三两个朋友,偶尔一起逛街吃饭……也有写作者的矫情,这样的张爱玲,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像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在豆瓣看豆友们对张爱玲小说的评价,大多都说她的文字又冷又毒辣。但是,如果看她的散文,却会发现原来她也有有趣幽默的一面。她写她生活的公寓趣事,会说“特别多心的热水管系统在那里发脾气了……”,还形容停水的热水管“然而也说不得了,失业的人向来是肝火旺的。”我从来没想到,看她的文字,有一天竟会不由自主笑出来。

她也在散文里谈到她的小说,谈她写作的手法,大多没有鲜明的主题,都是以人物故事的发展写下去的;谈她对小说里每个人物的爱,除了《金锁记》里的七巧,她小说里的人物,没有一个是彻底的坏, 大多是参差对照的,有可爱也有可厌之处。看完她的散文,再来读她的小说,又会有另一种感觉。

其实我知道,再怎么文如其人,从作品中窥视到的,也永远是写作者的一部分而已。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多元的,从几本小说中,不可能看到完全的张爱玲,从一本散文中,当然也不可以。只是这本散文,似乎让我朝着她走近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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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宇轩(微信订阅号:muyuxuanx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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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言》读后感(五):张爱玲的苍凉

       有人说张爱玲的小说,写的都是市井里男女间恩怨情仇的故事,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看她的小说,总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有些故事甚至是读了两三遍我才懂得,比如《第一炉香》,开始我以为葛薇龙只是一个被物质迷惑,被欲望吞噬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后来读了两遍才看出来她有几次转机是可以改变她将来的命运的,而这些关键的地方张爱玲都用意象去刻画了,而且这些描写的物化技巧十分的高明。
       但是我现在要写的是读完她这本散文集《流言》的感受,它让我更进一步的了解了她。大多数人提到张爱的小说都会说到她丰富的具有暗示性的意象,既让人感同身受又让人顶礼膜拜她驾驭文字的能力。但人们也会用到苍凉一词来形容她,这也是大多数读者对她最多的评价,说这是女性特有的细腻与意识。但我不这么认为,你比方说,在冰心的文字里就读不出这种味道,相反却是一种过于修饰的温暖,当然这跟她的家境有关,但在颠沛流离的萧红那儿也没有苍凉,所以不能用女性的感性那么笼统的说法去概括。我觉得张爱的苍凉应该是一种如蛭附骨的孤独,并且这种孤独感弥漫在她整个生命里。没有这种孤独她很难支持她写出小说里奇绝苍凉的意象,要理解她的苍凉孤独,只能在她的散文里看出来,因为小说多少有想象的成分。
 
       《流言》里有很多细节,比如《私语》里面,小时候的她看到父母剧烈的争吵,她和弟弟只是静静地骑着自行车,不做声,看到晚春的阳台上,挂着绿竹帘子,满地密条的阳光。再有她继母故意刁难她并锐叫着找她父亲来的时候,张爱知道免不了一顿打骂,但她却那一瞬间的注意力定格在”下着百叶窗的暗沉沉的餐室,饭已经开上桌了,没有金鱼的金鱼缸,白瓷缸上细细描出橙红的鱼藻”......后来从她父亲那里逃出来,到了她母亲那儿跟着母亲姑姑一起生活,她以为着实有了依靠,可是从母亲的反应里却看出某种无奈,于是她觉得母亲的家也不再柔和了。还有一篇《夜营的喇叭》,那是一个人沉湎在自己的世界里才能有的感悟,我喜欢她的一篇《中国人的日夜》,里面有她两首诗,是在一次出门买菜的途中见到秋落的黄叶,兀自看了写出来的。所以,在张爱玲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单美。这可以说有成长环境的影响,但后来的整个经历更加深了她生命里的孤独。如果再看她十九岁写的那篇《天才梦》,更加能体会这种感觉贯彻了她整个的人生了,结尾她写道:”生活中的艺术,有一部分我不是不能领略,我懂得怎样看七月的巧云,听苏格兰士兵吹bagpipe,享受微风中的藤椅,吃盐水花生,欣赏雨夜里的霓虹灯,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颠的绿叶。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但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齿性的小烦恼,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其实这段话是最能感受张爱玲身上的孤独与苍凉的,但多数人把注意力投在“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这句话上了。
       迷恋张爱玲的人大有人在,我是后来才知道他们自称张迷的,但我觉得多数人只去迷恋张爱的文字美却不理解其中苍凉,当然也听不见张爱所说的“夜营的喇叭”声,他们只晓得“出名要趁早”,或者是醉心于张爱文字里的服饰。这书看得慢,都是一篇看几遍,简直是充满了“同情与喜悦”。
         看夏志清先生的《中国现代小说史》,又一次看到灰尘下的我所不知道的历史,感慨很多,但对于张爱玲,我想幸好当时那些“左派根本瞧不起她”,否则这本充满小资产阶级情绪的《流言》是不能够写出来的,而且也很难想象从旧家庭里走出来的流苏是否会在经历了战事后也像巴金的觉民一样踏上了革命道路。
      

  《流言》读后感(六):零星碎片

记得老师说过,没有女生是不喜欢看张爱玲的。过去看她的小说,也就是读言情故事。情节什么的早已忘光,大略的印象就是悲惨和畸形。偏偏人呐,就好这口。现在遇上她的散文算是明白,喜欢她的文字是因为她的文字能带来痛感,完全不是矫揉造作出来的。
《天才梦》里,看到的就是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在一个世界里无所不能,在另一个世界里脆弱不堪。
《更衣记》,能把时装与历史与文化与思想密切联系,糅合在一起呈现出来。我敢打赌,即便是专门研究清末民初服装的学者,断然也写不出这样一篇更衣记。却能认定张落笔时,是绝对的一气呵成。
公寓生活,在她笔下与我们俗人眼中是不一样的光景。居家过日子,会在米缸里掺胡椒,是为了驱散米虫。
能写出“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的人,在这本散文集里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流言》读后感(七):到底是两样的——论“抄袭”

前言:反对抄袭狗粉丝断章取义,以张《更衣记》中某句话洗地,顺便拉张下黑水!

——————————正文——————————

至今还有人将旧时前人的“模仿借鉴”和今人的“剽窃抄袭”混为一谈,不禁骇笑。

在创作中借鉴模仿的前人及其作品,值得我们尊重吗? 如果,你一定要撇开时代背景和作者为人,那确实,李清照,曹雪芹,张爱玲……都会陷入抄袭丑闻,成为过街老鼠;唐七,于正,郭敬明之流若放在旧时,也许会得人青睐。 但撇开这两点,纯属强词夺理,栽赃前人。 从时代背景看,现今我们奔走呼号的“版权”理念,应该是从资本主义世界传来的,主要用来保护创作者的经济利益。相对的,责任也和作者紧密捆绑在一起。对创作者的保护和要求都有所提高,不得不说,“版权”是时代进步的产物。尤其是在太阳下真的已经没有新鲜事的当今,完全的创作不易,负责的创作者应该被保护。 中国旧时虽也有“版权”,但那更多是发行方出于垄断利润的要求,创作者的动机并不在于直接的经济利益,而在于传播思想才情,说得不恰当一些,便是“沽名钓誉”。如果自己的创作被人借鉴或是直接引用(不提原作者),作者会认为这是对自己作品的肯定和传播度的认证。对于这是不是对自己创作的“侵犯”,他们所处的时代,还没发展到产生这种热烈讨论的程度。 而解决问题的关窍是,人品。 曹雪芹在世的时候,红楼梦各种抄本已经风靡书市。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依旧“举家食粥”。但尽管如此,曹雪芹依旧坚持他的创作,直到他潦倒谢世; 而试问现在的唐七于正郭敬明们,假如无利可图,他们的创作能走多远? 建国后,张爱玲在尚未离开大陆之时,写了两部连载,《小艾》和《十八春》。迫于压力,作品含有违心而写的内容。这两部作品当时署名“梁京”,而不是“张爱玲”。 之后张经港赴美,将《十八春》大刀阔斧改为《半生缘》;至于《小艾》,张直言“很不喜欢”,彻底雪藏。 而上世纪末,陈子善又经“考古”,将《小艾》“挖掘”出来,且张的东家皇冠据此出版单行本《小艾》。张怒不可遏,直接将皇冠告上法庭,控诉其出版行为不尊重本人意愿。现在传世的《小艾》,也是张删改过的版本;《小团圆》、《少帅》也是张在遗嘱中下令烧毁的作品,今得以传世,皆是宋以朗的主张。 这都说明,虽然张自己也承认“财迷”,但她更是个“好面子”的人,对于创作,张有非常强烈的羞耻心,不好的东西,她压根儿就不想给人看,更遑论以此获利; 而如今的唐七于正郭敬明们,他们有这样的羞恶廉耻之心吗?他们有为了自己的创作尊严,而与资方决裂的态度吗? 其实还关乎创作水平高低,但这就众说纷纭了,不再赘述。如果你一定要怀疑曹雪芹张爱玲的创作水平,认为他们的创作除去模仿引用一无是处,或是认为唐七于正郭敬明乃不出世的奇才,偶尔拾人牙慧也无关紧要,我也不愿去与你争辩。 是的,就算穿越了,结局依旧不会改变,因为人品摆在那里。 旧时,版权意识不同于今,创作者并不以“模仿借鉴”为耻,他们的评判标准只有“好”与“不好”;假如这标准中也有“是否侵权”,他们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然而,就算创作有了诸多限制,也根本拘不住他们的才华,杰作照样会诞生。 而唐七于正郭敬明们呢?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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