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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之夜经典读后感10篇

2018-07-30 04:06: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秦淮之夜经典读后感10篇

  《秦淮之夜》是一本由(日)谷崎一郎著作,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8,页数:160,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秦淮之夜》读后感(一):西湖之月 | 《秦淮之夜》选读

  

西湖之月 [日] 谷崎润一郎 著,徐静波 译

吃完晚饭后,从旅馆后面的码头上坐上画舫出去已是那天晚上的九点左右了吧。船沿着东岸从涌金门朝柳浪闻莺的方向划去,我坐在船头上,这时天空中一丝云翳也没有,我满身沐浴着皎洁的月光。西湖周围的山峦湖畔的如女子细发般地低垂的杨柳,有时甚至连岸边的楼阁都一一清晰地倒映在水面上,这是一个怎样清朗澄净的夜晚,由此大致也可想象了。以前曾在浔阳江边的甘棠湖赏月,还记得巍峨的庐山的雄姿清晰地倒映在水上,不过今晚的月亮较那时更加明朗,且湖面也远较甘棠湖开阔。即使水面不是很开阔,在这样的月夜也要比实际面积显得更加浩渺辽阔。随着船离陆地越来越远,我眼前荡漾着的一泓湖水仿佛腹部鼓胀起来似的不断地从底部往上涌起,随即将湖岸推向遥远的那一方。这里要稍微说明一下的是,西湖景色的美,我想主要在于其面积不像洞庭湖、鄱阳湖那样大得浩瀚无边,而是一眼即可望到尽头,却有一种苍茫迷蒙之感,湖与周围秀丽的山峦丘陵相映成趣,极为协调。有时会感到它相当地雄大壮阔,有时会感到它又如盆景般地小巧玲珑,湖里有湾岔,有长堤,有岛屿,有拱桥,晴雨朝夕景象不同,犹如一幅长卷在你面前展开一般,所有的景物都会同时映入你的眼帘,这就是西湖的特色。今晚也是这样,随着船的向前行进,觉得湖面像无止境似的越来越开阔,然而陆地却绝不会从地平线的那一头消失。不过这实际上就在岸边的山峦树林,却令人感到仿佛远在地平线的彼方。在举首环视了四周的陆地之后,我将目光投向了下面,渐入我的视野的便是一大片水波,不知怎么觉得船好像不是在水上行驶,而是正在不断地沉落下去。要是人真的能以这样的心境,随着船的轻轻悠悠的摇晃而渐渐地沉入水底的话,溺水而死也就不是那么痛苦的事,投身水中也并无什么可悲哀的了。而且在皎洁的月光下,这湖水宛如深山幽谷中的灵泉似的澄澈清冽,在如镜的水面上若无船的倒影的话,简直无法分辨从哪儿起是空气世界,从哪儿起是水的世界,一直可清晰地透视到湖底。我躺在吃水很浅、如草履般轻薄的船上,在水和空气相交的平面上轻轻地向前滑行,有时几乎感到已完全潜入到了水的世界中,觉得奇怪的只是何以身体却并未濡湿。把脸探出船舷凝视湖底,其深度不过二三尺或四五尺。林和靖有句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大概就是指西湖,此“水清浅”的涵义和美,我今晚在凝望这湖底时才品味出来了。我刚才描写说,其水清澈如深山幽谷中的灵泉,然而光此词语毕竟还不足表达我此时的感受。因为此处荡漾着的三四尺深的湖水,不仅如灵泉般地清冽,而且有一种异样的,像凝脂般的柔滑,如糖饴般的黏稠。若以手掌掏起数滴湖水晾置于空中,在冷冽的月光的映照之下也许会凝成水晶吧。在这浓稠厚重的湖水中,我们的船桨不是轻快地摇动着驶向前方,而是黏滞地费力地推开水面前行。有时我们的桨暂离水面时,这湖水便泛着银光,像一袭薄绢似的蒙罩在桨上。说水里含有纤维也许有些不可解,但确实令人感到这湖水是以比蜘蛛丝更细微的,而且奇妙富有柔韧弹性的纤维织成的。简而言之,这水虽是相当清澄,但却不是轻灵而是含有凝重的内涵。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其原因之一也许是水底密集地长满了青苔般的细碎的藻草,犹如柔软天鹅地毯似的反射出墨绿色光泽吧。事实上,除了将它比喻成编织精巧的、具有惊人美丽的光泽和滋润的天鹅绒外,实在找不到其他贴切言辞。而天空中的月亮女神为了要使这天鹅绒的质地更加富有光泽,以无数根细长的银丝在整个湖面上绣上了逶迤蛇行般的波纹人世间若有这样美丽的织物,我真想将此披挂在我十分喜爱的在东京的女演员K子身上。倘若这湖里有仙女的话,她所穿的斗篷的颜色必是这天鹅绒无疑。湖水太浅,稍不留神船桨便无情地搅乱了这天鹅绒般的湖面。“扑”地一下犹如尘埃随风扬起般地,湖底的浊泥划着圆圈烟雾一样地浮了上来。

  船经过了柳浪闻莺的前面之后,转往西面向湖中心划去。左岸有一片密集而低矮的黑魆魆的树林,恐怕是桑田或是什么果园吧。再往左岸一看,不知何时船已调转了方向,令人目眩般地,周围突然间开阔起来,宝石山上的保俶塔宛如就要沉浸在水波中的桅杆似的,在淡淡的烟雾中,矗立在遥远的天空中。其左边的葛岭的山脚下,有点点灯火在忽悠忽悠地闪烁,那是新新旅馆吧。从这儿向前眺望,湖对岸像是非常地遥远,西湖恍若大海一般地辽阔。但作为海,这水面又过于平静,看不到一点波浪。甚至可以想象我的躯体就如一叶小虫,被置放在一个巨大大理石的圆盘中。我记得小时候自己站在原野中,闭上眼睛转上几圈后又突然间睁开,常会感到如今晚这般辽远的、令人目眩般的天地的雄浑壮阔。然而更使人感到奇怪的是,这样开阔的湖面,不论行驶到何处,水依然只有两三尺深,或是最多只能浸没到人的胸口处。此时我深切地感到,西湖不是湖,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池塘似的。巨人要是制作盆景,一定会造出像西湖这样的景观来。这湖是如此地平静,其湖面能如此清晰鲜明地映照出所有的物象,归根结底是因为湖水是如此地清浅,不能掀起波浪的缘故吧。就像在水盆中也能映出山影一样,即便只有两三尺深,水还是水。船的正前方是苍郁隆起的孤山,其左面则是低矮绵长的、如女性优美曲线般起伏的天竺山、栖霞岭、南高峰、北高峰诸山,似要消融在月光中似的朦朦胧胧,然而其壮严的山影还是一一倒映在湖上,当你目接此景时,你怎么会有闲暇去想到湖底是那么地浅呢!

  “喂,把船在这儿停一会儿。”

  船正好划到距湖心亭七八百米远的地方,我突然对船老大说。船老大也不明白我为何要在此停泊,便搁起了桨坐在了船尾。画舫犹如失去了舵的小舟似的,在湖面上缓缓地画着圆圈随波轻轻飘荡起来。左舷的不远处,雷峰塔的长长的影子落在水上,好像鳗鱼似的在飘飘忽忽地扭动。此外没有一件物象在动。要有的话,那就是在塔的左面天空上一点点在向右面移动的一轮皓月的投影了。在遥远的孤山山麓下,我猜想是文澜阁附近的地方,可见一燃烧得红红的篝火。侧耳倾听的话,在死寂沉静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飘飘悠悠的笛声……

  我蓦地低下头来凝望着水面。亦不知何故,其湖面如玻璃似的闪着波光,那样清澈可直视无碍的水底竟然看不见了。再凝神细视,虽无微风,却如同积水地震中摇晃似的,湖面上像绉绸似的荡起一阵涟漪,细微的碎波,极其神经质地在不安地颤动着。

  就这样在湖上飘荡了三十分钟左右,我们的船再次划动了。划过了湖心亭和三潭印月之间的湖面,我们来到了阮公墩小岛的左边,然后向将西湖截成东西两片的苏堤划去。长长的湖堤上,不时有一丛丛桑树点缀其间的夹道柳树,低垂着婀娜多姿的仿佛被水浇湿似的枝条传说是由苏东坡修建的苏堤天桥中,从左边数起的第一座桥映波桥和第二座桥锁澜桥掩映在树丛之中,而在我们的船行前方的第三座望山桥和第四座压堤桥呈弓形展现在面前。

  “喂,穿过那座望山桥到那边的湖里去看看。”

  “到了那边也没什么可看的。而且那边的水很浅,湖里长满了水草,船不容易进去。”

  船老大显得有点为难

  “船行不易没关系。能进到哪里是哪里。”

  我坚持要去,他只得勉勉强强地将船划向望山桥的方向。

  爬着藤蔓古老石桥,在水面上映出了圆圆的拱形,我们的船仿佛是在整个的圆环中穿行。船在桥下穿过一半的时候,突然船底下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船老大说得不错,那一边长满了长长的水草,犹如随风摇曳的芒穗一般轻轻晃动,仿佛像熊掌触摸似的使劲地缠抚着船底。不过,大约划了十几米以后水草渐渐稀少起来,水好像又深了些。就在此时,离船五六尺远的水中好像漂浮着一样白色的东西,摇近一看,有一具女尸躺在水草上。虽有一层好像比玻璃更薄的浅浅的湖水冲荡在她仰卧的脸上,但在月光的映照下女尸反而呈现出比空气中更明晰年轻容貌。女尸就是昨天在火车上、在清泰旅馆的阳台上几次见到过的那位美丽的小姐。从她双目紧闭、双手交叉地搁在胸前、安详地躺着的情形来看,恐怕是想定后的自杀吧。即便是这样,其表情上却未有一丝痛苦痕迹,她是采用了何种自杀方法呢?稍稍瞥一眼的话,你会觉得她并没有死,而是安闲地睡着了一般,她的脸上闪烁着一种安详甚至是灵动光辉。我从船舷中尽可能地探出身子,将脸凑近到尸体的脸上。她的高高的鼻梁几乎要露出水面,我甚至感到她的呼吸仿佛吹到了我的衣襟上似的。像雕刻似的过于生硬脸部轮廓,也许是浸湿在水中的缘故吧,反倒像一个真人似的柔软具有弹性,青灰色的甚至有些黛黑的脸色,也如洗去污垢似的重又恢复到了白净模样。青瓷色的缎子上衣,在清朗皎洁的月光下也隐去了其青颜色,而闪射出如鲈鱼鳞片般的银色的光辉。

  我忽然注意到,搭在胸口的她的左手上,戴着我今天早晨还曾见过的那个小巧的金表,表上显示出十点三十一分的时刻,还在走着。连在水中的那细微的表针在走动都能清晰地看见,诸君就可以想象这是一个怎样澄澈清朗的月夜了……

  “东瀛文人·印象中国”(全五种)

  浙江文艺出版社

  2018年3月

  《秦淮之夜》读后感(二):译后记(代发)

  这是一部旧译,大部分完成于1998年的初秋,恰是十九年前的往事了。其时我在日本国长野县上田市下之乡。原本译完后作为丛书之一拟由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的,译稿(当时是手写稿)已经寄出,不料风云突变,出版计划夭折,幸好我还留有大部分复印稿,它们随后的命运是被置于“冷宫”。我的心头虽时时萦怀此事,但一直未有付梓之日,心中只有满腔的无奈之感。后复旦大学出版社曾有意出版此书,又因版权问题而搁置。

  此次幸得浙江文艺出版社的垂青,又因编辑周语的竭力奔走,书稿终于得以问世。

  谷崎润一郎,中国读者对他还算比较熟悉,他的不少作品,也先后被翻译介绍到了中国,这里不再赘述。这里仅就与中国的因缘部分,稍作展开。

  1918年10月9日,他开始了第一次中国之旅,从朝鲜,经中国当时的满洲到达北京,再从北京抵达汉口,然后从长江坐船沿江而下,途中在九江登陆,游览了庐山,再行至南京,之后坐火车到苏州、上海,再由上海到杭州,12月上旬从上海坐船返国。回国后陆续发表的《庐山日记》《秦淮之夜》《苏州纪游》《西湖之月》等,就是这次旅行的记录。1926年1月13日,谷崎再度坐船来上海旅行,2月14日回国,寓居沪上一月之久。《上海见闻录》和《上海交游记》记录了这次旅行的见闻和收获,由此,他与在上海的中国新文坛建立联系

  1927年6月,在南京政府政治宣传处任电影股长的田汉赴日本考察,在关西受到了谷崎的热情接待,“日饮道顿,夜宿祇园”,谷崎陪他在大阪、京都一带宴游,离开日本时,又到神户码头为他送行。1928年春,陈西滢、凌叔华夫妇以北京大学研究院院外撰述员的身份去日本旅行,经田汉和欧阳予倩的介绍,在京都会见了谷崎。“在我们的印象中,这位日本文坛的骄子,完全是一个温蔼亲切而又多礼的法国风的作家,除了谈起日本文学自然而然地在谦逊流露目中无人气概外,丝毫不摆文豪架子。”(陈西滢《谷崎润一郎氏》)

  由于此后中日关系的交恶,谷崎与中国友人之间几乎没有往来,他也没有再踏上中国的土地,但内心一直牵记着旧友。1956年欧阳予倩率中国京剧访问日本时,谷崎闻讯特意从热海赶到欧阳在箱根下榻的旅馆,畅叙阔别之情,欧阳也极为感动,当即赋长诗一首赠谷崎,开首的几句是这样的:“阔别卅余载,握手不胜情。相看容貌改,不觉岁时更。”欧阳当场用钢笔写出,抵达东京后再用毛笔书写,将纸卷请人送抵热海,谷崎将其裱装后挂在自己的居所今雪后庵的客厅里(详见谷崎润一郎《欧阳予倩君的长诗》),可见彼此的情缘之深。

  由于岁月久长,当初目录中所有的《中国的菜肴》和《中国趣味》两文的译稿已经散佚,此次作了补译。

  文中涉及日本文史及旧中国人物等的部分,译者作了一些注释,希望不是画蛇添足

  最后,谨对惠然出版此书的浙江文艺出版社表示衷心的感谢

  徐静波

  2017年1月13日

  于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研究室

  《秦淮之夜》读后感(三):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秋

  和许多人一样,我对江南有种特殊情结。大学时代曾经连续两年在暮春时节去江南一带游玩,一次只去了苏州和湖州南浔,另一次则是把几个主要的江南城镇都游了一遍。顺河流而下时,想象过去的人和我看过同一棵参天的树,吹过同样湿润迷蒙的风。百年前,从东京来的谷崎润一郎经朝鲜入中国,自北而南游历,时值深秋,这是他的第一次中国之旅。《秦淮之夜》的书名取自书中收录的同名散文,虽有“秦淮”二字,但其实书中文章囊括了作者在江南各地的游记,以及1926年再次访华时在上海的见闻。

  从书中一些细节可以看出,谷崎润一郎对中国文化相当了解,诗词是不用说了,明清小说应该也看了不少,因此他到中国游历与其他成团旅行的日本人不同,他对一些地方有着别样的情怀,同时,作为一位美学家,他在游览江南风光时带有很强的自主性。《苏州纪行》中,他住在日本人开的旅馆中,某天请老板娘做向导游览苏州,老板娘只将这事当作无聊的任务,领着谷崎润一郎走马观花地游览景点,惹得他很是不愉快。文中除了细致的景色描写外,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导游的不满,他甚至故意放慢脚步,细细欣赏某一景色,让导游茫然无聊地等待,这些细节读来别有趣味。

  好的导游也不是没有。《秦淮之夜》中谷崎润一郎记叙了他在一位中国导游的带领下,夜游秦淮河畔,品美食、访美人。其中对妓女状况的描写也可视作另一种角度的史料,作者非常详细地记录了当时访妓馆的经历,无论是隐藏于黑夜中的妓馆,还是破旧简陋的闺房,抑或是神情苦楚的妓女,都是当时社会真实的一隅。

  《西湖之夜》是最惊艳的一篇,这篇游记自开篇起就有着别样的色彩。深秋,谷崎润一郎从上海去往杭州,他花大量的笔墨描写火车上体面大方的南方游客以及窗外广袤的江南沃野,其中一位具有病态美的少女最得他青睐,少女的出现为此后发生的事埋下了伏笔。入住西湖边某旅馆的当夜,谷崎润一郎发现火车上的那位少女也住在此地,第二天早晨,借着晨光,他细细打量了少女的形貌身姿:

  “坐在椅子上的她,将双脚搁在桌子的横木上,双脚的线条从裤脚到淡乳色的袜子这一段,渐次变细,在脚踝周围的部分细窄得几乎都是骨头,然后慢慢地又有了肉,在其前端部,穿着一双刚能遮没脚趾的浅色的白缎子鞋,令人觉得宛如鹿脚一般地轻巧雅致、楚楚动人。当然不只是脚,那戴着金表的手腕,也同样地纤细秀美。稍稍有些长的脸上有一个希腊式的秀挺的鼻子和一张唇部饱满的小嘴,带有孩子气的神情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脸上,透发出一种令人感到是出身于高贵家庭的优雅的气度,然而同时却流露出一种病恹恹的、缺乏生气的、慵倦的神态。黑黑的大眼睛里没有灵动的生气,应是红红的嘴唇却带着茶褐色,有点发暗。肤色说是青白,却是有更多的青灰色,因为显得有点暗黑。光洁细腻的肌肤犹如玉石一般带有一种冷冷的坚硬,稍稍一瞥似是玲珑澄澈,但却使人感到这像是一池旧水塘,往底部搅动一下的话,沉淀的浊水就会咕嘟咕嘟冒上来似的。尽管如此,这位小姐比昨天更令我动心的,也许就是从她全身中体现出来的病态美吧。”

  读到此处,我以为作者不惜笔墨细细描绘这位少女只是因为她太过美丽,往后读,才知其深意。入夜,谷崎润一郎乘小舟在清风明月的陪伴下游西湖,他对西湖的描写也是行云流水,文采斐然。

  一番描写过后我以为这篇《西湖之月》即将随着飘荡的小舟进入尾声,哪知作者另辟蹊径,指了一处平日无人去的桥让船家向那处划去。划过藤蔓遍生的古桥,奥菲莉娅式的凄美画面出现在眼前:

  “就在此时,离船五六尺远的水中好像漂浮着一样白色的东西,摇近一看,有一具女尸躺在水草上。虽有一层好像比玻璃更薄的浅浅的湖水冲荡在她仰卧的脸上,但在月光的映照下女尸反而呈现出比空气中更明晰而年轻的容貌。女尸就是昨天在火车上在清泰旅馆的阳台上几次见到过的那位美丽的小姐。从她双目紧闭、双手交叉地搁在胸前、安详地躺着的情形来看,恐怕是想定后的自杀吧。即便是这样,其表情上却未有一丝痛苦的痕迹,她是采用了何种自杀方法呢?稍稍瞥一眼的话,你会觉得她并没有死,而是安闲地睡着了一般,她的脸上闪烁着一种安详甚至是灵动的光辉。我从船舷中尽可能地探出身子,将脸凑近到尸体的脸上。她的高高的鼻梁几乎要露出水面,我甚至感到她的呼吸仿佛吹到了我的衣襟上似的。像雕刻似的过于生硬的脸部轮廓,也许是浸湿在水中的缘故吧,反倒像一个真人似的柔软具有弹性,青灰色的甚至有些黛黑的脸色,也如洗去污垢似的重又恢复到了白净的模样。青瓷色的缎子上衣,在清朗皎洁的月光下也隐去了其青颜色,而闪射出如鲈鱼鳞片般的银色的光辉。

  我忽然注意到,搭在胸口的她的左手上,戴着我今天早晨还曾见过的那个小巧的金表,表上显示出十点三十一分的时刻,还在走着。连在水中的那细微的表针在走动都能清晰地看见,诸君就可以想象这是一个怎样澄澈清朗的月夜了…”

  年轻女子的生命就如这晚稍纵即逝的圆月一般短暂,生命最后的时刻以及死后的场景被一位著名的美学大师描写下来,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肖像画,每每有读者阅读至此,都一定会为郦小姐的美丽而动容。

  时间流转至1926年,谷崎润一郎再次来到中国,这次只访上海一地,与当时上海文娱界的名人结交,郭沫若、欧阳予倩、田汉……说起来都是响当当的名字,《上海交游记》中提到的中国人大多都有日本留学背景,因此谷崎润一郎当时与他们的交往十分顺畅愉快。通过作者之笔,我得以一见当时文人之风貌,也了解到他们对时局的看法。

  除游记以外,书中一些文章还透露了谷崎润一郎对于中国的思考。他是以一个较为客观的立场看中国,没有怀有敌意或是高高在上的情绪。他喜欢中国的菜肴,对中国文化有着极大的认同感,认为日本文化深深植根于中国文化,《中国趣味》中的一部分我觉得十分精彩,他诚实地展现了对中国文化的复杂感情:

  “我自己越能感受中国文化的诱惑力,对此我也就越感到恐惧。我在孩提时代也去上过汉学的私塾,母亲教我阅读《十八史略》。我至今仍然认为,在近来的中学等地方,与其教授那些枯燥的东洋史,还不如让学生阅读这部充满了有趣的教训和逸事的汉籍,也许这样会有益得多。后来,我曾去中国旅行了一次。虽说我对中国怀着恐惧,但我书架上有关中国的书籍却是有增无减。我虽在告诫自己不要再看了,却会不时地打开二十年前所爱读的李白和杜甫的诗集:“啊,李白和杜甫!多么伟大的诗人啊!哪怕是莎翁,哪怕是但丁,难道真的比他们了不起吗?”每次阅读,我都会被这些诗作的魅力所打动。”

  “当我打开《活动写真(电影)》《电影世界界》《电影故事》等杂志时,我的思绪就飞到了好莱坞电影王国的世界里去了,我会感到蓬勃的雄心在燃烧;但是,一旦当我翻开高青邱的诗集时,哪怕只是接触到了一行五言绝句,就会被他闲寂的诗境所吸引,刚才还在燃烧的雄心和跳跃的思绪,就如同被浇了一桶水似的,冷却了下来。“新的东西是什么呢?创作是什么呢?人类能达到的最高的心境,不就是这些五言绝句所描绘的境地么?”那时,我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我觉得这很可怕。”

  春秋更迭,岁月推移,这个年代的江南早已不是谷崎润一郎的江南了,更不是白乐天、苏东坡的江南。文学作品的魅力大概就在于此,它将我们再也无法触及的瞬间变成永恒(或许)的铅字,让人一边遗憾一边沉迷。

  《秦淮之夜》读后感(四):一本拥有风月之事的中国印象

秦淮之夜8.2[日] 谷崎润一郎 / 2018 / 浙江文艺出版社

  01

  这真是一本很好看的书。

  作者是在日本被誉为“唯美大师”的作家谷崎润一郎,民国时期他两次(1918年和1926年)来中国,走访过多个城市,这本书把作者当时在南中国体验到的饮食、风景和人情展示给现代的我们,读之,如身临其境。

  02

  《秦淮之夜》,很容易让读者想入非非,身在秦淮怎能少了风月之事。作为彼时文人,作者无比坦诚的“讲述”了,与友人深夜的寻花问柳。

  被友人深夜引领着,辗转幽僻深巷,一路忐忑又兴奋,悄悄地逐一探访,如寻宝一般,写得丰满,引人入胜。

  《中国的菜肴》,把一个外国人对当时中国饮食的体验写得至真至情,认为中国菜好吃不贵,虽然装盛未必如日本菜那样精致美观,但味道上乘。作者偏爱南京,不仅写了夫子庙等街道景观,也着重提及了几道颇为欣赏的菜。

  《苏州纪行》又是另外一种风情。乘船游览,所见所闻所感,细腻温婉。

  《上海见闻记》又是另外一种鲜活热闹,作者把他在上海与“文化圈”大咖们的相识相知和互动,写得如临其境惟妙惟肖。

  03

  一本好书,除了需要作者好的文笔,还需要译者传神的语言转换。

  《秦淮之夜》就是这样一本好看的书,文字细腻又唯美,感谢作者谷崎润一郎,也同样感谢译者徐静波,让几十年之后的我们一览民国方方面面的中国印象。

  . 时隔半年多,失去了记忆和表达能力。

慧在说(talkinghui)

  《秦淮之夜》读后感(五):唯美派的日式中国游记:谷崎润一郎的南中国一撇

  我手上的这本小书是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在20世纪20年代来到苏州、上海、杭州、南京等地所写的游记的一个小集子。从译者后记来看这本小书的出版颇不容易,足足历经了19度春秋,其间因为版权和两国外交关系几度搁浅,如今浙江文艺出版社能够顺利出版此书,也算得上是惠及读者的好消息!

  对于中国读者来说,谷崎润一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的《春琴抄》、《阴翳礼赞》等作品都脍炙人口,显示出卓越的文字技巧和审美的表现力。而在《秦淮之夜》一书中我们能够触摸到更加鲜活、真实的谷崎润一郎。

  在南京

  谷崎大概是十分偏爱南京的,对于夫子庙一带的风物十分留恋,最为脍炙人口、有趣的细节还是他在秦淮河之夜寻花问柳的文人趣话。你看狡猾的他的话语带着几分戏谑:

不了,饭在外面吃。今夜去尝一下中国菜。

  女仆当然是不大理解主人的欲念何在,在中文语境下秀色可餐是把美色和佳肴联系在一起的,初到南京的异国游客自然是不会忘记留恋这里的风月。而在这篇短文里的导游也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人物,他相当了解日本人的喜好,这里自然也是一个双关。导游明白了谷崎的意图就带他先去饱餐一顿,然后再去寻芳猎艳,这一段写的错落有致,带有几分侦探小说的意味,饶是精彩。

  路途是艰险的,在谷崎的笔下南京的街巷是幽辟的,迂回曲折而十分逼仄。在墙面之间则是瓦砾、废墟和空地,写出了一种浓郁的旧都风韵。

  很有意思的是谷崎润一郎对中国的饮食肴馔有颇为精到的认识,认为中国菜好吃不贵,虽然器皿未必精细、干净又如日本料理。他那夜叫的几味菜蔬,都极有南京特色,如炒虾仁、锅鸭舌、醋熘黄鱼、炒山鸡,想来是一个中国通了。更有意思的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这几位菜都是大菜,分量足,而且属于阳性食物,足够助兴怡情为后面谷崎润一郎的寻芳猎艳张本。这也可以说是饱暖思淫欲吧。

  在整个寻芳过程中穿插描写了饭馆聒噪的环境、赌钱的喧嚣和小街巷的副食店,走到黑糊糊满是污渍的小巷里,让作者都心惊胆战害怕遇害,这里的心理描写可爱而有趣。寻找妓院的过程是撞运气,但向导还是把他逮到了第一家妓院,也就是姑苏桂兴堂,从名字、牌号来看应该是艺妓里的翘楚、头牌,果然后面要价四十大洋。

  这些地方都隐匿在幽深的小巷内,没有内行人指引也是认不出的,谷崎润一郎的笔不厌其烦的写了屋内的幽暗、肮脏,以此来突出姑娘的隽美、温柔,这也是一种反差萌。

她答说叫巧云,今年十八岁。在昏黄的灯光中,她的那张脸长得丰腴圆润,肤色白得透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辉。尤其是薄薄的鼻翼两边的脸面,微微有点发红,呈现出一种透明的鲜润。我用冰肌玉肤来形容这个女子的美大概是最贴切的了。

  从后文来看这真是一遇见毁掉终生啊,谷崎润一郎念念不忘,终于因为价格太贵而作罢,没有留宿转而又去了好几家。但那几家多半只是这一家的陪衬。最为有意思的在最后一家,他从不满意到很满意的微妙的心理变化。

  这位姑娘年纪更小,才17岁,比巧云还小却已经开始卖身接客。从她的名字花月楼来看多半不是真名,而是一个化名,其本人多半是安徽苏北被拐卖的幼女,贩卖到南京秦淮河上民户家中接客。这一段谷崎润一郎笔下十分轻松,但我读到的是心酸、气氛和沮丧,时代动荡,百姓难以生活只能抛弃子女,很多女性被迫以身体来谋取一些微博的生活收入,勉强糊口。你看这个花月楼的价格最初是十个大洋,最后讨价还价只是三个大洋,她却喜笑颜开,不断地给来自东瀛岛国的男人献媚,她喜欢愿意吗?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时局混乱,谋生难以维系。

  透过谷崎润一郎的笔,我们也看到了苏州的水上风光,这里的古塔、运河、田园、街市也纳入了他的笔端,成为娓娓动人的游记文字。在苏州部分,画舫是重头戏,乘船出游成就了作者的兴致、情趣。在这篇短文里也塑造了一些女子,都是所谓的“宛如偶人一样的美女”,似乎精美的令人难以相信。她们的特色都是杏黄色或者茶色衣裳,眼睛黝黑有神。

  写天平山最是得风物之妙,谷崎润一郎说这座山是玲珑可爱。他觉得这座山和奈良的若草山神似,都是幽邃闲雅,这里的红叶也是美景诱人,红艳艳如同剪纸,来到这里游历的谷崎润一郎仿佛又回到了故国。

  整体来说作为游记散文来讲,故事性意外的很强,词藻也没有刻意去经营修饰。不得不佩服作者观察之细微,体会之精准。各处细节真的描述极其丰富有趣。而整个江南的景色在他的笔下极具纤细之美,唯美至极而不失趣味。的确是一部很有趣味的江南游记,值得随时翻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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