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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旦路》经典影评集

2018-02-02 20:23: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乾旦路》经典影评集

  《乾旦路》是一部由卓翔执导,譚穎倫 / 王侯偉主演的一部纪录片类型电影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观众的影评,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乾旦路》影评(一):(轉載) 《乾旦路》崎嶇滿途 / 影評人家

  香港明報/星期生活2012年10月28日

  【明報專訊】下周開幕的亞洲電影節,一齣叫《乾旦路》的紀錄片,頗切中在此地從事藝術的悲哀

  跟幾年前的《音樂人生》一樣,都是CNEX機構的出品。兩者都以藝術生命為題,片名的「人生」與「路」對仗,看上去還真像姊妹作。

  但《乾旦路》的世界更邊緣。《音樂人生》好歹是資優生與音樂教育故事,《乾旦路》比起來冷門得多。「乾旦」即男花旦,京劇有梅蘭芳,但粵劇卻沒此傳統。片中兩位年輕人從小就想做男旦,但連粵劇行內、訓練學院也不看好。在利字當頭的社會,但凡沒市場的「路」,注定崎嶇滿途。

  藝術愛好是如何開始的?或多或少來來自家庭感染。《乾旦路》兩個主角:王侯偉年幼時聽到母親收音機的《帝女花》廣播,自此愛上粵曲,高中曾參與粵曲比賽獲獎;重溫當年的錄影,唱的是女腔,在台上名副其實一鳴驚人。譚穎倫(Alan Tam!)則受爺爺薰陶,影片在2004年首次拍他時,他只有11歲,已是個標準粵劇迷;閱讀口味、聊天話題都離不開粵劇,還有一屋子的收藏,戲服與影碟如數家珍。他愛演男旦,跟爺爺參賽奪魁;平日愛上粵劇班,抱恙也不缺席。對比同齡的小學生仍然一片茫然,譚穎倫對藝術有熱枕,人於是也顯得早慧。

  【自學戲曲 報粵劇課程碰釘】

  那時候的譚,聲線得天獨厚。《乾旦路》跟觀眾開玩笑,介紹11歲的他出場,畫面全黑,先聽見清脆的旦喉,再見這伴嘟嘟的可愛小學生。藝術確可令人自信,不是說音樂考試的資格認可;王侯偉、譚穎倫是真正醉心戲曲,自發的欣賞及學習,無法自拔的執迷,生命與藝術結合,氣質因而與眾不同。《乾旦路》開始時,王侯偉帶着他的粵劇學生,來到廣州的紅線女藝術中心,教他們選購粵劇書籍。王在女姐銅像前訴說自己當年參賽與女姐的因緣,還有機會向女姐當面討教,既興奮又戰兢。那份對藝術的熱枕、對藝術家的敬重,在貴為音樂考試之都的香港,少見。

  當然我們這個畸形的社會慣問,熱枕可不可以換飯吃?王侯偉高中後報讀演藝學院的粵劇課程,惟面試導師建議他放棄乾旦路,理由是粵劇沒當家花旦;王索性不讀,轉而入了電影學院。譚穎倫幾年前因為發育轉聲,有次在高山劇場被喝倒采,可以想像那痛苦經驗畢生難忘。此後他放棄男旦,但仍繼續唱戲。《乾旦路》2011年再拍譚穎倫,他已是16歲的高中生。比起11歲的時候,他的真率可愛消減,換回老誠及疲累身軀〔Vic:「老誠」似乎是「老成」之筆誤〕。他依然比同輩世故,但焦點似乎已由熱愛粵劇,變成明白世界艱難。他同時兼顧演出及學業分身乏術,每天只睡兩三小時,考試期間也得向學校請假。他知道戲行非常嚴苛,好不容易擠進去,怕一旦拒絕,以後再沒機會。導演問:想過輟學麼?「唔得,依個咁嘅社會,Form6出嚟淨係做個waiter……」這番話譚穎倫一定自問自答過很多次。

  【由最愛變成最恨】

  更令人惋惜的是,這時的譚穎倫坦然已對演戲厭倦,反希望做個平凡少年,只管吃喝玩樂。是他時間管理出問題?是在香港生存壓力太大?是粵劇行業不健康惡習?是這裏太不着重藝術培育?……還是其他原因,令譚對粵劇,由最愛變成最恨,白白斷送了年輕人的藝術前途。看到這裏,我沒法不想起電影學院的同學。在學院時老師鼓勵他們認真看待電影,明白一切都要群策群力,各人應盡好本分;畢業後他們在工業觀察往往又是另一回事。在浮躁的工業打滾,很多時候:我心照明月,明月照溝渠。

  《乾旦路》原是2004年一部學生短片,看過舊版本的,或許更明白人情冷暖。譚穎倫11歲時,因為唱旦出色,加上小孩子可愛,身邊簇擁着疼他的成人,爺爺、父親,契媽什麼的。現在這部長版的《乾旦路》,16歲的他可孤單了,在學校完全離群(多麼像《音樂人生》的黃家正),在戲棚也只有替他裝身的May姐,以及當年因採訪而結成好友的王侯偉來探班。

  【邊緣中的邊緣】

  王侯偉比譚穎倫年長,他沒譚穎倫那麼迷失,以戲曲教育及推廣為職業,生活簡樸,頗自得其樂。《乾旦路》中,他會在新光戲院做司儀,也會向不同年齡層的觀眾推介粵劇藝術,雖然有時候令人氣結(中學工作坊的學生態度輕浮),但還算是寓興趣於工作。但王侯偉也有家庭的隱憂,他的母親一直對他從事粵劇非常冷淡,更奚落他對「乾旦路」的堅持(「個樣就男人,把聲就女人,好核突呀」)。藝術興趣受家庭薰陶,沒想到後來最大的打擊也來自家庭。《乾旦路》以王及譚為例,揭示男旦特別坎坷的處境,除了要克服變聲的難關,還有行業的出路、性別定型的目光等等,是邊緣中的邊緣。繼續我行我素、孤身走我路的王侯偉(《乾旦路》的英文名字是「My Way」),絕對需要無比勇氣。

  【當年的功課今天的紀錄片】

  《乾旦路》此片如何走來也值得一說。上面提到,這本來是2004年一部短片,是演藝學院學生的紀錄片習作,這類功課年年有,大部分真是只當功課看待,交了就算,對拍攝對象的「突然關心」也停止。王侯偉當年是短片的製作者之一,他在「功課」注入了他最有興趣的粵劇、男旦題材,以譚穎倫為短片核心。因為那短片,王跟譚也結成莫逆好友,彼此一直聯繫、扶持。幾年後,王與另一演藝畢業生卓翔談起,覺得可以把譚穎倫故事延續。於是他們向CNEX基金會提交計劃,拍板後由卓翔執導(卓並非舊版的導演),最後完成了現在這個長版本的《乾旦路》,包含了2004及2011兩段時間的影像,記錄不同人物的生命。在拍攝過程中,眾人反覆思索、討論後(相信也包括監製張艾嘉),王侯偉由幕後走到幕前,在鏡頭前剖白(當然也是治療了)。於是,新的《乾旦路》以兩個藝術生命相互對照,令影片更立體、更可觀。

  我還奢望,這次《乾旦路》由校內到校外兩版本,受紀錄片基金及電影節的青睞,可以向仍在學的同學示範,功課原來不是滿足什麼要求,而是自我提問,再嘗試尋找答案的過程。這樣的學習最有效也最快樂,也可以成為畢業後的創作動力。像本片關於成長、藝術、教育、家庭等議題,就可以審問一輩子了。

  文 家明

  轉載自http://vicsforum.blogspot.hk/2012/10/blog-post_4193.html

  《乾旦路》影评(二):《乾旦路》:有夢想的人不會被遺落

  開首的第一句,最想講的是「香港是有紀錄片」的。回看這個一二年,在電影影都看過了幾套本土製作的紀錄片,分別有由盧鎮業執導,記錄社會運動的《那年春夏.之交》、獨立電影人、音樂人麥海珊的《在浮城的角落唱首歌》,最後就是卓翔的《乾旦路》。《那年春夏.之交》的青年人為了社會公義走上街頭,他們喧鬧、他們義無反顧,把夢想與願景交給了香港。《在浮城的角落唱首歌》的音樂人以香港為家,在城市裡找尋創作的靈感,在城市裡歌唱有如流浪藝人。夢想,或許就是三部電影要連在一起的共通點,夢想可以很個人化,也可以大同,但有一點我們不能夠否定的是香港就是我們的家,而這些不同背景的年青人默默地在城市裡堅持他們所深信的價值。

  《乾旦路》是繼張經緯的《KJ音樂人生》之後,另一部走進電影院公開放映的香港土炮紀錄片。今日的香港社會強調本土價值,原本要清拆的新光戲院在梁振英的幫助下得以保留,西九文娛藝術區的發展綱領上要設立戲曲中心,有些人認為粵劇在沒落的途上,但同時卻有著新力軍的加入。紀錄片的兩位主角王侯偉與譚穎倫或者可以成為未來的領軍人物。當同齡的小孩都在打遊戲機,忙著參與各類興趣班的時候,他們卻有一個粵劇夢。

  一提到粵劇就讓人想起反串的角色,每年的歡樂滿東華都有機會看到蓋明暉飾演小生,但一直以來男生不當小生當花旦的角色並不常見,甚至會被戲迷批評。有如某些男同性戀者的的動作或者比較花俏,就引來了各方的指責與批評,既然女生可以扮男生,在講求公平之下,有能力裝扮成女生的男生何以要被性別的枷鎖困住呢?王侯偉和譚穎倫的路注定是難行的,他們兩個人年紀相差十餘年,但粵劇的連繫使他們成為朋友、更成為台上的伙伴。影片把兩個人的「乾旦路」緊扣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年長的王侯偉早在十年前已打起名堂,但他的粵劇路並不容易,就連考演藝學院時被主考要求唱回生角,家人對他所做的事並不支持,但他沒有放棄過,反而對他的選擇有所堅持,他的堅持為他帶來工作與演出機會,足以糊口。而譚穎倫雖然是年紀輕輕,演出經驗相當豐富,走進戲行讓他與其他小朋友的生活經驗有所不同。有得必有失,得到名利失去學習的時光。十多歲的青少年就要面對社會的爾虞我詐,職場上的善與惡,或者是這個原因使他特別早慧與成熟

  看電影之前讀過在報章上的專欄,大約得知了電影原是一個學生作品,故在整個影片的組合上包括了片中人在不同時候所拍下的片段。十一歲的譚穎倫原是個天真的小朋友,當問到他想不想到花旦時,他二話不說的說「想」,奈何今天的他卻打敗了昨天的他。面對身體的變化、觀眾的批評、再加上要建立知名度,使他的路顯得特別崎嶇。在目前的演出裡,他常當小生的角色,但在他心中始終是希望唱花旦的。或者很多人會很奇怪為何一個男生要唱女生的聲線,王侯偉就說到「能唱就唱」,而譚穎倫就喜歡女生的裝扮,認為很漂亮。正所謂「有能者居之」,打破性別的二元對立,開放多元的不單是社會發展最終的願望。戲曲行業更要因此而破舊立新,開放舞台的觀念,打破傳統,勇於創新。而不是固步自封、停滯不前。

  《乾旦路》最令人看得內心滿滿激動的是看到年青人為了夢想默默的奮鬥,即使面對著旁人的指罵、家人的批評也要堅持他們的路。戲曲行業在新生代的眼中看似是「老土」、但是有人全心的投入行業其中。王侯偉成立文化組織推動粵劇文化,而譚穎倫雖有想過放棄,但仍然堅持著。對於香港的年青人來說,「乾旦」的故事是一個借鏡,香港不是一個沒有夢想成真的地方,而是我們有沒有這樣的能力讓夢成真。要夢想成真並不是一步登天,而是要像戲中人一樣「捱」出頭來。夢想不是空口說白話就會成真,而是經過反覆的努力與勞力。周星馳在一部電影的對白講到「沒有夢想的人同咸魚沒有分別」,可以肯定的是王侯偉與譚穎倫的夢漸漸得到承認與肯定。

  有些老一輩的人常說「年輕沒有失敗」,成長過程並不容易,青春更加是充滿著荊棘與試煉,但願我們都能像戲中人一樣堅持自己所行的路。有夢想的人是不會被遺落的。

  文/Dorothy

  《乾旦路》影评(三):(轉載) 乾旦路:戲曲浮生錄 / 影評人藍祖蔚

  傳統戲曲,不論名字叫京劇、粵劇或歌仔戲,沾上傳統二字,就意味黃金時代已過,但在夕陽黃昏,仍有動人風景。香港導演卓翔執導的《乾旦路》,選擇了人煙稀少的乾旦做研究,濃稠了戲劇人生,卻迴避了性向,剪裁得失,頗堪玩味。

  《乾旦路》一如片名,明明是生理乾陽的男兒郎,卻扮成了身心陰柔的女兒身,變的不只是外貌舉止,體態悠悠,唱腔優優,更是對女性之美從內到外做了研究,吸菁吐萃後以藝術手段來遂行,但何以致之?又如何致之呢?

  中國京劇第一乾旦梅蘭芳雖然口述過「表演藝術」一書(這是台灣里仁書局翻印的書名,原名叫做「舞台生活四十年」),卻也沒有回答這個根本問題,只知父母早亡的梅蘭芳,八歲開始學戲的始意無非是繼承衣缽(他的祖父梅巧玲也是著名旦角,端莊青衣活潑花旦無不專擅),早早就開始了顛覆原生性別的「表演」人生。

  《乾旦路》追蹤了香港粵劇界醉心旦角的王侯偉與譚穎倫兩位年輕人,對他們從「動念」到「矢志」提供了一個標準戲迷的解答:長輩啟蒙,一見傾心。王侯偉黏著媽,譚穎倫則是跟著爺爺到戲房看戲,鑼鼓聲嚮,指擺眉飛,身動如舞,細聲鶯啼,迥異流行音樂的說唱表演,就這樣吸引了這兩顆心,更難得的是戲曲固有迷人韻味,卻已非顯學,除非真心感動,誰會走這條人煙日少的道路

  王侯偉與譚穎倫是自願,梅蘭芳則是家族選中,人生決志並不相類,相對於梅蘭芳有個家族事業在栽培接班人,王譚兩人面對的卻是戲曲沒落的大環境,戲曲路走來也就格外顛簸,偶有拜師,亦在社團切磋,卻不曾在傳統戲班做科(戲班已然寥落,所剩無幾),接受嚴格訓練(明白一點說,就是打罵),主要還是看戲學戲,自行體會手、眼、身、法、步之美,演習說學扮唱之道,如非真是戲迷,很難持志不墜,如非真的樂在其中,亦難在人跡罕志的乾旦路上,踽踽獨行。

  王譚兩人的梨園行路難,也就讓《乾旦路》取得了極其珍貴的人生觀察角度。《乾旦路》的敘事軸線從王侯偉展開,他的曲藝之路是持志不悔的美麗弧線,但是譚穎倫的曲線跌宕,卻更值得讓人咀嚼細品。

  《乾旦路》中採用了王侯偉初識譚穎倫時所拍的片段,那一年,譚穎倫才11歲,卻已決志要做旦角,從唱腔到身段,譚穎倫的舉手投足,韻味天成,頗有小神童之勢,相對之下,王侯偉只能苦苦追趕,豔羨之情,盡在眉宇之中。可是後來再看到的譚穎倫卻已成了生角,關鍵在於他沒有通過青春期的變聲考驗,套句戲班子的老話就是:「祖師爺沒能賞飯吃。」

  梅蘭芳小時學戲,四句老腔,教了多時,百般不得門道,啟蒙老師不禁長歎:「沒辦法,祖師爺沒給你飯吃。」但是終究是老師看走了眼,梅蘭芳慢慢從小圓臉長成了瓜子臉,手眼身法步都有精進,再也不是「言不出眾,貌不驚人」的小混混。祖師爺賞飯,前途大亮,祖師爺不賞飯,卻也不改其志,反而形成了《乾旦路》最無情也最犀利的人文觀察點。

  王侯偉和譚穎倫的共同特質是:知道粵劇之美,知道旦角迷人,願意一輩子奉獻。但是女腔再唱不上去的譚穎倫,被迫放棄最愛,從生角戲重新學起,戲路的更迭,非他所願,卻不能不從,潛藏背後的經濟與人生壓力,正是當代戲子最沉重的生命壓力。

  因為,童年的譚穎倫,從唱腔到身段,在在有神,不但他樂在其中,別人亦覺得他是奇葩。只不過,外人對童年的包容程度遠勝成人,一旦唱腔搆不上去,必定換來噓聲,一旦長相圓滾,扮相粗壯,不符旦角身形,亦難討喜,身材略嫌矮胖的譚穎倫改學生角,毋寧也是一著「生」路了。

  時間與親情的流變,另外提供了《乾旦路》生命滄桑的著力點。《乾旦路》有一大段戲是2004年王譚兩人初識時的記錄,學戲之初,譚穎倫的祖父含笑打氣,父親更是一路相伴隨,那是一個得到家族背書的戲曲人生(譚穎倫明明都生病了還不肯缺課的那場戲,是父子癡情的動人紀錄)。

  可是變聲後的譚穎倫只剩孤單一人,早上上課,下午就得請假,直扮戲班上戲,總是行色匆匆,心事重重。一方面是他必須務實地爭取演出機會,演中學,學中演,才不會遭人排擠,另一方面,戲班的打賞花紅,也是他很重要的經濟支柱。家人的「失蹤」,加上「缺課」太多,畢不了業的隱憂,都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肩上,乾旦路未必難於上青天,卻在他身上留下鮮明的烙痕。

  《乾旦路》的主線落在王侯偉身上,他得到一代名伶紅線女的親炙點撥,可說是千金難買的寶貴畫面,不但紅線女的風華得以保存,朱唇輕啟,就有拔尖力道的唱腔演繹,更是清楚判定了王侯偉還嫌青嫩的技藝級別。雖然,王侯偉自備錄音機,可以提點音調及音準的「用心」,充份說明了他是一位有備而來,懂得如何藉用科技來幫襯自己的「有心」人,但是透過他在中學生粵曲大賽得獎的表演,似乎很難鑑定他的功力門檻,唯有透過大師的「點化」,才知山有多高,路有多長。

  身材纖細的王侯偉確實比譚穎論更具旦角發展空間,看著她從拍腮红、定妆、塗胭脂、畫眉鈎唇、貼片子到梳頭,逐步變妝的過程,看似有模有樣,確有魅勁神采,卻少了豔冠群芳的能量,加上又是半路起家的新手,與戲班子的關係若即若離,未能真能成為一方之角。

  但是,《乾旦路》的趣味就在於王侯偉的舞台不是局限於傳統舞台,他已在曲牌中翻來覆去,成了滾瓜爛熟的好手,深諳曲藝之妙,就算自己的詮釋不像名家那般到位,但是做為一位解說者,串場者,卻又遊刃有餘,因此,他找得到夠養活自己,又能兼顧興趣的法子,讓自己能沾邊,不必黯然退場。

  同樣地,王侯偉的生命抉擇得不到家庭的支援,月入不多,還要奉養母親,還要忍受冷嘲;就算進得學堂傳授曲藝,也得容忍無心學習,全靠廝打磨牙消磨時光的學子;費盡心力送學生得獎時,也只能呆坐後樓,默默祝福......但是《乾旦路》同樣記錄著,他每一回拿起麥克風就眼神來電,就口沫橫飛......這樣的孩子,是心底有多大的熱情在支撐他?

  不過,不論是乾旦或坤生,都是戲曲世界中迷人的性別顛倒,學藝專精,原本可以無涉性別,但要變裝易性,人生揣摩註定要比同儕多了幾許艱難,一貫男裝的王譚兩人,究竟如何跨越性別障礙?對他們的感情人生又有啥困擾?《乾旦路》全然不曾碰觸(不知是否刻意的切割),就讓藝術回歸藝術,讓粵曲回歸粵曲吧,但是活生生的乾旦人生,少了一個觀察面向,殊為可惜。

  《乾旦路》選用了知名粵劇《帝女花》的樂音貫穿全片,大明皇朝的末日,一如走進斜陽的戲曲世界,然而一路走得跌撞的王侯偉與譚穎倫卻全然不悔自己的選擇,「香夭」一曲所唱的「地老天荒,情鳳永配癡凰,願與夫婿共拜相交,杯舉案」,或許唱出了他們的獻身決志了。

  《乾旦路》影评(四):乾旦路

  慶幸自己能抽空看這一部有意義的電影

  看前其實以為這電影會頗悶

  但它就是出乎意料的好

  這電影說夢想說人生

  夢想談起來就是美麗的,卻難以捉摸

  兩個少年追逐同一個夢,以男兒身在舞台上演活女角

  一個沒有父母支持、沒有名氣,卻能以推廣粵劇、演旦角為終生職業

  另一個得到父母支持、有名氣,卻要抵上自己的學業、休息時間和早歷職場的險惡

  兩者同樣得到對方所欠缺的,實則在乾旦路上又不比對方走得輕鬆

  只是兩人「不瘋魔不成活」,醉心於夢想的途上拼搏

  看到現時十七歲的穎倫常常凌晨四點進睡,六點起床上課,那個疲憊的樣子都盡是心痛

  身疲憊,我想他的心更勞累

  從前的那個他天真爛漫,對乾旦路滿懷希冀

  長大了,因著變聲的問題而夢碎

  又要面對學業的壓力和職場的爾虞我詐

  他的心底給磨蝕了多少?

  一次訪談中他說到這種辛酸又不被家人理解,眼角泛起的淚光又帶著多少唏噓和絕望?

  電影以外,我也被觀眾感動

  終於有一場電影,觀眾不是完場便即離去

  而是看畢製作單位的名單,又為這部電影鼓掌才離開

  看一部電影,能被戲中人打動,又給予回響,這種溝通很是動人的

  《乾旦路》影评(五):(轉載) 不為觀眾而拍 乾旦辛酸淚/導演專訪

  蘋果日報副刊 / 2012-11-06 / 記者周燕

  紀錄片《乾旦路》講兩個男孩在追逐花旦路上的跌跌碰碰,戲曲裏的男扮女現象,早就成為文化研究題目。俗人一看乾旦妝容,腦袋自會浮起一個問題:「好端端一個男兒身,為何走去扮女人?」

  一堅持一放棄的對比

  為何走去扮女人?面對這問題,導演卓翔一番納悶,坦白告訴俗人:「這電影我不是拍給觀眾看的,我是拍給他們本人、認識他們的人或者一些認識他們卻不太了解他們的人看的。」那一般觀眾呢?導演還是說:「或者最後你發覺這問題並不重要。」

  《乾旦路》主角是三十歲的王侯偉及十七歲的譚穎倫,兩人自小醉心粵劇,一心一意當花旦,無奈粵劇不同京劇,沒有男人演花旦的傳統,不為主流劇團所接受。王侯偉至此堅持下來,邊推廣粵劇邊爭取演花旦的機會,即使路不易走,還是欣然走下去;譚穎倫踏入青春期,聲線變了,只可轉唱生角,在學業與興趣、現實與理想之間拉鋸,老掉一顆少年心。女扮男,做坤生,沒有人質疑,相反男扮女,做乾旦,就會覺得奇怪,這是紀錄片命題所在?「我不是想探討一個男人為甚麼想做女人,我有興趣的是,為甚麼一個人在如此一個社會,面對這麼多壓力,他仍堅持做下去。我拍攝電影時抱着兩個問號,一是為甚麼王侯偉至親的媽媽如此反對他扮女人,但他仍可做下去;二是為甚麼小時候的譚穎倫如此想做花旦,他卻能夠斷然放棄。」

  電影一開始,配樂是用鋼琴彈出的《帝女花之香夭》,畫面是王、譚在後台化妝,清脆琴音聽起來竟有點淒酸。卓翔選乾旦做拍攝題材,因為一直對中國戲曲有興趣,想為戲曲演員留痕,乾旦如此小眾,他更感興趣,不為獵奇,而是猜疑為何困難重重仍有人昂然踏步。王侯偉在電影中談及媽媽對他扮花旦的反感,「台下觀眾像是看你在做猴子戲……樣子是男人,聲音卻女人,好惡心……」乾旦演出機會有限,也難找小生拍檔,但王侯偉仍是無怨無悔。

  片中有片的紀錄片

  《乾旦路》在2009年至2011年之間拍攝,追蹤兩個主角的生活,有趣是電影原型是王侯偉修讀香港演藝學院時拍攝的一份功課。話說2004年時,王侯偉以當時11歲的譚穎倫為拍攝對象,那時譚穎倫還是個小胖子,一聽到粵劇兩個字,圓圓雙目即時發亮,喜孜孜地說自己將來想當花旦,這十二分鐘的短片功課,造就了王譚二人成為好朋友。卓翔:「2009年,我完成《一封情書》這劇情短片,參加完『香港國際電影節新浪潮短片競賽』後,發覺自己沒有話再想說,作品跟香港Connection好弱,所以想到不如拍紀錄片,跟香港重新建立Connection。」他跟王侯偉是演藝同學,就想到不如拍一齣關於中國戲曲的紀錄片,紀錄片會加入王侯偉2004年拍下的功課短片。監制張艾嘉看過譚穎倫的故事,「她對這小朋友很感興趣,很想知他現在怎樣,但整套電影只得小朋友一個,內容不足夠,所以想到把王侯偉也拍進去,」卓翔:「雖然我一直知道他唱粵曲,但不了解他背後的故事,明白乾旦在粵劇圈中的處境後,我覺得他的故事很值得告訴人知,他跟譚穎倫可互相對照,讓內容立體一點。」

  紀錄片有這一組鏡頭──譚穎倫比賽扮《花田八喜》的妹仔春蘭,在唱:「今早我跟你在花田說的話一筆勾銷。」說到「一筆勾銷」時雙手一揚,台下即時掌聲熱烈,王侯偉問他這「一筆勾銷」的造手如何學來,他天真地說:「自己看影片學回來的。」鏡頭一轉,十七歲的譚穎倫臉上已經有對深深的黑眼圈,六年前的可愛活潑消失了,常常滿懷心事的樣子,奔波於學校與戲棚之間的疲累和長輩行家的嚴厲教訓,都令他透不過氣來。如果王侯偉的樂觀跟譚穎倫的沉重是對比,那十一歲與十七歲的譚穎倫本身又何嘗不是一個對比?這些十二分鐘以外的刪走部份,本來只是功課的拍攝花絮、Outtake、Side story,重組後卻成為《乾旦路》重要鏡頭,「這已不是純粹一個人的故事,而是兩個個體由最初是好朋友,一起研究如何做花旦,到後來再變成男女拍檔的故事。」《乾旦路》片中有片,多了一個層次。

  戲中有戲的悲情戲

  《乾旦路》是2012香港亞洲電影節電影,兩年間共拍了八十小時片段,片長七十二分鐘,「整個剪接、篩選過程可以說是翻來覆去。」紀錄片拍攝到一哭一鬧至情至性的一刻,就是精華所在?卓翔潑觀眾冷水,「我並不打算脫光受訪者的衣服,有些部份,我知道他們不想讓觀眾知,我拍了也會選擇不讓觀眾知;有些地方似乎可以再問再講深一點,我有拍到,但沒有給大家看。」他始終堅持《乾旦路》不是拍給觀眾看的,只想把電影獻給兩位受訪者及他們的親友,「如果目的是取悅觀眾,主角的家庭狀況、誰和誰不和等內容都要擺出來了。觀眾心態是窺探,想知更多,問到篤,想看他們哭,看他們真情流露,看他們如何說自己有多痛苦,我覺得沒有必要。不是把所有東西都拍出來就叫真實,也不是他讓我拍,我就要剪出來,不是這樣的,這不是拍紀錄片的人可以用的藉口,我要考慮紀錄片出街後,會否影響他與其他人的關係。」

  拍攝過程中,常常出現哭的場面,但看勻整套《乾旦路》,一滴眼淚也沒有,「有段時間,譚穎倫很累,因為他邊考試邊演戲,考完試就趕去表演。他很懊惱,在訪問中說過不想再做粵劇,我當時很難過。他有哭,有些導演可能覺得終於拍到這個哭的時刻了,但我寧願他沒有說過這番話,因為這番話實在太苦澀,他這麼喜歡這個興趣,竟然說放棄。」卓翔選擇剪走苦澀和眼淚,因為他不想觀眾消費受訪者,「也不想他們做觀眾時,再看到自己哭。」

  卓翔有他的執著:「奇斯洛夫斯基拍過很多紀錄片,去到某階段不再拍,因為他覺得拍攝紀錄片像在強姦受訪者,把他們的衣服統統脫去再讓人看,拍攝過程甚至出現很多Manipulation(操作),企圖令一些事情發生。我對他的話印象很深,常以此提醒自己。拍紀錄片一定要脫衣,逐層逐層剝,哪怕受訪者願意讓你剝,但呈現時,你一定要幫受訪者穿回一定的衣服,保護他。受訪者告訴你一些事情時,未必經過很多思考,我就要為他着想。」電影尾聲,王、譚踏上台板合唱《清宮恨鎖西湖情》,一個演珍妃,一個演光緒帝,「皇帝對於未來很懊惱,不知如何走下去,而妃子面對前路茫茫,卻鼓勵要繼續走下去。這段戲正正反映他們現實的處境。」《乾旦路》不但片中有片,還戲中有戲。

  http://hk.apple.nextmedia.com/supplement/culture/art/20121106/18058467

  《乾旦路》影评(六):《乾旦路》之行路難

  《乾旦路》是卓翔初次執導的紀錄片,紀錄兩位年青粵劇演員之路。雖說是初次執導,已見技巧圓熟,以訪談進入兩位演員之戲曲世界,也以旁觀的鏡頭鋪出可能連演員也不自知的心靈世界。片中人的自述與導演的取鏡形成對話,使兩位演員的粵劇之路更見立體。

  這紀錄片按拍攝時序來說,可以分成兩部份。第一部份攝於2004年,是《乾旦路》中主角之一王侯偉的作品,拍的則是《乾旦路》第二位主角譚穎倫。當年王侯偉就讀演藝,那部份的紀錄是課程中的功課。第二部份攝於2009-2011年,由卓翔主理,拍攝王侯偉和譚穎倫二人粵劇之路。

  譚穎倫那部份叫人想起張經緯的《音樂人生》(2009),同樣是兩個時空的對照,同樣是父子兩代之情,不同的是,一方是西方音樂藝術,一方是廣東粵劇技藝,一方是中產較上流的家庭,一方則是中下產的一般大眾家庭。《音樂人生》的KJ投射出天才的遺世獨立,但《乾旦路》中的譚穎倫則不同,他雖有天資,也有人和,甚得前輩賞識,但粵劇這表演藝術始終與彈奏鋼琴不同,其中涉及體制和傳承的問題,這些KJ都不需要面對,但譚穎倫則避免不了。

  譚穎倫受爺爺的影響,從小熱愛粵劇,也從小學習這門技藝。那時父子之情甚為緊密,就算兩父子病了,兒子堅持不缺那天的粵劇課,而父親也帶病的把兒子帶到上課場地。其他日常活動如看劇和演出,父子二人在鏡頭前形影不離。那是2004年王侯偉拍攝的部份。但到了卓翔的部份就明顯的看見父子疏離。譚穎倫一方面要兼顧學業,另一方面也要爭取晚上演出機會,一年缺席70多天的課。鏡頭前每每看見他精神不振的在車上或學校中念念有詞的背對白和唱詞,經常匆忙的趕往演出場地化妝準備上台表演。一方面他不想缺課以免影響升班,另一方面也不能缺演,因為他年資尚淺,缺演的話往後可能就沒有人找他再演。這也是粵劇體制對演員的要求:KJ因天才能靠比賽鯉躍龍門,但在粵劇界中,任你多有天份,路還是要一步踏一步的走出來,由生面孔到有觀眾緣到熟練到老倌。

  而在這歷程中,父親則只可以在旁看著兒子走自己的路。在其中一段訪談中,父親甚至透露出不認同兒子的口氣,聽出看著兒子要走自己的路時那份無奈;另一邊廂,兒子也在鏡頭前透露說,父親不會明白他的,因他以為粵劇是種興趣,無壓力之必要,卻不明白粵劇體制之沉重,因他不是劇行中人。戲中有一段交互剪接譚穎倫檢查行當和日常生活的片段,極能表明戲行中人的沉重:他一點一點的拉出屬於他的沉重廂子,就像他一步一步承擔/繼著粵劇這傳統。

  這片與《音樂人生》之不同在於在譚穎倫成演員之路和父子之情的糾結外,平行敘述另一年青粵劇演員王侯偉的路。若譚穎倫一方代表天才,那王侯偉一方則代表大眾;若譚穎倫一方代表粵劇表演這一塊,那王侯偉那方則代表著教育與推廣那一塊。在王侯偉接觸粵劇之始,他已經決定要當旦這一角。在戲曲中,男扮女相當旦的,名曰「乾旦」;在京劇中有梅蘭芳那些先行者,但在粵劇中卻沒有先例,是以觀眾並不太接受他的表演,而戲行內的花旦也覺得他是來「搶飯碗」的。因而他只可以在夾縫中前行,擔任戲曲表演的司儀,到學校當粵曲教師,在老人中心介絕推廣粵劇,卻在工餘時間堅持他的「乾旦路」。在這,「乾旦路」多了一層意義,既是王侯偉男扮女相之難,同時也指譚穎倫半讀半演的辛勞,既是譚穎倫在戲行中要承擔傳統的重量,也是王侯偉不得欣賞之哀傷。是以,乾旦,不只有男生扮女旦之義,此中多了「行路難」之鬱悶。至於王候偉對當乾旦的堅持,大可不必以「易服」(cross-dressing)的性別理論去解讀,片中也沒有強調他跨性別的表演,反而道出就算沒如譚穎倫般的有天氣和運氣,他仍然可以在舞台以外去實踐對粵劇之熱愛。

  電影中一前一後的兩幕很能表現出可能連王侯偉也不自知的一面。電影在敘述他乾旦路之難後,就剪入一次他在學校教學的情境:學生不專心,在教室內隨處走動,無心練習,甚至自行出入教室,王侯偉也只是無奈的叫學生加緊練習,當然沒有任何果效。但在片末,導演加入了王侯偉與一群小孩在排練室練習的情境,小孩認真練習,也在鏡頭前表現活潑,小孩與小孩之間則露出王侯偉歡快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不經意的,卻與先前學校教學之頹喪形成對照,看見他如何在教學中找到自己。電影中王侯偉道出他當乾旦之難,但另一邊廂則是他不經意流露出來對教育的熱誠和緊張,這說出之難和沒有說出之愉悅,形成更為立體的角色。同時,王侯偉從頹喪到歡快,也正好與譚穎倫從飛昇往下降形成對照:在台上不一定都亨通,在台下也不就是邊緣,甚至可以說,在台下的比在台上的更為重要,正是他們把整個粵劇界給支撐下去。

  若說對這片有甚麼挑剔的話,大概就是配樂那部份。《帝女花‧香夭》的簡約鋼琴版貫穿整部電影,予人刻板之感。一來以《香夭》曲段代表粵劇,這印象太刻板,可以選其他曲段以擴闊觀眾對粵曲之體會,二來整部電影都用《香夭》並無助帶出電影中二角生命的轉折。然而,片末用《香夭》卻用得恰到好處,那份傳統的重量,那份哀傷,正好反映出王侯偉和譚穎倫的「乾旦路」。

  原文刊於「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網頁。

  作者︰譚以諾

  《乾旦路》影评(七):(轉載) 孤身走我路?—記《乾旦路》 文/Sunice(台北)

  《乾旦路》是一部由張艾嘉監製,卓翔導演的紀錄片。乾旦是指男性來演出的花旦,透過兩名相差10來歲的主角,影片記錄了在兩個乾旦台前幕下的人生,以及各自所面對的問題。這部紀錄片有意思的地方,是本片中較年長的主角王侯偉,和現在這位卓導演曾是同學,數年前是王先拍了一部紀錄短片《乾旦路》,當時被拍攝的對象,則是今天這部紀錄片較年輕的主角譚穎倫。說王當初拍的那部短片和其自身經歷,是促成卓完成本片的機緣應不為過。

  今日的社會中,傳統戲曲的空間已經有限,而兩人走的角色,使得他們的演藝空間更受局限。在演出邀約中,女性的花旦總是比較受歡迎。男生當花旦,除了可能被女花旦嫌棄搶飯碗,也可能在找搭檔上面對困難。忘了是片中還是映後座談時有提到:『粵劇和京劇很不一樣的地方是肢體動作表現較多,有多少男人可以接受一個乾旦坐在他腿上(說不定還要撒嬌)?』或許可以歸咎於粵曲的發展史裡頭缺乏一個成功的乾旦。正如同影片拋出的問題『如果當年梅蘭芳唱的是粵曲,有一個成功的前輩,今天他們的路是不是仍然難走?』。

  我想,深層的問題恐怕不只是缺乏先例,而是社會中一種難以說明的對男性表現/模仿女性的恐懼心態,才會導致包括行內的人士到社會大眾對於乾旦無法想像與不願接納。只不過這種恐懼常常偽裝在一種厭惡的姿態底下。即便是4歲開始學唱戲演花旦,被前輩們認定是天才的譚小弟,在他逐漸成年之後,行內前輩也開始勸他改唱小生。

  兩個主角的家長對於主角從事粵曲也有著截然不同態度。譚家是大力支持,不只父親接送兒子去學戲,祖父和孫子搭檔一起上台比賽。而另一邊廂,王始終得不到母親的支持。王坦言當年會以譚做主角拍攝紀錄片,除了希望母親知道他在幹什麼,也是希望母親能夠看到別人的家庭是如何支持自己的小孩。可是好像那位媽媽好像還是沒有去看影片放映。王母的偏見,似乎也不只是認為藝術文化工作不夠正當穩定,也還包括她無法接受兒子的舉止『像女人』的那種恐懼心理。

  紀錄時間跨度有5-6年,影片結束之際,譚已經從一個眼中閃著光,興奮地對著鏡頭展示身段、介紹花旦行當的小孩,變成一個在學業和志趣之間兩頭燒,一臉疲倦對於還要不要繼續唱戲感到茫然的憂鬱小生。看著熒幕上的主角,(也許類比失當但)不禁想起小說裡那個被削去胼指的小程蝶衣。如果譚是繼續唱花旦,他會比較快樂一些?或者更加不快樂?弔詭的是,也正因為譚放棄了旦角轉唱生角,反而讓熟識已久這兩個人能夠搭檔同台。就像王說的,阿倫(即譚)因為很熟,他跟王搭檔起來沒有心理障礙。

  觀賞《乾旦路》,是在2011Cnex影展的最後一天的最晚一場,是由策展人蔣顯斌親自主持了這場也算是閉幕片的映後座談。主角之一的王出席了這場放映,並做了一些補充說明。雖然演出機會較少,但他目前從事推廣粵曲的文化工作,繼續著他對粵曲的熱情。在觀眾的邀請下,王在現場用子喉清唱了一段戲曲。好棒!但重點是,你會看到他的眼中仍有光,是對這門藝術有愛的光。他表示即便現在母親仍不支持,但已經不在乎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配樂。是很單純地用鋼琴單音敲出許多人耳熟能詳的帝女花《香夭》的那段。簡單而熟悉的旋律,帶著一絲哀戚的情緒很容易抓住聽眾的耳朵,我很喜歡。

  半個題外話,這部紀錄片讓我想起《大紅袍》,這是配合何韻詩的small matters影像計畫,由麥婉欣編導,向粵劇演員致敬的短片。這部片邀得粵劇名伶謝雪心主演,劇情主要圍繞在粵曲名旦與女兒的矛盾心結:做母親的希望女兒繼承衣缽,寄予厚望但卻有中國式父母那種不擅長稱讚又怕人說自己偏心以致對自己小孩最岢的毛病;做女兒的既希望得到母親認同,但心底又有一絲叛逆想要擺脫甚至超越母親高大的身影。導演以她一貫的細膩,在鋪陳母女之間糾結曖昧,既羨又愛又忌的情結之際,也將粵劇藝人在後台付出的汗水和努力的過程呈現給觀眾。

  該片還有個有趣之處,當女兒的似乎是天生就不適合唱花旦,無論怎麼努力就是無法把花旦唱好,但是她又不願就此放棄粵曲(或者不想讓母親失望,或者想要超越母親),於是後來改唱了刀馬旦,也得到了母親的認同。這倒是也帶出某種『戲如人生』的哲學:有的時候不是人選角色,是角色選人。個人特質與生俱來,本就不應該強行扭曲改變。天生適合唱旦角的男生,天生不適合唱花旦的女生,都是天生,都應珍惜。

  《乾旦路》與《大紅袍》一實一虛,是我目前與粵劇藝術最近的距離。透過這兩部影片,看見了對傳統藝術熱愛,那種義無反顧的現身精神。堅持自己的理念想法,走一條少人行的路不容易,需要很多的毅力、努力和勇氣。這條路上雖然人少,大家都是孤身上路,但是知道有人一起孤單,好像,就不會這麽孤單了。

  原文轉載於http://r95125003.blog.ntu.edu.tw/2012/02/28/on-docu-my-way-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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