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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两岁》经典观后感10篇

2018-09-15 01:13:01 作者: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我两岁》经典观后感10篇

  《我两岁》是一部由市川昆执导,山本富士子 / 船越英二 / 鈴木博雄主演的一部喜剧 / 剧情类型电影,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观众观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我两岁》观后感(一):记忆模糊的两岁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小学吧?在市建电影院看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现在想来大概是叙事方式比较特殊。倒是跟着的另一场电影有些印象《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20年前回到小城,市建电影院已经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洗浴中心

  《我两岁》观后感(二):很想很想看的电影

  应该也是小学时候看到吧

  片子应该是给我很深的感受,因为至今记得自己坐在电影院里感觉

  奶奶看着电视,看到有人交通事故吧,死去了,奶奶说,日本人就是太多了,好像是下午还是什么时候,奶奶就安静的趴在桌子上仙逝了。

  其实记得的就是两岁的我的眼睛在看这个世界

  非常非常想看的片子啊!

  《我两岁》观后感(三):沁甜她爸乱弹 之 光影阑珊 第三弹 我两岁 私は二歳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xNjE0MDc3Ng==&mid=406163433&idx=1&sn=b23b7063c7544970bcb8fe673b313768#rd

  电影开篇用的是米勒的作品-——第一步,这幅画用得真好,看着这画,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我的宝贝女儿开始蹒跚学步的情形,看到前面的爸爸,她满脸都是灿烂的笑,手努力向前挥舞着,小嘴巴喊着语音不清的爸爸,爸爸,不顾一切酿酿跄跄的倒到我怀里,真是可爱至极,和这画描绘一模一样,只有当了父母才能体会到这幅画的妙,用在这部电影的开头,也真是大导演精妙

  《我两岁》观后感(四):他57岁,我26岁

  自己还没有孩子,所以对于电影里精巧的插入各种育儿知识心得并没有很在意

  倒是觉得有两个桥段有趣

  第一个是妈妈对爸爸说:看,孩子睡姿和你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很生活化的场景,无数次听到身边人描述孩子和父亲相像绘声绘色……提和母亲像的少一些

  生物本能就是延续族群繁衍后代……不过肉是雌性身上掉下来的,她们有保护幼崽的天性…而雄性,后代对于他们更像一种挑战而不是延续…就像朝代更迭…等幼崽稍大,就赶出领地以绝后患

  人类父母需要抚养孩子很久,最早巩固父子关系行为大概就是说:看,孩子的嘴/眼/鼻/随便什么和爸爸多像啊……无论是不是真的相像……傻爸爸总是会露出最温柔表情接受

  语言操纵,母系的胜利……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我,感觉好凉薄

  第二个点在爸爸妈询问宝宝记不记得出生前的地方,当然不是指子宫那么具象化

  是不是漂亮?是不是有鲜花?是不是很黑?有没有神大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对啊,如果我们记得出生前的样子,是不是就不会惧怕死亡了?生死圆圈终于衔接上了,很圆满编剧是这个意思吗?

  然并卵,谁告诉你生前一定和死后在一起…

  我的大脑像一桶浆糊

  好好看教育片吧你,快把电影推荐给我侄子的爸妈去 = =

  《我两岁》观后感(五):《我两岁》电影剧本

  《我两岁》电影剧本

  原著/松田道雄

  改编/和田夏十

  导演/市川崑

  译/李正伦、李华

  影片作者的话:

  这部影片可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如果没有孩子的人看它,他们会想:我们也想要个孩子啊;如果有了孩子的人看它,他们会有所反省:孩子的一切问题非得再稍微认真对待不可了;如果孩子们看了它,他们会想到:原来自己的父母竟是那么千辛万苦养育自己的,从而感谢他们双亲。—一作者就是满怀着这样的朴素愿望而编导的。

  不论生存是否有价值,但是人类为了生存而正在竭尽全力。生存理应远比死亡更难,更加愉悦

  1.画面呈柔嫩的肤色,闪烁着白光似的斑点,绿的、红的、有时也夹杂着黑色的斑点,闪闪烁烁,时增时减。寂静中夹杂着远处海潮喧嚣一般的声音,断断续续时长时短地夹杂着象栗子爆壳的声音。

  我(小川太郎)的画外音:

  ——我生下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那影子不住地闪动。等我能分辨刺眼太阳光啦,随风摇摆的树叶啦,吊在天花板上的红色玩具啦,有黑眼睛的人们面孔啦,护士的白衣服啦,那是过了好长时间以后的事了。我觉得自己好象漂浮在发着轻轻响声的逝去的风中。当别的声音常常象大波浪一般逼近我的时候,我就不安地晃动着手和脚。这样,我才感觉到自己的体重。我高兴极了,就拚命晃动着手和脚。我冷了和肚子饿了的时候,心里难过透啦。

  当我知道就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分外感到悲伤……

  初生婴儿那种特有的哭声盖过了整个画面。

  2.一个女人(小川千代,27岁)正低头看着躺在婴儿床里的太郎,她正在和太郎搭话呢。(人们难道还会有比与幼小的爱儿交谈的时候,表现出那美好亲切心灵的面孔更美的么?)

  千代:笑了……我的孩子笑了……妈妈来了你高兴了吧……笑笑吧……笑了……再给妈笑一笑……爸爸回来我就告诉他,我就说小太笑了……看见妈妈笑了……

  千代笑逐颜开,轻轻地握住太郎的小拳头

  我的画外音:我拚命地练习活动浑身的筋内,正好这时脸上的肌肉只是稍微抽搐了一下,把这个抽搐随心所欲地断定是我笑了并为此而高兴的人,就是我的妈妈。生下来才十几天的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妈妈,以为只是悬在空中的,突然出现而看起来舒服的轻轻摇晃的影子。

  3.太郎屁股上用尿布垫得鼓鼓的,两脚左右叉开,就象螃蟹似的歪歪斜斜一步一步地走着。一个男人(小川五郎,32岁)弯着腰双手伸向太郎两边,微笑着十分认真地大声招呼

  五郎:真了不起小家伙!加油,哎,再走一步。好,好,(出画面)哎,快来看哪,小太会走啦!怎么?不行了吗?加油嘛!男孩子嘛!

  咚地一下太郎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了。

  我的画外音:这个急性子人大概就是我的爸爸。我这是第一次自己走路。两脚晃晃悠悠的。我是人哪!虽然我不明白什么男孩子不男孩子的,反正我是人。别的动物第一次还走不了这么远呢。

  4.混凝土楼梯

  太郎用双手和双脚,就象爬似地一蹬—蹬地往上爬。

  5.门

  从半开着的门里露出千代的脸来。她东张西望地环顾一下四周,接着就看了看上边,啊地一声张嘴即将喊出声来,连忙双手捂住。

  6.水泥楼梯

  太郎已经爬了多一半了。

  7.门前

  千代屏住呼吸抬头望着。双手从嘴角处挪开。

  她的手指直哆嗦。

  8.水泥楼梯

  千代悄悄地来到楼梯下面。

  太郎一边喊着“呃,呃”一边继续住上爬。

  千代脱掉拖鞋。光着脚上了楼梯,她的嘴唇就象贫血似的刷白。她悄悄地悄悄地接近太郎的背后,冷不防全身趴在孩子身上似地一把抱住了太郎。太郎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千代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摇摇晃晃地下了楼梯。

  9.门前

  千代死死地抱住一边哭喊一边手脚不停地乱扑腾的太郎,丧魂失魄地靠在门上,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扑簌簌地滚下来。

  对面那扇门猛地打开了,一个女人邻居女主人,35岁左右)跑了出来。

  从外边路过的洗衣店的老板(40岁左右)也跑进来。

  邻居女主人:怎么啦!(跑到千代跟前)

  千代只顾流泪,说不出话来。

  邻居女主人:我问你怎么啦!你先把小太松开嘛!抱得那么紧,会把他憋死的呀!看这孩子(说着硬拽开千代的手,抱过太郎),你看!脸通红,汗都湿透了。

  千代:(从白罩衫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脸)我看他睡午觉了,就在里屋收拾东西。等想起该看他醒没醒就发现他不在了,原来在这楼梯上呢。我想,一出声他可能吓一跳掉下来,所以我就连口大气也不敢出,悄悄地上去,这才把他抓住。啊,吓死我了!(难过地摊了擦眼泪,擤了擤鼻涕

  洗衣店的老板:要是从这样的楼梯掉下来,一下子就完了。我觉得日本孩子还是应该住日本式的木造屋子好。公营集体住宅不是养育孩子的地方啊。

  邻居女主人:(瞪了洗衣店的老板)啊呀,听说你的铺子还多亏公营集体住宅区才维持下来了呢。

  洗衣店的老板气呼呼地走开。

  邻居女主人:(把停止哭泣的太郎交给千代)想不到这么沉。这以后可就更麻烦不得了啦。夫人,从会走到上幼儿园,这段是最费事的时候了,我的孩子们就是这样。一会儿也不能离人哪。我们家我就做了个栅栏

  千代:栅栏?

  邻居女主人:就在进门的地方。

  10.××公营集体住宅区,小川五郎的家

  入口的门开着,五郎正在那门前干活。

  太郎站在圈床当中,从里面看着他爸爸干活。

  五郎正用不好使的锯嘎吱嘎吱地锯木板,可怎么也锯不好。

  太郎:爸爸,撒尿。

  五郎:瞎说,不是刚才撤过了吗。快给我睡午觉。褥子被都给你铺好了。

  五郎停下手里的活儿,到里边来,圈床里铺着小孩用的褥子,他不由分说把太郎放躺下,并把玩具小狗熊和掉了一只耳朵的布玩具兔子摆在他的枕头边,“睡觉觉,睡觉觉”,他轻轻拍拍太郎的后背,就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干起活来。他忽然抬头一看,太郎在圈床里又站起来了。

  五郎:(生气地叫起来)不是让你睡么,不懂吗?

  “我回来啦。”

  千代:站在五郎的身后。

  五郎:(抬头看着千代)这家伙,怎么也不睡。

  千代:美容院真热,人多极了。干了好半天了吧。小太,能老老实实和爸爸看家,真了不起。

  千代往里间屋走去,五郎也眼着进去。

  五郎:稍微往这边儿转一转。

  千代:(回过头来,摸着头发卷到上边的脖颈)不好看吧?

  五郎:好,真漂亮。应该常去一去美容院,收拾得漂亮一些才对。生小太之前,我们俩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出去。快点收拾一下去看电影吧。

  千代:小太没撒尿吧。

  五郎:刚才让他撒了。

  太郎:撒尿。

  千代:(边往厨房走边说)他知道,一喊撒尿,大人就会赶忙过来照料他,他是想从圈床里出来。啊,午饭剩下这么多不行啊,得让他吃光了。

  一只带花纹十分好看的托盘里的饭菜,孩子有一多半没有吃。

  五郎:(跟进来)怎么说他也不吃。

  千代:热情不够呀。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吃了,这样他才能长个儿,当老子的这种感情还不够哇。

  五郎:别开玩笑了。我这不是为了小太弄得满身大汗地给他做栅栏?

  千代:我给小太喂饭每次要花一个小时呢,准备饭食三十分钟,合计起来一天要四个半小时用在孩子吃饭上。你在公司上班,实际干活才四个小时吧。其余的时间就是吸烟、闲聊聊、打棒球……

  五郎:对象不同嘛。你对小太就不用鞠躬,而我的对象是不鞠躬就不行。虽说都是劳动,可劳动的性质却不一样啊。

  嘎哒一声,门口响了一下。两个人回头吓了一跳。

  太郎用榔头敲水泥地呢。

  二人飞跑到太郎跟前。

  千代:(把梆头抢过来,马上查看太郎的手和脚)没碰着哪儿。

  五郎:他能想尽办法出来!

  系圈床的带子松开了一角

  五郎:是因为用带子拴的缘故嘛。我不是早就说该用螺丝拧紧么?

  千代:他会动脑筋,能解开了。

  五郎:用钉子钉死吧。

  千代:可那就不能折叠起来了,即使能够折叠,屋子也显得窄呢。

  五郎:真拿他没办法。喂,你这家伙别淘气啦。

  千代:最近的确变坏了。

  我的画外音:把螺丝拧松,解开带子,是很难办的,可是我都会了。为什么不认真地表扬我呢。我老找他们的碴儿,大人多喒儿都是不幸的。

  (划)

  五郎正拿着做好的栅栏往门上安装。

  太郎坐在栅栏里边瞧着。

  五郎:小太,试试看。(他隔着栅栏把太郎拉过来,让太郎抓住栅栏,栅栏顶端和太郎头顶平齐)正好,这下子你可就出不来了。

  我的画外音:我真想快点长大呀。

  太郎的幻想——

  太郎的个子依然是现在这样,可是他却象猴子似的,敏捷地攀住栅栏立柱,轻松地越过栅栏到了外边——

  太郎笑了。

  五郎隔着栅栏面对面地看着太郎也笑了。

  五郎:怎么样,爸爸的手艺高明吧。你大为感动了吧?你真伟大了解我,了解我的人就伟大。不了解我的科长才是个浑蛋。

  11.32岁的爸爸和一岁零十个月的孩子,和睦手拉手向公营集体住宅区里的儿童公园走去。

  太阳快落山了,夏天的傍晚,凉爽的风阵阵吹来。在公园里玩耍的孩子们喊叫声,吱嘎吱嘎作响的秋千声越来越近了。

  在公园的入口处,父子俩碰上了一个带着狗散步的男人

  太郎:汪、汪(他是在招呼狗)。

  五郎:汪汪也散步来啦。

  太郎把手伸给狗。

  狗摇着尾巴走过来。

  狗伸出舌头舔太郎的手,忽然汪地一声叫,它那大嘴咬着了太郎的小手。

  太郎哇地一声哭了。

  12.夜

  象枫叶似的伸开的五根手指。缠着绷带的食指一阵阵仿佛痉挛似地动弹。

  千代和五郎呆在酣睡的太郎枕边。

  千代:挨咬的地方大概疼了吧?

  五郎:一不要紧的吧!

  千代:医生不是说没什么关系吗。食指上有狗咬的两个牙印,只渗出一点儿血,给抹了红药水了。

  五郎:大夫说,如果狗没有狂犬病的话,这点儿伤不管它也能好,调查狗是先决问题,所以找狗的主人找了好久。他说,预防针倒打过了。不过为防万一,我让他把狗带去请兽医看了,结果是情况正常。

  千代:本来,挨了咬之后就该把对方情况弄清楚,省得连人也不知道住哪儿,还得花工夫去查找。

  五郎:因为对方再三再四地道歉,而且也没有大不了的伤,你说,那时候怎么能象警察似地把对方样样都打听清楚?

  千代:要是我,我就问!

  五郎:本来我就讨厌养狗的人。不爱人的人才爱狗呢!

  千代:我小时候,就一直和狗在一起呢。我妈常说,把孩子和小狗一起养特别好。说是这样就等于给了孩子爱情的对象。

  五郎:光有我们的爱情还不够吗?

  千代:这个星期天带孩子去动物园吧。他一定高兴。

  13.动物园

  画面上,长颈鹿的脖子连接着鸵鸟的脚,大象的鼻子连接着狮子的脸,河马的头接着斑马的躯干,丹顶鹤的脚成了大象的腿,刺猬长着火鸡的头(小孩子恐怕就是这样看动物吧)等等。一个个奇态的画面使人眼花缭乱地映过去。音乐暗示公园内的游人拥挤,音乐达到高潮时,换成很多孩子震耳欲聋的哭声。孩子们汗、泪一块儿流地哭着。其中也有太郎。(因为孩子们都穿着盛装,所以看得出这里是公园里的走失儿童收容所)

  五郎和千代在园内的人群中慌慌张张地走着。他们是在寻找太郎。远远地就听到了喇叭广播的通知——

  “哪位寻找大约三岁大小穿着红、白色细格连衣裙的女孩,请到园内办事处走失儿童组来……”

  摄影机对着园内办事处走失儿童组的每个孩子。哭声之外,还能听到几个孩子们的诉说。

  孩子A:我可不是迷路的孩子呢,我爸爸才不知道迷到哪儿去了呢。

  孩子B:把自己孩子都丢了的爹妈实在够戗极了,准是脑袋不行。

  孩子C:说不定就把我扔了呢。好哇!说什么也不再回那个家了。

  孩子D:再招呼一遍我妈吧,我是头一个来这儿的。

  孩子E:嗓子都干了,请给点茶喝吧。

  孩子F:吵死啦,净哭,要论哭,我哭的声音最大。

  来领孩子的父母和办事员们。(这个场面由于摄影机是以孩子们的视线为基点,因而画面上只能表现大人们的手、脚、语声和蹲下时的面孔。)

  办事人员A:您是这个孩子的妈妈吗?

  一位母亲:是,真对不起。

  一位父亲:这些都是迷路的孩子吗?真多啊!

  办事人员H:是啊。如果象府上的孩子那样给他们挂上名牌,我们也就省事了。当然,不让孩子们迷路是最好不过了。

  千代和五郎进来。

  千代:小太在那儿呢!

  五郎和千代一人拉着太郎的一只手在园内走着。

  五郎:孩子并不是我去厕所的工夫丢了的。

  千代:……

  五郎:太笨啦。

  千代:……

  五郎:你也算是个母亲!简直够戗!好象根本就不象你。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最精明的呢!

  千代:(突然停步)让我回去。

  五郎:回去?!

  千代:反正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低能的、没有资格当母亲的女人。那就让我回我的老家。

  五郎:你说什么哪?真浑,丢人哪,人家看见多不好?哎,我认错,请原谅!(低头行礼)

  太郎:这?这?(看着一边,性急地说)

  千代和五郎都朝他看的方向望去。

  猴山上跑来跑去的猴子。

  五郎:是猴子呀。

  太郎:那是什么?

  千代:是猴子啊。

  太郎一手拉着千代一手拉着五郎走到猴山那儿,站在栅栏跟前,入迷地注视着敏捷跑动的猴子。

  五郎:特意带他来动物园,可是这家伙有反应的只是猴子啊。

  千代:(似乎颇有所感)到底还是因为猴子最象人的缘故嘛。

  两只猴子扭在一块儿打起架来。

  太郎呀、呀地叫起来,高兴得象跳舞似地直跺脚。

  五郎和千代相互看了一眼苦笑了笑。

  五郎:带他上动物园来还早一点,因为小太是从画册上认识大象的,也就是这么大吧(说着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做个匣圈)。可实际东西太大,所以他就不容易辨别了。前几天他被狗咬了,那是因为和自己一样大小,就认作朋友把手伸过去了,一定是这样。

  千代:可是狗后腿一站起来,那就高多了。

  五郎:他还不懂这些呢,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14.千代一边看看被子里的太郎,一边和邻居女主人说话。

  千代:不发烧了。倒是低了一点儿,三十六度二。

  邻居女主人:可是这种情况可不能大意啊。

  千代:真让人操心,简直没办法。从早晨起来就不爱吃东西,我就觉得奇怪,结果,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既不发烧,可就是这么昏昏沉沉地睡。

  邻居女主人:也许是流行痢疾。

  千代:真的!

  邻居女主人:昨天你们去什么地方了?是不是让他吃什么坏了的东西啦?

  千代:去动物园了,可是除了从家拿的东西之外没让他吃别的什么呀。

  邻居女主人:负责大夫住哪儿?打个电话吧。

  千代:住宅医办事处的诊疗所。

  邻居女主人跑出去了。

  15.年轻的大夫和千代坐在太郎的枕旁

  年轻的大夫:流行性痢疾有时一开始也不发烧,也不泻肚,不过,先发烧还是较普遍的。既然大便也并没什么异状,那恐怕是自体中毒吧。

  千代:中毒!

  年轻的大夫:说是中毒只是个名称,实际是孩子的神经衰弱。神经质的孩子容易闹这种病。独生子啦,家里有老人过分溺爱啦,这样的孩子一遇什么变化就格外兴奋,然后就引起这种病。

  千代:大夫,得了自体中毒,不会死吧?

  年轻的大夫:不会死。一般是从两岁起才得这种病,男孩子也许多一些。我从三岁直到上小学为止,隔一个月就闹一次。

  的确是位神经质的年轻的大夫,他笑着谈了他自己的事。

  16.五郎回家

  千代跑出来迎他。

  五郎:小太怎么样?

  五郎和千代来到太郎枕边。

  太郎从被窝中坐起来,正看<桃太郎》(注1)画册。

  五郎:不要惊动孩子。看上去还挺精神吧?

  千代:只是刚才有点精神了。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完全不能动了。我一个人实在真担心哪。

  五郎:(抱起太郎)好啦,恢复过来了。

  千代:得让他安静,不然又吐啦。

  五郎赶忙把太郎放回被子上。

  17.黑暗中,太郎坐在被子上哭

  五郎和千代睡在太郎两侧的被子里,吃了一惊坐起来。五郎拧亮座灯。

  千代:要撒尿?小太。

  五郎:刚才不是让他撒了吗?

  千代:是啊。

  五郎:象这么老是起来躺下地折腾啊,我脑袋都迷迷糊糊了。

  千代:是不是被上有什么东西?蚂蚁啦,蜜蜂啦。

  五郎:蜜蜂?!

  两个人从两边急忙掀看太郎的被子,几乎碰了头。他们把被子、枕头都翻过来,彻底检查起来。

  太郎被放在草席上,这时停止了哭泣,看着他俩。

  千代这回是粗暴地抱过太郎,给他脱睡衣。太郎就好象搔了他的胳肢窝似地笑起来。

  千代:我没和你闲着玩呀。快脱!(脱掉睡衣翻过来细心地检查里边)什么也没有哇!

  五郎:(把被褥照旧铺好)我这儿也没有。

  千代给太郎穿上睡衣,让他躺下,盖上被子。

  五郎关掉电灯。

  五郎和千代各自钻进各自的被窝。

  太郎立刻又哭起来。

  五郎:(躺着不动)先甭管他。

  太郎继续哭。

  千代:吵得四邻不安。(慢慢腾腾地起来)

  五郎也起来,拧亮座灯。

  两个人都呆呆地看着哭声不止的太郎。

  五郎:是不是肚子饿了,给他点儿吃的嘛。

  千代:晚上喝了点粗茶,吃了一块软糖呢,这才好容易不吐了。

  五郎:大夫不是说过么?他要想吃就让他吃好了。

  千代:可那个医生是代诊医生。只是个实习大夫。

  五郎:要是不相信大夫说的话,那么当初就不要让他看哪!给他点儿牛奶喝吧。

  千代:你也过于相信大夫说的,也不考虑考虑。(顶了他一句就站起来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点。想了想,又倒了一些,加到杯子的三分之一,便回到太郎跟前)慢慢喝吧。

  太郎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完了。

  五郎:你看。牛奶最有营养了。让孩子多喝点才好呢。西洋人那么大的个儿,也就是因为小时候喝的奶多。一天能喝五、六瓶奶呢。

  千代:等你的工资跟西洋人一样,我也让他那么喝。

  五郎:(对太郎)好啦,睡吧,睡吧。好好睡,长个大个儿。

  千代和五郎也躺下了。

  太郎哇地一声又哭起来。

  两个人愁眉苦脸。

  我的画外音:我没有觉。我虽然病了,可现在正在恢复,精神头儿十足。白天睡了一天,所以这会儿一点儿也不睏。我就想玩。碰上连这个都不懂的爹妈,可是倒霉。

  18.太郎和五郎坐在五郎的被子上玩儿玩具

  五郎:(打个哈欠对千代)哎,孩子扔给我你睡大觉,真滑头啊。

  千代面朝里躺着,嘟哝了几句好象是回答他什么。

  太郎高兴地玩儿着的玩具,是一个不倒翁坐在五个炸面圈型的圆板上,用木槌横着敲飞了圆板,不倒翁就一层一层地下来。

  太郎手里的木槌,凑巧打掉了圆板。

  五郎:嗨!真棒啊。嗯,不倒翁吓了一跳扑通一下掉下来了。这个不倒翁就象我们科长。(从太郎手里拿过木槌,接连不断地把圆板打出去)打掉他,打掉他。

  19.下雨天的早晨

  五郎由于睡眠不足眼皮有些肿胀,他把身子缩在伞下,出门走上住宅区的路。

  千代抱着太郎站在门前目送着他。

  黑色的伞和黑糊糊的五郎的背影,在雾茫茫的细雨中渐渐远去,模模糊糊地消失了。

  我的画外音:爸爸睏哪睏哪说了几句就出门走了。雨下得真讨厌。他每天都到哪儿去呢?他的工作要是象妈妈一样在家就好了。是教训那个名叫科长的坏人去了吗?他那么瘦可不行,再不喝牛奶就不行了……

  20.住宅区内的一座楼房的二楼窗户

  在扶手处有一个刚会走几步的女孩。那女孩抓住低低的栏杆摇动它,把栏杆摇得直晃。

  细细的金属栏杆与外壁的混凝土连接的地方已经腐蚀,现在快要脱落了。

  这情况谁也不知道。现在谁也没看管孩子。

  悠闲的晚夏的午后。

  女孩满面喜色,继续摇晃那已经活动了的栏杆。

  栏杆从根部脱开,倾斜了。

  女孩的身体顺势斜着扑了个空,掉下去了。

  不知是谁在哪儿发出一声喊叫。

  路过那座楼房下面的一个年轻男人突然抬起头。他看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本能地想躲避一下,就在这最后一瞬间,认出那是谁家的孩子。他象接球似地伸出双手。

  女孩扑通地一下掉在他的双臂和胸部之间。年轻的男人晃了两晃站直,他把孩子紧紧地搂在胸前。

  女孩这时才哭出了声。

  年轻男人的脸上渐渐露出微笑

  住宅区各处的人{门都喊叫着跑到他俩跟前。

  21.千代在住宅区的通路上拼命奔跑

  22.住宅区内的儿童游乐地

  千代跑进来。

  太郎和小敦(3岁)正在一角的沙堆上玩。虽说在一起玩儿,实际上玩儿的只是小敦,太郎只站在旁边望着他。

  小敦的妈妈(30岁左右)在离他俩不远的地方蹲着,看着他们俩。

  千代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小敦的妈妈急忙站起,千代几乎和她相撞才收住脚,她气喘吁吁。小敦妈妈莫名其妙地看着千代。

  千代:(大口喘气地)有个孩子从二楼掉下来了。

  小敦妈妈:(不太着急的)哪儿的孩子?

  千代:不知道。挨着我们的那幢楼,一个穿着水珠花纹娃娃服的小女孩。

  小敦妈妈:和你们挨着的楼是我们那里啊。啊,是和子,死了么?进医院了么?

  千代:正好从那路过的一位送牛奶的给接住了,连肉皮都没碰破。

  小敦妈妈:这可太万幸了!(这时才充满感情地露出笑容)

  千代:我一听吓了一大跳,拚命地跑来了。

  小敦妈妈:小太不会出事儿!

  千代:我不是不相信您,不知怎么我就拚命地跑来了。

  小敦妈妈:那么,那个接住和子的人一定是神了。

  千代:那位送牛奶的?

  小敦妈妈:要说孩子运气好,怎么正好他就在下边?

  千代:真是位神人。

  小敦妈妈:太好啦。

  千代:真的。

  小敦妈妈:说到底还是需要托儿所,要想使孩子不受伤,除非把孩子关在家里,再不然就是老的什么也不干看着小的。大人孩子都不自由,简直成了歇斯底里。住宅区办事处的人说,按儿童福利法设立幼儿园,也是以贫困家庭为对象,不能为住这么好房子的住户建幼儿园,也没有这种打算。怎么谈判也没有个结果,昨天我们还说,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干吧。

  千代:我们?

  小敦妈妈:只是找了五、六个有小孩的母亲在一块议论的,我想,因为今天发生了这件事,希望干的人会多起来的。

  千代:我也参加。

  小敦妈妈:你家孩子还太小,所以就没跟你谈。

  千代:他已经不是婴儿啦。

  小敦妈妈:可也是,孩子长的多快呀,眨眼的工夫已经不是婴儿啦。

  23.另一天

  门开了,小敦妈妈匆匆忙忙来打招呼。

  小敦妈妈:小敦出麻疹了,前天在沙堆和小太一块玩过,我想是不是会传给小太了呀?所以我来一是道歉二是告诉一声。

  千代:(从厨房出来)小敦发烧吗?

  小敦妈妈:今天有三十九度,什么也没吃。小太要是传染上就糟了。还是抱他去打个预防针吧。

  千代:诊疗所是不是给打?

  小敦妈妈:我们家的医疗关系不是诊疗所,所以给打不给打不清楚。

  24.诊疗所

  太郎坐在千代的膝盖上哭。

  穿白罩衫的年轻大夫从太郎身旁走开。

  年轻的大夫:对不起,对不起。打完了就用不着哭了。

  太郎的头在千代胸前蹭着抽抽搭搭地哭。

  年轻的大夫:即使打了预防针也只能使麻疹出得较轻一些。

  千代:轻度麻疹大概是什么样呢?

  年轻的大夫:发三十七度多一点儿的烧,持续一两天,同时出现疹子,不等躺下就过去了。

  千代:听说小敦今天烧到三十九度了呢。

  年轻的大夫:一般发烧要持续四天。

  千代:四天哪!小太不太重也够受啊。

  年轻的大夫:该向小敦妈妈道谢呢。

  千代:可真的。

  年轻的大夫:我认为小敦妈妈是个很了不起的母亲。因为她有勇气去告诉别人家。自己的孩子有可能把别人的孩子传染上。我认为她这种做法很好。

  一位母亲带着个女孩进来。

  母亲:这孩子的哥哥一个星期以前得了麻疹,给她打个预防针吧。

  年轻的大夫:那不行。

  母亲:稍微贵一点也可以。

  年轻的大夫:不是费用问题,因为已经过了一星期,预防针就不起作用了。接触麻疹患者的孩子,六天以内注射才有效。

  女孩打了个喷嚏。

  年轻的大夫:她已经得麻疹了。

  母亲:不是,稍微有些感冒。

  年轻的大夫:出麻疹之前四、五天,就有象感冒一样的症状。这纯粹是麻疹了。不让别人家的孩子接触她才好,以免传染。

  千代连忙抱着太郎挪到一边去。

  年轻的大夫:(笑着说)您的孩子不要紧。倒不如从这个小姑娘身上传染上些好。

  千代:故意传染上?

  年轻的大夫:预防针过了三个星期就没有效了。要是前天有可能没传染上,孩子只是白白地遭一次罪那就划不来了,倒不如让他确确实实地传染上。

  千代半信半疑,犹豫不决。

  母亲:(满不痛快地对千代)好,请不必客气。

  千代提心吊胆地把太郎靠近那个女孩。

  25.在近郊的一幢平房

  面朝后院的廊厦处放着一个孩子用的浴盆,小川节子(34岁)正在给婴儿洗澡,千代帮忙从旁边的厨房里端来热水和凉水,她来来去去地忙活。

  节子:对不起,全靠你帮忙了。

  千代:瞎忙活,一点也没用。觉得前不久还是这样照顾小太的,可是现在已经把护理婴儿的方法全忘了。

  节子:我的这个孩子和头一个相隔七岁,所以就拚命地看一些育儿书什么的。

  千代:你们的年一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吧?

  节子把孩子从水里抱起来,赶快用毛巾包住,再用硼酸水洗洗限睛,又用橄榄油擦耳朵眼儿。孩子的双脚紧蹬紧踹,把毛巾蹬开了。

  千代:啊,讨人喜欢的小脚丫儿(摸了一下),我只是在妇产医院隔着玻璃跟惠美子见了一面。长的真胖啊……

  节子在孩子的身上轻轻地按摩之后又拍些痱子粉。

  千代:她大娘,别动!

  千代给节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节子给孩子穿完衣服。

  孩子干净舒服了,老老实实地在席上躺着。

  节子:(往上拢了一下蓬乱的头发)前几天,我给惠美子洗澡的时候,年一就站在旁边看着,他问“我那时候也是这样吗”?我就告诉他“是啊,小时候谁都是每天这么洗澡”。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当妈妈多不容易呀。”(不由得感动得流下泪来)当时我确确实实地想,这个孩子生得太对了,因为这是个女孩,若干年之后她要生自己的孩子,自己受累,那时候她越能体会到作母亲的辛苦,可男孩子就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我跟任性的年一就这么说。

  千代:年一挺喜欢惠美予吧?

  节子:喜欢得简直让人觉得讨厌。奶奶宠着年一,我总觉得老那样下去不好,这回来了妹妹啦,到底不同了。比以前懂事多了。

  千代:和奶奶在一起可不容易啊。这话可有些不礼貌。

  节子:我是嫁到长子家来的,所以也早就想通了。不过,我想还不能说太好。产后第十天我从妇产院回来之后,我一直是自己给孩子洗澡。老太太说,年纪大了伸手的话,万一孩子呛了水或者让水给烫了,就很对不住我。干力气活就嫌麻烦,简直好象是因为我倒了霉。

  千代:人家都说产后不能硬干,以后身体准出毛病。

  节子:怎么也没关系,我的身体没事。

  千代:我想,小太在这样有院子的家里长大就好了。

  节子:换了吧。我去住宅区或别的什么地方都乐意。

  千代:那可不行!

  两个人大声笑起来。

  节子:这会儿奶奶该打喷嚏了。

  千代:老太太挺沉着的呀,到哪儿去了?

  节子:带着两个孙子非常高兴,又该给买吃的了。

  26.一家粗点心铺

  小川伊奈(65岁)带着太郎和年一正在店里。

  给太郎和年一一人一个十元硬币,让他们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27.原来那所平房的廊厦

  千代:买什么吃的!

  节子:说过多次,您就别给他们买吧,可这些天索性扔下不管了。

  惠美子哭了。

  千代:也许撒尿了。

  节子:(抱起孩子)口渴啦。洗过澡之后,总之呆一会儿就要水喝。

  千代:给她点儿水喝吧。

  节子:煮十五分钟的开水,装在凉水瓶放凉了,这样的水能喝一杯,喝的香着呢。

  节子拿出凉开水瓶里的奶瓶,给孩子水喝。

  28.穿着单衣,精力充沛、胖瘦适中的中年女人(千代的大姐——君子,45岁)象一座小山那样坐着

  君子:(环顾一下四周)怎么,瞧,在这样的保险柜似的地方,你们还居住的挺好呢。

  千代与君子面对面坐着。

  千代:要是告诉我,就到车站去接你了。几年了,姐姐,从我结婚典礼以来就没见啦。

  君子:我参加农业工会办的旅行会了,一年两次可以到处参观。最小的去年上小学了,我才稍微喘口气了。

  千代:姐姐家八口人吧?

  君子:(笑着说)有七兄弟姐妹的我,严遵多产的家风的只有我一个。其余的都没出息。你这儿不就是要一个么?

  太郎在房间的一角睡觉。

  千代:(往那边看了一眼)我也想再要一个。

  君子:瞧你说的多小气,干脆生十个!

  千代:简直是荒唐。象我们靠工资过日子的,怎么能和姐姐您相比呀。

  君子:当农民是辛苦的呀。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净哇哇地哭,真想掐死他两三个。可是现在看他们一下子都长大了,简直有股说不出来的痛快劲儿。就会想到,正是因为是我生的,吃我的奶,吃我的饭,才一个个成了好样的人哪。

  千代:那是当然啦。

  君子:并不是当然。在出现了火箭啦,导弹啦这些了不起的东西的世界上,人也了不起啦。可是,不管人本事多么大,总不能用机械制造出血内之躯的人来。只有女人才能生育和教育出有血肉之躯的人,也就是只有女人才能制造出来的人。

  千代: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君子:俗话说,孩子是宝贝,真的呀。三个人已经毕了业,再使把劲儿就轻松啦。可是,千代……能不能借给我五千块钱?

  千代:五千元?!

  君子:因为生活改善运动,我们家生活舒适多了。这回人们都说要买电冰箱,分期付款,头一个月交一万二千元。已经有了七千,现在是机会难得。人家说了,少算钱,我想让孩子们喝上这么凉森森的东西(说着,拿起放在草席上漂着冰块的汽水,喝得根有滋味)。

  千代:那样的话,您就别去旅游,用那笔钱买冰箱不是很好么?

  君子:这是两码事,旅游是我的乐趣。

  千代:因为您是这副神经,所以当然要生八个孩子。五千元这个数,对我来说是笔大钱哪。

  君子:借不多久,年底就还。孩子们的年终奖金都分给我一些,那时候我一定能拿到五千元来还你。

  千代:我没有嘛。哪里会有五千块钱的富余哪?

  君子:你小时候,差不多是我代替咱妈照顾你的。

  千代:所以我跟姐姐最亲嘛。兄弟姐妹之间经常通信的,也就是您那儿嘛。

  君子:好,方才的话就算我没说,我另想办法买吧。我不是为了跟你吵架到东京来的。老人一死啊,姐妹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淡薄了嘛。好啦,但愿以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我就回去吧。

  千代:您好久没来,等我们先生回来再走吧。

  君子:团体行动,不能久等了。(说完,站在门口)

  千代:(出来送她)回家之前您还能来么?

  君子:啊,也许能来吧。(说完走去)

  29.奔驰中的公共汽车

  夜里。满脸疲倦急于回家的男男女女职员,挤得满满的。五郎也在其中。

  30.太郎从被窝滚到席上,趴在席上仍然睡得很香

  千代悄悄地把他抱起来,放回被窝。

  五郎边脱开襟衬衣边看着儿子。

  太郎回到被窝里仍然伸胳臂扔腿地沉沉大睡。

  五郎:真讨人喜欢。

  千代:真的!

  五郎:人们都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只要看见孩子的小脸儿就全忘了,这话一点儿不假。

  千代:看着看着就打心眼儿里高兴起来,(突然有所悟似地)公司坐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啦?(她望着五郎的面孔)

  五郎:有个事儿跟你说说。

  千代踮着脚离开太郎跟着五郎走去。

  五郎坐下,千代坐好。

  五郎:今天白天我哥哥挂来电话,说是有个事儿跟我商量商量,我下班之后就去见他,因此才晚回来的。我哥哥要调到大阪分公司去工作了。

  千代:去大阪!那家眷怎么办?

  五郎:至少四五年是动不了窝的。

  千代:那就是说,全家都搬去喽。

  五郎:问题就这这儿。老太太不愿意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生活,说是她一个人留下来。

  千代:她一个人住在那个家里?

  五郎:我哥哥问我,如果可能的话,你们搬过去和老太太住在一起好不好。

  千代:你怎么回答的?

  五郎:我怎么能马上回答呢?只是,别的兄弟都在外地,只有我一个人在东京。而且,我哥哥这回是离京去外地,心里也不怎么痛快,可是又不能明说不愿意去。

  千代:你怎么个打算?想和老太太住在一起么?

  五郎:那就看你啦。

  千代:咱们结婚的时候可有约在先,违背当初之约,这不对吧?

  五郎:嗯。

  千代:那就好,我不在乎。

  五郎:到底怎么办呢?

  千代:和妈住在一起也行嘛。

  五郎:真的?你答应啦?谢谢!老实说,把老太太一个人留在那里我也不放心。

  千代:我想,我和奶奶之间的关系,总比嫂子处得好。

  五郎:嫂子是个不开朗的人,所以没法处好。我哥哥听了不少嫂子的背后牢骚,头疼极了。

  千代:我想一开头就把我的主张说清楚。共同生活中最重要的是彼此了解对方的想法,对吧?如果能互相理解,互相谅解,那就能处得好。

  五郎:哥哥说,老太太的饭费他给寄,首先是,老太太的家嘛,咱们也用不着掏房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还有,家里有位老人,有许多方便之处。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除非小家伙上了初中,在这之前,要想光我们两人个人舒舒服服地玩一玩,那是办不到的。

  千代:我以为从养育孩子来说,和公营住宅比较起来,到底还是独门独院合乎理想。这儿太窄,再加一个人就有些勉强了。

  五郎:再加—个人?

  千代:我说的是再有个孩子的时候啊。

  正郎:我算够啦,孩子啊,可别……

  千代:我决心再要一个也不行?

  五郎:你干嘛自讨苦吃?孩子出生之前就啦辛苦的了。生下来之后就不得了啦。不吃奶啦,吃多了吐啦,跑肚拉稀,动不动就感冒,种牛痘啦,打预防针啦,抽疯啦,湿疹啦,断奶断不好啦,出麻疹啦,还有碰伤啦,担心会不会得小儿麻痹啦。从小家伙一落草,简直就象地震、巨雷、火灾一涌而上的一般。精神上从来没有松口气。

  千代看他那嘴动个不停,噗嗤一笑。

  五郎:笑什么?

  千代:可是,你几乎不在家。精神上从来没有松口气的,难道不是我么?

  五郎:没那回事儿。既然你没有松口气的时候,我跟你不是一个样么?

  千代:你真是个利己主义者。

  五郎:从哪儿看是利己主义者?

  千代:你说,把奶奶一个人留在那儿不放心,听起来好象很孝顺老人,可实际上是想把小太推给奶奶,咱们俩东游西逛好方便。

  五郎:你不也是一样么?因为你不愿住这公营住宅,才高兴搬过去的。

  千代:我可没说不愿住这公营住宅。

  五郎:你不是还想生个孩子么?浑透啦!

  千代:说到归齐就是我浑!

  太郎哭了。

  千代连忙跑过去。把带木制马头的凳子式尿盆拿过来,让太郎跨上。

  太郎抓着马耳朵把手,打着哈欠痛痛快快地撒尿。

  千代:小太真有本事!

  太郎:香蕉月亮!(他指着窗外上方)

  31.已到中天的上弦月

  32.坐在尿盆上举头望月的太郎和他身旁的千代

  千代:在哪儿?(按他的视线望去)啊,可真的!(出画)您过来看一下。

  五郎慢慢地过来。

  千代:(指着天空)他说那是香蕉月亮。

  五郎:(仰望着天空)香蕉月亮?嘿,有道理。

  千代:这孩子为什么喜欢月亮?大白天也月亮,月亮地叨叨咕咕,到处找。可是他居然能找到。白天的月亮,而且是白色的,该是不好找的吧?

  太郎昏然欲睡的眼睛。

  太郎的幻觉——

  高挂碧空的弦月。化为金黄的引人食欲的一只香蕉。

  不知不觉之间香蕉化为一条黄色小船,鼓着白帆,在黑色波浪上前进。

  于是另外一些香蕉长了腿,踏着波浪赶来,跳上小船。小船大大地倾斜,连香蕉一起被大浪吞没。在沉静异常的海面上,小船又淌着水浮上采。小船里月影闪闪地摇曳,原来那柠檬色的弦月仍在天空闪闪发光。

  33.近郊的平房

  这是一幢有树篱作墙、有个狭小的前庭和稍微宽敞的后院,占地二十五坪的平房(小川太郎奶奶的家)。

  34.奶奶和太郎

  祖孙二人在大房间里隔着桌子做藏猫儿游戏,祖母从桌子一角悄悄露出脸来,然后把捂着脸的双手放下,紧张的太郎立刻笑逐颜开,笑得十分开心。奶奶也被太郎逗得满面笑容。这样动作单纯的游戏,祖孙二人居然玩得兴趣盎然。

  我的画外音:听说这人就是我奶奶。她虽然是大人,可是报喜欢和我玩,很喜欢玩这种动作单纯的游戏。

  35.花

  后院的波斯菊盛开,有白色、红色、粉红色的。祖孙二人象埋在花里一般呆在里面。太郎津津有味地揪花瓣。

  千代看见了,着急地跑来。

  千代:不许揪花!那是奶奶特别心爱的花!

  奶奶跑来。

  奶奶:不要紧,有很多。(对太郎)奶奶给你掐。

  千代:奶奶,别掐啦。

  奶奶:孩子喜欢美的东西。

  千代:反正他到手马上就扔掉。

  奶奶:不要紧。

  千代:要是养成不管哪儿的花都掐的毛病,那可就糟啦。得告诉他花是看了让人高兴的,花也有生命。这是社会道德的第一步。

  奶奶:(根本不理不睬,照旧给太郎掐花)小太刚刚喜欢花,可妈妈偏爱生气,真奇怪。

  38.门厅

  太郎跨门槛没有跨好,跌了一跤。

  千代听到响声,吃了一惊跑出来。

  千代:又跌啦?真没出息!

  太郎:(趴在地上不起)掉下来啦!

  千代:不是掉下来的,是跌倒的,自己能起来吧,有本事!

  太郎蹶着屁股要爬起来。

  奶奶出来。

  奶奶:怎么啦?

  她看到太郎趴在水泥地上,就从站在那里不动手脚的千代身旁挤过来,跑上前去,把太郎抱起。

  千代:奶奶,你别管他。他正要自己起来呢。

  奶奶:(掸太郎身上的土)没碰着哪儿?大锛儿头都沽泥啦,多可怜,好,好,不要紧。

  千代:(按捺不住)没有跌着哪儿,老是这么跌,他不在乎啦。真跌痛了,他早就哭啦。每次都等大人抱,就会增强他的倚赖心,不懂得克服困难了。

  奶奶:妈妈还生气哪。都是奶奶不好。(边说边哄太郎)

  太郎撒娇,哇地一声哭了。

  千代一赌气回屋去了。

  我的画外音:奶奶说了好几遍,跌疼了吧?她这么一说,我也慢慢觉得有点儿疼了。我一哭奶奶就给我脆点心。我特别喜欢奶奶。

  37.太郎咳嗽了

  五郎、千代、太郎、奶奶围桌而坐吃早饭。太郎不吃饭,喉咙滋滋地响。

  奶奶:(仿佛自言自语)还是感冒。我可不愿意让人家说,有奶奶照看反而得了病。

  千代:谁也不会那么说。

  奶奶:说什么锻炼皮肤,穿的要薄些。可是初秋天凉啊,不多穿些光硬挺不行。

  五郎:小太是体质上的关系,住在公营住宅的时候,气候一有变化总是这样。不管他,他自己很快就好了,奶奶放心好了。

  奶奶:千代总说不要管他。可是有些不管就不行。就说年一吧,起初也是这么咳嗽,可结果呢,成了哮喘啦。

  五郎:那是因为照顾得过火了吧?我哥哥来信说,到了大阪之后,直到现在,连一回也没有喘过。

  奶奶:照这么说,年一的哮喘是因为我照顾得过火啦?这种混帐话,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多可怜,这么咳嗽就是不让大夫给看看。(轻轻地捶咳嗽中的太郎的背)

  38.街角的医院

  一位中年医生和千代、太郎。

  千代:不发烧,只是早晚咳嗽,喉咙里滋滋响。玩起来挺有精神。今天早晨咳嗽的时候把牛奶也吐了。

  医生:吐了?(略显紧张)是这么咳嗽么?

  那医生站起来,脖子朝前伸,驼着背,作喀喀喀的咳嗽状,把脸憋的通红,然后“咯”地一声倒吸一口气,让喉咙发出响声,就象鸡啼鸣那样的叫声。

  千代:(忍着笑)不,不那么痛苦。

  医生:(一愣)那可就不是百日咳了。孩子咳嗽,最多的是百日咳。(把太郎的上衣脱光之后听诊)不错,有痰,滋滋地响呢。是哮喘性支气管炎。

  千代:到底还是哮喘。

  医生:不是常说的小儿哮喘。

  千代:(担心地)是么?

  医生:是这种体质,支气管分泌物过多。

  千代:会发展成真正的哮喘吗?

  医生:到这儿来的孩子,有三分之一是这种体质。结果成了真正哮喘的,五十个人里有一个。这是一种神经上的病。孩子的亲人如果把他宠得不得了,就容易得这种病。仅仅是这么个程度,没有担心的必要,到了上学的时候就好啦。

  39.大人让太郎吃药

  千代抱着太郎,五郎把用糯米纸包好的药面和砂糖块一起往太郎嘴里塞。

  太郎:不!不(他使劲摇头,把药和块糖都吐了出来)

  五郎:浑蛋!(他发火地喊)

  千代:这么喂也不行啊。等一会儿我哄着他吃。

  奶奶:(一直是生气地看着)他不愿吃就别让他吃嘛!打一针就完了嘛。算了吧!明天我带他去医院!

  40.街角的医院

  奶奶、太郎来找中年医生。

  医生:药这种东西当然不好吃,不过,他要不吃那也没办法。要是把它拌在糖里,或者化在糖水里……这样,恐怕就不会一点也不吃了吧。

  奶奶:吃了那药之后,反倒更咳嗽了。请给打个见效的针吧。

  医生:(有些不高兴)你老说注射注射的,这孩子是生来这样的体质,并不是病,所以打针是治不好的。也许短时间内能起些抑制作用……

  奶奶:(坚决地)因为,现在咳嗽,所以才要求先打一针止止咳嗽。

  医生:(顽强地)这种咳嗽,打针是没用处的。

  奶奶:(气呼呼地)那好,我们上别处去!

  医生:请随便吧。只会打针的大夫总会有的。

  41.大医院

  病人坐在走廊的长椅子上排队候诊。奶奶和太郎坐在最末端等候。

  奶奶:(对太郎)马上就轮到咱们啦,老老实实地等吧。要是听话,回去的时候就给你买个消防汽车。

  (划)

  第一小房间。

  桌子前坐着戴眼镜的护士。奶奶坐在桌子对面,把太郎放在膝盖上说明病状。

  奶奶:……后半夜两点左右还不停止咳嗽,然后又……

  护士:(连忙把话挡住)总而言之就是咳嗽啦(写病历)。

  (划)

  第二小房间

  医生只看了一眼病历,听诊器在太郎的胸部只碰了三下就说:“支气管炎,打针!”

  (划)

  第三小房间

  护士很快就在太郎的臂上打完针。太郎直喊:“不打,不打。”按着太郎的奶奶擦了擦汗。方才看病的那位医生从邻室露出个头来,说了句:“就便打一针葡萄糖!”说完就缩回去了。

  我的画外音:什么叫“就便”?打的这么疼,我这么哭难道就听不见?说是给买消防汽车,这多半是利用儿童忍受痛苦的心理。我奶奶也狡猾。爱我的父亲和母亲都疼我,我也爱我的父亲和母亲,就连这样的父母,也动不动就用暴力让我吃苦药。我再也不相信大人了。

  42.夜

  那间大屋子已作了千代和五郎的卧室,他俩坐在铺好的被褥上悄悄地谈话。太郎已在他们身旁睡着了。

  千代:呶,所以我很想出去工怍。这样的耐性,从我中学参加长途接力赛跑以来还没有过。不过那时候一下子我就习惯了。

  五郎:老太太也并役有歹意呀。

  千代:就说没有歹意吧,那么多的牢骚话就足够啦。本来,用洗衣机洗衣服一定快很多,可你一眼没瞧见,她就全都用大盆冼了。还这么说:“这样不用花电费,也不损伤衣服,反正我闲着没事,用它消磨时间正好。”

  五郎:她不是为了消磨时间么?那就让她那么干不就挺好么?

  千代:这样就完事,那可敢情好咧。等洗完了就该叨咕腰疼啦,手腕子疼啦,听得我心烦。所以,忙了的时候我决不洗,奶奶动手要洗之前,我得赶紧把什么都收拾妥当了才行。虽然这样,可最近你一点儿都不帮一帮忙。甚至连被褥都不帮着收起来。

  五郎:这个呀,老太太说:“你甭管!”

  千代:奶奶说的?!为什么?

  五郎:嘘……别吵!听得见。

  千代:我问为什么!

  五郎:奶奶说,男子汉不该干铺床叠被这种事!(马上接下去)可是我马上就说,从前也许该这样,现在呀,不论男的女的,要根据情况干些该干的活不是挺好么?

  千代:就是嘛。

  五郎:可老太太说,左邻右舍并不是看不见,既然住在我这儿,就得按我家的规矩行事。

  千代:你看如何!就是这样,万事都得她说了算。她根本不想理解我们的立场。最近小太一点儿也不听话了,都是奶奶惯的,什么都跟我的办法相反,把我的教育方针全给弄个乱七八糟。小太要是个不成材的家伙我可不负责。你得赶紧想个办法,照这样下去我得发了疯。

  五郎:可我跟你说,既不能杀了老太太,也不能杀掉小太吧?

  千代:节子算是真走运,逃到大阪去啦。

  五郎:别这么说嘛,那是我妈呀。前些日子为打针的事不是弄得大家很不愉快么?老太太一连跑了好几天医院。打了好多针也止不住咳,老太太只好死了心,后来小太的咳嗽不治也就好了。别着急,慢慢地她就知道我们的态度是正确的。

  千代:净给找麻烦,惹得医生火了,我对医生好一通道歉。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小太老是闹病。是不是你的体质遗传下来的?因为,我从小时候起就没有得过一次值得大惊小怪的病。

  五郎:据说我小时候老是爱闹病。

  千代:到底是遗传嘛。

  五郎:别老是遗传、遗传地好不好?本来就有这样的孩子嘛。

  千代:不对,根本就是遗传。你看他睡觉那姿势,特别是最近,跟你一模一样。

  五郎:(朝太郎那边望望)可也是。(面有喜色)

  千代:呶,买个电视好不好?

  五郎:电视?

  千代:给奶奶买一个嘛。她要是有个玩的东西,也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啦。要消磨时间哪,电视最好。

  五郎:为了给老太太消磨时间,再增加一笔分期付款,那可受不了。

  千代:为你的老娘嘛。

  五郎:你专门在这些事情上将我的军。

  千代:小太一到对门就被电视节目吸住,不回家,真让人头疼。据说,正好是晚饭时候有漫画节目。

  五郎:嗬!已经喜欢漫画啦?

  43.大房间隔壁六铺席房间

  奶奶和太郎在看电视。

  似乎是上午的儿童游戏节目。演出者是位妇女,娇声娇气油腔滑调地说个不停。

  演出者:……下个节目该是什么呢?对,做蚂蚱操和青虫操吧。好,和老师一起做,要拿出劲儿来,看谁做的最好(弹钢琴)。好,叭,叭,叭,蚂蚱向右跳了。这回又叭,叭,叭地朝走跳。好,朝前跳,然后朝后跳。然后扑通一下躺下睡觉,再打个滚儿吧。滚哪,滚哪,看,大家都成了青虫了吧?……

  奶奶模仿电视画面举起手放下手。

  太郎上身往前一探一探地摇个不停。

  44.六铺席房间

  五郎趴在席上看电视,这是角力的实况转播。

  太郎骑在爸爸的背上,屁股一颠一颠地动。

  五郎被他压着胸部和腹部,不停地咳嗽。

  五郎:喂,下去,爸爸直咳嗽。爸爸忙,你上那边儿自己玩去!

  五郎仍旧看实况转播。

  太郎想把爸爸脚下的报纸摊开,结果却撕了个七零八落。

  五郎:(听到报纸的撕裂声,只是扭过头来)嘿!你怎么净祸害东西!

  太郎连头也不回急急忙忙逃到大房间去。

  五郎又入神地看电视。

  谁把一条塑料口袋掉在大房间的草席上。

  太郎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套在脑袋上。塑料口袋很大,一下子套过了肩头。

  五郎仍在看电视。

  穿着出门衣服的奶奶和千代回来,千代在门厅处招呼了一声“我们回来啦”,就进来了。

  趴着看电视的五郎,说了声“你们回来啦”,就赶快坐了起来。

  奶奶:百货店为什么那么人多?千代,累得够受的吧。辛苦辛苦,让你陪着我挨一趟累。

  千代:(边打开纸包)好,给你买的。小太呢?

  五郎:不在么?喂,小太!

  千代:在外边?

  五郎:方才还在这儿狠狠地折腾了一阵。

  千代:小太!

  奶奶:小太!

  没有回音。

  千代和奶奶猛地站起来。千代奔向里间屋;奶奶奔向门厅。

  奔向门厅的奶奶听到千代的一声尖叫,吓了一跳,立刻停步。

  只见千代脸色煞白,站在大房间通向厕所的走廊处。

  套着塑料口袋的太郎躺在走廊的一角。

  五郎跑上前来,蹲在太郎的身旁,摇晃太郎,不停地喊:“小太!小太!”

  千代一愣,清醒过来,她喊了一句:“你干什么?!”把五郎推开,把太郎头上的塑料口袋揪下来。

  太郎已经奄奄一息了。

  五郎:我去找医生!

  千代:怎么会来得及!

  千代把太郎的上衣钮扣撕掳开,把裤子退下,立刻做人工呼吸。她用手掌用力按太郎柔软的胸部,然后放松,这样反复按,反复放松,

  五郎和奶奶茫然地呆呆站着。

  太郎苏醒过来了。

  五郎松了口气,蹲下来。

  奶奶回大房间,把被褥铺好。

  千代和五郎把小太抬来。

  奶奶端来水杯。

  千代抱着太郎,奶奶给他水喝。但是只喝少许。

  千代把太郎放在褥子上,太郎大大地喘了几口气就睡着了。

  千代用手臂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

  我的画外音:我算万幸,捡了一条命。可是后来事情闹得可不小。爸爸让奶奶和妈妈狠狠地申斥了一通,当男人就是不划算。不论挨了多么厉害的申斥,他不去公司上班可不行,不把工资拿回家来可不行。

  45.奶奶和千代唾沫星四溅地狠狠批评五郎

  奶奶:五郎!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对千代的话还打算分辩吗。

  千代:我不是早就说过么?塑料袋子危险,请你注意!

  奶奶:就是嘛!

  五郎:小太套的是洗衣店送衣服的塑料袋。我往柜子里放的时候,把袋子拿下来啦,可是我收拾了。

  奶奶:这都是男子汉净干那些不该干的活的缘故。

  千代:你什么都是这样。根本就没有帮着干点活的意思,只是出于恩赐的观点又嫌麻烦地干点活儿,所以就必然产生这样可怕的效果、

  奶奶:一点儿也不错。你要是把袋子收起来,走廊里就决不会有。

  五郎:啊,也许不是洗衣店装衣服的袋子。是不是小太从什么地方抽出来的?

  奶奶:我们可从来不干那种蠢事。谁都知道,这么大的孩子正是乱翻抽斗,从被橱里随便乱掏乱拽的时候,危险东西绝对不放在他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你以为女人就是那么大大咧咧地照养孩子的么?!

  千代:妈说的真对!

  奶奶:好不容易买了电视机,别老是那么神魂颠倒地净看角力,看垒球,也稍微学点儿知识。有用的节目多着呢。最近小儿科医生在电视节目里还郑重其事地说过,信手扔塑料口袋,那和扔给小孩子凶器一样可怕。

  五郎:大白天我可看不了这样的电视节目。

  千代:结婚之前还总看高深的书。最近以来,你看的东西也就只是报纸和周刊了。

  奶奶:就说报纸吧,也有很多有益的东西。

  千代:晚上的电视也有关于教养孩子的节目。

  奶奶:老不学习就成了糊涂虫啦。

  46.门厅

  带着旅行提包的五郎正在穿鞋。

  奶奶:千代,太郎送出门来。

  奶奶:替大家问一郎他们好。就说我很结实。

  五郎:是!

  奶奶:多加小心!

  五郎:没事儿,来回三天的出差嘛。

  千代:三天怎么啦?火车要撞车也撞得了。

  五郎:(对太郎)给你买个什么礼物呢?

  太郎:买船。

  五郎:船?什么样的船?

  千代:对门的阿新不是有个玩具游艇么。木头做的,挺简单的。

  太郎:买水。

  五郎:嗯,这可不大好办。

  奶奶:买什么?

  千代:要买水来。

  奶奶:可真的,有水船才能漂起来嘛。

  太郎:给奶奶买礼物。

  千代:说给奶奶也买礼物来。

  奶奶:说的我多高兴啊,小太!(感动得眼泪汪汪)

  五郎:好,给大家都买。

  47.夜里

  行人较稀的大街上,四五辆摩托开得飞快,其中也有男女两人共乘一辆的,让引擎发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汽车之间抢行。

  48.奶奶戴着花镜看报,取下花镜

  奶奶:又死了。高速的摩托拐弯过快,撞到电杆上,当场就死了。这上面写着,21岁。他不知道老的从尿窝里把他养大的,简直是该死。也好,象这样的,痛痛快快地死了倒好。以为自己长大了,动不动就玩儿命的家伙还是死掉的好。不是说日本人过多了吗?千代你说呢?

  千代对于老太太如此不容置疑的口气颇感吃惊,只好含乎其词地答应个“呃”。

  奶奶:日本还是人少了好,哪怕少一个人也好。

  49.某日下午

  千代在厨房里洗碗。

  从这里可以听到奶奶在大房间和客人们的谈笑声。

  千代觉得客人要起身告辞,到门厅处送客。

  客人四五位都是和奶奶年龄相仿的老妇。奶奶和千代送走客人。

  奶奶:吵得厉害吧?小太的午觉没睡好吧?

  千代:睡的挺好。

  太郎在门厅旁边那间四铺半席的小房间里睡觉,手脚伸开,象个“大”字。

  婆媳两人往里张望。

  奶奶:总是象个“大”字吧?跟五郎小时候一模一样。

  千代:我去收拾一下大屋子。

  奶奶:你受累!

  千代回了厨房。

  奶奶回到大房间来,好象忙活完了轻松下来似地坐在桌子前,她想拿过桌子下面的木托盘,探着身子伸手去拿,可是一下子就俯在桌子上,桌子角支着她的头,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了。

  ——片刻——

  千代进来。

  千代:啊,原来托盘在这儿哪,方才放在这儿的,一直没动(这时发觉奶奶有些不对头),奶奶,怎么啦?啊!妈!(跑上前来)妈!(大喊)

  50.太郎一个人玩耍

  后院一角的一个小沙堆。他把玩具水桶装满沙子,然后倒在一边,再装一桶,再倒。自得其乐,玩得开心。

  太郎的脚下,是那辆一半埋在沙子里的红色玩具消防汽车。

  波斯菊几乎凋谢净尽,因饱受风雨摧残长得歪歪扭扭的花梗上,已呈焦黄的细线一般的叶子,象蛛网般纠结在一起。

  51.太郎仰面朝天大睡

  他两手两脚都伸出毛毯,活象个“大”字。五郎摆成个“大”字形躺在太郎旁边,两眼望着天花板。

  蟋蟀唧唧。

  五郎翻过身来侧卧,枕着胳臂肘,目不转睛地看着沉睡中的太郎。

  太郎的沉睡面孔上叠印——

  张着嘴大哭的出生不久的太郎。

  叠印成颇感新奇地望着摇得卡拉卡拉响的玩具的太郎。

  叠印成不会用脚只靠胳臂肘和胸脯拚命爬的太郎。

  叠印成张着两臂一面平衡体重一面摆摇晃晃举步的太郎——

  一个毛线团滚过来。

  五郎伸手把滚到眼前的毛线团拾起来,开始寻找线头。

  毛线团拖着长尾巴似的一条毛线,这条线,从过去曾经是奶奶的四铺半席的这个房间,通到那大房间。

  大房间里没有人。

  五郎拿着毛线团站起来,一面倒线,一面朝大房间走去。

  千代从昏暗的走廊上进来。她惊叫一声,吓得呆然不动。

  千代:唉呀!

  五郎:怎么啦?

  千代:我以为是奶奶呢。

  五郎:老太太?

  千代:你不是和小太在那边儿睡着了吗?我自然以为这房间没人。别吓人好不好!

  五郎:上哪儿去啦7

  千代:厕所。

  五郎:这怎么回事儿?(给她看毛线团)

  千代:怎么啦?

  五郎:滚过去啦。

  千代:为什么?

  五郎:这可……

  千代:是我起身上厕所的时候滚过去的吧?

  五郎:……(坐下)

  千代坐下织东西。

  五郎:……老太太不在了,觉得不可理解似的。可是已经一个月多了。

  千代:……冷清啊。本来是三个半人,现在变成两个半了。

  五郎:半是什么意思?

  千代:小太。

  五郎:小太算还得算半个呀……不过,老太太死得倒挺安然,光凭这一点,就不为老人遗憾。说话满有精神,伸手去拿桌子下面的托盘的时候,就一口气没上来。

  千代:我感到自己很有责任呢。

  五郎:是因为我出差期间出的事?

  千代:住在一个家,临死的时候连我都没有看见是怎么死的。等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声音哽咽)

  五郎:算啦,别再哭啦。

  千代:你不知道老太太血压高?

  五郎: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过。

  千代:那就是奶奶自己也不知道啦。

  五郎:因为身体结实嘛。

  千代:本来我们应该注意到这问题。

  五郎:人已经死了再说也没用了。

  千代:别老说死啦,死啦的好不好?

  太郎起来,匆匆地走去,他进了大房间,茫然地站着不动。

  五郎:干什么?

  千代:撒尿?

  太郎:奶奶呢?

  千代和五郎面面相觑。

  五郎:……还没醒过来呢。

  千代把太郎拖过来放在膝上。

  五郎:奶奶呀,上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去啦。可是,小太乖不乖呀,结实不结实啊,她在那儿看得可仔细呢。

  太郎:礼物呢?

  五郎:礼物么?等小太长大了,给你带回好多好多的。

  千代:……小太是从哪儿来的?

  太郎:从家里。

  千代:家是现在这个地方。到这个家之前从哪儿来的?下生以前在哪儿?

  五郎:说些什么呀!

  千代:你别管……呶,小太,你在哪儿来着,你在哪儿住着?那地方漂亮?花开得好看?

  五郎:(被她的话所吸引)黑黑的地方可怕吧?

  千代:不对嘛。那里有神吧。

  五郎:有佛么?

  太郎:……不知道。

  两口子有些失望。

  千代:要是有谁能知道自己来自何方,那该多好,可是下生的时候谁都忘了。真遗憾。

  太郎:要撒尿!

  千代急忙抱起太郎上走廊的厕所去了。

  五郎站起来,关上走廊上的防雨窗。

  千代出了厕所就送太郎去睡觉,然后回到走廊,帮着关防雨窗。

  千代:奶奶呀,去世的前一天,读了报上登的一个青年超速驾驶摩托车而撞死的消息,很生气,说日本的人口太多了,死一些倒好,死一个也好。

  五郎:那就是自己实践自己的话而死的喽。

  千代:别说胡话吧。

  防雨窗都关好,两人回到大房间。

  五郎:总而言之,老太太最近进步很大。

  千代:就是嘛。因为电视广播说,上年纪的人最好有力所能及的活,或者有个什么感兴趣的爱好,所以那天奶奶兴致特别好,邀请了她的伙伴,筹备组织蜡染研究会,先请一位老师指导,还说把第一次作品给我。她说,(悲从中来,声音哽咽)给我们千代……奶奶可真不错,是位很好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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