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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无意义》读后感精选10篇

2018-07-04 05:41: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精选10篇

  《庆祝无意义》是一本由[法]米兰·昆德拉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0.00元,页数:130,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一):我为什么讨厌昆德拉的《庆祝无意义》

  巴黎声色犬马的安适大概真是虚无主义的温床。离家去国多年之后,米兰·昆德拉显然忘记了布拉格的春天,忘记了年轻时的自己曾在极权主义阴影下探寻生而为人的意义。

  我们身边有太多的人可以告诉我们无意义是生活本质,并不缺米兰·昆德拉一个。庄子、斯多葛、伊壁鸠鲁……无数哲人理念也都基于对世界无意义的认识事实上,他们的信念本身就是对世界无意义性的一次解决

  斯多葛学派和伊壁鸠鲁学派的哲人们认为,在一个毫无意义的宇宙中,生活如同人在其中扮演不同角色游戏。(用莎士比亚的说法直白人生就是一个大舞台。)米兰·昆德拉这本书无非就是对这一哲学理念的阐释:几个单薄多思的角色,几个哲思小段子,几句无意义的对白,最后天使降临,整本书本身就像一个未完成剧本大纲,似乎用这种形式更能佐证作者见解荒诞无意义是生活的本质。——可是,撇开哲学家们不说,小说家们也早就用无数的作品昭示过这一点啦,比如加缪。

  在为《西西弗斯神话》英译本写的序言中,加缪尚且承认自己已经放弃该书的一些观点,因为彻底的虚无主义使得他于心不安,“即便生活在虚无主义的范畴内,仍然需要而且能够超越它。”

  所以,写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我讨厌这本书,讨厌老而沦入虚无的米兰·昆德拉。生活的挣扎对每个人大同小异,生活的无意义我们都知道,用荒诞来消解的方法并不能让人好过一点点,我们能做的,无非是在漫长无聊人生里竭力做一些有趣有意义的事,找寻自己的出口,即使所有企图超越的努力最终得到西西弗斯式的徒劳结局,但我们还是只有去做;不然,为什么不去死?毕竟,就如加缪所说,真正严峻的哲学命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可否自杀。

  与其被老而不死的消极和虚无所折磨,宁可去读黑塞们对于人生价值和意义的探寻。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二):为“无意义”欢呼

  为“无意义”欢呼

  评《庆祝无意义》

  首先,因为《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大名让我选择了这本书,可是译者开了一个玩笑书名给我一个理解上的误解,以为作者想说的是“庆祝”这种活动(或者仪式)是没有意义的,很多形式上的庆祝活动已经远远脱离了本意,甚至被扭曲、逆用,那只是权力的一种宣泄途径,或者在劳顿了很长时间以后中间论功行赏的一种道具。翻开书以后发现是一个小故事,一个充斥着哲学思考和性思考、政治丑剧和生活无奈的故事

  整个故事一直在跳跃进行,就像我乘坐的汽车一样,开在高速公路上,有时候略微有点颠簸。从主角出场开始对于肚脐的性思考,通过对话形式表现人生的百态,我才慢慢明白作者想说的其实是“无意义”:无意义,这是生存的本质。它到处、永远跟我们形影不离。甚至出现在无人可以看见的地方:在恐怖时,在血腥斗争时,在大苦大难时。然而不但要把他认出来,还应该爱它—这个无意义,应该学习去爱它(P127)。阿兰对于肚脐的思考、女人杀了那个就她的青年斯大林说的24只鹧鸪的故事……如果说这些故事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是故事,它们都成为了一种“无意义”。这就是我看完本书的一点收获,虽然故事中的人物情节已经模糊,或许明天起床之后我就忘记了他们。

  无论人活着怎样怎样,他终将孤独老去,化作尘烟;无论事情干得怎样怎样,它终将成为历史,成为往事。如果所有的人与事最终都成为虚无,那么最大的意义是不是就是“无意义”?

  高速路上,无数小虫子撞上我乘坐的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化作一个个可以擦去的“泥点”,它们选择这种离开方式,是不是可以称作是“无意义”?

  2014-11-4

  文/乡村土狼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三):唐诺:再一次,《庆祝无意义》

  我的老朋友,也是当前我最信任文学理论者黄锦树,先我一步买了昆德拉的这本新书《庆祝无意义》,他把封面贴脸书上或许是提醒那几个应该读的人,还写下这两句乍看很激烈但其实只是简单事实的话——早该把诺贝尔奖给他了,阿猫阿狗都得了。

  完全同意,而且不是现在才同意,我已经同意很多很多年了。

  不要昆德拉,也一直没要乔伊斯、普鲁斯特、格林、博尔赫斯、卡尔维诺和纳博科夫,神准到仿佛一再故意躲开,这难以用失误来解释了,所以里面必定有某些很稳定很确实的东西——纯粹从文学自身来看,诺贝尔奖其实一直是保守的,乃至于平庸的,仍服膺着某种集体逻辑(从外部作业到内在心理思维),基本上,较合适它的是那些不错的二级作品和书写者,它不太敢要、甚至畏惧那些一下子超过太多走得太远的东西,那些太过复杂以至于无法顺利安装回当前人类世界的东西。那些难以在第一时间就获得至少某一种“政治正确”名目的异心东西。只是,这个保守往往被它另一种选择给遮挡住了,那就是诺贝尔奖会,而且经常性地赠予那些或激烈挞伐某个世俗权势,或不公平承受着某种苦难,或安静入山中无日月地书写于某处世边缘(小国、小乡小镇、或主流思维的远方)仿佛不思世俗眷顾的作品,然而,不从浅薄世间权势而是从更宽广的人类真相来看,这些当然都是“更正确”的东西(肖比直接背反,对抗世俗权势更明白无误的道德正确吗?),这样的书写在世俗权势世界里也许(只是也许,看地区情形)是危险的或寂寥清冷的,但在文学里更多时候是很安全而且容易的,甚至就在正中心,它们被道德温馨的一整个包裹起来,在道德大地松软沃土愉悦生长,而且长起来很快。事实上,如今已进展到栽植了,已经可以是一种书写策略了(需要列一张名单吗?)。

  真正的文学书写当只是这样,博尔赫斯讲:“我不是一贯正确的,也没有这个习惯。”这样,我们就多听懂了这话的另一层深刻意思——文学当然有它自己的目标及其关怀独特的、延续的、专注的,有它源远流长一直在想在处理的东西,不会和现实世界一致,否则文学干吗存在呢?通过文学所获取的东西,或如昆德拉强调的,只有文学才能获取的东西,因此不会只单调地和现实世界背反而已,更多时候是岔生的,四面八方飞出去。

  不在意的小说会长这样

  因此,昆德拉本人还在意诺贝尔吗?我们不知道但猜想这只是他多少得忍受的骚扰,一年忍耐一次(颁奖前后总有好事的人和不平的人如我们这样;之前,格林一直忍受了二十几次),但小说本身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在意的,如排队等着领圣餐的小说绝不会长《庆祝无意义》这样子,我们谁都知道昆德拉更加知道。它会很厚,题材看来很大或至少以某种虚张声势框架语调来写,像猫要威吓对手(评审、评论家、读者以及同业)会所谓“宽边作用”的横身过来让自己看起来更大;它会积极地表现“创新”,以各种敲门但并不必要的,甚至有碍作品的技艺演出或题材选择方式(比方不惜选择自己不关心不熟知的题目),好让作品拼图般横向展开看起来覆盖更广。书写者更会以及更富格局;它甚至会不太像是一个人的作品,而是一大群人,一个国族乃至于一整个时代的集体声音,并依此进行现实动员(评论界、文学界乃至于国家作为一种仿佛可均沾的共同荣光),这些都是我们已一再看到的事实如此。

  昆德拉的书写是直向的,头也不回而去,这一指向愈来愈清晰——不自这本《庆祝无意义》始(中文版本字大行稀只130页,估算不到四万字),昆德拉这么写已多年了,小说愈前行愈集中愈专注如一束光,除了持续想下去不再携带(或说一路卸下)额外加挂的其他目标,小说仿佛逐渐成为书写者身体的一部分,只讲自己必须讲的话,惟不只是结语,还有更多不怕显露失败但或许更加重要矛盾困惑不解及其试探,从这里得到一种不断回返核心,一种几乎绝对性的精准(以及一种事物惊喜移动、晃动呈现的朦胧);但从另一面说,这不是书写者放纵的一人喃喃自语,这是一部确确实实的作品,作品对昆德拉来说是这样:“所谓的‘作品’并非指一个作家写出来的一切东西,连书信笔记日记都涵盖进去。作品只指‘在美学的目的中,一长段时间工作所获致的成就。’我还要更深入地说:‘作品’就是做总结时刻来临时,小说家同意拿出来的东西……每个小说家都应该从自身开始,摒弃次要的东西,时常督促自己、提醒别人什么是‘实质核心的伦理’。”

  这本四万字不到的小说于是牵动着太多,像生长在“路的末端”。根已伸得太长太深。往往,小说中的两句对话,或一小段描述,我们自信看,其实都不是现在才说的,要真的掌握它们(至少)得寻回昆德拉一整叠之前的作品才行,包括小说和论述(如《小说的艺术》、《帷幕》、《相遇》等),它们只是上一本书到这本书这段时间里又获致的成果,是上一本书结束后的“所以呢?然后呢?”。但这样写好吗?我以为对那些仍相信小说认识、认知意义的读者是很珍稀的,他因此更抓得住常常是隐藏的、或至少难以确认的思维线索,得到了亲切的引领如但丁如此感激维吉尔的带路和解说,知道怎么正确的、或说放心(放心带来专注)的读和想;但对于奉命为这部新小说写篇文章的人则显然不太好,不知道该怎么切断话题的绵延不绝,回溯不了恰当起点,说昆德拉的这一本书,却不断变成说他一生的全部书写和思维。

  哲学家阿甘本用一整本书(《剩余的时间》),来谈《圣经·罗马人书》这篇使徒保罗陷入最深沉思、几乎是往后千年哲学思维起点(奥古斯丁、康德……)的文献,他只讨论了第一句:耶稣基督仆人保罗奉召为使徒;看来,我们一篇短文大概只允许来说前五个字:庆祝无意义,还只能省略地、无端地来讲。武断是语言文字的局限使然,不是我的原意。

  第二次无意义,还庆祝吗?

  庆祝无意义,这话也不是现在才说的,这个带着狂欢意味的五个字,我们会回想到拉伯雷和他淋漓酣畅的《巨人传》,但更确认的无意义宣称是乔伊斯百年前的《尤利西斯》,这部百万字小说像是一个总的、最后的证明,以及自此定谳——这全是昆德拉最熟悉最爱讲的。人不会死得更死,世界不会没意义得更没意义,“一再重复真没面子”,昆德拉曾含笑这么说文学书写的必须持续向前,所以呢?他是担心人们没读或不再读《巨人传》和《尤利西斯》(这倒是真的)?还是认为人们仍不够相信无意义这事加补一刀?

  我们只能最简单来说。根本上,我以为是,第一次的无意义宣告,是在一个意义实在太多、遍地是意义挡着人还不断命令人的世界说出的(16世纪,神无所不在的中世纪),这于是几乎就是人重获自由的宣告,这样的自由,尤其一开始,的确是亮堂堂的,也是乐呵呵的,人取回了自己,还夺回了一整个世界,万事万物悬而未决但很兴奋的、充满无限可能,人有太多事可马上去做,特别是那些想好久向往了好久的(比方雅典人曾做过的、以及曾起了头的),世界可以放心拆掉再更好地建构起了,人跟人、跟万物的关系也可代以某种更亲切也更健康联系云云;而这一回的无意义宣告,却是在一个意义已太少太稀薄、还骨牌般一路倾颓过去的不一样世界里说的,人已不劳动手,因此说是宣告(宣告通常是行动开始的枪响声音),不如说是一种描述乃至于一个预言(不是那种恐吓预言,只是说出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如我们说明天会转凉),这里,依然是自由没错,每多去除意义以分人就多分到一些自由,也仍然给了轻快愉悦之感,但怎么说?自由这东西似乎一整个的、每一面的逐渐显露出来了,有点叶公好龙的意味,这几百年时间里,通过各种专业各式路径各个视角以及人的一次次生活实际结果及其贴身感受,我们看见了自由的正面,也看见了背面,看到了光和轻盈,也看到了阴影和沉重(或说一种人没料想到的、难以承受的轻盈),以及随之而来人的重复、疲惫、厌烦和无处驻足,是的,你非自由不可,意义不再,没得选择了。我们总是一再察觉到自己身在这样的诡异处境里,那就是自由已太多,却又不完整、真正需要它时不够还加上无用。之前,昆德拉在讨论卡夫卡(写出一个全无意义可能的迷宫世界)时这么讲:“‘自由’的概念:没有任何机关单位禁止土地测量员K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话说回来,就算掌握全盘自由,他又真正能做什么?一个公民尽管享有各式权利,但他能够改变切身环境吗?他能阻止人家在他楼下兴建停车场,不准人家在他窗前装置刺耳的扩音器吗?他的自由不可限量,但也无计可施。”

  昆德拉这段话,或许我们也能这么讲,人终究(而且很快的)会碰到那些几乎不可能、以及完全不可能拆除的东西,不仅仅是停车场和扩音器而已(或说就连停车场和扩音器都拆不了还谈什么);我们能去掉的只是人曾经赋予它、被它上面如一件华美外衣的意义(至善、进步……),回收并表示轻蔑。卡夫卡的K所面对的,如果指的是某种具体的、还愈来愈巨大的社会化官僚化迷宫体系,理论上我们也能一并推测它但实际上几乎不可能(无政府已几乎确定是人一个远逝的、不会再回来的大梦);如果是人生命本身,人包含着物理性存有的一个准确隐喻,那直接就是不可能如我们无法取消衰老和死亡。去除其意义很简单,只需一个决定一次宣告,伸手揭开它一样,但这些几乎、以及完全不可能拆除的东西,会以一种更确实也更森严的毫无弹性样子直逼到我们面前来,这样,我们就知道了,意义,包括那些虚假的、想象的、疏漏的、矛盾说不通的,其实也还都是一种必要的解释、隔离和安慰,就像人用神话宗教来处理死亡这一狞恶却又完全无法躲闪的东西。我们看穿它,就得忍受它,这是人诚实英勇的代价及其赌注。

  还有,意义消亡,会有很多如昆德拉所说“自己想做的事”吗?数量如何?是增是减?——一般而言,意义和行动是紧密相连的,意义消失,行动会往下降一阶,成为只是活动,再往下降就只能称之为运动了,像我们说分子电子的运动那样(也就是毫无自由意志,但不察觉地顺从某个力量)。昆德拉之前也这么质问过“如何区分行动和惯常性的重复行为?”

  时间流逝里,一个缓缓只剩活动和运动的静止下来的世界,一个昆德拉所说只剩“絮絮叨叨”的最驯服世界,隐隐地指向某种原始。

  又回头找神?这多没面子

  《庆祝无意义》书里基本上有四个人,都有点面目模糊,大致上,也依年龄序(年龄对昆德拉非常非常重要,以为这决定人的位置和看到的世界模样,之前他称之为观察站,这次他用的则是天文台,是的,不同年纪连看着的自然界星云都不是同一张图),凯利班最小,算是演员;夏尔玩剧场,自己编剧或仅仅止于白日梦;阿兰算是或曾经是诗人,现实里大概是某种文字工作者;拉蒙最老也最模糊,他似乎读更多书而且有着某种文学的、知识的家世,衔接着某个消逝时光消逝年代,还记得最多事情和人名,但已是个退休的、逛公园的人。昆德拉给了我们这样一张年深日久、仿佛淡去了的四人合照,但我们依稀认得出来,这曾经就是戏剧、诗歌、文学和知识。有趣(或心有不甘)的是,昆德拉让时间在阿兰和拉蒙之间打了个弯折,书中最严厉最强硬的话反而多由拉蒙这最老的一个讲出来如触底反弹,他不要让拉蒙是那种我们这一时代快速增加已成应然的驯服老人,相较于阿兰的宛如提前进入老年、事事道歉、一律用道歉来替代是非对错争议(如今我们要老人做的就是不断道歉,中国大陆这边也许还没正式开始,但相信我,快了);或者说时间不是弯折而是更加速,如今的老人下修到阿兰这年纪,呼应着半世纪前那句历史名言:“绝对绝对不要相信三十岁以上的人。”拉蒙因此被堆落成只是死人,如卡尔维诺所说“满怅怨气的死人”。他讲出来的是遗言,汉娜·阿伦特所说那种伴随某一消逝时代的遗言。

  有这一段,是阿兰独坐于他的工作室,那个用博斯·高更(谁啊?)的复制画海报隔成的一人私密空间,他当时心情其实满好的。似乎,历史不朽(我们曾以为如此)名画已成为立入禁止。有效吓退世界和众人的东西,类似于通了电的铁丝网或某些猥亵危险脏污的字限符号,或仅仅只是告诉你这里头很沉闷很无聊不好玩而已。“他一直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若早生六十年,他会是个艺术家。这个想法确实是模模糊糊的,因为他不知道艺术家这个词在今天是指什么。一位改行当了玻璃工的画家?一位诗人?诗人还存在吗?最近几星期令他高兴的是参加了夏尔的幻想剧,他的木偶剧,这个正因为没意思而令他迷惑的没意思的事。……由于对诗怀有一种谦卑的尊重,他发誓再也不写一句诗了。”

  这是什么?这也不是现在才说的,长期以来,昆德拉一直在想在讲小说乃至于文学的极限及其最后模样,但逐渐的,转成为在现实(必然提前)终结的思索,他几乎是确定了,时间就是现在,我们已站在一个没小说、没文学、没艺术的时刻;也就是,小说文学艺术并没用尽它的可能,只是人们先不需要它、忘记它了。惟一和之前不同的是,昆德拉似乎把死亡时间鉴识又提前了不是吗?还不是现在,是六十年前,算起来大约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之交,以法国来说,还在六八学运之前。

  回想起来,人的第一次无意义宣告并不真的是意义的完整思索及其破毁,这第二次才是。第一次针对的只是神,以及类似神的东西、神衍生出来的东西,人不要它强加于我们身上的种种,甚至,连反对、不要都是可疑的,拉伯雷书写当时(16世纪前段),极可能是人类书写最“淫荡”的时刻,而且往往出自于虔信者甚至神职者之手,这和他们仍过着某种圣洁的、有德的、充满正面意义的生活并不感矛盾,实际上,这正是一直以来“民间”的生活方式,人一边咒骂、嘲笑神甫修士修女(留下来最多精彩淋漓的笑话),一边虔敬地上教堂并聆听、奉行教谕,此后(又三百年后)我们在果戈理小说看到的当时东正教世界也仍是这样。也就是,这种反抗,可以只是一种节日(假日,假日的设置源远流长),一种在意义过度充塞的日复一日生活里的必要呼吸,而且,极重要的而且,这是被允许的,累你六天,放一天假,再回头累你(变得比较甘愿)六天,大致是这样,我们得注意到其深处隐藏着的保守内核。

  不要神(以及自然法云云)显示的、给予的意义,人就得自己来。这里有个关键性的认知转移,意义不再先存在于自然界如某种矿石(大自然是无意义乃至于无序的,如晚年的列维·施特劳斯讲的“无序,统治着一切”,伴随着这样逐渐成型的怀疑),意义是人的世界才有、才需要的东西;建构意义的“材料”不再是自然物以及其他物种(其他物种只提供某些纯美学的寓意),就只是人资深,人特殊的存有,人独有的死亡/生命意识,人的时间知觉,任何人的往复联系云云。也因此,这第二次的无意义宣告,就不仅仅是人进一步的解放、人从自身建构的世界再脱逃出来而已,这另一面来说也是人的失败,人行动的撤回,昆德拉所说人(欧洲人)赌在自己身上一个几百年特殊之梦的宣告终结,欢快里颇清楚也夹杂了对人自身的深深失望及其沮丧。

  人成为立法者,意义的重新获取并不难(更多时候只是拿掉神,还原为由人自己说出来而已),难的是人如何再相信它。最简单来说,神的退出,留下了一个难以弥补的关键空白,意义始终找不到一个足够坚实的起点,一个必要的第一因,人对意义的坚持和辩护于是很难脱离某种循环论证,更难稍长时间抵挡相对意义的攻击,还抵挡不住人种种不诚实的、别具用心的攻击。当意义缺乏足够的应然成分,失去了某种普遍有效的命令力量(对自己、对他者),它仍是意义吗?它人言人殊,很难不缩回成为个体之人某种难以言喻难以及远的特殊体认,某些晶莹的、闪着微光但很快复归消失的东西(在乔伊斯的《尤利西斯》里我们已看过一堆),连记住它都很困难。时间不足,没有指称,从而也负载不起任何希望,只是一根偶尔飘下来的美丽羽毛,并不是降临一个天使。人要相信它不想再漂流,像帕斯卡讲的,于是人一生总得“赌一下自己的迷信”;或马克斯·韦伯,不管是神是魔,你总得认一个,并专心侍奉它,事情往往就会到这样。只是,这不是绕一圈又回去神那里了吗?

  人成为立法者,哲学家们如康德这么宣称,但我们最笨地来问,这是指一个人、一些人还是全部人?——实际的进行过程中,最让人沮丧并“屡屡感觉不可能”(借小说格林的工作之语)的也许正在这里。事实如此,对“全部人”,这无疑是太过沉重的工作也难以执行,还需要多说明吗?现实里,基本上仍只有这么一种进行方式,古老的,如柏拉图用他著名的洞窟寓言指出的那一种,那就是能够而且愿意穿透事物表象的,只能是个体的人,而且为数不多就拿几个,得劝这几个挣开铁链的人好心再回转洞穴(我们活着的这个世界)来,解放并说给“全部人”听。但这个由上而下的意义建构模式不也正是我们一并要挣脱的吗?人第一次对意义的反抗,不也是察觉此一意义“获取/授予”形式对意义的实质侵害和束缚吗?就像逃离宗教信仰的格林(但没逃远,他徘徊犹豫)小说里那两行对话:“你不觉得没有了上帝,这一切全没意义了吗?”“恰好相反,我常想正因为有他,这一切才变得这么没意义。”

  年龄对昆德拉非常非常重要,以为这决定人的位置和看到的世界模样,之前他称之为观察站,这次他用的则是天文台,是的,不同年纪连看着的自然界星云都不是同一张图。

  这样,我们就差堪可听进并消化这部小说中最爆烈的这番骂人的话,借由斯大林,或说夏尔滑稽剧里的狂人斯大林:“同志们,我用自己的眼睛整天看到的又是什么呢?我看到的是你们,你们!你们还记得那个盥洗室,你们关在里面大吼大叫不同意我的二十四只鹧鸪的故事!我在走廊听你们吼叫感到很有趣。但同时又心想:我浪费了自己全部精力就为了这些傻瓜吗?我是为了他们活着吗?为了这些可怜虫?为了这些极端平庸的白痴?为了这些小便池边的苏格拉底吗?一想到你们我的意志就松懈了,衰退了,一蹶不振了。还有梦想,我们美好的梦想,再也得不到我的意志的支撑,就像一幢大房子断了顶梁柱一样坍塌了。”

  柏拉图那几个不甘愿但好心重回洞窟的人,结局会不会就是这样口出恶言?——意义在人的世界重新建构,而且建构的材料是不稳定的、“宛如在大海上耕耘”(加西亚·马尔克斯语)的人自身,这样的失败,最终很难分清楚是不能还是不愿意了,是对人能耐的觉知抑或对“全部人”的深深失望。人的历史,是一本疯子的日记,所以它能生出、能黏附得上什么意义呢?

  由此,当昆德拉以不同方式一再重说没小说没文学没艺术,了解他把小说文学艺术郑重视为人类自身存有的不懈追问、无可替代的追问,他们就晓得了,这不是感慨某种行业的消逝,而是佐证了人的失败人的停滞乃至于人的退回。

  也由此,如今,老年的驱赶和取消,有意义的、能获准参与世界的限缩于比方说四十岁之前的人,这也一样意味着远方的不复存在,人不想再看到更多种天文台的不同星空图像了。我们可能也会想起来,老年的取消是返祖,返到哪里呢?回返到纯生物时刻的人。大自然本来是没老年的,人,和其他物种一样,在生殖功能停工时就该死去,不知趣还顽强活着的就只能驱赶它打死他。中国商代(三千年前)甲骨文的“微”字,原来就是一个棒杀披发狼狈老人的证物图像。

  已经八十几了,这比拉蒙老的昆德拉本人,显然不是也不想当靠道歉活着的老人,而是死人。

  从大腿、胸、臀到肚脐

  最终,我们还有一点点空间来谈这个,这其实是我自己作为读者和昆德拉的多年“公案”——性是答案吗?

  《庆祝无意义》,开始于阿兰对巴黎满街少女露着的肚脐的凝视和陷入沉思,结论延迟到120页后才完整说出,大致是,女性身体的性感部分一直是大腿、胸和臀,最近这十几年得再加上肚脐,但不一样的是,“大腿、乳房、臀部在每个女人身上都有不同的形状。这三块黄金地段不但令人兴奋,也同时表示一个女人的个别性。你爱的那个人的臀部你不可能弄错。你爱的那个臀部,你在几百个臀部中间一眼就能认出,但是你不可能根据肚脐去识别你爱的那个女人。所有的肚脐都是相似的。”

  物理上是不是真这样再说,这里,阿兰要讲的是,肚脐没个别性,它不回头联系、不说出有这个肚脐的女人其他事情,它只讲一事,那就是以脐相联的胎儿,也就是回返并限缩为原始的、纯生物性的生殖繁衍。阿兰于是如此结论:“爱情从前是个人的节日,是不可模仿的节日,其光荣在于唯一性,不接受任何重复性。但是肚脐对重复性不但毫不抵抗,而且还号召去重复!在这个千禧年里,我们将在肚脐的标志下生活。在这个标志下,我们大家一个个都是性的士兵,用同样的目光盯着的不是所爱的女人,而是肚皮中央的同一个小圆孔,它代表了一切情色欲念的唯一意义、唯一目标、唯一未来。”

  终于。

  一直以来,性爱在昆德拉的小说里非常醒目,而且总是置放在某种关键时刻关键位置,超越了寻常的放浪和抚慰,堪堪接近于某种“答案”,仅有的答案、唯一还确确实实存在的物理性温情(尽管也感觉温度不足,怅然若失)、人还存在的最后感知,就像他不只一次说的,人“只剩下身体”。

  这和之前休谟的重新寻求、重新全面检查辨识人的感官毕竟是很不一样的——同样找寻某个可替代上帝的坚实定点,性不像人四面八方打开的感官时接收的、往复的,并持续追踪着外在世界的变化可修改可积累,人由此有更多事可做更多东西可想。这是一种(一束)太单纯的生物性激情,太强大的本能驱力,它单向的?出,而且极不易和其他东西真的化合;它亘古自今没变,早已是完成品,圣贤才智愚庸皆然,只能一直重复,直到力竭或者厌烦(端看哪个先到)。因此,性甚至并不真的需要这个世界,它就是用来夷平世界替代世界的,或者说,它穿越过日后人的世界一如它百万年行于原初的自然世界、如同行过旷野;也因此,性的“意义”几近唯一,尤其我们用之于思索人的世界时,它通常只能是决裂,是对人类世界这趟建构的废弃,折返原始,或说只能是某种挑衅?某种揭穿,某种激烈的纠正,某种不再商量不留希望的到此为止宣告,而不是提出来好持续对话并寻求“解答”。

  还有,性的激情其时间极短,总留下长日漫漫的空白时间——如果性是答案,人的生命形成就得做出全面配合才行,回到那种只有“永恒当下”的生物时间感,就像我们偶尔(比方看动物科学纪录片时)好奇而且不寒而栗的,这些狮子花豹牛羚河马究竟怎么忍受每一天如滴水如刀割的时间流逝?

  就是原始,性是太快速而且几乎拦不住的东西,只这一种去处,但偏偏这是人再不可能回去的地方——可能吗?

  愿昆德拉健康长寿

  其实还有太多应该好好谈的东西,但我们这篇文字已到尽头了没时间没空间,这么说仿佛隐喻。

  像是,那根羽毛和那位天使(夏尔的斯大林荒谬剧本来想以一位天使收场)——这是救赎的依然赐下抑或只是人的叛逃和堕落?而且,都破灭了吗?所有宴会狂欢人们停下来仰头看着的,究竟是信物、是残骸、还是从头到尾就只是一根鸟羽而已?

  像是、那个康德所居、被改造世界的红色政权易名加里宁格勒的城市——纪念加里宁格勒这个毫无意义的。却也因此,这个命名得以不随红色革命的退潮而复归消灭(如列宁格勒又改回来叫圣彼得堡)。是否,没有意义,所以才能没失败、不瓦解破坏?所以长存?

  像是,阿兰那位生了他就逃走的母亲,阿兰为她的空白想象各种故事和对话,并由她回溯到第一个母亲夏娃,那个唯一没有肚脐却“创造”了所有肚脐的女人。

  像是,这一章标题:“他们个个都在寻求好心情”。再不是以往那种积极的、可联结意义和行动、哲学家用以加总计算好解释人类行为及其可能的所谓“快乐”,就只是不必有头有尾的好心情而已。

  以及,这番感觉太凶也太绝望的话,当然由私人拉蒙来说:“我们很久以来就明白世界是不可能推翻的,不可能改造的,也是不可能阻挡其不幸进展的,只有一种抵挡:不必认真对待。但是我看到我们的玩笑已失去其能力。你强迫自己说巴基斯坦语录开心,也是白费,你感到的只是疲劳和厌烦而已。”

  一个最后疑问:这所有更凶更绝望的话为何在这本书说出来?这是昆德拉现在的想法吗?他更彻底对人绝望厌倦了吗?

  也许。但我自己宁可相信,这些本来就一直是昆德拉想着的,只是一直还不是(不愿、不忍、不甘)结论,如今也仍然不是,所以才用小说说出来。通过小说和通过论述不同,由小说由某人来说,这便像只限于一人一时一地,有当时的状态,不必张开成一种普遍的、判决定谳式的郑重主张,因此,可以将论述说不出口的话,更进一步的话,试探世界的话,有必要找几乎一讲但不免危险的话,以及提前揭示极端结果但总像危言耸听感觉自己很讨厌的话,等等。

  用小说讲,就不是final,仍可以继续想,仍可以问所以呢/然后呢?仍可以安心等下一本书。

  已八十几岁了,希望昆德拉长寿,以及保持他如此锐利的健康,包括身体和心智(我们才失去了加西亚.马尔克斯不是?),这不是祝福,是请求。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四):来,我们一起谈谈无意义

  开个玩笑

  前几天去书店,看到柜台旁边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像小山一样的米兰·昆德拉的新书《庆祝无意义》,很多人在翻看,我没有过去凑热闹,因为几天前它就躺在我的床边了。以前看到个说法,读昆德拉是文青的标识。真的很奇怪,现在文青的标识特别多,喝咖啡、穷游、去西藏、丽江开客栈,最近听说跑步也是了。似乎在大家眼里,文青就像蝗虫一样,跟风,最要命的是所到之处,片甲不留,毁词无数。不知道昆德拉这阵风是不是也已经过去了,十年之后,已年满85岁的昆德拉又出新小说。文艺青年们,你们在哪里?

  有关形式

  不开《玩笑》了,来说一说昆德拉在追求《不朽》的艺术创作中又给出了怎么样的精彩表演。记得我是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读完读他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时,我被他这本充满着尼采语录式的小说给震住了。随着读他的小说越来越多,我发现,谈昆德拉的小说是不能忽略他的小说形式的,在昆德拉眼里,小说的形式是至关重要的,他也一直以先锋小说者的姿态在探索小说形式新的可能性。我不知道这样的探索在他的小说创作中占据了他几分之几的精力。其实我并不反对作家创新小说的形式,甚至乐见其成。在绝大多数的普通读者来说,他读小说,只是要读一个故事,追求一种体验或者寻找一种与自身相切合的共鸣。但小说家们并不满足于固有的表达形式,他们有冲破形式的欲望与机会。创造新的小说形式代表着可能带来更大的表达可能性,有的作家甚至仅仅通过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某些思想。所以我评价一种形式的好坏是看它是不是真的能开创性地贴近作者想表达的思想。

  小说是作者通过讲故事来表达思想的,作者在讲故事的时候会面临两个东西,一个就是时间,一个是空间。如何把想要表达的东西投射到时间与空间上去,就是一个形式的问题。说回昆德拉,他的小说里并没有一条叙述的主线,而是采用了一种类似于多线程的叙述方式,专业人士称之为「复调式」的方式。这种叙述方式,更接近于现实世界事件的发生方式,但对于读者来说,如果没有经过一定的阅读体验,是不太容易接受的。昆德拉的所有小说都采用这样的形式,多声部穿插,人物事件分分合合,创作出界于小说和随笔之间这样一种文体。起初并不太适应,看的多了,也就适应了,适应了之后呢,对这种形式并没有去给予太多的思考。这次看《庆祝无意义》,书很薄,我估计这也可能是昆德拉的「封笔之作」了,他应该会给他一直探寻的主题有个答复。所以我看了两遍,恕我眼拙和外行人的水平,就其表达形式来说,我并没有看出采用这种形式的必要和精彩之处。如果作者试图单纯地为一种形式作推介,也应该拿出这种形式的表现力给我们看,而不仅仅给了一个形式和一个并不必要用这种形式表达的内容。你要展示一件衣服给我们看,其码要把它穿在合适的模特身上吧,让它的独特之处可以得到最恰当的展示。

  几个朋友各自的故事与生活,在几个点聚首,然后分开,过自己的平淡生活,忧伤着自己的忧伤,思考着自己的思考。还一如往昔地突破历史引出斯大林的故事。这种形式本身有着多大的表达意义,我是持怀疑态度的,或许吧,昆德拉也是想通过自己的行为作为例子来探求一种意义与无意义的轻与重。 

  有关内容              

  昆德拉在《庆祝无意义》中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呢,其实他的小说中都会有很多的评论性的东西,所以不仅仅是是用故事讲道理,很多地方也是直接用讲道理的方式讲道理。我们看他在这篇小说里怎么说的:

  无意义,我的朋友,这是生存的本质。它到处、永远跟我们形影不离。甚至出现在无人可以看见它的地方;在恐怖时,在血腥斗争时,在大苦大难时。这经常需要勇气在惨烈的条件下把它认出来,直呼其名。然而不但要把它认出来,还应该爱它——这个无意义,应该学习去爱他。

  还记得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他是怎么说的吗

  最沉重的负担压迫着我们,让我们屈服于它,把我们压在地上。但在历代的爱情诗中,女人总渴望承受一个男性身体的重量。于是,最沉重的负责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负担越重,我们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

  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

  那么,到底选择什么?是重还是轻呢?

  原谅我抄了这么长的原文。昆德拉的书,在我看来,题目互相调换也是没有问题的,他的所有小说试图探讨或者表达的东西都是同一主题,就是对人生存本质的探求。他似乎是通过几个同时期人物的命运交插和不同时期另外一些人的命运轨迹来找寻一些存在的共性。或者是将所有人的命运轨迹临摹在一幅画框里来表达他对人生的一种理解。

  他自己也曾说过:

  所有的小说家也许都只是用各种变奏写一种主题。

  但一种主题,却可以有不同的解答。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他明确地提出了重与轻,意义与非意义的问题,而这次他选择为无意义庆祝。

  那到底何意义,何为无意义呢?意义与否应该相对于某种标准而言的,只有在统一的标准之下,探求意义与否才会变得有意义。昆德拉在小说的最后说,无意义是生活的本质,这时候,我想说的是,当无意义变为生活的本质的时候,这种无意义已经不是无意义了,而转变成了有意义。当然事情还是那些事情罢了,生活也没有变化,需要变的只是一个称呼,一个概念,以及随之而来的一种生活态度的变化吧。

  这是八十五岁高龄的昆德拉想告诉我们的终极答案吗?这本书有点单薄,答案似乎也有些单薄。或许,已经接近生命终点的老人,正是想告诉我们,生活呢,没什么意义不意义的,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是吧,哈哈。

  好了,写完收工。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五):庆祝无意义二三事

  看这本书之前,我以为“庆祝”是名词,“无意义”是形容词。这种先入为主的判断让我在看书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曲解。

  比如说达德洛在摆脱癌症的恐惧之后想要发起生日鸡尾酒会,我想,哦,这种庆祝是无意义的。

  我就是这样一本正经地在试图同作者产生共鸣!

  天知道原来“庆祝”是动词,“无意义”是名词!我猜也许法语不会让人产生这种误解。

  直到看到拉蒙对高明和无意义的讲解。

  拉蒙认为达德洛是一个高明的傻瓜,而卡格里克则相反。卡格里克看上去那么无趣,他说的话几乎毫无意义,说白了就是毫无营养的废话。但往往卡格里克更能赢得美人的青睐。一个高明的人也许能赢得尊重,但同时也令人疲于应对。社交场合上,无意义的废话更令人轻松。

  看到这里我几乎有种窘迫的感觉,该不会昆德拉想说的是“无意义”的意义吧?

  全书几万字内容很零散,我几乎无法准确地说出这本书的主旨,如果不看那十分有歧义的书名的话。谢天谢地,尽管书名很有歧义但至少能告诉我作者想告诉我什么或者最想告诉我什么。

  但事实上,尽管书名告诉我作者想表达的是“无意义”的意义,我看完这本书最深刻的记忆却是无关于此的。

  书中的角色身份模糊,然而个性都十分鲜明。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阿兰。故事从他关注肚脐开始。肚脐是一个人生命的起点,也许也是阿兰个性的起点。他始终背负着生命的原罪,他认为自己的出生给母亲带来了痛苦。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他后来总是容易认错的原因,毕竟阿兰以外的很多人可能有同样的性格偏向。

  为什么在发生碰撞时,有些人自发地道歉从而将自己置于过错方,而有些人却会自发地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个问题真的很有意思。当然,如果两个人都自发地维护自己的利益,那就很不好意思了。这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大概牵扯到很多理论,我也无意深究。

  我想知道,阿兰产生这样的困惑,发出这样的疑问,是不是在他的心里,其实是很为自己委屈的——他来到这个世上,并不是为了承担过错的呀!

  这是阿兰的故事。

  另一个令我心惊的片段是达德洛的谎言。为了他人眼中自己的形象而撒谎,这算不算是对己有利的谎言呢。放到我们的生活中,提升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或许是有某种好处的,然而这种好处要以谎言来换取的话,就说不清到底值不值得了,更别说有时候我们试图留给别人的印象其实不会给我们带来好处。令我感到难过的是,有太多的人都是如达德洛那般,把他人对我们的感观当成我们言行的依据了。不说我们是否为此说谎,仅仅是这样的无意识奴役自己就足够让人羞愧了。我们不是活在自己的希望里,却是活在别人的目光里!

  书中其他的角色,如装模作样的凯列班,学者般的夏尔,他们其实都是深刻化的现实当中的人。个性突出得让人惊叹。

  此外斯大林的这条线,其实我看得懵懵懂懂。唯一的想法就是,哦,斯大林讲的那个二十四鹧鸪的故事原来是个笑话啊。政客的言行被赋予了太多意义,哲学又对我们的日常赋予了更深的意义,我并不想深思。

  小说的结尾在我这样毫无文学素养的人眼中就是点题的。说实话,我并不太懂昆德拉用他丰富的人生体会出来的“无意义”的重大意义。当然我赞同我们并不需要时刻活得“有意义”。

  还是感谢这本书,感谢昆德拉分享的故事。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六):没有肚脐的天使

  如果有 我会给3.5

  五万字的中篇 看了两遍才理清头绪 觉得能拍成电视剧 除了作者给的情节 剩下由自己脑补 记得用蒙太奇的手法 很般配

  读的过程很叫人生气 总想着把书里满嘴跑火车的人物都揪出来打一顿 而那个年代的作家习以为常的把哲学放进书里 不得不反复研读(更让人烦躁)贯穿昆德拉小说始终的是他大声疾呼的一个重要主题:人生不过是去往何方与来自何处的事情

  我喜欢天使的故事 后来偶尔也觉得他们可爱 笑点奇怪的我 因为 ‘她在驴子与天使之间’ 这句话笑了很久 如果我们能决定自己要不要出生

  应该为无意义的事感到开心 不必要完美无瑕 我的出生是无意义的么 不 无意义是有意义的存在

  强大的意志

  表象 如果由强大的意志支配 去剥夺 侵略 斯大林是控制强大意志的好手

  一泡尿的斗争

  加里宁最害怕的不是弄脏衣衫 而是起身离开座位时众人炽热的注目 不只是因为他遭受的小小痛苦 他是最好控制的表象 因而加里宁格勒永远是加里宁格勒

  关于题目

  很多人喜欢庆祝无意义这个题目 但作者大概怕读者不明白 在最后一部分 揭示了这个伟大的真理 而这个结尾偏偏让我觉得 全部都很好 但为了拿高分 去认真的结尾了 事实上 文章前篇和中篇早就给过了答案 大概为了教蠢读者一个明白

  不是指 庆祝这件事 是无意义的 而是我们去庆祝 无意义 这种事吧

  米兰昆德拉是陀氏复调小说的忠实信徒 复调式叙事或者多声部叙事是他非常得心应手的叙事技巧

  这本小说能很好的让你体会到复调小说 历史与现实 真实与虚构杂糅 可以随意拆开 随意拼装 拆开是独立的故事 组装起来起来就是典型的 复调小说

  这是老人家最新的一部小说 很后悔没有先读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对他的写作方式没有一定心理准备 如果带着熟稔和崇拜来读这本书 也许又会有很多不一样的情愫

  个人意见 若不如大流的意 勿喷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七):复调之“调”,付诸一笑——《庆祝无意义》的一种细读

  多年以前,一位著名的医学教授在阅读完《告别圆舞曲》之后,被小说中斯克雷托大夫治疗不育妇女的方法深深吸引了,认为米兰•昆德拉在小说中的创造对未来医学的发展具有开创意义。于是,他在和昆德拉的约谈中,提出了医学与道德的相关问题,昆德拉回答道:“小说是喜剧,不应该把一切都那么当真。”这句话遭到了教授的质疑:“难道我不应该把你的小说当真?”昆德拉被问得莫名其妙,原来懂得幽默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庆祝无意义》延续了许多小说家惯用的“树形结构”,一条主干线索落实到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生活,然后利用意识流穿插扩充人物性格及其成长背景,昆德拉的作品向来没有办法简单根据一条主线将一个故事讲完。这部中篇小说确实是利用多个小故事完成了这个大故事,但是这部小说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故事?我们是否又应该急切地梳理出一条线索?究竟对于二十四只鹧鸪的故事,我们真的需要知道其中的政治影射吗?

  按照译者马振骋先生的说法,他翻译本书的题目是综合小说叙述后的其中一种尝试。那么我们又应该如何解读“庆祝无意义”呢?其实从两个方面都可以说得通,第一种理解是“庆祝本身是没有意义的”,那个无聊的鸡尾酒会、卢森堡公园的儿童节庆祝活动,都在克制的环境群像刻画中,借以表达,原来,在热闹过后,生活之河依然平静流淌,举杯和跳舞全无意义。第二种理解是“我们始终都在为无意义的事物庆祝”,这是一种积极的理解,在小说的结尾,作者借拉蒙之口说出“无意义,我的朋友,这是生存的本质”。但是,即便我们知道排队看夏加尔的画展没有意义,为什么这么多人还会去看?即便拉蒙早知道这场鸡尾酒会无聊透了,为什么他还是会去?原来我们都习惯了为无意义庆祝,根本不用思考庆祝的意义。

  个人认为,《庆祝无意义》最大的特点,是将真相表现得过于平凡,以至于读完的瞬间,你对人物、情节、故事就马上停止了思考,你才发现,原来你也过着几个小伙伴一般麻木的生活,让你不那么难过的居然是那个木偶剧中斯大林“二十四只鹧鸪”的故事,就像你在机械轮转式地忙了一周后,在周末看了一场电影。

  一、生死之患:不曾告别的伦理风波

  死亡一直以来为凡人所忧患,人们担忧的是时空的终结,走向混沌,这是一种唯意志的思考方式,人的存在因环境而变。还有一种情况,人在死亡后,将不会衰老,也不用为生计困扰,灵魂将自由地在尘世游荡。小说对核心人物达德洛的介绍就从他对死亡的恐惧和忧患开始,三个星期后,他将庆祝那个生日和即将到达的死期。我们抛开翻译不论,当达德洛得知死神爽约后,在短短的几百字间,昆德拉用三个词描绘了人物心理变化:抖抖索索、含泪欲滴、放声大笑。

  整部小说对于达德洛这个人物的形象塑造,谎言一直是很重要的部分,而且直到结尾,他也没有向世人揭示出真相。当达德洛偶遇旧同事拉蒙后,由于拉蒙对达德洛快乐情绪的过高估计,让达德洛内心瞬间产生落差,因为死亡的回忆仍然滞留在他心中,自己竭力的掩饰和发泄也在一瞬间不攻自破。所以,他产生了心理补偿,将死亡意识重新拉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开始尝试接近暂时无法抵达的死神,谎称患癌,这样,生死双节同时庆祝的美妙念头也得以如愿以偿。被同情和受关注是达德洛的自我意淫,他不知道的真相是,他的死亡宣言在旁人那里也只能换来一声叹息而已。

  在达德洛的身上,昆德拉也尝试了打通生与死的界限,我们往往将生与死视为一种二元对立的存在,非生既死,但是,生与死是存在间性的,昆德拉就强调了间性这个维度。向死而生是人类的宿命,这个严肃的话题,在达德洛的身上表现出的却是语言游戏,更讽刺的地方在于,所有旁观者都相信了,愉快地参与游戏其中,哀叹、惋惜以至同情。这样看来,似乎生存也不那么值得庆幸,死亡也不那么沉重了。

  这部小说对于死亡的描写都力证出新奇和反常规,而且无一例外地将生与死变得混沌。很多读者公认的完美女人拉弗朗克,在达德洛拔高声调后出场,他详细描述了拉弗朗克对待情人死亡的态度,早上在她怀里死去,晚上就和几个朋友开心吃饭。达德洛在拉弗朗克身上找到了共鸣,而且他也吸收了拉弗朗克对待死亡的态度,不过,所不同的是,达德洛是死亡之患的亲历者,而拉弗朗克是死亡之患的见证着。后来,当宴会上,拉弗朗克平静地看着羽毛落在她食指的那一刻,高声朗诵出:“上天向我示意,我今后的生活会更美丽。生活比死亡更强,因为生活是以死亡作为营养。”这个时候,我们或许才能明白达德洛对拉弗朗克施加的单方面的共鸣,所谓“生命之爱”。

  这种生与死之间的切换在昆德拉的笔下行云流水,恰到好处。更绝妙的表演出现在阿兰的母亲身上,而且他母亲的遭遇居然是通过阿兰意识流的描写达成的,所有的行为都源于他的想象,除了他十岁那年与母亲的最后一次见面。其中一个故事线索是这样的:阿兰母亲怀孕不想生下阿兰,于是跳入河中准备自杀,一个年轻人尝试搭救她,结果被她强摁入水中溺毙,阿兰母亲出其不意地重获新生,回到家中,生下阿兰。这个故事中,想死的人最后死不了,不想死的人最后死了,不应该生下的人最后出生了。类似的事情在新闻中经常出现,但是小说的精妙之处在于它能刻画出人物的心理,让行动得到心理的支持,使得理解变得更加饱满,阿兰开始是恨他母亲的。

  如果说达德洛与癌症、拉弗朗克与情人离世,生与死的体验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那么在阿兰母亲的故事描写中,昆德拉借以说明的是生死的偶然性,阿兰母亲因为对于“生”的忧患选择“死”,却在走向“死”的过程中,通过强加给他人“死”,获得了“生”的机会,阿兰的人生也在偶然间走向必然。在小说的尾声,阿兰的母亲请求阿兰的原谅,让人失落的地方在于这种忏悔仍然是阿兰想象出来的,他到底还是在心中为母亲留下了一个爱他的形象。昆德拉利用生死之患的描写,将人物的心理层层剥开,面纱也层层揭开。在刚刚开始阅读“女人跳河自杀”的故事时,我们并不能确定那是阿兰母亲,但是随着阿兰意识流的断续出现,我们也知道了昆德拉写的是阿兰心目中想象的母亲。阅读知道真相后,似乎这条线索因为阿兰母亲的非真实遭遇变得没有意义了,但是,目的也达到了。

  “生死之患”被昆德拉用荒诞笔法呈现,变得饶有意味,我们时常为此所累,但是不是就要执着于此,继续累下去呢?昆德拉在这三个人生死故事的描写中呈现出了三种解决方法,你可以虚构情节,精神胜利;可以继续扮演铁甲勇士,一路向前;也可以想象历史,疏泄我执。

  二、游戏精神:解构历史的荒诞戏剧

  如果我们利用批评策略将这部小说的主线确定为围绕鸡尾酒会发生的一切故事的话,那么,这部小说的其中一个重要支脉就有必要提出来讨论了,那就是文中的“二十四只鹧鸪”引出的前苏联的政治和历史,而小说通过夏尔编写木偶剧的线索,借以解构历史和其中的历史人物。这种解构历史的选择符合昆德拉一贯开名人玩笑,将故事新编的风格,同时也符合了他对待历史融合小说口径的理解。

  对“苏联故事”的描写正好契合了昆德拉的小说理论著作《小说的艺术》中他对待历史的态度。首先他认为“对待历史,就像一位舞美专家只用几件于情节必不可少的东西来安排出一个抽象的舞台。”“苏联故事”的开篇是源于那个荒诞却引人入胜的“二十四只鹧鸪”的故事,而“二十四只鹧鸪”却源于拉蒙和夏尔的家庭会谈,而且这个故事也正好是夏尔木偶剧的开篇,在小说生活真实与夏尔的戏剧真实的交错描写中,形成了经典的“戏中戏”的舞台效果,而且,“苏联故事”亦真亦幻的展开,也拓展了昆德拉历史处理过程中所谓的抽象的舞台。

  其次,昆德拉认为对于历史背景的选择,他所关注的是哪些背景能够突出人物塑造。所以,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昆德拉会将“苏联故事”限定在斯大林的集权统治时期了,而且文中通过对斯大林讲述笑话没人觉察是笑话的试验,揭示出了集权的力量,并通过盥洗室风波,揭示出斯大林的信任危机。但是,为什么斯大林丝毫不曾为自己的地位担心?而且为什么赫鲁晓夫数次进言都无功而返?因为权力游戏中,当权者是持枪人,当然,斯大林就是那个持枪人,二十四只鹧鸪就是和他共处一室的大臣们,明知子弹下一枪都会射到自己,仍然心甘情愿坐以待毙,斯大林了解克里姆林宫的这帮人,他也明白自己的梦想就是他们的梦想,他们是梦想的执行者,但是,当他们连一句笑话都无法理解时,是不是没人能懂他?于是,梦想化作了斯大林的一拳头,打在了桌子上,桌子抖个不停。

  但是,斯大林的强力意志最终还是破产了,剧中的斯大林宣扬他在为人类作出牺牲,但是,作为他的主观表象,人类就是斯大林目之所及的人类,那么,人类就是在盥洗室中因为听不懂笑话而吼叫的大臣们,所以,小说借以说明了斯大林处心积虑的牺牲是毫无意义的。这种无意义的展示在小说的结尾处达到顶峰,小说的叙述视角突然从木偶剧的舞台切换到了卢森堡公园,而斯大林和加里宁摇身变成了朝着雕像放枪的猎人和对着雕像撒尿的老人,历史人物瞬间毫无违和感地被行为艺术家代替,在小说的生活环境中继续着木偶剧中两位主人公应该完成的动作。这样,我们就能发现,无论是在木偶剧中,小说叙述中,还是在现实生活中,许多故事是可以实现无缝对接的,因为无意义的情节总不会太曲折,历史故事总能在置换了人物、地点、时间后,保持思想内核与情节的相似性。对于历史的抒写也可以换一个思路,过于执着本质主义的历史观也没有什么意义,我想昆德拉借此荒诞戏剧所反应的也是他对历史的基本态度。

  在“苏联故事”的叙述中,有一个搞笑的人物——加里宁,在历史上,加里宁和斯大林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共同统治了苏联,作为最高苏维埃主席,他代表了苏联的形象,但是人们记住的往往是斯大林。小说在解构这段历史的时候,也通过日常生活的细节刻画,基本还原了本质主义历史中人物的性格和地位。现在我们要思考:为什么我们会记住斯大林,而加里宁需要借康德才能让人记住?因为斯大林是那个拿枪的猎人。如果从文化象征的角度,加里宁就应该是站在斯大林身边的那第25只鹧鸪。昆德拉通过两个重要场面刻画了加里宁远离权力中心的傀儡形象,乌克兰新歌剧院开幕典礼上的庄严演说演变成了一场集体狂欢,加里宁的权威敌不过金发芭蕾演员的吸引力。更可怕的是,在斯大林和加里宁的博弈中,斯大林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加里宁输掉战斗。可是,为什么最后他们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克林姆林宫?加里宁远离权力中心,不参与集体的谩骂,但是斯大林需要他,这第25只鹧鸪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那24只鹧鸪知道,这就是活下来的办法。

  在“苏联故事”的叙述中,昆德拉将游戏精神充分引入其中,“游戏就像是从自身出发似的,游戏的这种轻快性在主体上会作为解脱而被感受到。”这部小说的这段故事线索,恰好从木偶剧的剧本建构,转化到了小说叙述的真实环境中,并且引发了一场集体的狂欢,当小说最后,猎人与老人蹬上巡游车,儿童合唱团开始高唱《马赛曲》的那一刻,我们才如释重负,讲了这么多,原来就是一场儿童的游戏。历史的主调在木偶剧的嫁接下,增强了读者阅读的代入感,我们也参与了对历史的解构。

  三、隐喻的力量:肚脐、羽毛和天使

  我们很容易将《庆祝无意义》的行文模式与复调扯上关系,好像一部多声部的合奏,每一个人物都在发着不同的声音,极力解释他们对于贫庸生活的不同理解,每一个故事也在为读者打开一个新的思路,我们能够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思考人生的可能性。在理性与非理性的叙事博弈中,似乎因为结尾的来临都陷入了非理性,但是我们却又不能不在阅读中陷入理性思考,我认为除了鹧鸪之外,还有三个意象能够引发我们的深层思考,毫无疑问,肚脐、羽毛和天使引出的叙述,促成了读者对于整部小说的非理性体验的理解。但是,我们也不能认为,昆德拉对这些意象的营构就只是为了展现出非理性,隐喻的力量就在于意象背后的文化意味,但读者对于隐喻的理解却是理性的,然而多重隐喻同时出现在小说中,只能说明,作者将利用复调的手法拓宽理解世界的可能性。

  所有的小说无一例外都会涉及到对于人和存在的理解,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他们在创作和阅读小说的过程中,都会思考:我会怎么做?让人感到兴奋的是,小说的开篇就是从女人的身体开始说起的,肚脐成为了阿兰关注的重点,而不是大腿、臀部和乳房。这样,我们也就知道了,性问题并不是作者极力表达的部分,我们对于肚脐隐喻的理解,也是通过阅读不断丰富起来的。原来,肚脐的出现是为了解释阿兰与母亲的关系,可以理解为关于生殖的隐喻。肚脐是母与子通过脐带达成通联的一道闸口,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母子分离,这道闸口随即关上,母与子脱离了身体联系,他们的关系依靠的是社会道德,依靠的是伦理公约。十岁那年,阿兰记住了母亲凝望自己肚脐的那一刻,此后,在社会层面,阿兰与母亲失去了联系,肚脐变得不再有意义,身体通联闸口的关闭并不能换来社会关系闸口的打开。于是,茫茫人海之中,阿兰寻找女人的肚脐,他寻找的却是多年未见的母亲。可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我们也都知道,不论是阿兰的臆想、街头的窥视,还是对于肚脐的迷恋,对于重新与母亲产生联系都是毫无意义的。

  第二个隐喻是羽毛,场景是那个被拉蒙认为无聊透顶的鸡尾酒会,达德洛利用这次酒会实现了自己暌违已久的生死庆祝,夏尔和凯列班视酒会为赚钱牟利的手段,如此等等,酒会上每个人都在昆德拉的心理描写中显出原形,原来,酒会的主题一点也不重要,它只不过是实现每个人各自目的的媒介。当羽毛出现,似乎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它俯瞰众生,任心逍遥,但是,这片羽毛并没有带给人崇高感,它的自由却将人们禁锢住,在羽毛的动与观众的静之间,实现的是自由的轮转,当自由在高处,自由之下的只有禁锢。拉弗朗克成为了自由女神,她接住了那片羽毛,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换到了拉弗朗克身上,当自由落实到具体的人身上时,人们开始庆祝,庆祝自己摆脱禁锢,重获自由。我们仿佛在羽毛下落的过程中看到了极强的仪式感,人们期盼的自由,只有一根羽毛的重量,但是,我们要思考的是,重获自由之后呢?这根羽毛的下场又会如何?

  羽毛引出了第三个隐喻——天使,昆德拉并没有利用常规意义上的天使之喻将天使塑造成圣洁的形象,而是着重刻画了“从天上驱逐下来的天使”的形象,通过主人公对天使身材、性别的讨论实现了对天使的解构,那片羽毛也是天使从天庭坠落过程中掉下的。小说中对“天使堕落”最集中的利用是在克里姆林宫内,斯大林的大臣们纷纷看到了天使的堕落。这种堕落意味着什么?是神圣的坍塌,我们很容易联想到“上帝死了”,一个以神圣权威为绝对中心并主宰世界的时代已经翻篇,人成为了神圣的绝对主体,随后,随着后现代思潮的到来,世界变得碎片化,恢复了混沌,世界的主体是谁都不重要,它属于每个人,每个角色。这时,我们才明白,“天使堕落”是对神圣权威性的解构,所以,剧中斯大林化装成了打鹧鸪的猎人,走出了克里姆林宫。我们从人类思想史演变的角度看到了天使堕落的某种内涵,但我们是否也应该将天使落下看成一个征兆?

  所有对于《庆祝无意义》的解读都是我们的猜测,当我们陷入理性分析后,就开始分析作者的意图,分析这些意象出现的用意,是否有政治隐射,是否有伦理问题,但是,如果身临其境,你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读到24只鹧鸪的故事,那片定住了所有人的羽毛,那个盯着美女肚脐的窥视癖,那个撒谎的伪癌症患者,如此等等,也许只会笑笑,然后你等到了朋友们,吐槽最近的八卦趣事,然后欢笑着散去。你也经过了一个无意义的下午,但是“无意义,我的朋友们,这是生存的本质。”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八):只有在好心情里才能看到人类的愚蠢

  不得不说捷克作家在给书取名方面真是一把好手,比如赫拉巴尔的《过于喧嚣的孤独》和米兰·昆德拉蜚声世界的名著《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都是靠名字吸引了我。前两天逛书店无意中瞄到昆德拉这本《庆祝无意义》,不用说是因为名字吸引了我,有点虚无主义的味道,就找来看了。这本书不厚,没有干扰的话大概3个小时就能消化完,因其意识流的写法(甚至有点法国新浪潮电影的剪辑感),导致其在豆瓣的评价褒贬不一(7.0)。个人觉得作为昆老爷子的最新力作,还是值得一看的,特别是当我思考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有啥意义的时候。

  回到这本书的具体内容,一开篇就有点让人蠢蠢欲动:六月的一个早晨,阿兰走在巴黎一条街道上,看到很多穿着低腰裤、露脐装的女人。看着她们裸露的肚脐,阿兰既觉得迷人,又感到困惑,情色不再以女人的大腿或乳房而是以女人的肚脐作为诱惑的中心,这意味着什么呢?随后一场嬉笑怒骂的喜剧由此上演,围绕卢森堡公园这个舞台中心,阿兰、拉蒙、夏尔、凯列班四个好朋友轮番登场,顺着他们的脚步、他们的生活故事、他们三三两两的谈话,引出了巴黎街头的花季少女,市民热捧的夏加尔画展,斯大林二十四只鹧鸪的玩笑,尿急的苏维埃傀儡主席,自杀未遂却杀人的母亲,以及天堂纷纷堕落的天使……舞台上演着一部热闹非凡的人间喜剧,幕后却隐藏着作者冷静洞察的智慧:生与死、严肃与荒诞、历史与忘却、现实与梦境,昆德拉让我们在笑中漂浮,为世间的无意义狂欢。

  这本书篇幅不长,但是蕴藏着丰富的内涵,令我印象深刻的有三点:

  1、「这是斯大林被黑的最惨的一次」。因为历史原因,捷克与苏联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可以说是倒了苏联的大霉,所以作为捷克作家的昆德拉似乎对苏联以及斯大林的评价很低。书中讲述了一个故事:斯大林开玩笑说打24只鸟,只有12颗子弹,先打了12只鸟,然后回去拿了12颗子弹,打剩下的12只鸟。大家在现场都没有反对,唯有赫鲁晓夫反对。(熟悉苏联历史的人应该知道,是赫鲁晓夫后来将斯大林拉下了神坛,鞭尸啊什么的……)还讲了一个故事:斯大林故意将康德所在的城市以庸才加里宁的名字命名为加里宁格勒,是故意显示自己的权威:牛到无所不能,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总之昆老爷子对斯大林很不爽。

  2、对书中的一句话很感冒:「我一直觉得把一个不要求来到世界上的人送到世界上,是很可恶的」。这句话超有哲理有没有?父母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经过我们同意?他们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把我们生下来了,完全没有计划、没有准备,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们养大了也就大了,我们也就浑浑噩噩地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当我们面临挫折、感到失落时,也许会觉得,我靠!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根本不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啊!这行将操蛋的一生!(我家伊坂不是也说过吗:“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真是太可怕了!”)哈哈哈哈哈哈,骗你的(中了今敏的毒(^o^)/),我个人觉得父母还是很重要的,是他们给了我们生命,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彼此之间存在无尽的代沟,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存在即合理。(神马鬼?ಥ_ಥ)我爱我的父母,当然,我也爱这个世界。

  3、何为「庆祝无意义」?书中有段话很值得深思:“无意义,我的朋友,这是生存的本质。呼吸我们周围的无意义,它是智慧的钥匙,它是好心情的钥匙……”仔细想想,我们所处的世纪、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母亲,重要的一切都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一个人只对无关紧要的事拥有权利,为这些琐事实在没有理由斗争或者写什么宣言了。85岁的昆德拉在遥遥无期的生日和即将到来的死期前一定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个体的幻觉性,也即无意义。出生不由人,死亡不由人,即便是生存当中的表演和思考也无意义可言。所以,「只有在好心情里才能看到人类的愚蠢」,姑且就把24只鹧鸪的故事当笑话吧。最后,所谓无意义,不是我们可以放任自流的借口,而是认真,你就输了。

  “无穷的好心情,不是取笑,不是嘲讽,不是讥诮。只是从无穷的好心情的高度你才能观察到你脚下人类的永久的愚蠢,从而发笑。”——黑格尔《喜剧的反思》

  #只有在好心情里才能看到人类的愚蠢#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九):庆祝“无意义”的意义

  初读这么一本小书,情节交错纵横,似乎每件事情都是有意义的,有种嚼在嘴里嚼不烂的感觉,却又无法找出其中的联系,于是我们迷失在故事的迷宫中,始终也摸索不到这部作品到底要说的是什么。

  经过反复的翻阅与思考,终于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贯穿整个故事的线索,这部小说将许多故事穿插在一起,我将逐个分析以下几个部分,包括肚脐的思考,阿兰与母亲,凯列班与玛利亚娜,卡格里克的艳遇,斯大林与赫鲁晓夫。看到其他人的书评中有各种“主义”的存在,由于我所懂不多,仅从故事本身去分析,从情节本身去抓取细节。

  0.无意义

  我们仅先分析“无意义”的字面意思,什么是无意义?即没有任何意义,或者说没有目的:

  无意义 ------> 无目的

  仅说无目的也没有起到任何减轻困难的作用,但书中也给了我们继续分析线索——个别性和一致性(P119)。如果大家做同一件事是抱有同样的目的,那既是无目的,类似于画满重点的书相当于没画重点。所以,当所有的意义或目的相同时,那么这个意义或目的本身也失去了意义:

  无意义 -------> 无目的 ------> 一致性

  其实与其说“无意义”和“有意义”,倒不如直接分析“一致性”和“个别性”来得直观,我认为,这才是昆德拉真正想要表述的。

  为了证实我的想法,下文开始对每个故事情节逐步分析。

  1.肚脐的思考

  这是整篇小说的开端,也是极具象征意义的部分——肚脐。由于“露肚脐”变成了风尚,于是女孩子开始如此着装(一致性)。但肚脐却有含有更多的隐喻,它说明了“个别性的幻觉”。比如大腿、臀部、胸部在每个女人身上都不同,表示了一个女人的个别性(P120),代表着某种情色信息。但是肚脐却不一样,它统一了这些情色信息,给出了我们一个唯一意义、唯一目标和唯一未来——生育。正如我上面所说的,唯一的意义便是无意义,而这种唯一性也表示着“一致性”。

  2.阿兰和母亲

  阿兰与夏尔曾探讨到一种情况(P48):在文明社会下,如果不一照面就互掐,则需要有一方将罪过嫁祸给另一方,一方需要充当赔不是的人。也许这是一种息事宁人的方法,但阿兰却又给出了这种方法会让对方变本加厉。于是夏尔提出了另一种想法:世界上的人为什么事都毫无例外地、无用地、过分地道歉。于是这里又产生了某种一致性,即大家处理事情的态度,夏尔认为双方持同一种态度会使得斗争结束。

  那么阿兰是如何看待他的母亲的?他认为他的母亲的离去是他的过错,他希望得到原谅(赔不是),而在阿兰的脑海中,他却认为他的母亲也同样会向他道歉,实际上他的内心是希望和母亲相互原谅,达到一种一致性。

  而阿兰与女友之间的关系显然相反且真实。他的女友与他共同感兴趣的东西很少,两人差别很大,但阿兰却觉得有趣,这里体现了他和女友的个别性。但整部小说他的女友基本没有正面出现过,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特殊的安排。

  在前面与阿兰与夏尔的交谈中,他们谈到了天使,和天使到底有没有肚脐。我想这里又要提一下肚脐的隐喻性,没有肚脐的天使代表了一种彻底的个别性,而似乎这种彻底的个别性只有天使这样纯洁美好(世间没有)的事物才会拥有。

  3.凯列班与玛利亚娜

  凯列班在酒会上装作巴基斯坦人,这本是一种有趣的恶作剧,但客人对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也就不去听他的。这里既是他尽管拥有了个别性,但似乎并不能引起别人的关心,于是这场恶作剧变成了“无意义”。

  但玛利亚娜却很开心的与凯列班“交谈”,尽管他们相互间谁都不理解对方说的意义。在酒会结束后,玛利亚娜表现了对凯列班的喜欢(她对个别性的喜欢),但并没有表达心意,却要告诉他:他在法国这里会感到孤独。我想这是昆德拉想要表达自己的感受——他在法国这个国家个别性太强,所以感到孤独。

  但是凯列班不能和玛利亚娜在一起,用书中的话说就是:你一出现只会给她带来不幸。我想这是因为凯列班是个冒牌货,一个假冒的拥有“个别性”的人,而玛利亚娜拥有真实“个别性”。于是,凯列班感慨道:她让我产生怀旧心理。怀念昔日的纯洁。在对话中,他把玛利亚娜比作天使(刚刚分析过的,天使具有彻底个别性),但夏尔说:只有生命快结束时才会看到天使,我想这也是告诉我们,在死亡之前,我们都要臣服在一致性之下。

  4.卡格里克的艳遇

  “无意义”到底有什么好处?我想卡格里克的艳遇经历能说明问题。说话而不引人注目的卡格里克比妙语连珠的达德洛更有吸引力,这正是因为卡格里克是个“无意义”的人,他说的事都是稀松平常,毫无趣味,没有一点意思,但是教人舒服的,又不用对它做出任何聪明的回答,不需要丝毫的才智(P16)。所以他能吸引到美人。是“无意义”解放了她(美人),让她摆脱提防之心,不要求动任何脑筋,让她无忧无虑,从而更容易俘获。

  我想这种“无意义”和“一致性”的描述非常的合理,这里可以把这种无意义看做是一致性的一种表现。试想随波逐流(一致性)的做法不仅省力(不用动脑筋),而且风险小(无忧无虑,毕竟大家共同承担了风险),于是这种一致性(无意义)对我们的吸引力更大。

  5.斯大林与赫鲁晓夫

  在斯大林的故事中,他首先讲了一个打猎的故事,尽管这个故事是个笑话,却没人觉得好笑,因为“他周围已经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笑话了”(P23,一致性)。赫鲁晓夫在盥洗室中对故事的评价是:我们在浴室里洗手时,轻蔑地吐唾沫。他撒谎!他撒谎!我们中间没一个人不怀疑。这里并没有体现大臣们的思考独立性(个别性),反而我看到的是赫鲁晓夫所造就的一致性,这都是他强加给大臣们的想法,而似乎大臣们也觉得持这种想法没有坏处,于是我们听不到除了赫鲁晓夫的声音。

  斯大林是喜欢加里宁的。因为加里宁的受苦让他感受到一种几乎陌生和忘怀的感情,是经历太多一致性的斯大林的个别性的体现。

  斯大林后来提出了我想是本书最为重要的思想:表象背后根本没有客观的“物”,而是意志。他认为,我们可以把一个巨大的意志强加于人,实现大意志的统治。一致性或无意义这时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它就像伊甸园的苹果,即是一种诱惑(好处多多),又充满了危险性。

  斯大林对赫鲁晓夫说:你什么都懂了。他到底懂了什么?是统治的诀窍,那就是实现一致性(无意义)。于是故事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P104),他和他的大臣们看到了天使,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皇帝的新衣”吗?但是它却发生了,一致性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赫鲁晓夫把这个现象解释为一个“朕兆”——不祥之兆(天使堕落,个别性的消亡)。随后是斯大林的逃跑,但是这里请注意描写赫鲁晓夫文字的细节,比如他说“他把我们撂在困境中不顾了。我们都是受害者”,“他鼓动大家也要表示愤怒”。这里的细节都表明赫鲁晓夫施展他的意志达到一致性(他被斯大林看透了)。

  斯大林的故事成功的将这种一致性提升到政治层面上。

  6.其他细节

  这种一致性(无意义)还体现在很多其他的地方,比如看夏加尔展览的人群(他们只是被带领着,却根本不了解夏加尔),拉弗朗克拿到那根羽毛时激动的观众(尽管这时她的嘴里还有没咽下的蛋糕,这一次她更出名了),看到猎人打掉雕像鼻子后等待信号的人群(原文说的更好:他们不知道如何反应,东张西望,等待信号,好让他们明白这个猎人的行为怎么解释,应该把他定为破坏分子还是恶作剧?应该报以嘘声还是掌声)。

  这些一致性或无意义如此明显、天真却又拥有巨大的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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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兰说:在这个千禧年里,我们将在肚脐的标志下生活。没错,为了这个新时代的到来,我们应该“庆祝”。但事实上,昆德拉抱有的是一种极具讽刺意味的态度,这种无意义(一致性)的生活真的值得庆祝吗?同时,又可解释为,“庆祝”本身是无意义的,因为它已经是一种一致性的行为了。

  《庆祝无意义》读后感(十):无意义里的意义

  无意义的梗概:

  本书的架构非常像一个迷你的话剧,故事各个章节都给人独幕剧的感觉。

  首先是故事主要人物登场:阿兰,拉蒙,达德洛,夏尔与凯列班。

  阿兰在思考女性肚脐这个诱惑中心;拉蒙放弃了夏加尔画展(排队人太多);达德洛得知身体检查的结果,一切安好,与死神擦肩而过。

  达德洛向拉蒙打听谁能组织鸡尾酒会,顺便撒了个谎:自己有癌症。

  夏尔与凯列班就是负责鸡尾酒会的人,夏尔酷爱给大家分享赫鲁晓夫的回忆录;凯列班第一个职业是演员。

  随后故事围绕五个人和一场酒会铺开。《庆祝》说是故事,但其实又不像故事。情节总体来说比较松散。不像《生命不可承受之轻》,借用完整的人物关系与故事来讨论轻与重,灵与肉,《庆祝》则是昆德拉在借几个角色诉说千禧年的启发,表明他对生命,生活与时代的意义探讨与态度。

  意义的存亡:

  米兰昆德拉的小说从来不乏哲思,《庆祝》同理。

  这部中篇小说在试图用它的方式解答“为什么存在”,解答意义的存亡。

  具体来说,它探讨了几个故事:生命的故事,时间的故事,生活的故事。

  生命的故事讲述了一个女人自杀的故事。

  在寒冷的清晨,纵身一跃,跳入河里。

  一个青年跳下去救她,却再也没有上岸。

  寻死失败的她回到自己的汽车里,离开了这个地方。

  女人的自杀本来就是半次谋杀,她是个准母亲。最后半次谋杀变成另一种谋杀,青年死了,肚子里的半个人还活着。本来的又算不算得上半次谋杀?她肚子里的人又想不想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他希望出生,那自然是谋杀,但是如果我们异想天开地说他不希望来到这里呢。

  这个女人就是阿兰的母亲。

  这是小说里一出美丽的悲剧。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到这里。作为一个没有意识的胎儿,没有权力和途径拒绝。我们思考生命的意义,生命意义的节点又是从哪里开始?荒诞的是,非主观主宰了我们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生。

  阿兰的母亲在他出生不久便逃离了这个家。阿兰却从此难以摆脱母亲,母亲的声音不时在他耳边响起,控诉着生育的原罪。他把母亲的照片挂在墙上。缺失的母爱使阿兰终日难以忘怀,他追逐虚无的想象,与想象中的母亲对话,争论,最终和解。

  生命中缺失的部分比拥有的部分耀眼,就像福音里一百只羊当中走失的一只。

  这是小说里最让我为之动容的情节之一,另外一个便是斯大林二十四只鹧鸪的故事。

  夏尔给友人分享赫鲁晓夫的回忆录里看到的故事:

  “斯大林去打猎,他跑了十三公里。他看到前面一颗树上停着二十四只鹧鸪。身上只带了十二发子弹,他开枪,打死了十二只,然后转身,走十三公里回家又拿了十二发子弹。他再走上十三公里,那些鹧鸪还停在同一棵树上。他终于把他们都打死了.......”

  故事记录在赫鲁晓夫的回忆录上,故事后半便是赫鲁晓夫在浴室里与其他人控诉斯大林撒谎。

  极权主义的凌驾下,已经没有人能听懂斯大林在说笑话。幽默已经死亡。他们都暗地质疑他说谎,一个时代危机暗涌。

  一旦时间流逝,我们就慢慢失去见证人,慢慢失去真实的回忆。群体的记忆变成少数人的记忆,再到没有人有这份记忆,历史开始失真。

  斯大林这段故事非常地出彩,以极度有限地篇章描摹了一个时代梦想的破碎。历史随着时间流逝,成为生命被抽离的木偶。任何时代都可能会在将来被忘却。

  生活,生命,时代都存在一定的无序性。

  拥抱无意义:

  《庆祝》给我们的答案是这样的:

  “ 无意义,我的朋友,这是生存的本质。它到处、永远跟我们形影不离。甚至出现在无人可以看到它的地方:在恐怖时,在血腥斗争时,在大苦大难时。在经常需要勇气在惨烈的条件下把它认出来,直呼其名。然而不但要把它认出来,还应该爱它——这个无意义,应该学习去爱它。”

  生活,生命,时代都存在一定的无序,我们要承认无序,还有拥抱世间荒诞的无序。

  现代人生活里面的难题:混乱,虚无,琐碎。我们自身里孕育着各种矛盾,如何调和?

  生活里的无序包括不时的重复,小说里讨论着重复,通过叙述对主角阿兰对肚脐的迷之热情。开篇,中间与结尾都提到了肚脐这个意象。故事里的“肚脐”是重复的象征,我们也许不会像主角那样重复留意肚脐,但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特定的重复,也许我们不时会做相同的梦。踏入千禧年,现代人的生活节奏渐渐趋同,朝九晚五下也是一种重复。但是这些重复或许不是机械性的,它有它自己的合理性,我们的生活痕迹反复叠加成重复,我们理应呼吸这种看似无意义的重复,因为这就是生活。

  无意义的应对,本就是个伪命题。小说初读再读都没有完整确切地交代,它不是一部完成的作品,也暗应了它所书写的正正是虚无。

  绝望是虚无的对岸吗?不一定。故事中各个角色对应虚无仿佛都自有一套,他们都在各自庆祝。

  阿兰谦卑地“赔不是”,明白了爱好没法养活自己的阿兰选择了一份不需要创意的工作。“由于对诗怀有一种谦卑的尊重,他发誓再也不写一句诗了。”但是他真的泯灭了自己的诗意了吗?未必。他每当与“母亲”对话,其实都在作诗,“赔不是”式地作诗。

  凯列班尝试用巴基斯坦语表演,当一个没有观众的演员。夏尔遐想他的木偶剧,遐想永远能当一个极权时代的历史见证人。拉蒙享受他的“好心情”,享受当下,撇开烦恼,拉蒙的模式仿佛就是似曾相识的“媚俗”。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碎片,滚动成西西弗斯的巨石,来回于山脚山顶。我们与西西弗斯的区别就是我们不为赎罪,不被惩罚,我们为无意义庆祝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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