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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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哪怕时隔十年,只要那个女人在微信上给他发个笑脸,在他朋友圈里顺手点个赞,也依然能够激起他无尽的遐想与春心。
那个女人叫高晨靓。十年前,张帆跟她是同事关系,当时在一众男生中就数他追她追得最猛。
高晨靓那时是个女文青,开口闭口浪漫啊,文艺啊,诗与远方啊。张帆就吃这一套,觉得她不食人间烟火,跟其他普通的女孩太不一样了,心下发誓要娶她为妻。
可他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当众表白,点心形蜡烛,在海边录制混和着海浪拍石的示爱音频,可都没用。
高晨靓当时正被一个中年已婚男人哄骗着,她是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已有家室。他伪装得太好,以至于她跟他在一起三年都没有发觉他的真面目。她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但那个男人的老婆却捕捉到了高晨靓的蛛丝马迹,终于在一个上班的时间里,原配打上门来揪出高晨靓好一顿羞辱。
原配上门来闹事时,幸亏张帆在场,一边用高大威猛的身躯护住了她,并及时叫保安赶到办公室拦住了她的疯狂举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人都是要脸的,她也没法在公司里呆了,只好辞职走人,远避非议。张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请假陪着她四处旅游,充当她的情绪垃圾桶。
他为了安慰高晨靓,想帮她出了这口恶气,甚至给她出谋划策:找几个社会上的大哥把那个男人跟他老婆胖揍一顿,或者,去他们居住的小区拉横幅,公开那个情感骗子的丑恶嘴脸。
高晨靓一边掉哗哗地掉眼泪,一连猛烈地摇头:“这事儿,谁也不怨,都怪我自己眼瞎。”
他那时暗暗想着,知道自己眼瞎,那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我啊,经过这一遭,我该有戏了吧?
02
可没想到,在高晨靓缓过劲儿之后,却在别人的介绍下闪电般地嫁给了另一个离异中年男人。据说她挑选的这个老公颇有背景,婚后迅速给她搞掂了一份市电视台出镜记者的新工作。
可张帆打听过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个好鸟,离过婚,有一个儿子,最关键的是情史泛滥,据说在前一段婚姻里情人不断。
张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曾不止一次地追问高晨靓:“你说我从头到尾对你痴心一片,石头也该化成水了,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呢?”
高晨靓装作满不在乎地跟他调笑:“就是因为你太好,所以我才不忍心祸害你。”
“我呸!”张帆气得胸口生疼。男人太好反而成了罪过?这个女人,永远猜不透她想要的是什么。
可他又克制不住自己泛滥的春心,内心某一处最柔软的角落始终是给高晨靓预留的。
男人真喜欢上某个女人,也会陷入到一种颠狂的状态中,他控制不住地想要了解她的生活状态,哪怕明知道她可能会过得还不错。
为了她,张帆三十五六的人了,一直未娶。
高晨靓当然知道他对自己一往而深,可在经历过一次已婚男人的摧残后,她对男人已经不存什么希望了。男人都这样,在没得到你时能各种花样把你捧上天,不要说为你离婚这样的豪言壮语,就是让他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会说“我愿意”。
可一旦得了手,说过的话就都是放屁。
张帆见过她最狼狈不堪的一面,知道她的脆弱与软肋。她没法在一个一眼就能将自己洞穿的男人面前抹去不堪的从前。
她是有过故事的人,她害怕若是接受他,日后情淡缘散的时候,他会同样用那种得手后便洋洋自得唾弃不堪的姿态对她再来一次羞辱——她啊,就是天生贱命,谁还真把她当个宝?
女人在情感上一旦遭受过伤害,就会自动丧失掉所有的孤傲与清高。因为潜意识里觉得“他那么好,我不配。”
03
可高晨靓过得并不好,听说那个男人的儿子对她很排斥,她也一直没有生孩子,努力尝试着想当个好后妈。
他忍不住问她:
“过得不好?”
“就那样。”
“不会是闹离婚吧?”
“你就盼着我过得不好?”
“长能耐了,离了你娶我?”
“你敢离我就敢娶!"
高晨靓没再理他。
高晨靓的男人婚后果然又在外面搞女人。历经痛苦挣扎后,她拿了一笔钱自动走人,高调宣布恢复单身。从她PO在朋友圈里的照片看,单身后的她脸色神采反而比非单身时期精神多了。
张帆一时觉得机会又来了。我默默等待让你看尽世间沧桑,苦苦守候多年,这回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他又开始光明正大地对高晨靓献殷勤,得知她要租房,马上帮她寻好了距离她上班近、环境佳且精装全带的公寓;她顺嘴在朋友圈里喊了一声穷,他立马要给她打钱救急;她妈生病需做手术,他调动所有的关系网帮忙联系靠谱的医生。
男人对女人的每一个好,后面其实都藏着巨大的陷阱,它让你贪恋迷失不可自拔,在他们的新鲜劲完全过去后,就开始慢慢显露出凶残的本相,当初想要拥有时有多疯狂痴情,后面想要离弃时就有多残暴凶狠。
她开始不愿触碰感情,谁规定女人一定要依靠感情的养份才能生活呢?除了口袋里的钱和事业,人生的一切都是虚的。
她对张帆当然心存感动,但这并不足以支撑到她放下内心的一切戒备去重新相信爱情。
有时她也感叹,这个男人真是傻啊!她想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可值得他念念不忘的?
04
张帆开始有些恼火。
这死女人,这逼也装得太过了。都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啥样,明明过得一塌糊涂非要装出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真不知她做给谁看。
直到高晨靓又遇到一个大难题。
她竟然怀孕了。
孩子是前夫的,离婚一个月后,她例假迟迟不来,开始她没当回事,因为跟前夫在一起时他并不乐意跟她生孩子,所以每回都将防护措施做得严密。她决定离婚时,前夫这才想到要挽回,破天荒营造了一个温馨的夜晚跟她温存了一回,她本想拒绝但在他死皮赖脸的进攻下妥协了。
当她用试纸测到早孕双杠时,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棍,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一定是前夫做的手脚!或许是他龌龊地以为,万一她怀上了孩子,还有可能逼自己跟他复婚。
高晨靓气愤不已。可这是她活到三十几年来第一次怀孕,她已经36岁了,这么多年她都没能意外中个标,这让她对自己的生育能力极度缺乏自信。
这个孩子就这样去拿掉吗?曾经她在做妇科检查时发现自己双侧输卵管均不通畅,万一以后无法怀孕怎么办,难道就此失去了做妈妈的权利吗?
她既惶恐又害怕。纠结万分后,她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做流产手术,可她的父母都远在异乡,她也不想让女性朋友知道她的处境,离婚了却怀上了前夫的孩子,这种事儿怎么都觉得不光彩,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身边没有一个可陪伴相依的人,术后毕竟需要有人照顾。无助之下,她拨通了张帆的电话,她迟疑地问他:“你……能陪我去趟医院吗?“
“怎么了这是?”
“我怀孕了,得去拿掉这个孩子。”
“什么!”这不亚于一记闷雷,张帆气得不得了。这个女人啊太不爱惜自己了,他这边望眼欲穿等待她把爱的丘比特之箭射向自己,她那边却是一个坑接着一个坑地往下跳。
可他还是急匆匆地出了门,出现在了她面前。
05
得知前因后果后,张帆气得直骂娘:“那个畜牲简直太不是东西了!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他还想狠狠地把高晨靓骂一通,可看着她一脸愁容又生生地把话咽入了肚子。
“你真想好了,这个孩子不要你会后悔么?”张帆问她。
她半晌不说话,良久才做回答:“我不知道,只是害怕这辈子都要失去做母亲的机会了。”
张帆掏出打火机,猛吸几口,然后跟她说:“那就留下来。”
“这不是还是有我么,怕啥,还怕养不大一个小毛孩?咱俩组个队你看怎么样,你信不信我会是一个好爸爸。”张帆脱口而出,一脸的严肃。
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跳了一个又一个陷阱,受了一次又一次伤,早已面目全非,可他就像一个比亲人还亲的家人一般,让她内心永远有个依靠的安心之所。
在那一瞬间,她忽然就觉得内心有了依靠,突然生发出无穷的力量,这股力量使她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当然她不可能让他去承担这种人生负重,她没有资格要求他这么做,他也没有那个义务。
这样一个善良的男人,她如何能够配得上?他应该有更美好的人生,应该去爱更值得的人。
“张帆,谢谢你,赋予我这么大的能量。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但是绝不能让你替我承担,我会努力赚钱把她养大。”
张帆的眼神黯淡下来,把手中的烟火摁在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狠狠地掐灭,摇头叹息:“我知道这辈子都无法走入你心里了,我只适合做你的半个亲人。”
06
而张帆也终于跟另一个通过相亲认识的女人走入了婚姻。只是这段感情不到两年就土崩瓦解了,据说解体的原因是女方跟前任滚到了一起。
张帆竟然没有多大的痛苦,领回离婚证的那天,看着前妻愤然远去的身影,反而得到了某种长舒一口气的轻松与解脱。
他发现,这辈子都没法再爱上别的女人了。除了高晨靓。
他爱她,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性感,而是她的善良,坚强,以及不怨天尤人和自我承担,深深地打动到了他。
倍受伤害而不自弃,频遭打击而知自强。她跟太多理直气壮地认为男人就应该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人太不一样了,如果有幸能跟那样具备强大生命力的女人走完余生,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值得。
高晨靓雇佣了一个阿姨帮自己照看孩子,一年后她用离婚时拿到的那笔钱按揭买了套小房子,一边努力工作一边陪伴孩子成长。
一个周末的晴朗天气里,高晨靓带着女儿在小区广场玩气球,女儿在一边玩儿。她坐在一旁偶尔低头刷下手机,忽然传来砰地一声,是气球炸裂的声响,女儿吓得摔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她赶紧起身冲过去,却看见孩子已被一个男子一把抱了起来,并温柔地哄着孩子:“没关系,我们再去买啊,宝宝不哭不哭。”
她呆住了。
那个男人是张帆。只见阳光下的他温暖如春,眼角眉稍都是笑:“我也失婚了,来跟你做邻居了。怎么样,欢迎吗?”
她愣了几秒,然后冲他捶了一拳,止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角有了泪:有你这么胡闹的吗?!
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胡闹,这是甩不开的缘份。咱俩现在谁也不比谁低一级,你离过,我也受过伤害,咱都扯平了。不嫌弃的话,还能跟我凑一块吗?”
他终于看穿了她拒绝背后的脆弱实相,并终于找到了通往她内心深处的钥匙。
她脸上有红霞飞过,赶紧把女儿从他手中抢过来抱在怀里,并亲吻着孩子的额头借以掩饰。微风吹过,她前额的发丝在太阳光线的折射下微微颤动着,就像此刻那颗砰砰而动的心。
—END—
连载故事《好几次,我在民政局门口徘徊挣扎(上)》《一出戛然而止的精神外遇(下)》。
上二篇《一个绿帽男人的真实心路》
《冲动过后,我却嫁了别的男人》